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第 84 章
    “我耍你什么了?”兰殊冷道?。
    她原想从他怀里挣脱, 奈何他不肯松手。
    她一时也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对他,也?不想?他发现她眼底的慌乱,便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 没去看他那副熟悉的容颜。
    只听他道:“你哄我跟你和离。”
    兰殊轻笑了声,不敢苟同道?:“那放妻书原也?是你会给我的,怎么算是我哄的?”
    “难道?就因为我上辈子傻, 留下来等你了, 你就觉得我这辈子也?一定?会这么做?”
    兰殊的语气不自觉加重, 她亦知自己在不由自主恼火,却控制不住。
    那一抹浮上双靥的愠色,使得梦中的她,反而比现实中的,多出了一份鲜活。
    他接受她的恼意,短促的沉默了会, “你自是不会像前世那般,可我若是那少?年, 又岂会让你走?”
    兰殊不由一怔。
    他仍然紧紧将她圈着,柔声地同她说话, 语气却很直接:“你不就是欺负我什么都不记得?”
    而她凭着对他的了解, 对于?他所有的盘算, 哪一步, 不是一料一个准?
    兰殊冷着脸,终是没有反驳他的指控,沉默片刻, 她毫不留情地挣脱开了他的怀抱, 只想?疾步走开。
    他却从身后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因她的步子是真的想?快步离去,他便也?拽的急促。
    兰殊猝不及防一下被他拽回了首, 刚对上他那双熟悉的凤眸,唇角便如一片温润的羽毛贴过?。
    兰殊睁大双眸,他仅克制地吻了她唇边一下,双唇停留在了她的脸颊边,嗓音低低沉沉。
    “崔兰殊,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那我想?要的呢?”
    兰殊惊得蓦然睁开了眼,屋外,响起了阵阵的鸡鸣之声。
    她凝着床顶熟悉的幔帐失神了良久,发现自己安然躺在了赵府的闺房内,四周的一切静默如初,唯独她的胸口,乱如擂鼓一般。
    兰殊撑腰起身,揉了揉额角,心中冒出来一缕疑窦。
    怎么会突然,发这样的梦。
    兰殊坐在了床头,怔怔出神良久,最后,心中暗叹了一声,糟糕。
    忘记给他两耳光了。
    --
    后来,兰殊又寻机试探过?秦陌。
    但自那一日过?后,他再也?没说过?自己做了什么光怪陆离的梦,更没有做出任何令她不适的举动?。
    甚至,要比以往,更处得令她舒服。
    她怀疑端午盛会上唱戏的伶人有问题,他无?条件信任了她,亲自过?来暗查了那几个戏班子。
    甚至,在盛会来临前的前三天,直接坐到?了观戏台上,去看他们彩排。
    这一日,兰殊正好在戏台下督导自己的节目,周边的小姑娘忽而起了哗然声。
    兰殊顺着她们的目光回头一望,隔着眼前的一脉碧水,他那熟悉的身影往观戏台一坐,连位置都是同前世的一般无?二?。
    凌厉漂亮的凤眸一眺望过?来,没先看出什么端倪,倒把兰殊吓得心口一滞。
    颇有种他现在俨然成了一道?活靶子的感觉。
    要她是那刺客,眼下的时机,不比人多眼杂的端午盛宴更好?
    一箭过?去,猝不及防,就能给他钉死在椅子上。
    却不知秦陌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特意过?来引蛇出洞。
    兰殊见他四周的亲卫看似离得远,实则双眸都暗露警惕,犹如鹰隼一般。
    饶是如此,兰殊的精神仍然紧绷了不少?。
    虽说以她现在同他的距离,根本帮不了他什么。
    但那毕竟是一道?令她丧过?命的箭,兰殊多多少?少?,心怀畏惧。
    而他往那儿一坐,这熟悉的画面,令她仿若一霎那回到?了那一天。
    兰殊不由恍了会神,四周零零散散的人影逐渐变得影影幢幢,秦陌身上普通的暗纹蟒袍,仿佛也?变成了当年那威严隆重的摄政王朝服。
    而就是今天,上一世,卢尧辰意外在她安排的那场大火中失踪的今天,她与他,大吵了一架。
    她隐忍多时,大仇得报,却一点儿都不开心,只觉得半生虚妄。
    那一日,面对他的质问,她一时心口大恸,猛地冲他打翻了床角高几上的那盏香炉,便昏了过?去。
    再苏醒,就是几日后的端午节。
    银裳与元吉却不知是不是守了她太久,一个靠在床头,一个靠在里屋进门的椅上睡着了。
    她看到?了桌上的雄黄酒,想?起今日是佳节,突然很想?见一见自己的家人。
    可当她跑去崔府寻乳母的时候,管家却说他们已经?被摄政王带走了,都不见好几天了。
    兰殊骇然失色,不由想?起自己害死了他的心上人,犯下滔天的大错,凭他的脾性,断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还冲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他肯定?是恼了。
    眼下之际,她只能去求他。
    一切皆是她的过?错,只愿他,别牵连她的家人。
    然当她刚来到?了梨园,拨开四周的人影朝他靠近,话也?未来得及说一句,远远望见一枚冷箭从台上破空而出,直朝他的面门。
    她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
    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在唱,戛然而止的唱音之后,伴随来的是一阵略带异域风格的配乐。
    死亡转瞬即逝,兰殊此前对于?那日的记忆一直都很模糊。
    直到?身临其?境,脑海中尘封的瞬息记忆犹如唤醒,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蓦然想?起来这一段乐音,与那日她朝着他快步走去,轻抚过?她耳畔的乐音,几近相同。
    “停!”
    一个“停”字,却伴随着两道?喝止的声音,乍然而起。
    清脆的女声,发沉偏远的男声,异口同声。
    兰殊不由转眸看去,只见秦陌早已从台上站起了身,怔怔凝着眼前的戏台,双眸暗沉,整个人的脸色都仿佛有些惨淡。
    可待他下台穿过?回廊靠近,兰殊定?睛再看,秦陌看向她的面色如常,仍是同素日一般无?二?的模样。
    他这一声喝令,台上的伶人噤若寒蝉,纷纷保持在了原处不动?。
    戏班头恭敬冒出来与秦陌作揖,秦陌站在台前,先温言询问了兰殊为何喊停。
    兰殊干咳了声,“就是感觉配乐有些奇怪。”
    戏班头垂手立于?一旁,闻声连忙解释:“这出戏的配乐确实结合了一些境外的元素,乐器也?增添了胡角与胡琴,姑娘若听惯了传统戏曲,乍一听,可能是有些不习惯。”
    兰殊笑了笑,“这样,那确是我见识不足,我还以为是奏乐出错了。”
    兰殊反问秦陌可是发现了什么。
    秦陌道?:“我倒是真听出了不少?音节的错误。”
    这部?戏曲别出心裁,添加了异域元素,可仍是基于?原曲演绎。
    戏中唱功什么的他不懂,可乐理他是通的。
    前些年扎在丝绸之路剿沙匪,胡琴他也?摸过?。
    只见秦陌直接走到?了那弹胡琴的乐师面前,神色略有凝重地看向她。
    那乐师听了他指出她合奏中的频频出错,不禁垂眸羞愧了脸,起身跪了下来。
    兰殊不由怀疑这乐师是不是心虚,才弹得出错,戏班头却上前躬身解释:“还请王爷见谅。这是草民的小女,原不是胡琴乐师,今日是受小人之托,临时来配合排练的。胡琴乐师这两日偶感风寒,尚在客栈养病,小人已经?在寻人替补了。”
    “本想?着今日只是排练,便叫小女滥竽充数一下,不想?王爷会过?来观看,弹得不好,叫王爷见笑。”戏班头说到?最后,不由在旁边跪了下来,行礼赔罪。
    秦陌短促的沉默,抬手叫他们起身。
    兰殊心中仍是一团疑惑,忍不住佯作好奇心起,借了那姑娘手上的胡琴,拿在了手中查看。
    并未发现任何端倪。
    临近午时,彩排也?暂告一段落。
    秦陌上回失约,欠了兰殊一顿饭,今日正好有空,便约她并肩出园,前往月华楼。
    路上,兰殊委婉提出她觉得那班子的戏曲不好,就那频频出错的配乐,只怕要叫四方节度使贻笑大方,不如及时撤下。
    秦陌道?:“可节目单子已经?公布出去。那班主后来不是说,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乐师,届时会如约过?来?”
    兰殊犹如下意识道?:“这种临时请来的,哪里说得准是什么人?”
    秦陌看了她一眼,心想?,他俩这是怀疑到?了一处去。
    秦陌为何会听出那曲子的错漏,皆因前阵子昏迷反复梦见那一箭,也?反复听到?了当时台上袅袅的乐音。
    那声音在一片纷乱中显得十分虚无?,他当时没太注意,今日身临其?境,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而他在梦中听到?的,是并无?错漏的乐音。
    这便说明那日台上的人,并不是他今日看到?的人。
    他俩心里既都有了防备,自然倾向于?请君入瓮,抓住凶手。
    只是兰殊尚不知秦陌何想?,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觉得有必要警醒他一二?。
    秦陌自然听出了她的好意,心中一阵暖流趟过?,立即摆出了一副醍醐灌顶的神色,明显意会出了她的指点,直言自己会多加小心。
    兰殊见他心里已然有了数,暂且宽下一时的心来。
    而后,她一出园子,便先自行上了马车,驱车疾驰离去,马蹄扬飞的尘土中,只留下她在月华楼等他的余音。
    秦陌只好独自打马从长?街走过?,到?了月华楼下,只看见她搭在二?楼的雅间?窗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别人用绒花砸他的身影。
    “既然你不是断袖,也?不是不好再娶一个。”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那日他同她坦白之后,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已经?有了仿若讨论天气般的语气,却是怂恿他娶亲。
    秦陌同她一起坐在了窗前,凝望着她唇角那一抹天然的笑意,一时看不出她到?底是在揶揄,还是真心实意。
    秦陌问道?:“娶谁?”
    兰殊笑道?:“长?安城那么多姑娘喜欢你,不是随便挑吗?”
    秦陌提了提唇角,看向窗外道?:“她们喜欢的是王妃的身份,是偌大的王府,是万贯家财,不是我。”
    兰殊怔了下,不由拍案而起,“你这话说的——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话音甫落,她扑哧地笑了开来,直笑得埋首于?臂间?,从眼角溢到?了眉梢。
    秦陌无?奈睨了她一眼。
    兰殊伏在案上,望着他微暗的神色,逐渐匿了笑意,干咳了声,宽抚道?:“其?实,也?没那么差。”
    秦陌眯缝着眼看向了她。
    兰殊咳了咳,勉励道?:“至少?,你看我和你相处的就还可以。那些喜欢你的姑娘,肯定?比我对你更好。”
    秦陌凝着她认真的神色,专注地看了良久,忽而嗤地笑了一声,笑容里藏匿着一些惨淡。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不会再有人像你这样对我。”
    兰殊不由一怔。
    恰在这时,店小二?敲门进来,躬身作揖,开始给他们上菜。
    第一道?菜品,正好是月华楼著名的樱桃煎。
    兰殊失神地看着那盘精致的点心,一些压在心底尘封的记忆,不由扑面而来。
    上一世,兰殊曾有一段时间?,很想?吃月华楼的樱桃煎。
    可那段日子月华楼做点心的师傅陪媳妇回娘家省亲,楼里并没有樱桃煎卖。
    秦陌打听到?那师傅的老丈人住在城郊的二?十里外,便直接骑马跑他家里,出高价请他女婿每日给他做一份樱桃煎。
    他每天一早去取,来回这么四十里跑了好些日子,兰殊浑然不知,直到?有一次她见他公事繁忙,不想?打扰他,自己主动?去了月华楼,才知晓了真相。
    她当时忍不住问他,“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秦陌顿了顿,反问道?:“你又为何对我这么好?”
    她心里想?的自然是因为喜欢,但嘴上还是佯作很贤惠端然道?:“我是你妻子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等你以后有了其?他妾室,也?会像我一样对你好的。”
    而他沉吟了片刻,只看着她道?:“不会再有人像你这样对我。”
    眼下,他又说出了一句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兰殊不由微微蹙起了蛾眉,盯着他出神。
    偏偏秦陌的双眸深邃,犹如一片幽沉的星海,面无?表情,叫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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