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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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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刚, 说什么?”

    秦陌望着她骤缩的瞳仁,心口猛地一抽,双手不由?紧紧攥住, 来抑制其间的阵阵发抖。

    可话已经脱出了口,他也,不想再瞒她任何, “我不是断袖。”

    秦陌竭力沉着嗓子, 道:“我很早就发现了。之?前一直没告诉你, 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远离我。”

    “我没有同龄的朋友。”

    “我也没和别人同床共枕过。”

    “我不喜和别人靠太近,但每回听到你平缓的呼吸声,我总是很安心。所以?,我没舍得......”

    秦陌自?小寄人篱下, 周边的同龄人,都?因为他是质子, 从不与他交心。

    他也不敢轻易信任别人。

    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么与人相处。他会维持表面的和气?,却不懂如何放下戒备, 同人交心。

    是以?当他遇到了一个令他卸防的人, 他下意识不希望, 因为他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而叫她心里生出?隔阂,从而变得小心翼翼。

    可她还是离开了他。

    兰殊失声了会,垂下了眸眼, “可你和我说过, 你喜欢卢四?哥哥。”

    秦陌苍凉地笑了声:“我原以?为那?是喜欢。”

    可他原也不懂什么是喜欢。

    他原以?为他不敢直视四?哥是害羞,其实只是他误会了自?己是断袖的, 羞耻。

    他原以?为喜欢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有那?种心思,就不会梦见?,但只要盼着对方过得好,能不能在一起什么的不重要。

    后来才发现,喜欢,不是偶然梦里的误闯,而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是除了那?个人,谁都?不要。

    兰殊凝着他神色,没有丝毫作伪,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你不喜欢卢四?哥哥?”

    秦陌摇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他苦笑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误会。”

    他的笑容惨淡,透着无尽的悔恨,诚然不是在扯谎的样子。

    兰殊有些呆滞,太阳穴嗡地一声,脑海中一团乱麻。

    她并不知晓是这一世同上一世出?现了偏差,导致了秦陌的心思发生了转变。

    还是他,一直都?不是断袖。

    可怎么会呢?

    兰殊不由?问道:“你误会了什么?”

    “这个,我不能说。”秦陌道。

    兰殊凝望着他一副有难言之?隐的神色,目光又十?分诚恳地将她看?着,通过他俩对桌而坐的状态,一时间,又将他与前世的他区分开来。

    不管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毕竟不是那?个他。

    她也没有办法,去质问眼前的这个人。

    秦陌见?她神色微敛,不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会不会生气?,我瞒了你这么久?”

    瞒着她,跟她亲近,和她同寝了这么久。

    兰殊顿了顿,脸色仍有些泛白,唇角牵起了笑,“人心既是肉长的,会变,也情有可原。我又不是非要你怎样?”

    秦陌低喃了声,“我没有变心。”

    兰殊微微蹙起眉梢,四?目再度交汇,秦陌轻启贝齿,屋门却在这时被人敲响。

    秦陌转头一看?,只见?邵文祁跟随着小二的指引,来到了门前。

    “我来晚了,楼里没了位置,听说师叔和师妹在这,不知能否让我蹭个饭?”

    兰殊恰好被那?阵敲门声,勾回了心神,转眼,邵文祁已经?迈进?了门。

    她看?了秦陌一眼,干咳一声,起身上前打起招呼。

    三个人往桌上一坐,之?前的话题,自?然不宜再聊。

    其间兰殊的目光时不时与秦陌触碰,她不由?自?主去觑他,可一迎着他真诚的视线,兰殊又只能干干一笑,默然埋头扒饭。

    饭毕,邵文祁同兰殊温言道:“你下午是不是还要去东市看?货?同人约了什么时辰?”

    兰殊哎呀了声,好似差点忘记了这一件重要的事情,轻拍了拍额头。

    “我刚好也去趟东市,一起走?吧。”

    兰殊应了声好,转头,看?了眼秦陌,忍不住问道:“你的酒意可散了?”

    秦陌顿了顿,“我没有喝醉。”

    兰殊笑了笑,指向了屋门口,“那?我和师兄先走?一步?”

    秦陌喉结滚了滚,眼前的两人,已经?起身同他作别。

    兰殊一转身,便?快步跟着邵文祁,朝着楼下走?了去。

    秦陌望着她的背影,就像逃出?了牢笼的金丝雀。

    是他从未见?过的轻灵。

    秦陌喉结一沉,那?些经?年累月的思念,在他喉间处缓缓下落,就像是自?知出?了口,只会成为女儿家羽翼上的负担,变得,难以?启齿起来。

    她终究,只是他的前妻了。

    --

    在秦陌的眼中,兰殊离开的步子是轻快的。

    在邵文祁眼中亦是。

    只是出?了雅间的门后,变得尤其的快,颇带了点,心神不宁的感觉。

    东市最大的布行里,邵文祁正同掌柜的敲定了一批新的货物入库,转眸,只见?兰殊站在了展柜前,手搭在一匹月白色的绸缎上,三魂七魄,没有一个在家。

    饶是兰殊很想告诉自?己,这一世与上一世不一样很正常。

    秦陌方才与她坦白的每一句话,还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兰殊不可避免地去仔细回想,上一世,她发现秦陌与卢四?哥哥的关系,是在他做了摄政王以?后。

    如果?他像他所说的,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又怎么会不惜以?身犯险,也要保卢四?哥哥的周全?

    他还为了他,左手受了一道毒箭,沉睡了好几天。

    难道只是为了报恩吗?

    她也是这一世,才知晓卢尧辰,是秦陌的恩人。

    可若是为了报恩,卢四?哥哥为何会在床前守着昏迷不醒的他,还牵住了他的手。

    还在她不小心闯进?门撞见?时,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还将她带出?门,恳求她不要生气?,恳求她守口如瓶,同她说,他也是最近才明白了子彦的心意。

    而她,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大受打击,紧接着,弟弟与姐姐死?亡的真相一个个接踵而至。她为了维持住自?己王妃的地位,给家人报仇,便?一直没敢同秦陌翻脸。

    也没能,开口去问他。

    上一世,她确实没有从秦陌口中,听到他亲口承认喜欢卢尧辰。

    这一世,她一开始就戳穿了少年的心思,也得到了他的回应,便?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但他现在却说不是,甚至是,“从来没有喜欢过”。

    兰殊的思绪,一时有些凌乱不堪,她想了好久,仍觉得心中一团乱麻,不由?晃了晃脑袋,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息。

    她上一世真得死?的太突然了。

    却不知这一世,有没有可能,将一切弄明白。

    兰殊垂了眼帘,暗自?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她需要,尽快赶在端午节到来之?前,入宫面圣。

    她想事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邵文祁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后,兰殊浑然不觉。

    邵文祁衔着笑意上前,本想从身后轻拍她一下,唤回她的神思,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掌心抚上的那?匹锦缎,他的眼神一暗,停滞了步伐。

    这一匹叫兰殊不由?停下脚步的锦缎,纹路与她在船上同秦陌重逢时,洛川王身上穿的,几乎一模一样。

    秦陌的穿着素来喜好深色,很少穿过这样明亮的颜色。

    他的样貌本就十?分出?众,搭配这样的衣服,恍若天人,不经?意回眸,便?是惊鸿一瞥。

    兰殊那?天夜晚的所有举止行为,在外人眼中皆是端雅淡然。

    可秦陌下船之?后,邵文祁曾见?那?一夜,船顶上,小师妹屋中的灯火,一夜未眠。

    兰殊勾回了神思,回过眸,猝不及防看?到师兄站在了自?己身后,不由?愣怔了下。

    邵文祁默然注视了她一会,和颜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在盘算我这回该进?的货样。”

    “那?,你想好了吗?”

    “......我再想想。”

    邵文祁温和地笑了笑,走?上前,伸手握起了她掌下的那?匹月白色锦缎,“小师妹喜欢这种款式?”

    兰殊望向那?匹布,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短促的沉默。

    邵文祁端详着,分析道:“感觉这个应该能卖得好,这样的纹路颜色,任哪个儿郎穿了,不得夸一句风流才俊,一表人才?定能迷倒万千女儿心肠。”

    兰殊两撇蛾眉微微朝中心聚拢,沉吟了会,伸手将那?匹锦缎从他手中抢过,放回了展柜中,摇了摇头,“太骚包了。”

    “我还是喜欢低调的。”兰殊仰起头,转身离去。

    --

    今天的这场生意,兰殊颇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谈成。

    她只好同布行商家再约了一个时间。从布庄出?来之?后,兰殊本想回家歇息,邵文祁有意购置新的店铺,开口邀请她一同过去把关。

    兰殊最近也想买几个新铺子来添置家产,便?欣然与他前往。

    两人走?到了东市的中心地带,邵文祁看?上的香料铺子就在这儿,走?至门前,他四?顾环望,先是噙笑赞许了一下店面的朝向与位置,而后迈步走?进?门内。

    兰殊紧随其后,却没有留神那?较其他门面更高了一截的门槛,险些被绊倒了一下。

    邵文祁及时回头,伸手掺住了她。

    师兄向来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风姿,比起那?些成天到晚只喜欢舞刀弄剑的武夫,身形自?然更为削薄,手臂也没有那?一股杀伐的暗劲。

    兰殊一搭上他友好的手腕,脑海中闪过另一双结实的手,下意识觉得师兄有些偏瘦,应该再多吃一些。

    兰殊好心与邵文祁提议,只见?邵文祁似是头一回听人这般建议,不由?拎起眉梢,略有玩笑道:“我只要能背得动新娘子下花轿,不就很合格了?”

    兰殊怔忡了会,才回味出?自?己的审美有些奇怪的定型,唇角浮出?一抹干干的笑意,与师兄一同笑了笑,不由?心想,说的也是,师兄又不打打杀杀,确实不需要太强壮。

    而兰殊所能想象到邵文祁成婚后的样子,定然也是夫妻两人相敬如宾,什么事都?是好商好量。

    不会像某些人,一言不合,就凭借体格力量的压制,轻而易举把人锁在怀中,不是亲就是啃,连想逃回娘家置气?都?不成。

    兰殊甚至想象不出?师兄会把一个姑娘抱在腿上的样子。

    邵文祁俯下身,低头着意看?了看?那?门槛,温言道:“看?来买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改一改这门槛了。”

    兰殊道:“其实注意点也还好,是我没留神。”

    邵文祁:“可它都?把你绊了,自?是留不得的。”

    兰殊不由?笑道:“师兄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铺子的新主人呢。”

    邵文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含了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恰在这时,门槛外,一名身穿绛紫色长裙的女人,通过侍女的掺扶,走?下了马车,正来到了邵文祁面前。

    邵文祁听到脚步声,一转头,脸上的温润,瞬间变得有些凝固。

    兰殊只见?来人身上妇人的装扮,年纪已然不小,姿容却还是风韵犹存,眼窝深邃,鼻梁高耸,颇有些异域美人的仪态。

    转而听到邵师兄,喊了她一声“阿娘”。

    兰殊微微一怔,竟不知邵文祁的母亲,原是一名异族女子。他完全生得像是地道的中原人。

    那?妇人朝着邵文祁略一点头,其间掺着一些不冷不热的生分,转而,目光朝着兰殊看?了过来。

    兰殊连忙福了一礼,再抬首,觑向了他俩的面庞打量。

    大抵是平日邵文祁的气?质过于温和,从未令人觉得他的骨相有半分异域的凌厉。

    这会儿两母子站到了一块,兰殊倒也从他们相似的眉目中,看?得出?是亲生母子。

    只是邵夫人扫过她身上的视线,有些冷淡的审视,令兰殊一时间感觉,师兄温雅的脾性,可能是遗传了父亲那?边。

    邵文祁的面色显然有些意外,也算不得自?在,一行完礼,开口询问:“阿娘何时入的京?”

    邵夫人三言两语解释了下,蜀川的节度使端午入京,家中镖局帮忙运送上京的贡品,她许久没有来过长安,就顺道一起过了来。

    “听于管家说你要买这间铺子,我便?过来看?一看?。”

    话音一圃,邵夫人将视线又朝兰殊身上挪了一下,这一眼,逐客令明显。

    兰殊想来他们母子多年未见?,应当有不少私话要说,便?忙不迭找了个托辞,识相告退。

    邵文祁本想带她一起仔细看?看?这香料铺子,眼见?兰殊的倩影就此离去,不由?目光遗憾的追寻了片刻。

    转眼,邵夫人的目光凛凛而来,“这就是于管家说的,一直缠在你身边的那?位,成过婚的女子?”

    她此前收到书信,得知邵文祁身边多了个弃妇,严令家仆递话,命他不许与这等女子往来。

    他竟是不听,还跟到了长安来。

    邵文祁顿了顿,“崔师妹没有缠着我。”

    邵夫人冷笑了声,“长得是不错。”

    也怪不得他动心。

    邵文祁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闻声默然。

    邵夫人看?了他一眼,抿直了唇,“我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要你先立业,搁置了你的婚事,你现在想成婚,我不会反对。但,成过婚的,不行。”

    邵文祁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被她无情打断,“你读了这么多的书,门当户对四?个字,总不至于不懂吧。”

    她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

    邵文祁凝着她不容置喙的神色,一时间暗下双眸,良久,“我只觉得我配不上她。”

    邵夫人的神色一下恼了起来,“你这话的意思,是要逆我?”

    这熟悉的威压一来,邵文祁下意识没再出?声。

    邵夫人见?他面容恭敬,眼底却划过一丝不知悔改,不由?眯缝了双眸。

    果?真如下人所言,鬼迷心窍了?

    --

    这一夜,窗外,月色撩人。

    今晚榻上的男子,连着数日留宫忙碌,难得归家,吮她的动作有点凶。

    她仰着脖子,微微皱了皱眉,他抬起首,伸出?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下颌。

    “崔府有两个嫡系子弟意外死?在牢里了,你知道吗?”

    她的背脊僵了瞬息,仰头望着他平静如水的目光,却仿若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打在了她身上,化作一身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

    而他似是知道她心虚了般,一把扯开了她的裙带,手掌抚过她的后背,将那?藏匿的香汗,尽数擦干抹净,继而拦腰,将她抱到了腿上。

    她总感觉他察觉到了什么,隐而不发,一直有些讨好地迎合,以?至于素日不肯让他尝试的姿势,这回,也统统满足了他。

    事后,他抱着她入了浴桶,兰殊体贴地拿着帨巾帮他擦拭脖颈的汗。

    他的瞳仁极黑,看?着十?分深邃,眼角带着尚未褪去的情愫,泛着暧昧的红。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力道不重,却带着桎梏,质问道:“为何?”

    兰殊微微一愣,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短促的沉默,垂下眸眼,咬牙痛声道:“他们该死?。”

    他们害死?了启儿,她如何能不叫他们以?死?抵命呢?

    他顿了顿,将她的双手拢在了掌心,坐在浴桶,从身后搂住了她,良久,沉声道:“没事了。”

    她又是一愣。

    他这话的意思,是已经?将她买凶杀人的事,给她遮掩下了?

    堂堂洛川王高风亮节,竟也会徇私枉法。

    她默然着,提了下唇角,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紧紧抱着她,认真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兰殊低低应了声,却侧眸,避过了他的视线,静默须臾,几不可闻道:“你包庇我,到底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还是因为我是你的王妃?”

    你的王妃,如何能是杀人凶手,成为你走?向权力最高处的污点。

    身后的男人没有听清,忙贴近她的鬓边道:“你说什么?”

    她摇头嗤地一笑,蓦然回头,隔着氤氲的水汽,盯着他冷俊的眉眼看?,“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你了,你会放我走?吗?”

    他俩经?常会闲聊各种假设,他习以?为常,凝着她,“不会。”

    她皱眉笑道:“那?你要我俩当一辈子的怨偶不成?”

    “那?你是想我放手?”

    她默然片刻,语气?忽而变得凝重起来,颇有几分认真,“真到了那?样,与其相互折磨,不如各自?安好?”

    他望着她眼底骤然消逝的光芒,以?及唇角那?一抹意味不明的苦笑,心里不由?抽了抽,忍不住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可我舍不得。”

    “你要我怎么放?”

    我既已牵过了你的手,这辈子,永远永远,都?不会想松开了......

    秦陌倏然在榻上睁开眼,喉结微动,撑腰起身,只觉得嗓子里一阵难以?克制的苦涩上涌。

    良久,才回过神来,不由?苦笑了声。

    正是个应景的梦。

    眼下的他,何尝不是既知她的心不在他这儿,又万分舍不得呢?

    该当如何。

    秦陌坐在床榻上,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待得整个人的心绪从无边的酸涩中缓缓醒转,再回想方才的梦境,心中的古怪感越来越深。

    起初他的梦境总是很乱,就像散落在地的拼图,一时不知从何抓起,只能一张一张的捡来看?,可运气?不好,拿起来第一张,活色生香,以?致他以?为这只是一幅简单的春宫图。

    可看?久了,随着每一场梦境越来越清晰,秦陌突然觉得,那?幅拼图,就像是另一个时空里的他和她。

    可他为何会发这样的梦呢。

    秦陌垂眸沉思,久久未动。

    直到元吉打来了盥洗的水,提醒他陛下昨日来过口谕,要他今日入宫一趟。

    秦陌整装束发,策马进?入皇城驰道,翻身下马,疾步朝着御书房方向而去,远远在台阶下,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俏影。

    她款款从御书房走?出?,回眸轻笑,福身请送她出?门的刘公公止步,转而,径直穿过了旁边的白石长廊,朝着后宫的方向离去。

    秦陌大步流星迈入了御书房,李乾正好在桌前抿了口茶水,一见?他进?门,不待他开口询问,先主动提及兰殊刚刚向他推举了西域的一种良马。

    早在兰殊入京之?后,便?请赵桓晋为她写了一份恳请入宫面圣的呈文。

    刚好李乾今日得了空闲,便?一早叫赵桓晋把人领了来,召见?了她。

    李乾明显对她所提的战马很感兴趣,抓着秦陌的手询问:“你上回不是坐弟妹的船回来的吗?看?到那?马了吗,感觉如何?”

    秦陌了然兰殊原是过来与李乾谈生意的,便?将所见?一切如实相告,其间不乏有几句不着痕迹的赞美之?词,李乾听了他的感受,愈发对那?马匹有了好感。

    “明儿个我就叫弟妹牵到梨园马场来给我看?看?。”李乾和颜道。

    他一口一个弟妹,仍旧未改称呼,秦陌有心提醒,话到口边,又忍不住咽了回去。

    这感觉就像是偷了什么东西,有点心虚,有点窃喜。

    秦陌提了提唇角,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微蹙起,“买战马是一笔大开销,陛下不怕惊动内阁?”

    户部,以?及国库,都?扎着内阁的人。

    “不是现在买,弟妹只是给朕看?个样品,若是满意就先给她付一笔定金,她去养马场培植,届时要买了,就可直接供货。一笔定金,朕的小金库还是有的。”

    秦陌想起她辛辛苦苦栽培的新品小马种,忽而觉得公孙师姐真是没白教?,她当真有做生意的头脑。

    引进?新的战马对秦陌百利而无一害,秦陌颔首认可,见?李乾起身走?向了批阅奏章的案几,循步跟上,站在案几前,准备将他心里的要事说上一说。

    岂料,秦陌刚一开口提出?下个月的端午宫宴,他想亲自?领兵布防,掌握人员进?出?的动向。

    李乾不由?露出?揶揄的笑意,“你这莫不是知晓了弟妹要来参加端午盛宴,就想着亲自?给她保驾护航?”

    秦陌蓦然睁大了双眼,“她要来参宴?”

    秦陌心里一下发起了慌,沉声道:“可我明明和岚姐要求过,不要在□□女眷的邀帖上,添她的名字。”

    端午盛宴是宫廷大宴,不论是前廷的郎君才俊,还是后.廷的女眷名媛,京城各大高门世家,说得上名号的,基本都?会受邀进?入梨园。

    乌罗岚听闻兰殊回了京城,本有意邀请她入席,可秦陌坚决反对。

    李乾蹙起眉梢,“你不想她去?为何?”

    秦陌默了默,平复了一下心绪,转过首,淡漠道:“怕见?了尴尬,被人当谈资。”

    李乾眉间皱得更甚,笑了笑,虽不信他是这么小气?的人,也说不上他这个理由?有什么具体的不对,只能温言同他抱歉道:“可刚刚弟妹同朕明言要求她要参宴,而朕,已经?答应了她。”

    秦陌神色一滞,语气?不经?意携了一缕责备,“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李乾见?他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发慌,并没有介意他的苛责,只默然片刻,沉声道:“因为我和她,曾有个三年之?约。”

    秦陌目光一顿。

    --

    兰殊十?五岁嫁给秦陌那?年,秦陌为了让她讨厌她,给她受了一场气?。

    而李乾为了宽抚她,曾许过她一个承诺。

    只要她在秦陌身边待够三年,她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道义,他都?会帮她实现。

    时隔今日,兰殊再提此事,李乾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要他即刻答应从她手中购买战马。

    可兰殊却说她对自?己的马匹有信心,不需要用?承诺来强求生意。

    她所求的,是她想参加端午盛宴,还想,在宴上献出?她精心安排的一场节目。

    盛宴会有许多表演进?献,各大世家都?会争相哄得龙颜一悦,找寻有能耐的艺人演出?。但不是每个节目都?能上,要通过内务府的精心挑选。

    兰殊发现自?己不在盛宴的受邀名单内,便?同李乾提出?了要求。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天子一诺珍贵,她就这么用?了,难免不叫李乾生出?好奇,“你为何如此想出?席?”

    兰殊默然了会,恭敬道:“这场盛宴,大周的四?方大吏都?会来,若能在盛宴进?献节目,名声一定大涨。民女最近在做丝绸生意,安排的,也是一场呈现丝绸之?美的艺曲。”

    “所以?,你这是来借朕的场,宣扬你的货?”李乾笑了起来。

    兰殊点了点头,拱手道:“此事可有违背纲常伦理?”

    “那?倒没有。”

    “民女求陛下成全。”

    --

    四?月的长安,杨柳的白絮交汇,飘荡在了半空之?中。

    皇城驰道两边,朱墙高耸,映着半空中那?些白毛,一阵和风拂过,恍若晴空万里,落下了一场斑驳的飞雪。

    秦陌站在后省出?宫必经?的宫门出?口,肩头上布满了白絮,神色微沉。

    秦陌从来不知李乾与兰殊的三年之?约。

    当李乾将这事剖开如实相告,秦陌的心口宛若飞来了一柄利刃,扎得他听见?了心底血流的声音。

    所以?她最开始那?般伏小作低留在他身边,都?是为了这份天子之?诺?

    她与他之?间的缘分,万般竟都?是强求。

    而她不惜用?上这份辛苦三年换来的承诺,也要出?席端午盛宴,秦陌自?知不该阻扰她,打乱她一心立业谋求上进?的规划。

    可他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他在船上的那?场梦境,想到那?一柄突如其来的利箭。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在进?入后省的第一道宫门前,停了下来。

    兰殊难得入宫,走?出?御书房后,便?前往后省,给章肃长公主请了个安。

    出?来时,外头的和风煦日,已经?将杨柳絮吹成了满地的落头雪。

    兰殊不喜飞絮拂面的感觉,告别了坤仪宫送她出?门的安嬷嬷,便?兜头戴上了帏帽,莲步轻移,朝着皇宫外走?去。

    过二门,通风巷口拂来了一阵清风,将兰殊的帏帽帘吹得翻飞而起。

    她按住帽顶,避风挡了瞬间,迈过朱红门槛,只见?一道熟悉的男子身影,长身玉立在前。

    便?是不见?帏帽底下的芙蓉面,那?一抹杨柳腰,惊鸿影一出?现,秦陌一眼便?认出?了她。

    兰殊抬起首,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是有意在等她,不由?朝前靠近了两步,掀开帽帘,勾起唇角,温声道:“这么巧?”

    话音甫落,兰殊注意到了他肩头的白。

    却不知他在这儿呆了多久,鬓边与肩上落满了白絮,宛若历了一场风霜,开起口,嗓子也有点沉,“去给母亲请安了?”

    “嗯。”兰殊忍不住伸手,帮他拂去了那?些飞絮。

    “她确实很想你。”

    “所以?我给她带了好多东西孝敬她。”

    “果?然比我孝顺。”

    兰殊闻声付之?一笑,朝前走?去,行了几步,回首却见?他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双眸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兰殊见?他不走?,“怎么了?”

    秦陌默然片刻,道:“你一定要参加端午宫宴吗?”

    兰殊一顿。

    秦陌走?上前来,凝向了她的眼睛,哑声道:“可不可以?,不去?”

    他的目光莫名的恳切,望得兰殊心口不由?抽了一抽。

    一场春风从兰殊的身后扑面而来,轻轻拂过了她的帏帽帘,扑向男人宽敞的朝服广袖。

    满城的白絮漂浮,围绕在他们身旁,两人的衣摆在风中轻缓飞舞。

    兰殊望着他的目光,仿若透着一丝真真切切的乞求。

    须臾的沉默,她轻启朱唇,熟悉的清甜嗓音缓缓浮了出?来,“你是怕我俩出?现在同一个席上,遭人闲言碎语吗?”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我不把那?些话放心上就好。”

    秦陌默然片刻,没有反驳,只问道:“就这么想去?”

    兰殊笑了笑:“当然想去,这可是我扬名赚钱的大好时机。”

    “这么喜欢赚钱?”

    兰殊继续笑道:“赚了钱,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啊。”

    “所以?,跟了我三年,也是为了家人?”

    兰殊不由?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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