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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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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袅衣是被颠簸醒的。

    她睁眼便发现自己被人捆了手脚,嘴里也被塞了东西挡住,正被人扛在肩上在小巷子中跑。

    动不了也叫不出声,更被颠簸得胃里反酸,她心中颇为无奈。

    不过是趴在窗前看对面觉得困了,闭了一会子眼,怎料醒来便成了这样。

    就在她快要被颠吐出来,扛着她的人才从阴暗的小门中弯着身子钻进去。

    是一间废弃的宅院。

    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被人抛掷在院中。

    “嘶——”

    她头晕眼花的倒在地上。

    “这就是王爷要找的那人吗?”院中守着交接的人攀看她的脸,眼含疑惑地转头看同伴。

    他们都是央王的人,央王如今被禁足在府中,且太子打压得紧,抽不开身亲自前来,便命他们前来将人带回去。

    若是带不回去便将人杀了。

    抓人的汉子肯定的道:“是,快些将人带回去交给王爷。”

    “好。”

    那人松开浑身无力的女子,为谨慎起见从怀中倒出一粒药丸,取下蒙住口的布条,抵开她的唇塞进去。

    还没有来及动手,耳畔忽然闪过一丝寒气,几人连忙躲开。

    大汉警惕地看着陌生的少年:“你是何人!”

    墙壁上的少年懒散地坐着,紫黑裙摆随着腿轻轻地晃动,独眼望向他们怀中的少女,笑道:“她是我先看见的,应该给我。”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爬满了毒物,密密麻麻得恶心至极,避开昏倒在地上的少女,全都爬向他们。

    他们手中的刀都用挥不及,疯狂抵挡这群毒物。

    少年轻巧地从墙上跳下来,踱步至昏睡的少女面前,弯腰将她抱起来。

    “啧,可算守到你了。”

    雪昧抱着她转身,目光骤然顿住。

    身后不知何时已然立着雪袍白裳的青年,天生清隽温和的眉眼此时已是阴冷非人的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垂落一条红线。

    本来以为稳券在握的雪昧严阵以待,紧怀中的人,对面的青年挑眉道:“不知季少师,对本少主穷追不舍是为何。”

    唐袅衣抬眸看去,对面立着雪袍白裳的青年。

    是季则尘。

    季则尘直勾勾地盯着她,殷红的唇微扬:“好在不是不是你自己跑的,而是这些东西将你偷走了。”

    说完,他凝向雪昧,天生清隽温和的眉眼此时已是阴冷的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垂落一条红线,“人,还给我。”

    “还给你?”雪昧疑惑的歪头,“季少师是自己没有夫人吗?见谁的夫人都想抢?”

    季则尘垂眸没有回应他的话,另一只手将红线卷在掌心,勒出细长的线,身法迅速地袭来。

    雪昧抱着人避之不及,被红线割破了肩上一块皮肉,他面色疼痛得极其难看。

    这些虫子对季则尘无用,他抱着人躲得狼狈。

    肩膀被削破,甚至连手指都被割了下来。

    疼是真疼,但用一截手指换季则尘肩上一刀,也不亏。

    雪昧深邃的眉眼洇着血水,气喘吁吁地跪跌在地上。

    而他怀中的少女见到另一个人也受伤了,便什么也顾不得,用力地从他怀中争执,连威胁她命的毒物都不怕。

    唐袅衣满眼都是季则尘后背被血浸染的场景,连心都颤了:“时奴。”

    她挣脱出雪昧的桎梏,想要去扶季则尘。

    雪昧抬头,眼神诡谲地对她笑了,单手捏住她的后颈拖回来。

    唐袅衣被压在他的膝盖上,脸被迫仰起:“你放开我!”

    雪昧对她恶劣地笑了,然后抬头对着朝他走来的季则尘,满脸都是傲慢:“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季则尘脚步停下,后肩的血往下浸湿了雪白的衣裳,饶是如此丝毫不减落魄。

    “放开她。”

    雪昧捏着唐袅衣的后颈,笑得不以为然:“我放了她有什么好处?我的这些宝贝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想杀你真的很难,你毁了我的眼睛,这样……”

    一把匕首被丢在他的脚下。

    雪昧脖颈上的青蛇爬在唐袅衣的脖颈上,长开淬毒的獠牙,对季则尘笑得挑衅:“你也挖了你的眼睛,我就放了她。”

    季则尘真的会这样做的。

    唐袅衣下意识抬头看向季则尘,张口想要阻止他,但先被雪昧捂住了口。

    雪昧覆在她的耳畔,气息轻柔:“我只是要他一只眼睛你就心疼了?一会儿我要他的命可怎么办啊。”

    唐袅衣狠狠地瞪他一眼,转看向已经弯腰拾起脚边匕首的季则尘,眼中急迫得泛红。

    季则尘拾起匕首,目光平淡地看去。

    别……

    她用眼神乞求,眼中含着泪雾,神情全是对他的担忧。

    这样的眼神他很喜欢,喜欢到他产生了迫不及待的愉悦,若是他将眼珠刺破了,她会不会更怜惜他一点?

    雪昧盯着对面的青年,见他眼中迷蒙地拿起匕首对着自己,好似真的打算如他所言要剜去眼睛。

    他眼中渗出期待的暗光。

    然而这份期待并未持续太久,一道寒剑的光影似晃了一下唐袅衣的眼。

    她转过眸,看见隔壁右侧的阁楼上隐约有人拿着弓弩,正对着下面的季则尘。

    是、是陆朝央!

    陆朝央察觉到唐袅衣已经看见了自己,对她缓缓勾唇,然后在她的目光下扣动重工弩。

    寒意的箭朝着季则尘袭来。

    几乎是一瞬间,唐袅衣像是疯了似地挣脱雪昧的桎梏,缠在脖颈上的蛇受惊地咬住她的肩膀。

    就连雪昧都没有想过她会在此时忽然挣扎,一时不查竟让她挣扎出去了。

    唐袅衣强忍着疼得麻痹的手臂,扑向季则尘,那支剑与两人擦肩而过。

    少女柔软的身子扑在季则尘的怀中,他伸手护住了她的身子,一眼不眨地凝望她。

    唐袅衣气喘吁吁坐在他的腰上,见他无事,后怕得哽咽出声了。

    但现在并不适合诉情,一侧阁楼传来的箭越来越多,季则尘一把抱住她躲开。

    雪昧还想要过去,但那些箭不分人,如雨倾泻下来,不得已也闪身躲去另外一边。

    阁楼上的人见下面的场景,忍不住问:“主子,还要射吗?箭雨无情,恐怕连唐姑娘也会受伤。”

    陆朝央搭着弓弩,扣住,慢条斯理地又搭上,仔细地对准下方。

    这次对准的是唐袅衣的脸。

    他看着她眷恋地抱着别人的脖颈,好似在他的身边便什么也不怕了。

    甚至……最开始的那一箭对准的是季则尘,想杀的也是季则尘,但她连命都不要,只为了救季则尘。

    所以,无论是前世今生,她唯一的选择只有季则尘。

    可最先遇见她的,难道不是应该是他吗?

    陆朝央眼神冷淡的看着下方的唐袅衣,转动方向对准,然后扣动弓弩。

    既然她注定要被别人抢走,那他就先杀了她。

    唐袅衣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下意识转头,恰好看见对准自己的弓弩,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抱着迅速地移开了。

    季则尘的速度很快,哪怕受了伤也能躲开。

    但她的手背上还是感受到了一滴,温热得灼烧肌肤的血。

    她看过去,雪昧站在她刚才的位置,胸口被那支飞来的箭刺穿。

    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嫌恶,又像是庆幸。

    唐袅衣心尖莫名颤抖,不再看他,转过头抱紧了季则尘。

    此地如此大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城中守卫,很快围来了很多侍卫。

    阁楼上的人早就撤走了,就连被刺穿胸口的雪昧也眨眼便不知去向了。

    而季则尘早已抱住她出了一地狼藉的院子,将她放在早就备好的马车里。

    她的裙上都是血,尤其是肩上,有被蛇咬过的牙印,刚开始还有知觉,到现在已经僵硬得连神经都被麻痹了。

    这是她刚才挣脱桎梏时,被雪昧用来威胁她的毒蛇咬的。

    青年跪坐在她的身边,身上的雪袍已经早已经被染红,修长的指尖攀开她的肩膀,看见乌黑的牙印俯下身。

    他含住伤口将她肩上的毒都吸出来。

    “时奴。”唐袅衣垂下眼睫,声音很闷。

    毒性很强,她的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

    季则尘放开她,温和地抬起头:“别怕,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割破手腕。

    唐袅衣想阻止,但因为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似察觉到她的心疼,季则尘将手腕递至她的唇边,“喝我的血能解毒。”

    唐袅衣敛下鸦色眼睫,凝视眼前被割破的手腕,再往上便是陈旧的伤疤,那是此前被人当做药人取血时留下的。

    如今再看见他因自己添了一道伤,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她低头舔了一下伤口,鲜血的味道充斥舌尖,似尝到了一丝苦涩。

    尝了一点,她便别过头。

    季则尘将她抱在膝上,薄唇紧抿,没有说话,手却在颤抖。

    她察觉他在颤抖,抬起水漉漉的眼望着他:“这样就可以了吗?”

    季则尘抱紧她:“可以了。”

    她垂下眸子,乖乖地躺在他的怀中。

    秋风卷起一阵寒风。

    绰院中。

    杏儿立在季阿厝的身边,“小姐,少师这几日都没有出澜园,唐姑娘也不知如何了,是不是……”

    杀字湮灭在口中。

    季阿厝抿唇对杏儿摇头,心中亦是心焦。

    自从知晓唐袅衣就在澜园,被囚在大哥哥的院中,她便明暗地派出不少人进去打探。

    奈何澜园几乎没有什么仆奴,她派去的人根本就打探不出来什么。

    现在谁也不知道袅袅如何了。

    季阿厝想前几日所见的场景,忍不住担忧被带走的唐袅衣。

    她一直都知晓堂兄菩萨面冷硬心,是捂不热的,他将袅袅带走了这么久,也不知有没有牵连她。

    季阿厝打算将澜园的秘密公之于众,这样逼迫大哥哥不得不将人放出来。

    心中虽然没有把握,不过打算试一试。

    季阿厝抿唇唤杏儿,“杏儿。”

    杏儿刚打算俯身,门被推开。

    青年身影颀长,抱着昏睡的少女出现在门口。

    季阿厝眉心一跳,倏然站起身,“大哥哥?”

    青年清隽出尘的玉面看不出情绪,似蒙着一层阴郁的雾,轻缓道:“你带走她,就说是前几日因思念故乡,回去了一趟,我已经安排好人能证实她这段时日的去处。”

    季阿厝展颜,以为他是要放手了,上前想要将他怀中的少女接过来,但还没有碰上便被避开了。

    他抱着怀中的人不松手,脸色苍白得像是被摄魂的鬼。

    季阿厝眉心轻蹙,心觉他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何处古怪,目光忍不住落在他怀中的少女身上。

    而他怀里的少女睡得很沉,脸色也看着不大好。

    唐袅衣睁眼看见的人,是趴在桌案上的季阿厝。

    没有发现季则尘的身影,她下意识看向周围,却发现这里是她住的江曦院,是她的房间。

    不是澜院让她一怔,忽然想起之前他说的话。

    他没骗她,是真的没打算再将她藏着,让她回来了。

    唐袅衣从记忆中回神,眨着酸胀的眼,想到放在妆匣里的香囊,撑着无力地手要下去。

    察觉到她醒来的动静,季阿厝睁开眼见她想要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道:“先躺着,别起来。”

    唐袅衣没再挣扎着起身,抬眼望着她,脸色透着苍白的脆弱:“阿厝姐姐,他呢?”

    季阿厝拂着她的眉眼,“他去外面寻什么人,应该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袅衣神色黯淡,别过眼看向窗外,干裂的唇翁合,还是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季阿厝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她脸色毫无血色,心疼地拂过她的眉眼,道:“大哥哥送你回来时,他说你同意和他成亲,有这件事吗?”

    季则尘说她愿意和他成亲?

    唐袅衣在脑中想了想,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说过。

    季阿厝望着她问:“你是真的愿意吗?”

    唐袅衣蠕动微白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隔了许久,她忽然问:“他说什么时候要与我成亲吗?”

    季阿厝顿了顿,道:“大哥哥许是想越快越好。”

    唐袅衣趴在枕上,脸埋进去,没有说什么话。

    季阿厝想多与她讲话,但又见她眉眼疲倦,便起身离去。

    屋内一瞬间就空了。

    唐袅衣坐起来,手脚很虚软无力,连起身的动作都让她很费劲。

    费力地坐在妆案前,翻找那只香囊。

    小小的香囊已经有些褪色了,被压在最低下。她拿出香囊,从里面果真倒出一粒药丸,褐色的药丸。

    她转动着眼珠,抬头盯着镜子里的少女,面无血色,眼底青乌,一副大限将至的死人相貌。看着这样的自己,思绪飘散地想起来一件事。

    其实她在被人抓走前,最先在客栈遇到的是僧人阿箬。

    慈悲的僧人站在门口,对她作揖温声道:“僧见檀越眉目乌黑,是前来提醒檀越,你如今已是死期将至了。”

    这僧人的嘴真不吉利,张口就咒人大限将至。

    因着季阿厝的缘由,她不喜欢这个和尚,当时根本就没有信,不想搭理他的话。

    可这和尚很执着,非得要说她前世今生都逃不过一死,专挑不好听的话说。

    她被和尚念烦了:“你说前世今生我都逃不过一死,你既然这般了解,你知道我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阿箬当时怔了一下。

    她以为戳穿了他的谎言,可阿箬缓缓敛下长睫,轻声道:“殉情。”

    殉情……

    唐袅衣抽回思绪,垂眼盯着掌心的药丸,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之前她梦见自己死后身边的人是季则尘,却从未想过,或许她不是他杀的,而是他比她还死得早。

    所以阿箬说的殉情大约是真的,因为前半生不幸运的颠沛流离,若是在某一日,忽然遇见有谁能给她安稳,庇护她,却又死在她最爱他的时候,她或许真的会崩溃得殉情。

    好在是殉情,不是因为他杀了她。

    唐袅衣干咽下药丸,坐在案前等着记忆恢复,药效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先有些犯困。

    她趴在妆案前,隐约看见门被推开了。

    青年似风清明月,从外面走进来蹲在她的面前,声线温柔:“怎么躺在这里?”

    唐袅衣睁开眼,对他弯眼,梨涡含甜:“刚才忽然好想你,所以在等你。”

    季则尘莞尔:“我就在你身边,不会去哪里的。”

    唐袅衣小声‘嗯’了下,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缓缓伸手抚摸他的眉眼,像是想记住他的容颜。

    “袅娘。”他握住她的手贴在侧脸上,从下往上仰望她,漂亮眼珠爬着猩红的血色,像是许久都没有睡好。

    她不禁问:“我是睡了多久,这么你脸色这般不好?”

    季则尘垂下眼,挡住眸中神色:“就一晚上。”

    唐袅衣还想再问,许是药效来了,她眼前开始浮现重生前的记忆,有些抵不过睡意,眼皮无力地耷拉下。

    季则尘见她神色困倦,动作轻柔地抱起她,放在榻上,然后低头吻了她的额头。

    唐袅衣意识很模糊,牵住他的衣袖:“要去哪里?”

    他拂她脸颊上的碎发:“丢了个东西,我还要再出去找一找,很快就回来。”

    唐袅衣眼中全是对他的信任,听他如此说乖顺地松开了他的衣袖:“……好。”

    她白净的小脸埋在被褥中,闷声闷气地道:“能不能早点回来?”

    季则尘轻笑:“好。”

    出去之前他没有关门,炙热的光从外面照进来,唐袅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被光吞噬,躺着没有动,眼眶却红了。

    其实,她是想开口挽留他。

    别出去了。

    风在耳边呼啸,少年被追得一路都不曾停歇,浑身的伤口连血都黏在一起了。

    他利用陆朝央想杀季则尘夺人,没想到陆朝央更狠,竟然是想连他们三人都想一道除了。

    想到此,雪昧冷笑,捂着伤口坐在破败的神像后面,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身体都是冰凉的。

    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雪昧眼底闪过不耐,想到她竟然为了救别人,而心甘情愿被毒蛇咬。

    那条蛇本是用来对付季则尘这种药人的,一旦被咬,没有他的解药就只能等死。

    “真是蠢货。”他低声骂。

    忽然寺庙外传来一阵风声。

    雪昧立即捂着伤口,警惕地站起身。

    不是追来的那些人,踏进神庙的是一位年轻的僧人,手持佛珠,立在神庙面前,似要参禅打坐。

    雪昧没有将僧人放在眼里,暗忖一会怎么将他杀了,但又犹豫了。

    因为他好像不一定能活过今夜。

    “僧人。”

    僧人闻声转眸,看向对面。

    少年先问:“你叫什么名字,法号是什么?”

    僧人道:“俗名姓江,字记不得了,法号,阿箬。“

    “好”

    少年丢过去一把匕首,歪头道:“阿箬法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罢。”

    僧人颔首:“不知檀越需要僧做何事?”

    雪昧耸肩,一点也没有求人办事的讨好:“帮我个忙,不然我就杀了你,我若死了顺着法号也要缠着你,让你不得安生。”

    僧人没有多问,许是出于慈悲,也许是见他不好惹,点头:“好。”

    雪昧闭上眼:“我一会儿说不定就咽气了,咽气后你就破开我的胸膛,在里面找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颗珠子,要是能,你帮我给……”

    他顿了顿,不悦地‘啧’了声:“不许给别人,去汴京季府找个叫唐袅衣的女人,就说我也不是故意让蛇咬她的,只是吓吓她,是她自己笨,非要挣扎,活该被咬……”

    僧人眉眼慈悲,安静听着。

    雪昧说了很多抱怨的话,最后说:“算了,你还是别说我刚才说的那些,她最讨厌我,告诉了她,她知道我死了,估计高兴得几夜都睡不着。”

    僧人安静得一句话都没有。

    雪昧想到他是个出家人,大概做不来那些事,秉着毕竟是拜托他帮忙,所以自己又捡回了地上的匕首。

    破开胸膛之前,他又提醒一句:“记得要给她,不然我在底下看见她了,真的做鬼都会顺着法号过来找你。”

    一边说着,手却没闲着,破开的肚子,用最后的意识扯出肠子与脏器,好让僧人一会儿好翻找。

    夜中吹来带着腥味的风,少年满是鲜血的手中还握着一截肠子,眼睛却早已经闭上了。

    僧人没有看不远处的少年,而是慈悲眺目看向远方:“天命不可违吗?”

    “可贫僧想试试,能不能改变……”

    僧人起身捡起从他身体里滚在地上染血的珠子,仔细地用绢帕裹着。

    他并未再此多留,一袭藏青僧袍踏进冷清的月色中。

    破败的寺庙躺着被开膛破肚的少年,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并不见一丝狰狞。

    季则尘来时,看见早已经死去的雪昧,走上前。

    雪昧被谁先下手了,他并不觉得诧异,只是还没有将解药交出来,不能就这样死了。

    青年如游魂般踏着满地的血,走到他的面前,失焦的目光定格在他破开的胸膛中,像是有谁在里面仔细翻找过。

    他蹲下捡起地上的匕首,认真的划开雪昧的胸膛,继续找。

    他记得那种毒的解药,应该是养在身体里的,只要找到了他的袅娘就会没事。

    但他都快将少年的身体划破成了碎块,还是没有在他的身体中找到任何东西。

    月色渐浓,照在他惨白如鬼的脸上,手颤抖得连匕首都握不住。

    找不到东西,季则尘便拖着少年的身体往回走。

    避开人回到季府,他将雪昧的身体藏在冰窖中,然后又神态涣散般出了季府。

    他还要继续找人。

    央王府中。

    陆朝央将手腕的弓弩解下,丢在地上,倒在软簟上揉着发胀的额头。

    季则尘还是将人带走了,而雪昧逃了,接下来是不是就是他死了?

    不,绝不能。

    季则尘暂且杀不了,但要现在除掉一个雪昧并不难。

    陆朝央冷眸倏然睁开,然后站起身欲拿起弓弩亲自前去找人。

    还不待他拾起地上的弓弩,额上便被冰凉的匕首抵住。

    陆朝央目光微侧,看见身边不知何时立着染血衣袍的青年?

    他的眉目温慈敛下,瞳孔的颜色清冷,像是从神像里爬出来,沾染上佛性的鬼。

    “季少师,夜闯央王府,拿刀对着本王,你是想要造反吗?”陆朝央并不着急。

    且不说,如今正是皇帝重病之际,此时他出事了定会引得众人猜测。

    所以陆朝央觉得季则尘要杀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季则尘眼尾微扬,面上并无任何情绪,只在他的目光下举起了匕首:“你不该还活着。”

    陆朝央察觉他浓重的杀意,下意识想要避开,但动作已经晚了。

    陆朝央脚腕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倒下之前,他看见赤貂跳到季则尘的肩上,讨好地舔着爪子。

    陆朝央咬牙道:“季则尘,你若杀了我,那张诏书不日就会昭告天下。”

    季则尘‘嗯’了声,拖起他的一只脚往外面拖。

    “无碍,诏书是我写的,改日我再写另外一封便是。”

    陆朝央还没有反应过来,前面的青年微微侧首,轮廓悲悯。

    “诏书虽然是假的,但你不能真活着。”

    忙碌的一整夜,月亮都隐约下坠了。

    季则尘沐浴换衣后站在镜前,伸手抚摸自己惨白的脸,眼中浮起一丝惧意。

    这样的脸色过去,袅娘会不会怀疑什么?她要是知道身上的毒没有被解,会不会很害怕。

    应该要笑着去见她。

    他站在镜前,用力的对着镜子笑。

    窗牖上的光束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最后挂在苍穹之顶。

    一直笑。

    金乌坠下阁楼屋檐,施舍天地一片残红。

    季则尘终于从最初笑得格外牵强,渐渐到后面终于有几分往常的风采。

    他维持温柔的笑下了阁楼,去找唐袅衣。

    可当他推开房门时,屋内却是空荡荡的。

    不见了……

    他的袅娘不见了。

    季则尘双眸猩红,转身跑向外面,发疯似的四处寻找。

    得知消息的季阿厝连忙前来,看见他如此模样,险些没有认出是她那个衣不染尘,端方克己的堂兄。

    “大哥哥。”她上前将人拉住。

    季则尘停下忙碌的寻找,转眸落在她的身上,眼中浮起一丝兴奋。

    她与袅娘的关系最要好,连他都比不过,若是袅娘醒来去了什么地方,她一定知道。

    袅娘一定会告诉她。

    但他没有问季阿厝,只是冀希地看着她。

    季阿厝轻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道:“大哥哥,不久前阿箬他将袅娘带走了。”

    谁也拦不住阿箬,他闯进闺阁一双慈悲目看着榻上人,松了口气:“没有来晚。”

    季阿厝尝试拦住阿箬。

    慈悲目的僧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如往常般柔情,对她做礼道:“两人原本缘分已尽,然僧受故人所托,先带走檀越一段时日,届时定会将人还来。”

    季阿厝不让:“你不能带走袅袅,大哥哥会疯的。”

    阿箬眉眼悲悯地道:“可眼下他已经疯了,若是不将人带走,他会杀很多人。”

    季阿厝还是不让。

    阿箬妥协地转身坐在案前,研磨写了一封信交给她:“贫僧答应你,届时将人送到这里,你让他等一等。”

    季阿厝松动:“那他要等多久?”

    僧人抱起人渐渐走远:“等到他杀心被磨灭。”

    季阿厝望着眼前慈悲的僧人,心如止水。

    他能度所有人,唯独不会度她。

    “好。”季阿厝知拦不住人,便让阿箬将人带走。

    但她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青年低眸看了信,过了许久才有反应,脸色苍白,拿着信如一抹幽魂,往外蹒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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