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27、128章
待姜大夫处理完梦觉身上的伤口,梦觉重新?穿好袈裟,姬萦的下巴才得到自由。
她重新?看向梦觉,后者再次郑重地向着姜大夫和她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贫僧梦觉,多谢几位施主的援手。”
“你是?小书州人士?”姬萦走了过去。
“贫僧虽在春州出生,但自小在小书州千仞山千佛洞长大,也算得上是?小书州人士。”梦觉的目光从姬萦一行人身?上划过,“看几位施主的武功、打扮均是?不?凡,莫非是?朝廷派来的人?”
从民妇口中得知,这名和尚应当很?钦佩自己,再加上刚刚才目睹他?舍生忘死?,护卫难民的大义举动,姬萦拱了拱手,道:“我乃慕春节度使姬萦麾下的信武将军铁娘子,因节度使之命深入小书州探查。”
“原来是?慕春节度使的人,怪不?得女施主武艺超群!”梦觉急切道,“节度使派施主前来小书州,可是?有?收复失地的打算?”
“非也,是?为了另一项任务。”看着梦觉失落的神情,姬萦又补充道,“不?过,收复失地是?节度使一直以来的夙愿,待她腾出手来,一定会将三蛮彻底驱逐出山海关,收复大夏所有?失地!”
听她如此肯定,梦觉心中有?了希望,不?禁重新?振奋起来,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用祈求的神色看着姬萦:
“就在前方十里的小书城已经起义,义军虽然掌控了城中军政,但匈奴抽调了六万军队将城池包围,双方已僵持数天,义军首领蔡理群虽有?义勇,但却不?擅守城,贫僧斗胆,可否请求铁施主往小书城,襄助义军击退围城的匈奴?”
来都来了,能帮的顺手帮帮也无妨。
姬萦思考片刻,开口道:“你且说?说?小书城现在的战况。”
梦觉大喜,四下张望后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下一座城池的雏形。
“这里便?是?小书城,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西北方十里。”他?在沙地上城池不?远处做了一个标记,树枝又移回城池边,画下小书城的四个城门,以及象征敌军的波浪流动,“敌军主要集中在南城门外,我们可以走北门进入小书城。”
“你对蔡理群有?多少了解?”姬萦问。
擅自插手别人的指挥权,无论在哪里都是?大忌。她这次出来只带了几个人,若是?帮助小书州城的起义会节外生枝耽搁她原本的任务,她就要重新?考虑梦觉的请求了。
“贫僧与?蔡理群已有?十年交情,贫僧理解铁施主的忧心,但贫僧可为蔡将军担保,他?绝非是?会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的人。”
梦觉神情恳切,姬萦决定信他?一次。
若那?蔡理群不?要她的帮忙,她再拍拍马屁股离开便?是?。
她答应了梦觉的请求,让梦觉和水叔一起驾马车,其余人统统上马,继续朝着前方的小书城而去。
姜大夫听说?要去被?围攻的城池帮忙,一盏茶时间里抚了八次胡须。但看见车内的徐夙隐平静依旧,他?也不?好意思露出内心的慌张,只好故作镇定地继续捋那?一把长须。
姬萦骑马走在马车身?侧,对坐在辕木上的梦觉道:
“大师既然常在小书州,定是?对小书州十分了解了,可否帮我辨认一幅画的所在?”
“贫僧不?敢说?十分了解,只是?可以一试。不?知是?什么画呢?”梦觉疑惑道。
姬萦从袖中掏出那?张浮现在玉玺上的局部山水画,递给梦觉。
“这是?前朝画家张瑞的《小书州见雪》一角,我想知道这是?哪里。”
梦觉看着那?幅画,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画上的风景……贫僧很?确信见过。只不?过,贫僧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真?的吗?”姬萦精神一振,“你再好好想想。”
梦觉绞尽脑汁盯着那?幅画,许久后,仍未抓住那?忽现的灵光。
他?面有?愧色地把画纸递回,诚恳道:
“抱歉……贫僧还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风景。”
姬萦拿回画纸,按下失望,安慰着一脸愧色的梦觉:
“没关系,大师什么时候想起来,一定要告诉我。”
“一定。”梦觉严肃地点了点头。
到了小书城外,姬萦等人绕过守城的匈奴,来到紧闭大门的北城门,守城的士兵迅速发觉了他?们的存在,墙垛上的一把把长弓都已蓄势待发。
梦觉一人下了马车,独自向城门走去。
他?独特的衣装,手中醒目的禅杖,还有?头上的戒疤,都让人对他?的身?份一目了然。
姬萦远远看着他?挥舞手臂,似乎是?在和城墙上的士兵说?着什么,过了一会,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出现在城墙上,两人交谈片刻,将领朝姬萦等人的方向望了一眼,脸上大喜过望,转身?向城楼下走去。
梦觉转过身?来,朝姬萦他?们招手。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一条可供马车通过的缝隙,姬萦等人驱马前进。
在城门下,姬萦看到了先前在城墙上的那?名将领,他?主动引着姬萦往里走去。待城门重新?关上,姬萦翻身?下马,后者终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抱拳行礼,掷地有?声道:
“小书州皂班衙役蔡理群,见过铁娘子!蔡某代城中百姓谢铁娘子义薄云天,愿意襄助小书城!”
“无需多礼,我是?应梦觉大师的要求前来此处。待击退围城匈奴,我们还另有?要事。”话先说?在前头,明明白白告诉蔡理群她在小书州待不?了多久,姬萦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地图在哪里?”
“军议帐请!”蔡理群抬手相邀。
姬萦本来没打算带徐夙隐,因为她承诺带他?离开青州并?非是?为了自己的霸业,徐夙隐却主动下了马车,披上水叔展开的大氅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想一个人去哪里?”他?淡淡道。
姬萦惊讶地望着他?。
因为他?藏在大氅毛茸茸袖口里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我以为你不?想……”她怔怔道。
看着她至今仍神色懵懂,徐夙隐不?禁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既然自愿跟你走了,就不?会再说?什么不?愿。”
姬萦先是?不?解,后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他?终于?决定助她争夺帝位成?就霸业!
徐夙隐看着她乌黑明亮的眼睛,随着他?的话语涌出一片亮晶晶的快活,她这般好懂,又这般可爱。无论她为什么瞒着自己,都一定有?她的道理。徐夙隐心中不?禁一软,唇畔也隐有?笑意。
厚重的毛料挡住了他?们的互动,蔡理群只是?略有?疑惑地看着徐夙隐,不?知这位清贵非凡的公子又是?何人。
徐夙隐松开姬萦的手,转身?向蔡理群揖了揖手。
“初次见面,在下慕春节度使麾下军师,尹逸世?。”
蔡理群恍然大悟,连忙又是?一抱拳:“原来是?节度使大人身?边的军师!”
姬萦二人被?迎入军议帐,其他?人便?没什么事了。水叔和江无源尽忠尽职地守在军议帐外,仿佛两尊门神。
姜大夫独自一人闲着无聊,不?知不?觉踱步到了伤兵营。他?袖手旁观了一会,忍不?住发表了三言两语,结果只有?指导之意的他?,就这么赶鸭子上架成?了治疗伤兵的军医。
梦觉则在帐外为已经牺牲的士兵念经超度,满脸悲伤。
姬萦和徐夙隐来到小书城之后,原本僵持的战局很?快动了起来。
如梦觉担保的一样,蔡理群是?个心胸宽广的豁达人士,毫无芥蒂地放手了指挥权。他?原是?小书城的皂班衙役,平时就多受百姓爱戴,小书城沦陷后,他?一直在到处活动,组织民间反抗,直至本月,终于?起义夺下了小书城。
敌方指挥将领是?三蛮中也叫得出名号的名将呼延觉罗,此人阴险狡诈,蔡理群能在呼延觉罗的手下坚持数日,已是?出人预料。
对此,蔡理群有?些羞愧道:“实不?相瞒,其实小书城能坚持到现在,并?非我之功劳。而是?每到危急时分,都会有?一只信鸽带回密信,信纸上不?是?写着第二日呼延觉罗的行军安排,便?是?如何破解攻城阴谋。”
“一开始,我也不?敢冒然相信,但走投无路之后,不?得不?采取上面所说?的办法。如此几回,才能坚守小书城到现在。”
“这暗中相助的人可有?透露自己身?份?”姬萦好奇道。
“未曾透露。”蔡理群一脸困惑,“至今我也不?知对方身?份。”
这就有?趣了,不?知那?名暗中襄助的神秘人究竟是?谁,能够对呼延觉罗的军事安排了若指掌?
是?敌方的叛徒?还是?我方的内应?
三日时光如白驹过隙,徐夙隐深知匈奴擅长野战,马背之上无人能及,于?是?他?另辟蹊径,利用城池的坚固与?地利之便?,设下了重重机关与?伏击。
第一日,当匈奴大军如潮水般涌来,企图以强攻破城之时,徐夙隐早已命人挖掘深沟,布下陷马坑,使敌骑无法保持冲锋之势。同时,城墙上箭雨如注,檑木礌石从天而降,将敌军攻势一一化?解。
第二日,徐夙隐遣出一支轻装快骑,由姬萦亲自率领,趁着夜色袭扰敌营,烧毁粮草,制造混乱。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匈奴上下措手不?及,原本井然有?序的营地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士兵们四散奔逃,自相践踏,军心大乱。
第三日,匈奴重整旗鼓,准备发起总攻,小书城的大门却忽然大开,姬萦所率领的军中精锐手持长枪,身?披重甲,如同一道黑色洪流冲出城门,直扑敌阵。
根本没有?想过守军敢出城迎战的呼延觉罗,被?这出乎预料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姬萦一马当先,以雷霆之势突破敌军防线,与?匈奴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血肉横飞的殊死?搏斗。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弓箭手与?投石机也开始了精准打击,将支援的匈奴骑兵一一击退。
三日激战,城下堆满了匈奴攻城失败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
终于?,匈奴敲响了撤退的锣鼓。
小书城上欢呼震天。
当天晚上,蔡理群在衙门里设宴单独宴请姬萦一行人,陪同的还有?身?穿袈裟的梦觉。蔡理群单独在他?面前摆了一份斋菜。
酒过三巡,蔡理群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了。
“铁将军,蔡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蔡某虽有?心在山海关一带的失陷州城组织起义活动,但蔡某人低言轻,缺乏号召力。蔡某曾听人说?起慕春节度使姬萦大义驰援竟州的事情,小书城也愿挂起慕春的旗帜,恳请姬将军的庇佑。铁将军回到慕春之后,可否向节度使禀明小书城的情况?”
送上门的城池哪有?不?要的道理?
更何况小书州位置重要,紧邻山海关,这片失地姬萦早晚是?要收回来的,先让蔡理群在其中活动,于?她并?无害处。
“蔡将军侠肝义胆,我焉有?不?应之理?”姬萦说?,“待我返回慕春,一定会如实禀告节度使。”
蔡理群大喜过望,连忙抱拳说?道:“那?就仰仗铁将军了!”
姬萦正要说?话,一名小兵慌慌张张地前来报信。
“将、将军们!外面来了个人,说?是?信鸽的主人!”
小书城官衙大门外,两座石狮子遥遥相对。月光如轻纱般洒落,银辉洒满整个青石板路,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幽光之中。
姬萦和众人接连走出官衙大门,都看见了门外头戴帷帽,背对而立的那?个纤弱身?影,她静静地站在一匹雪白的良驹旁,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一般,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随着姬萦等人的脚步声响起,她转过身?来,一袭素色的衣裙随着夜风飘逸,如同月下仙子,超凡脱俗。
竟然是?一别多时的冯知意!
……
姬萦心弦震动,脱口而出:“冯姑娘!”
冯知意的唇边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轻盈地福身?一拜,声音如同春水般柔和:“知意见过大人。”
岁月悠悠,自青州一别,时光荏苒已逾一年。冯知意的容颜依旧,但是?眼神中仿佛无处凭依的那?股孤单,却已经不?在了。
姬萦疾步上前,紧紧握住冯知意的手,喜悦与?忧虑交织在心头:“自你离开后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信鸽的主人’是?什么意思?这段时间暗中帮助小书州的神秘人就是?你吗?”
“说?来话长,我也没有?想过会在小书州遇见大人。”冯知意笑道。
姬萦轻轻捏了冯知意的手一把,低声道:“我在这里的身?份是?铁娘子,徐夙隐是?尹逸世?。”
冯知意颔首,嘴角的笑意更添几分深意:“知意心中有?数。”
二人并?肩步入官衙,姬萦向蔡理群引见这位旧识。
“这是?我从前便?认识的冯知意冯姑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事,一直给我们送情报的竟然是?老熟人。”
蔡理群听闻是?冯知意一直在给他?们传递情报,连忙一脸恭敬之色的抱拳道:
“原来是?姑娘一直在帮助我们,在下蔡理群,替小书城中的所?*?有?百姓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这本就是?我身?为汉女所应该做的。”冯知意摇了摇头。
蔡理群连忙将人请进内室,一同宴请。
饭桌上,蔡理群忍不?住好奇,问冯知意:“听说?呼延觉罗两月前掳走一名汉人琴女,对她异常宠爱,不?知……”
“此人的确是?我。”冯知意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蔡理群感慨万分,心中已脑补了一大篇孤苦艺伎被?蛮夷所掳,受尽折磨的痛苦往事来。
“原来姑娘是?为了逃脱呼延觉罗魔爪,才想出这样的法子,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岌岌可危的小书州……”
“将军这就说?错了,”她说?,“呼延觉罗两个月前能在福来客栈见到我,只因我在福来客栈等了他?两个月。我若想走,呼延觉罗也留不?住我。就像今夜这样。”
“冯姑娘为什么要特意让蛮人掳走自己?”蔡理群大吃一惊。
“国家兴难,匹妇有?责。即便?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亦有?力所能及之事。”冯知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让在座众人都为之一震的话语。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其中包含了多少冯知意的卧薪尝胆,舍生忘死?。
时人重之若命的清白,却被?她以这般轻松的语气说?出。
蔡理群怔了片刻,肃然起敬,起身?向着冯知意再次深深一拜——
“姑娘深明大义,请受蔡某代城中百姓一拜!”
碍着蔡理群在场,冯知意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到小书州来,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姬萦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会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路。
待到酒足饭饱,蔡理群识趣地借口酒醉,结束了宴会。
姬萦看向脸色嫣红,神色却无一丝醉态的冯知意,说?:“去后院吹吹风?”
冯知意嫣然一笑,右眼下方的泪痣动人心魄。
“好。”
姬萦将徐夙隐送回住处,嘱咐水叔盯着他?吃药后,跟着冯知意走到了后院中。
官衙背后只有?一个小小的后院,又因疏忽打理,只有?一片荒凉之景。好在夜风凉爽,正好吹散酒后的燥热。
姬萦和冯知意走在廊下,姬萦迟疑着问出心中那?个沉重的问题。
“你会如此……是?因为当初我说?的那?些话吗?”
“大人口中的如此,指的是?什么?”
姬萦说?不?出话来。
“大人曾说?过,女子亦可如男儿一般,去争、去抢。”冯知意说?,“我初离开青州时,还不?甚明了。但在我一路走来,看来,目睹了太多妻离子散,又听闻了许多大人的光辉事迹后,我渐渐萌生了想要像大人一样,虽为女子之身?,却也可颠乾倒坤的想法。”
“我出生平凡,少年时又流落烟花之地,唯一擅长的,只有?讨好男人和揣测人心。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情报乃是?决定胜败的重要一环。我利用自身?优势,潜入敌阵,获取情报,改变战局。包括小书州在内,我已改变了三次战争的结果,避免了上万人无家可归。”
“我所做之事,或许和在青楼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但我相信,我现在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冯知意定定地看着姬萦,神情中满是?坚定。
姬萦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既感佩冯知意的勇气与?智慧,又心疼她一路走来的不?易。
“你……至少该写封信给我,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姬萦哑声道。
“知意所求,非为借助大人之力,而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大人的助力。今日,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冯知意不?再行女子的福身?礼,而是?揖手一拜,一字一句道:
“民女冯知意,前生颠沛流离,浑浑噩噩。所幸曾在闹市之中,得大人援手相救,更蒙大人言语点拨,令我如梦初醒。从那?时起,我便?立誓,若有?所长,必为大人效劳。如今,我已证明自己,愿以卑微之躯,为大人尽忠效力。”
姬萦心中百感交集,她轻轻扶起冯知意,眼中满是?温和与?敬意。
“像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愿意投效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弃呢?只是?今后行事,务必与?我商议,莫再独断独行。”
她看着冯知意那?看似柔弱无骨,实则坚韧无比的眼神,叹了好几口气。
“你在敌营的时候,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身?上有?没有?伤,要不?要吃药?”
冯知意轻轻一笑,眸光流转,既有?喜又有?忧,低垂的眼帘下藏着万千思绪。
“大人且放心,忍心让知意挨饿受冻的男人,知意至今还未遇到过。”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抬眸一瞥,连姬萦都被?其风采所摄。
见姬萦如此模样,她又噗嗤一笑,忽然恢复了些小女儿神采,笑道:
“男人的心思,其实易于?驾驭,只是?大人尚未谙熟此道。”
她怎么就尚未谙熟此道了?姬萦心生不?服,她还亲了徐夙隐两回嘴呢!
想起徐夙隐,她想起今天一日还没怎么和他?亲近,一时心里痒痒,便?提出了回屋休息。
“大人先行,我在此处吹风解酒。”冯知意温婉应允。
姬萦想着小书州刚平定,这里又是?官衙,应当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便?留下冯知意,自己往徐夙隐屋去,抽查此人有?没有?乖乖喝药去了。
姬萦走后,冯知意在廊下楣子坐了下来,不?冷不?热道:“你护卫的主子走了,你还不?走?”
片刻之后,戴着木面具的江无源才从走廊阴影后走出。
殿下去找徐夙隐去了,那?里有?水叔足够,他?再大喇喇跟着有?些不?解风情。但是?冯知意却不?知道这一层关系,江无源下意识解释道:“她现在不?需要我护卫。”
“哦,看来你还是?一个颇有?自己主见的侍卫。”冯知意微笑着,眼中却含着一丝玩味。
江无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还站着这儿做什么?”冯知意问。
江无源无话可答,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傻傻站在这里,接受冯知意讽刺的目光洗刷。
他?垂眸欲走,冯知意却从楣子上站了起来,走至他?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夜风轻拂,冯知意的衣袂飘扬,两人的脚尖几乎碰到一起。
“我当初说?要嫁给你,是?一时气话。即便?你答应,我也是?不?会嫁的。”她盯着他?在木面具下的两只眼睛说?道。
“……我知道。”江无源屏息凝神,沉声道。
“你知道就好。”冯知意后退一步,再次审视地打量了江无源一眼。
江无源的目光却被?她眼角下方的黑痣所吸引,在她站至咫尺的距离前,他?从未注意过,她眼角那?一颗像是?痣的东西,并?非是?痣。
“这是?……”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伤痕。
她面色一凛,拦住他?的手,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抱歉……你的右边眼睛下方,那?里不?是?泪痣吗?”江无源怔怔道。
“不?是?。”冯知意平静了下呼吸,用风淡云轻的口吻道,“当初刚接客的时候,我因为言辞顶撞了客人,被?客人用剪子威胁……我挣扎间刺到了眼睛下方。后来就留了一个疤,不?过看上去更像是?泪痣,反而使我变得更受欢迎了。”
她神情平静,好像已经毫不?在意。但她的视线却始终回避接触。
江无源想象起她描述的那?个画面,青楼女子接客多在十一二岁。她接客的时候,也只有?那?么小吗?因为言辞顶撞了客人,所以才遭剪子伤害,证明她从前也是?个敢怒敢言、爱恨分明的小女孩。
“你……你今年多少岁了?”江无源小心翼翼,忐忑地看着她,“家中可还有?父母、兄弟?”
冯知意的神情忽然变得尖锐、满是?讥诮。她迎向江无源的眼睛,冷冷说?道:
“若是?父母健在,我还会沦落烟花之地吗?”
“对不?起……”江无源连忙道歉,但冯知意已经转过身?,朝前快步走去。
他?以为自己的无心之言彻底触怒了冯知意,不?想,她中途停下了脚步,露着复杂的神情转头朝他?看来。
“……即便?是?气话,但我从前也不?会随随便?便?说?这样的气话。”
“你真?是?一个怪人。”她说?。
未待江无源回应,冯知意便?转过身?,径自消失在长廊尽头。
只留下江无源一人,怔怔回想着她留下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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