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1月19日, 一个宁静而祥和的周日清晨。

    阳光温柔地洒在海市国际机场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一架外表十分吸睛的私人飞机，如同一只优雅的巨鸟, 缓缓降落在跑道的尽头, 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随着飞机轻柔地滑行，钱进轻手轻脚地步入精致的小卧室, 轻声细语地唤醒了沉睡中的莉莉：“莉莉，快醒醒。”

    莉莉闻声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眼中还带着一丝未醒的梦意, 她呢喃道：“艾利克斯, 我们到了吗？”

    钱进微笑着，用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回答道：“嗯, 我们到了, 快起来收拾一下吧。”

    莉莉闻言，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然后问道：“你昨晚睡得好吗？”

    钱进轻轻摊开双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疲惫：“实际上，不怎么好。”

    这趟旅途，同机的除了机组人员，就只有他和六个孩子, 当然, 还有钱灵、钱爱和钱泽三人。其他随行人员，包括蒂姆, 都乘坐了商业航班，比他们晚一个小时从慕尼黑起飞。

    湾流700客舱内设有五个起居区, 包括四个独立起居区和专属私人尾舱套间。除了尾舱的封闭套间，每个起居区也都能单独隔出来变成小卧室。他们人不多，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空间享受舒适的睡眠，但钱进却在这长达十一个小时的飞行中，意外地遭遇了难以入眠的困扰。

    或许是因为离开一个月后的近乡情怯，又或许是因为他对沙发床这种非传统床铺的不适应……总之，无论原因如何，这趟本应惬意的飞行之旅，对他而言，却成了一场与失眠斗争的漫长旅程。

    莉莉终于从迷离的状态中抽离，她细细观察着钱进的神色，眼底满是对他的关切：“你还好吗，艾利克斯？”

    钱进感受到她的关切，嘴角勾起一抹安抚性的微笑，随即半开玩笑地说：“或许我该买一架大一些的飞机，那样就能多添置两张舒适的床铺，你觉得呢？”

    莉莉闻言，眼眸圆睁：“艾利克斯，你说的是人能坐的飞机，而不是什么几十英镑就能买到的模型，对吧？”

    钱进被她的憨态逗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笑道：“好了，快起来吧，我们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了。”言罢，他转身朝舱门走去。

    “哦。”莉莉应声而起，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显然尚未完全清醒。

    这时，走到门口的钱进却突然停下来说：“事实上，我已经买了我说的大飞机，下次出去玩儿你就能和其他几个姐妹睡在一起了。”

    这话如同惊雷，瞬间驱散了莉莉所有的困意。她瞪大眼睛，片刻的震惊后，脱口而出：“我终于明白奥利维亚为何如此慷慨地放我离开了，原来世界上真有人能像买薯片一样随意购置飞机……”

    钱进被她的比喻逗得忍俊不禁，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快些起来”，随后便步伐轻快地离开套间，准备去叫醒另外两个孩子。

    然而，他刚迈出莉莉的套间，就发现利欧和朱利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并穿戴整齐地坐在休息区等他。

    两人脸上还带着一些熟睡的痕迹，但眼神清明，显然醒了有一会儿了。

    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互相低语着，看上去关系很亲密。

    钱进见状，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几分，目光中满是欣慰。

    朱利安精通法、英、德、意、西五种语言。利欧会说意、英、西和一丢丢法语。即便两人母语不同，却依旧能顺畅的交流。

    两人性格差异显著，但这一周的亲密相处却如同神奇的催化剂，让他们之间悄然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正当钱进沉浸在这份温馨之中时，飞机突然停了下来。

    他因为惯性往前移动了一步，同时也吸引了两个男孩的视线。

    他冲着两人微微一笑，随后向离得更近的朱利安投去关怀的目光：“昨晚睡得好吗？”

    不料，朱利安却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敏感开关，猛地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洗脸”便匆匆逃向机舱前端的洗手间，那略显慌乱的背影，让钱进不禁哑然失笑。

    一旁的利欧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艾利克斯，你这段时间的‘热情关怀’，真的把他吓得够呛……”

    钱进的笑声愈发爽朗，他未曾料到，一个敢于与老谋深算的舅舅谈判的小子，什么都不怕就怕别人“婆婆妈妈”的关心。

    这一周里，他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让朱利安感受到家的温暖，无微不至地关怀他的生活点滴，却不料——

    这份好意竟成功的让这小子见了他就跑。

    正乐着，钱灵突然从前边机舱走过来说：“老板，可以下机了。”

    钱进迅速收敛了笑容，转而看着利欧打着石膏的左腿，关切地询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经过一周的“治疗”，利欧的腿其实已经痊愈了，但为了掩人耳目，钱进还是让钱泽将石膏给利欧打了回去。

    利欧回了他一个笑，点了点头：“我很好，艾利克斯，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去了？”话没问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望向窗外，眼里带着明显的期待与雀跃。

    钱进捕捉到了这份情绪，好奇地追问：“你怎么看上去这么高兴？”

    利欧兴奋地点了点头，分享道：“小宝说他要来接我！”

    钱进惊讶：“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我们出发前。”利欧回应道。

    这时，朱利安从洗手间归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指着窗外道：“停机坪上有人。”

    钱进闻言，迅速凑近窗边，只见一排黑亮的轿车整齐排列，车前还站着三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009同时冒出来惊喜道：【宿主！是你家老大、老二和老三。】

    钱进早就认出了停机坪上的身影，他心里五味杂陈，即有感动又有心疼。

    这会儿才六点多，这三个孩子明显看上去等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

    他昨天明明说过，不用来接他们的……

    随后，他想到什么，奇怪地问：“小宝怎么不在？”

    【我说了你别生气……】009突然道。

    钱进心里一跳，立即严肃地问：“出什么事了？”

    009连忙解释道：【你别急，他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钱进哪能不急，立即追问道：“摔伤了？”

    【膝盖和下巴摔破皮了，不严重。】

    “确定只是破皮？”钱进不放心地再次追问。

    【放心吧，家里的医生看过了，没事的。】

    听到这话，钱进心里的石头才总算落地，随后他没忍住叹了口气：“这臭小子，多大的人了……”

    【他是因为太激动才摔倒的。】009突然补充了一句。

    钱进闻言，看向利欧，心中明了。

    这俩孩子自从元旦分开，每天都要视频，哥俩好的他都有些嫉妒。

    他想了想，暂时没和利欧说小宝受伤的事情，而是赶紧招呼着舱内的所有人收拾东西。

    十分钟后，钱进领着一行人缓缓步下飞机，踏上了久违的土地。

    钱嘉禾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下来，立即迎了上去，嘴上还说着：“欢迎回家。”

    钱进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藏也藏不住，却还嘴硬地说着：“不是说了不用接我们吗？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钱嘉禾闻言，嘴角一抽：“某些人能不能先把脸上的笑收收再说这个话？”

    钱进笑得愈发灿烂，还冲他张了张手臂：“想我没？”

    钱嘉禾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随即越过他，热情地与他身后的孩子们打招呼。

    这时，钱思乔与周朗联袂而至，周朗以他特有的沉稳向他点头致意，而钱思乔则绽放出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爸，欢迎回家。”

    钱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朗和钱思乔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僵硬地愣在原地，任由他抱着。

    与此同时，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期盼中的那个人，利欧蹙着眉头，用带着口音的中文问：“大哥，小宝呢？”

    钱嘉禾表情一僵，随即一言难尽地说：“他啊，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下巴和膝盖出了点儿血，被我按在家里了。”

    “艾利克斯，他说什么？”利欧立即找到钱进，请求他帮自己翻译。

    钱进松开了周朗和钱思乔，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给他翻译了。

    翻译完他又赶紧安抚了一句：“放心，只是轻伤，你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利欧紧绷的神经在听到这句安慰后放松了一些，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这时，莉莉上前拽了拽钱进的衣袖说：“哇哦，艾利克斯，你的孩子真的都很好看呢。”

    “谢谢你的夸赞，你也比视频里好看。”回应她的却不是钱进，而是听懂了她带着浓重伦敦腔英语的钱思乔。

    莉莉眼睛顿时一亮，凑上前去抓住了钱思乔的手：“我记得你，你是三姐！”

    钱思乔回了一个微笑，又给了她一个拥抱说：“欢迎回家。”

    莉莉眼睛一亮，随后抓着钱思乔的手跑去一旁，嘀嘀咕咕地说起了小话。

    钱嘉禾带着朱利安走到两人身边，好奇地问：“你们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两个女孩聊的热火朝天，谁都没理他。

    她们这样，反而让钱嘉禾更好奇了，他转向周朗，用眼神示意对方帮自己翻译。

    周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八卦？”

    钱嘉禾瞪他：“你快说，她俩说啥呢？”

    周朗最后无奈道：“夸你好看。”

    “真的假的？”钱嘉禾狐疑地看着他，直觉他在忽悠自己。

    周朗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他视线一移，注意到了钱嘉禾身边的朱利安。

    见他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和小西装，他蹙了蹙眉头，立即向众人提议：“太冷了，先上车再说吧。”

    钱进一直在关注他们之间的互动，同样也注意到了周朗打量朱利安的视线。

    他看了眼朱利安臂弯里的大衣，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立即响应周朗的话：“小朗说得对，先上车，回家后你们再慢慢聊。”

    话音刚落，钱嘉禾也用行动响应，他用蹩脚的英文招呼着三个混血弟妹上了打头的七座车。

    待他们上车后，他又回头找三胞胎。

    钱进见状，指了指后边的车说：“别找了，你钱爱叔早就带他们上车了。”

    钱嘉禾点了点头，顿了片刻，突然对钱进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钱进一愣：“什么叫‘你们’先走了？”

    钱嘉禾看了他一眼，又指着停在最外侧的劳斯莱斯道：“我建议你坐最后边那辆，然后直接带着钱泽叔去医院。”

    钱进怔愣片刻，立即追问道：“你见过小十四了？”

    钱嘉禾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慢吞吞地回应：“我们都见过了……”

    钱进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他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009，这是怎么回事？”他立即质问009。

    009比他更懵：【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啊。】

    钱进瞪眼：“你不告诉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不是每天和家里通话吗？他们没和你说吗？】009疑惑地问。

    钱进比他还疑惑：“我和家里的通话你不都能听见吗？他们什么时候说去医院探望小十四了？”

    【额，你有几次通话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所以……】

    钱进：……

    就在他被009噎住的时候，钱嘉禾看着他继续道：“我去的时候还碰到了他的亲妈。”

    钱进回神，严肃地问：“她有为难你吗？”

    钱嘉禾摇了摇头，顿了一下，表情不太好地说：“你还是快点儿和她谈清楚吧，我看小十四挺烦她的……”

    钱进闻言蹙眉沉思片刻，随后他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见他答应，钱嘉禾开门准备上车，抬脚前，他想到什么，又转头道：“那个，快点儿回来，今天中午接风宴一起吃火锅。”

    钱进笑着点头，然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交代道：“知道了，你……”

    话没说完，就被钱嘉禾打断：“别啰嗦了，我会照顾好他们三个的。”

    钱进将叮嘱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呼唤准备上车的钱嘉禾：“嘉禾。”

    钱嘉禾再次放下了抬起的右脚，无奈一叹，回身问：“又干嘛？”

    “爸能抱抱你吗？”钱进突然认真地问他。

    钱嘉禾愕然地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要。”

    钱进没有回应他的拒绝，而是站在原地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钱嘉禾泄了气，走上前说：“行吧行吧，真受不了你……”

    钱进乐了，张开双臂抱住他，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臭小子，我也很想你。”

    钱嘉禾脸颊微红，随后迅速逃离了他的怀抱，拉开车门飞速上车。

    钱进跟了过去，通过车窗对着里边的三个混血儿道：“爸爸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回来，哥哥姐姐会照顾好你们的，不用担心。”

    “很快是多快？”莉莉追问，眉眼间有着一丝明显的不安。

    钱进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应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午饭前。”

    莉莉放松了下来，打了个手势：“OK，我同意了。”

    利欧和朱利安没有莉莉这么黏钱进，立即点头同意，还礼貌的祝福他一切顺利。

    ……

    送走几个孩子后，钱进带着钱泽和钱灵走到了劳斯莱斯旁。

    许久不见的钱坤迎了上来：“老板。”

    钱进报以一笑，并诚恳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钱坤说着，帮钱进打开了车门。

    钱进也不啰嗦，立即上车。

    待所有人坐定，钱进对着副驾驶上的钱坤道：“蒂姆这次帮了大忙，记得给他多发些奖金。”

    “好的。”钱坤应了下来。

    “之后接机的车安排好了吗？”钱进没忘了还有一航班的人没落地。

    “您放心，大巴已经在等着了。”钱坤回应道。

    钱进点了点头，随后对坐到驾驶座上的钱灵示意：“直接去医院吧。”

    钱灵闻言启动了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很快便驶离机场，宛如一道流线，疾驰向仁爱儿童医院的方向。

    与此同时，在仁爱儿童医院的某个豪华病房内，小陈澈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他眯着眼睛轻轻呼唤着：“妈妈？”

    然而，病房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小陈澈清醒了过来，他扫视了一圈病房，确定真的没有人后，起身下了病床。

    在隔壁的套间找了一圈无果后，他慢慢走向了病房大门。

    此时天刚破晓，其他病房的人都还在睡梦中，走廊上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他挠了挠头，继续往前走。

    他从走廊这头走到了那头，除了在中间护士站看到了正在打盹的护士，其他一个人都没见到。

    “你们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就在他准备放弃寻找的时候，楼梯间的方向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是妈妈！

    小陈澈眼睛一亮，立即小跑了过去。

    他刚要张口喊妈妈，楼梯间里的沈叶突然道：“妈！我不会放弃小澈的抚养权的。”

    被这句话成功地将他钉在了原地，嘴里的那句妈妈也消散在了唇舌间。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楼梯间又传来一个带着一丝沙哑的女声：“人家爸妈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你争的过人家吗？”

    小陈澈闻声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听出了这个声音，这是他外婆——苏韵灵。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奇怪，外婆明明昨天还在蓉城和他视频呢……

    没等他想明白，他的奶奶，陈林母亲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叶啊，你妈说得在理啊，这孩子的情况，就算你想留也留不住啊。”

    话音落下，楼梯间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小陈澈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他心跳如鼓，眼眶也渐渐变红。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苏韵灵说：“女儿啊，咱们实际一点儿行不行，以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哪有精力照顾他？”

    “我可以的……”沈叶终于反驳。

    然而，她话未说完就被陈林的母亲打断：“你要是可以，他也不至于躺在这里了……”

    “妈！”楼梯间回荡着陈林恼怒的声音。

    像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陈林的母亲立即道歉道：“小叶啊，你别多心，我就是嘴快……”

    就在小陈澈想要冲进去为养母辩解的时候，他再次听到了苏韵灵的声音，她说出了一句让他脸色变白的话：“亲家母说得不错，如果不是你睡过头忘了去接他放学，他也不用自己打车回家，也更不会遭遇车祸。”

    “妈，是我的错，我应该推了饭局早点儿回去的。”陈林立即站了出来。

    “对，亲家母，不是小叶的错，是我，是我该早点儿赶过来，我要是早点儿从老家过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陈林的母亲也帮着劝道。

    “你听见了，所有人都在为你开脱！”苏韵灵语气严肃地说。

    没等沈叶表示，陈林立即接了这话：“妈，小叶孕期犯困，不是故意睡过头的。”

    “我当然知道她是孕期犯困！所以我才说你们现在没有精力养一个八岁的孩子！”苏韵灵语气更加严肃。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夫妻俩也别觉得我是恶人，我也没让你们拿他换钱，就是觉得以你们现在这个状况不太适合继续养着他了。”

    随后，她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小林啊，你好不容易在这个城市立足，可不能丢了工作……至于你……你现在还是孕中期，到孕晚期，你这个年龄会遇到许多的问题，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能顾得上他？”

    “我可以请……”沈叶欲言又止。

    苏韵灵变得严厉起来：“请什么？请保姆吗？”

    沈叶没有回应，苏韵灵深深叹了口气，轻声道：“宝宝，我跟你说实话吧，在小澈爸妈出现前，我和你爸都已经决定把房子租出去，然后过来帮你带孩子了。”

    “妈——”沈叶的声音变得哽咽。

    “别哭。”苏韵灵安抚了她一句，又继续道，“小澈到你们身边的时候已经三岁，能听得懂话了，所以你们不知道照顾奶娃娃的辛苦。亲家母家里还有农活，帮不了你们多久，我和你爸都退休了没什么负担，就寻思着过来，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这样你们能轻松一些，也不至于疏忽小澈的教育。”

    “妈，对不起——”沈叶终于哭了出来。

    苏韵灵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我也很喜欢小澈，他毕竟叫了我五年外婆，我也真的把他当作亲外孙看待，怎么会没有感情？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人家明明有更好的去处，咱们何必强留他呢？”

    小陈澈听到这里也跟着落下泪来，他通红着双眼慢慢移动到了楼梯间门口，又露出一点头，往里看。

    他看到了许久没有见面的外婆正抱着他哭泣的养母安慰：“别哭，我和你爸坐火车过来这一路都没睡着，就怕你情绪激动保不住孩子。”

    她帮着沈叶擦了擦眼泪，又摸了摸她鼓起的肚子说：“你这胎来的多不容易你自己清楚，你是高龄产妇，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情绪稳定，你经不起折腾的，我的傻闺女。”

    沈叶显然听进去了这话，她赶紧止住了眼泪，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看到这一幕，小陈澈眼里最后一丝亮光都没有了。

    他收回了视线，转身快步往回走。

    “放手吧，小澈的爸妈明显都想要他，血浓于水，你们强留他也没什么意义。”

    “妈，我知道了。”

    “苏老师，还是你有文化，我和他俩怎么说都说不通，可急死我了。”

    然而，尽管他走的快，却还是清楚地听到了母女俩最后说得两句话，以及他奶奶高兴地恭维声。

    他忍着头痛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然后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正哭的伤心，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他吓了一跳，赶紧擦干眼泪。

    就在他紧张等待的时候，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嘟囔道：“咦，人呢？”

    他愣了一下，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头来。

    看着穿着白大褂，面孔却十分陌生的女人，奇怪地问：“你是谁啊？”

    陈思思闻声回头，对上他通红的双眼后，她怔了一下，问：“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小陈澈捏着被子，撒了个小谎：“睫毛进眼睛了。”

    陈思思恍然大悟，随后问道：“你的家长呢？他们怎么都不在？”

    小陈澈闻言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不知道，我醒来就没见到他们了。”

    陈思思点了点头道：“你好好躺着别动，我去帮你找他们。”话毕她就行动起来，转身离开了。

    小陈澈愣了一下，赶紧抬手说：“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然而陈思思却已经跑没影了。

    小陈澈蹙着小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穿上拖鞋追了出去。

    他追到了楼梯口，刚站定，就听见沈叶惊愕地问：“你的意思是，小澈的爸爸等会儿就要过来？”

    小陈澈闻言顿时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里边的陈思思点了点头，继续将周朗交代给她的话说了：“对的，你们最好准备一下，钱总可能要给他办理转院……”

    小陈澈终于回神，他冲了进去，喊道：“我哪儿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