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昌宁四年二月,麒麟研究院那边给霍瑾瑜带来好消息,说是研究出了防锈漆,霍瑾瑜看了是一种油性防锈漆,表面油腻,去除困难,而且还有一种刺激性气味,不过制作方便,但是干燥性较差,附着性强,涂刷性也较差。
不过霍瑾瑜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能用就行。
在确定此油漆能较长时间保护金属免受海水的侵蚀后,霍瑾瑜就让工部那边实验。
同时命令研究院再接再厉,研究出更好的防锈漆。
三月,景行率领的海运船队再次归来,带来了丰厚的收益,在国内三百文一匹的丝绸,到了海外,价值提升百倍都不止。
对于沿海的一些小商队,他们没有足够多的大船抵抗大海的风险,但是近海周围的番邦邻国可以走,就算东夷岛,三百文的丝绸运到那里,立刻就变成三千多文,身价提高了十倍不止,能换取更多的金银。
尤其这些年,东夷岛那边又有许多银矿,更引得许多人趋之若鹜。
东夷南北两个幕府一直争斗不休,对岛上掌控不足,外加有景朝的宣威司在那里驻守开发银矿,引得不少人去那里淘金。
只要老实交税,就能走有官方护航的官方航线,不用担心有倭寇还有外国海盗侵扰。
就算有大船商自诩有实力,想自己开辟航线,但是也要交税,除非你拉的东西永远放在海上,不送到国内。
反正对于走私行为,霍瑾瑜是严厉打击的。
最重要的是,这次景行居然给她带回了红薯这种作物。
景行的负责人一直谨记霍瑾瑜的吩咐,在海外时,不放弃寻找海外高产作物,可是这两年在海外寻找的结果,让他失望不已。
海外的一些夷国百姓过的十分苦,即使城镇,也是脏乱差的环境,各种粪便、淤泥随处可见,完全没有规划,而且不洗澡,当地百姓甚至不敢多喝水,吃的最多是豆子,而且是单纯煮过的豆子,没有研磨、制作成其他种类,就是富裕许多的人也吃的不好,干巴巴、掺杂着各种颗粒的黑面包、平时加点盐煮的蔬菜、水果,没有香料,对于他们这些出海的人简直是折磨。
让他怀疑,陛下是不是猜错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高产的美味作物。
后果也如他们所料,这种地方除了换了一些金银,那些豆子、菜蔬都不是他需要的。
当然景行的人不可能真的派人在全世界寻找,他们在经常落脚的港口会张贴重金悬赏,不需要多昂贵的代价,一套精致的东方皇家瓷器,就已经让许多人红了眼,得到这套瓷器可以轻易获得一个大贵族的青睐,换了钱也能让全家衣食无忧。
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对方寻找的是一种稀奇的作物,那些出海的船员最有机会拿到这种作物,这个世界太大,稀奇的植物很多,但是对方寻找的东西又太缥缈,这又十分有难度。
而景行找到红薯,也是因为意外。
他们一艘船遇到飓风,在海面上迷失了,最后五名船员流落到一个荒岛上,那个地方的当地土著以岛上甘薯为食物。
景行的人在岛上一共找到了三种甘薯,因为双方不懂对方语言,所以大家交流比较困难,中间差点打起来,还好没有起冲突,景行的人用布料、瓷器买下了部落挖到的所有甘薯,后来土著又给他们找了一种口感更好的甘薯,表示这是他们自己种的,更好吃。
这种甘薯如土著所说,确实更细腻绵软,更甘甜。
霍瑾瑜听完事情经过后,不禁失笑,土著虽然单纯但是也不傻,得亏那群船员遇到的不是食人族。
霍瑾瑜嘉奖了景行的负责人,并且给这次出海的船队全员下了嘉奖令,给了赏赐,尤其那五名船员,奖励加倍。
等到景行负责人陶兴离开,霍瑾瑜蹲在箱子旁,看着里面的红薯,大小不同,小的有巴掌大,大的有四寸长,都是品相完好,基本没有磕碰,甚至泥土都很少。
韩植见霍瑾瑜蹲在箱子不动,有些担忧,“陛下,您怎么了?”
难道景行找到东西不对。
霍瑾瑜拿起一个红薯,放在鼻端嗅了嗅,嘴角经不住翘起,“韩植,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好吗?”
韩植眼珠子转了转,想起这些年每年景行船队回来,陛下都要过问的海外高产作物的事情:“此物难道十分高产?陛下,那这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他从来不怀疑陛下的策略,陛下说这东西高产,他就觉得没错。
霍瑾瑜:“这东西可煮、可蒸、可烤,就是干吃也可以,不过吃多了容易烧心。”
韩植听到这话,笑了笑:“陛下,百姓大多只求不饿肚子就行,哪能奢侈到烧心地步。”
霍瑾瑜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杞人忧天。
她往箱子里翻了翻,大概是因为要呈送给她的,所以一箱子红薯,连个发芽的都没有。
现在是三月,大地春风和煦,正是栽种的好时候,霍瑾瑜不想错过。
对于种田的知识,她懂不多,只知道红薯容易栽种,随便一个发芽的红薯块就能成功,至于发芽,也很简单,只需要在通风的条件下,随便给点水,就能发芽。
霍瑾瑜看了看这箱红薯,吩咐道:“韩植,你去景行,让他们将所有红薯都拿出来,无论好坏,一个都不给他们留,就是半块也要拿回来。”
她不信景行手中没留!
她虽然也想尝尝这个时代初代红薯的味道,不过想起吃一个会少十几个红薯苗,而且若是不计较,红薯藤也是可以扦插的,她就舍不得了。
根本原因是她没有那么馋,上辈子各种红薯都吃过。
“啊?”韩植愣了一下。
霍瑾瑜催促:“快去!”
“哦。”韩植点点头,唤了几名内侍离开了。
等韩植离开后,霍瑾瑜又命人将户部尚书宣进宫。
户部掌管全国土地耕种,新任户部尚书曹昱出身寒门,对农业种植十分擅长,府中还开辟了半亩地用作闲时劳作,并不是如其他人纸上谈兵,只会照搬书册,去年七月上任后,一直兢兢业业,霍瑾瑜对他比较满意。
……
户部尚书接道消息时,正在布置今年春耕事宜,春耕乃是国家大事,耽误不得,听到霍瑾瑜着急宣他,而且十分着急的模样,让户部尚书有些紧张,以为是有人参他了。
霍瑾瑜见户部尚书来了,不等他行礼,指了指放在御案前箱子,“卿不必行礼,看看这是什么?”
户部尚书抬头小心看了看霍瑾瑜。
少年帝王眉眼都写满了得意和高兴,就是当年登基的时候,他也不曾见过陛下如此高兴过。
“陛下,这是吃的?”户部尚书拿起一个红薯,分辨出应该类似薯类植物。
霍瑾瑜撩起衣袍,与他一同蹲了下来,随手掰开一个红薯,“曹尚书,这东西出自海外,是景行的人找到的,极易成活,而且高产、耐旱,这小小的一块薯块放在土里就能长成一大片,这就是它的根茎,它不止根茎能吃,叶子也可以食用……曹尚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户部尚书瞳孔剧烈震颤,大手控制不了的颤抖。
他出身寒门,年轻时记忆最深的,就是在田地终日劳作的父母,为了那一个个小苗,伺候的比孩子还尽心,可是一年辛苦下来,还是吃不饱饭,还要供养他读书,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少年时饿的抓心挠干,对于许多人来说,人活一世,无非就是为了那一口吃食。
“陛下!”户部尚书将红薯放在箱子里,直接给霍瑾瑜跪下了,伏地叩首,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激动:“臣替天下百姓多谢陛下。”
陛下命人寻找海外良种一事,许多人都知道,珠三角那片地方现在还有官府的悬赏,可是这些年一直没有结果。
而今天佑百姓,天佑陛下,让陛下找到这种传奇海外作物。
霍瑾瑜被户部尚书的动作吓了一跳,将他扶起,“曹尚书,这是好事,你这副样子,真是让朕头疼。”
户部尚书此时心绪平复,思索片刻后,有些纠结,“陛下,不同作物土壤、气候不同,产量也不一样,这种红薯能在我朝平安落根吗?”
霍瑾瑜笑了笑,“曹尚书无需担忧,上天有好生之德,肯定会让它们安稳落户的。”
户部尚书见陛下一副坚定的样子,也不好泼冷水。
不管如何,对于百姓来说,就算不是高产,能让他们多一点吃的,也是好事。
霍瑾瑜将她知道的那些仅有关于红薯育苗、栽种知识告诉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在听说这东西仅仅凭借一小块就能在土里生根发芽,而且长成藤后,也能扦插,心就落了一半,这般坚强的作物,即使换了地方,应该也能活。
霍瑾瑜留了一个红薯,剩下的让户部尚书带走,将这些全部用于育苗,若是景行那边能搜出更多,都给户部留着。
“搜?”老尚书嘴角不住抽搐。
陛下什么时候学了先帝的土匪性子。
霍瑾瑜淡定道:“景行肯定还有不少,而且他们在海上吃了不少,朕现在都舍不得吃一个。”
比起其他东西,红薯这种口感甘甜绵密的吃食,估计更受船员欢迎。
户部尚书不由得失笑,“陛下说的有理,确实好好搜一下。”
……
韩植如霍瑾瑜吩咐的那样,带着侍卫将景行仓库剩余的其他红薯都搜了出来,不管是发芽的、缺口的,就是厨房案板上切好的红薯块也没留。
景行的行长陶兴一开始被韩植的阵仗吓到了,还以为他们犯事了,后来发现韩植是来找番薯的,顿时哭笑不得。
陶兴亲自给韩植递了一杯茶,“韩总管,你若是想要这些,说句话就行,陶某义不容辞。”
韩植接过茶,瞥了陶兴一眼,“陶行长,我这是为陛下做事,陛下说了,景行留的所有红薯都要拿出来。”
陶兴眼皮一跳,没想到陛下这么重视,想起他们在船上吃的那些红薯,陶兴笑容变得越发尴尬。
“哼。陶行长,您啊,也要注意点,陛下将景行交给你,是信任你,你这位置可是有不少了眼红呢,虽说这次立了大功,但是咱们也要谨慎一些。”韩植知道这些接触商业的人八面玲珑,与人应酬就如同喝水一般简单,只是陶兴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个……总管能不能明示?”陶兴有些不解。
韩植抿了一口茶,掀起眼皮,“陶行长,你要知道,景行乃是朝廷的,陛下都不敢将其收在自己名下,怎么?你还想当成你们陶家的产业?”
这两年景行的发展飞速,去年光是纳税明面上都有五百万两,陶兴本人没什么,但是这两年,眼看着他将两个亲弟弟都弄到了景行的重要部门,听说明年还要再使力,让他的二弟往上走一步,成为副行长,至于他弟弟的妻族大肆收取财物的事情,韩植也有耳闻。
陶兴面色骤然苍白,额头已经出了细汗,连忙道:“下官不敢!”
“敢不敢不是靠说的,而是看做的。”韩植起身,走出正厅。
陶兴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院中敞着四个大箱子,箱子底部铺了稻草,里面堆放着红薯。
韩植看了一圈,问道:“都搜完了吗?”
陶兴真是不厚道,明明有四五箱,偏偏只给陛下送了一箱。
陶兴看出韩植的意思,擦着汗连忙解释道:“韩总管,您听下官解释,您看这些红薯不是有磕碰,就是发了芽,要么本身不完整,自然不能送到陛面前。”
原先他们从土著那里买了半舱红薯,谁知道走到一半,有一半都发芽了,到了京城后,挑挑拣拣,最后也就挑出一箱半完好的。
“行了,我知道了,陛下又没有怪罪你,只让我来找红薯。陶行长,因为你这次找到了海外良种,陛下愿意给你机会,咱们也要知情识趣,你要知道,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韩植无奈地看着陶兴。
陶兴连忙点头,将韩植送出了衙门。
等到韩植离开,他送了一口气,一阵风吹过,后背一阵冷意,原来不知不觉,后背已经出了那么多汗。
他唤来心腹,让他去调查是不是有陶家人不长眼惹到了韩植。
总之先确定,刚才韩植那些话,是陛下让他说的,还是他为自己说的。
……
霍瑾瑜看到韩植带回来这么多红薯,将之前完好的那个放进去,然后挑了两个发芽的红薯,其他红薯让人送到户部。
她让人在乾清宫殿前放置了两口大缸,铺满泥土,上面铺了一层草木灰,将薯块放入缸中,然后洒了洒水,等候它发芽。
次日,朝臣去乾清宫奏事,发现了殿前的两口大缸,不过大家没有在意。
户部尚书也在第二日去了西直门京师农事试验场,先是按照霍瑾瑜说的方法育苗,然后又和几个擅长农事的小吏商讨,又试验了其他方法。
三日后,小吏就将大部分红薯都切块育苗了,还剩下半箱子,为了防止育苗失败。
三月春雨绵绵,万物复苏,无论是农事试验场的红薯育苗,还是乾清宫殿前的大缸,都长出了茁壮的薯苗。
大缸不需要这么多苗,霍瑾瑜将多余的薯苗分给了大臣们,让他们种种看。
朝臣也从户部那里得到消息,知道陛下给的秧苗是海外新作物。
霍瑾瑜还让人给她做了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缸,不要求纯净无色,但是要能看清里面的东西,然后将两株苗种在了里面,观看它们生长。
有官员看到后,只能感慨陛下的财大气粗,反正让他们将通透接近无色的玻璃种东西,他们是舍不得。
半月后,陶家传来消息,陶兴老家的母亲生了病,听说为了尽孝,陶兴的夫人带着孩子回去照顾老人,陶兴的两个弟弟也都辞去了景行的管事职位,也回了老家,据说是找陶父告状。
然后陶兴上了请罪的折子,将之前他家夫人与弟弟贪污受贿的银钱全部上交。
霍瑾瑜看到后,安慰了陶兴几句,赏了他一些东西。
对于陶兴,对方精明能干,对她也忠诚,也有魄力,对手下也爱护,最起码这次找到红薯,就是因为陶兴没有放弃搜寻走失的船员。
不过也有缺点,就是有些愚孝,拿家里父母有些没辙。
她只给陶兴这一次机会,若是陶家人没有分寸,当景行是“陶”行,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
五月,工部尚书上奏,说是造的铁船已经完成,防锈油漆也涂上了,此次造船的铁也是用了最新的冶炼技术,船身长三十二丈,宽十八丈,配备了六门火炮,即使六门火炮一起发射,整艘船也是稳稳的。
这船一出世,可以算是当世第一大船了,不仅因为它的体型,而且因为它船身是铁做的,现今任何船只在它面前,都只能望而却步,与它相拼,基本上是鸡蛋碰石头了。
船的体型再大就没办法了,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因为在需要人力作为制动力的现今,铁船的吃水本身就比木船要多,还多了六门重火炮,加上一些其他配置还要储备淡水、食物、各种装备武器,能装载的人数就有限,总不能开船后,所有人都去船舱划船,不留士兵打仗吧。
等到有了蒸汽发动机后,她就能放开手干了。
对于这艘当今第一船,群臣恳请霍瑾瑜赐名。
霍瑾瑜闻言,犹豫了一番,写下了“石头舰”三个字。
众臣:……
他们原先以为是什么“定远舰”、“蛟龙舰”、“飞隼舰”……或者直接用地方命名。
可是陛下这名字……有些太接地气。
大理寺卿不解道:“敢问陛下为何起这名字?”
霍瑾瑜叹气:“我想先皇了,如果他在,该多好啊!”
众人眉心一跳。
想起来了,先帝早年名叫“霍石头”,后来改名“霍岩”。
霍瑾瑜笑眯眯道:“但愿其他船遇到它就似鸡蛋碰石头吧。”
众人:……
等到离开乾清宫,礼部尚书直拍脑门,早知道当初他们礼部给陛下拟几个名字了。
陛下不似先皇,他从小就在大儒的教导下,学富五车,怎么起名这般随意。
等到战舰的名字通过邸报传到民间,一些没有常识的人还以为这艘船是用石头做的,像个石头岛漂浮在海上,百姓对于这名字接受很容易,同时也被一些老人科普了景元帝曾经的名字,许多人都感慨霍瑾瑜真是孝顺。
霍瑾瑜这边忙碌红薯育苗、石头舰的事情,宣王那边也在忙。
据霍瑾瑜所知,宣王年后这段时间可忙了,各路藩王、武勋将领三十六计那是层出不穷。
光是传到她耳朵里的美人计都有三次,就不知道宣王是什么感受了。
……
宣王现在感受不怎么好。
他现在想创死安王王宝真。
半月前,他到了安王的封地渭南。
现任安王已经是第二代,一代安王被封为藩王的第二年就因为旧伤复发去世了,之后他的大儿子继承了王位。
现任安王平时骄横不法,这也是许多达官显贵的特点,他在地方鱼肉百姓,欺压当地官员,而且本身又不学无术、逞勇斗狠,说实话,这么一个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霍瑾瑜没有处置他,是因为暂时没有找到由头,安王没有头脑,其他藩王与他差辈分,又不怎么看不起他,所以极少与其他藩王来往,暂时不是威胁。
去年霍瑾瑜减了一半岁禄后,安王气的直跳脚,往京城递折子,给霍瑾瑜说好话,想让霍瑾瑜对他网开一面,霍瑾瑜压根不理他。
渭南这边的田地无论是民田、屯田、甚至官田也变成了安王的私产,百姓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安王为了讨好宣王,也寻了法子,他听从幕僚的建议,给宣王寻了一名相貌十分肖像宣王已逝旧相识的女子,接尘宴当天送到宣王面前时,根据距离最近的洛平川说法,当时宣王看着面上带笑,眼里已经凝结成千年寒冰了。
偏偏安王眼瞎还没看到,以为宣王是真高兴。
至于那名十五岁,名为桃夭的女子也被宣王留了下来。
事后洛平川打听过,桃夭的相貌有九分与宣王年轻时遇到的一名女子相似。
那女子本是前朝一名亲王的郡主,与宣王结识时,双方都用了化名,不知晓对方的身份,当时景元帝已经与前朝打的难解难分。
后来两人相知相许,宣王都和对方约定好,带着对方回去见父母时,宣王被人背叛,被当做投名状交给女方的父亲。
宣王之后遭受了严刑拷打,腿也被废了,因为怀疑女子背叛他,基本心也冷了。
就在宣王心存死意的时候女子一身嫁衣冲进牢房,伙同其他人将他救了出来。
原来,那天是女子出嫁的日子。
也是那天,女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宣王离开的方向,如一只折翅的蝶从城墙上跃下,年华永远定格在十五岁那年。
宣王的心也在那年随着女子一起没了。
洛平川知道原委后,唏嘘不已。
……
六月,霍瑾瑜接到两个消息。
第一则消息,她家六哥无痛当爹,认了一名十五岁的女子当养女,目前打算给对方攒嫁妆。
对于这事,霍瑾瑜不反对。
当养女没事。当时听到这名养女的来历时,她就担心他家六哥晚节不保,弄出“替身白月光”这种狗血事。
第二则消息让她有些无语。
渭南地方官上报安王谋反了。
霍瑾瑜看到这消息后,整一个问号脸。
安王那资质居然也敢谋反?
他凭什么?
然后地方后面又说,安王的谋反在他们和当地一百多百姓的帮助下平息了,已经将安王还有家眷给囚在王府,请求霍瑾瑜的指示。
霍瑾瑜:……
如果是一百名特种兵,她觉得解决谋反这事可信点,可是当地府衙一群文弱书生加上一百名百姓,就能将谋反给平了,这到底是谋反?还是闹剧?
……
其实在霍瑾瑜看,这种规模是闹剧,在安王那里,这确实他犹豫了几天下的慎重决定。
他没想到宣王那家伙居然过河拆桥,收了美人后,不仅不手下留情,下手更狠了,带人进府抢了他两个美妾,并且还将其中一个美妾的孩子给打了,他的儿子就这样没了,而且任由手下人到王府打秋风,抢女人,他简直受够了。
所以他宴请了渭南的大小官员,酒过半旬时,要求在场的大小官员、还有将领都随他发动兵变,大家一起造反,在场官员受他的威逼利诱,不得不参与叛乱。
在他以为自己手握五千叛军,掌控了渭南城军政大权,打算拿宣王的人头祭天出气。
可是他没想到,那群官员压根就是做戏。
在他被愤怒的百姓和官员包围时,他手下的那些叛军都只是看着,甚至还故意给百姓递刀子。
等到他见到宣王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宣王的阴谋,不管是提议他造反的幕僚、还是被逼接受的地方官员、将领都在宣王的控制中。
安王不解,他自认没有惹过宣王,就是他爹也和宣王没仇。
宣王则是冷冷一笑,“被几名弱书生带着百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给平了叛,安王,你真是给我朝藩王长脸啊!”
安王这才明白宣王的意思,这要让他王家成为笑柄。
至于安王的愤怒,宣王压根不在意。
平叛结束后,他亲自奖赏了当天参与平叛的百姓,将被安王侵占的田地尽数归还。
至于安王的下场,宣王不用想知道。
若是陛下仁慈,可能就是赐鸩酒,严重点就是凌迟、五马分尸之类,不管叛乱规模是大是小,毕竟是叛乱,而且是藩王。
……
霍瑾瑜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无声给宣王竖起了大拇指,下旨命令将安王及其家眷带到京中受审。
这可是她登基后,第一个造反的藩王,就算过程有些儿戏,也是第一个,总要大肆宣扬一下。
宣王处理完渭南的土地兼并侵占事情后,就给霍瑾瑜送信。
信的内容大致是:陛下,我因为事情太多,现在又病的不能起身,您给我派个好帮手吧,我最近八字不好,感觉只有姓“宋”的家伙能纾解我的霉气。
霍瑾瑜:……
只能将宋致宣进宫,然后将信递给他。
宋致看完后对此无言以对,“陛下,我是您的师兄啊!”
天天叫,不能这般残忍啊!
霍瑾瑜慢吞吞道:“可他是我亲兄!”
宋致:……
他是欠这对兄弟的吗?
霍瑾瑜见宋致仍然不情不愿的样子,开始给宣王卖惨:“宋师兄,六哥这一生,没了心上人,又残了腿,至今孤身一人,安王的那一招一下子又撕碎了六哥的心,身体的疼痛有可能痊愈,但是旧人的音容笑貌却是他心中永远的伤,他这是在向你求救,你确定要抛下他?”
宋致:……
他心中也有伤,但是没像宣王这样疯,直接逼一个藩王造反。
“陛下,微臣可以拒绝吗?”宋致无奈道。
霍瑾瑜勾唇一笑,“宋师兄,你觉得呢?”
宋致叹息,后退一步,躬身给霍瑾瑜行了礼,语气带着无可奈何,“微臣遵旨。”
霍瑾瑜扶起他,“宋师兄,我也是没办法,六哥现处于不可控的边缘,有你在身边,朕才放心。今年一个造反的藩王就够了,六哥若是有目标,让他留到明年。”
宋致嘴角抽搐,无奈地点头。
……
安王叛乱的事情传到其他藩王那里。
大家的第一想法就是“怎么可能?”
一些有能力、有消息通道的人打听清楚事情经过后,默默打了一个寒颤,同时谨记一点“不能对宣王使美人计”,不仅没用,可能会害死自己。
虽说安王无能又昏庸,但是这种死法,前任安王在九泉之下,怕是要气活过来吧。
长公主知道这事后,叹了一口气。
宣王的心结看来还是没解开,不过听说他收了桃夭当养女。
按照他当时的年龄,若是有了女儿,恐怕与桃夭相差不大吧。
等宣王忙完田地侵占的事情后,她要亲眼看看,那位让他放在心里一辈子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起屯田侵占兼并的时候,自从宣王从京城出发后,长公主也自查了封地内的情况,也有这种情况,让她生气不已,还好情况不严重。
素影进来时,就看到长公主单手撑着下巴在发呆,她轻咳了一声。
“……何事?”长公主坐直身子,拢了拢长袖。
素影将手中的信交给她,“这是陛下给您的信。”
“小七?”长公主疑惑,打开信扫了一眼,瞳孔微亮,嘴角经不住扬起弧度。
素影猜测,多半是好事了。
“小七说,年初景行在海外找到了高产作物红薯,现下已经在京师农事试验场种下了,长势很好,询问本宫有没有空去京城看看。”长公主知道能让人吃饱饭有多重要。
多一种作物,百姓就多一种选择。
“那太好了。”素影也是一脸高兴,“若是殿下想去京城,咱们要尽早出发,省的天太热。”
现在是六月初,已经算热的,可是比起六月末到七月初这一段时间,现在还算能忍受,就不知道今年京城那边的天气如何。
……
京城周边上半年总结起来,就是多云少雨,一些地方除了初春的时候下了一点雨,入夏到现在滴雨未下。
而红薯具有抗旱性发挥了作用。
要知道红薯虽然高产,但是耗水也高,但是它又是一个远比小麦、棉花、大豆这些作物耐旱的植物,虽然它在旱季也会受到限制,抑制生长,但是旱象接触后,就能恢复生产,它反而不适宜多浇水,
所以霍瑾瑜并不担心今年的红薯会出状况,安抚户部尚书不要焦虑,静待收获就行。
曹尚书看着霍瑾瑜欲言又止。
他想问陛下如何对红薯这种作物的习性如此清楚,他明明调查过,也博览群书,这种海外番薯确实第一次传入中原,之前从来未见过。
而且景行那边说了,此物是从海外偏远大陆找到的,当地仿佛还未开化、没有自己的文字,在其他夷国也不曾找到,陛下自小在皇宫生活,如何知道这些。
不过他也只是将疑问吞进心里,推测陛下不会告诉他。
霍瑾瑜若是知道他的疑惑,也只能两手一摊,表示是老霍头托梦,反正老霍头已经驾崩了,她不信这群人还能从老霍头嘴里得到真相。
曹尚书汇报完事情后,离开了乾清宫。
才出宫门,一股热浪袭来,曹尚书走到檐下,抬袖挡了挡头顶的烈日。
沿着台阶下去时,目光下意识落到放置在殿前的两口大缸,里面已经堆满了层层的红薯藤,像藤蔓似的,将大缸挤得满满的,黑绿的叶片让人眼前一亮,扫除了灿烂阳光带来的刺激。
不知道陛下怎么养的,殿前这两缸红薯藤养的格外好,叶片肥厚葱绿,看着比农事试验场的要大一圈,他家也有陛下赠与的秧苗,尽管精心伺候,就是比农事试验场好一些,但是也没有面前这两缸突出。
曹尚书仔细观察下,最近藤叶疯长,水缸已经容不下他们了,一些不小心爬到水缸外面的藤蔓被烈日晒热的缸壁烫的都打了卷。
他抬手将被晒到的红薯藤拢到缸内,唤来内侍,建议道:“你在缸边缘围一层栅栏,这样保护叶子不被烫坏。”
内侍点点头,“奴才知道了,陛下昨天看过,说有空的时候给它剪掉一些藤叶,否则没有足够力气结果。”
但是他不敢动手,担心弄坏了陛下种的东西。
曹尚书若有所思地点头,许多作物都是这原理,植株减少叶子的负担,有更多的能量分配到下面的块茎,不过也要有个度,若是多了,反而不利于生长。
曹尚书撸起袖子,“既然这样,本官试试。”
小内侍一听,面色一喜,“我给您去拿剪刀。”
“这东西何须剪刀啊。”曹尚书摆摆手,观察了一下,掐了一截红薯藤放到手中。
小内侍见状,拿了一个竹篓,给曹尚书盛藤叶。
……
霍瑾瑜听说曹尚书在外面整理大缸里的红薯藤,让御膳房给曹尚书备一碗冰酪,外面天太热。
等到曹尚书打理完,竹篓已经塞满了,他长吐一口气,眼睛看阴影处时有些发黑,知道是因为日头太烈了。
小内侍扶着他到了檐下,曹尚书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这些藤叶老夫就带回去了,陛下若是问起,你就如实说。”
他带回去扦插到院子里,看看与农事试验场扦插的藤叶有什么区别。
小内侍点了点头。
这时韩植端着一碗冰酪出来了,满脸笑意,“曹尚书,陛下心疼您干活,让您吃点冰酪凉快、凉快。”
“多谢陛下。”曹尚书也没有推辞,端起冰酪,拿起勺子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掏出帕子擦了擦胡子,感慨道:“真是痛快。”
韩植笑了笑:“曹尚书满意即可。”
后面霍瑾瑜听说曹尚书拎着竹篓出宫了,顿时感慨道:“若是朕手下有更多曹尚书这样尽职的官就好了。”
一些人一开始是好的,但是后面环境变了,人也就跟着变了。
韩植宽慰道:“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有更多称职的官员出现,陛下也会轻松许多。”
“但愿吧!”霍瑾瑜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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