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第 77 章
    只听兰殊道:“也没有经常。就是偶尔会给大家解解闷。”
    便?是一个“偶尔”, 足叫秦陌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黯然。
    琉璃王叹声道:“敢情你们仨都擅乐,就我不?成了。”
    邵文祁明显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一回过眸, 便?十分自然地接话道:“乐技只是一门手艺,只要王爷有心?去学,总会学会的,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反倒是王爷生性风流潇洒, 天高海阔, 叫我心中一直十分羡慕,这?份豁达,是天生习不?来的。”
    琉璃王摸了摸鼻尖,露出笑来,“是吗?”
    秦陌见他嘿嘿一笑,不?禁纳罕道:“您在?高兴什么, 没听出他在?指你成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所以才没有烦恼?”
    琉璃王噎了好?一会, 忍不?住颤着指尖怒道:“你就是不?会说?话!”
    兰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秦陌侧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虽没有出声, 却由衷而?发, 略有认可地点?了点?头, 不?经意抬起双眸, 又瞥了一眼邵文祁。
    他就很会说?话?
    每天都哄得她很开心??
    秦陌的双眸蓦然暗沉,脸色倏尔变得铁青起来。
    就在?这?时,站在?他们身前的邵文祁长身玉立, 视野更加开阔, 一下注意到了前方河道拐弯处,沿岸的小水镇在?放烟火。
    漫天璀璨的火树银花, 在?他眼中绽放开来。
    “小师妹,快看?!”邵文祁抬手朝前方一指,兰殊背对着船头,下意识回过眸,却被眼前的青山阻隔了视线。
    她微微抬起了身子,探头张望,转眼,邵文祁直接绕过七弦古琴,拉着她朝前方栏杆走去。
    秦陌见他的手一朝兰殊伸过来,下意识想要阻挡,肩膀刚一松动,又止了起身的动作。
    兰殊若是厌恶她这?个师兄,断然也不?会与他结伴而?行这?么久。
    秦陌明显能感觉得出,她待邵文祁,与琉璃王不?同。
    夜航船在?河道中稳步前行,伴随着越来越靠近的噗噗响声,众人?纷纷从席上起身,趴在?了栏杆上,指着那?一片绚烂的天空,喜上眉梢。
    秦陌坐在?原处,静静看?向了兰殊与别人?在?栏杆上并肩的背影。只见她双手撑杆,一抹丽影赏心?悦目,时不?时素手一指,冲着身旁人?盈盈露出欣喜的笑意。
    嗖地一声,又一轮新?的烟火,径直冲上漆黑的半空。
    秦陌闻声抬头。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秦陌曾以为兰殊会同他白头到老,时至今日,才发现他们的缘分就如?这?一场烟火,轰地一声,绚烂了整个少年时光,在?他抬头望见的那?刻,消失殆尽。
    --
    烛火一熄,长夜漫漫而?来。
    这?一夜,秦陌辗转反侧许久,才堪堪强制自己生出一缕困意,闭眸入眠。
    昏昏沉沉中,却入了一场梦。
    时至今日,秦陌蓦然回首,才发现他的梦境,并非全无规律可循。
    至少,他发现当兰殊再度出现,他与她的,那?些杂乱无章的梦境,就跟着回来了。
    只不?过今日这?一场,并不?是一场旖旎的梦。
    秦陌在?梦中缓缓睁开了眼,只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置身于洛川王府主屋的床榻前。
    他着一身逼近龙袍的蟒服,头顶九珠王冠,全然不?是如?今洛川王的朝服。
    而?是类似他父亲当年摄政时的穿着。
    他一身的威严沉淀,眼底却布满了愁色,凝着昏迷在?床榻上的女子怔怔出神,轻将她的手握起,置于双手掌心?,靠近唇畔。
    秦陌朝前一看?,只见榻上的兰殊面色煞白,额间挂着虚虚的汗,闭着双眸,眉头紧蹙。
    她好?像发了一场高烧,至今尚未消退。
    秦陌不?知是因?何故,目露关切。
    他朝着床前的自己看?去,彷佛从他的满目懊悔中,得知他们此前发生了一次剧烈的争吵,兰殊一时气急攻心?,呕出一口发黑的淤血,便?昏倒了过去。
    门口传来了一阵轻而?快的脚步声,元吉一靠近,他便?沉声问道:“还没有找到华圣手的踪迹吗?”
    元吉摇了摇头,默然未语。
    他将兰殊的手又紧握了握。
    元吉嗫喏了会,左思右想,还是把陛下传召他入宫的消息,如?实告知。
    元吉垂手而?立,“今年的端午佳节,四方节度使将入京上贡述职,陛下龙体欠康,需要王爷操持局面......”
    他知道秦陌现在?一刻都不?想离开,可是朝廷当下一团乱麻,江山社稷,真的也很需要他。
    秦陌沉吟了会,朝着兰殊的手背亲吻了片刻,帮她把手仔细放回了被褥中,替她捻了捻被子,站起了身。
    “我现在?入宫,你们照顾好?王妃。她若醒了,立刻来通知我。”
    元吉俯首称是,随着秦陌步至门外,关上屋门,顿了顿,压下了嗓音道:“大理?寺那?边已经开始怀疑郑大人?与他的妾室葬身火海一事,属于人?为蓄意,加上卢家四哥意外出现在?那?,如?今连尸骨也未找到,端华太妃悲痛万分,严令要求彻查......奴怕万一他们发现此事与王妃有关......”
    秦陌面容发沉,寒声道:“此事与王妃无关。”
    元吉一下噤了声。
    主子这?是要帮她把事彻底兜下来了......
    秦陌已坐在?床头守了兰殊数夜未眠,走到马厩时,他强打起精神,翻身上马,准备入宫。
    临行前,他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兰殊,千万不?要走失了她。
    等他忙完这?场端午宫宴就回来。
    秦陌见他策马离去,不?由想回屋去看?兰殊,可刚一抬脚,他整个人?一旋,下一幕,却出现在?了三日以后的端午宫宴上。
    四周烟雾迷蒙,人?群嘈杂,似幻似真。
    隐隐间,他听到了丝竹管弦交织作响,可不?待他从迷雾中拨出身来,眼前莺歌燕舞的乐台,数十位奏乐的伶人?间,蓦然飞出来一柄利箭。
    秦陌顺着那?柄利箭穿梭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他自己端坐在?席中央微瞠的面容。
    下一刻,一道枫红的身影,忽而?扑到了他身前。
    秦陌瞪圆了双眼,不?知为何躺在?家里的兰殊,竟会出现在?此处。
    他明明,明明交代了他们一定要看?顾好?她的。
    “秦子彦,小心?!”
    那?一柄利箭,猝不?及防,转瞬即至。
    秦陌心?慌意乱地朝她那?厢伸手抓去,却只觉得视觉越来越模糊,刚触到那?一抹枫红的衣袖,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他眼睁睁看?见她倒在?了他面前,什么都没有抓住......
    船舱尾部?的床榻上,伴随着岸边水镇中的鸡鸣声起,秦陌犹如?溺水之?人?骤然浮出了水面,一下重新?获得了空气一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胸口一阵接着一阵梦境残留下的锥心?之?痛,他一抽一抽地大口呼吸着,整个额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眼底布满了无尽的惊惶与茫然。
    直到狂跳的心?口趋渐平和,秦陌的心?神仍在?九霄云外飘荡,迟迟难以归位,他缓缓抬起双手,发现它们仍在?隐隐颤抖。
    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方才梦中的最后一幕。
    秦陌蓦然翻身下榻,不?待整装束发,甚至没有披外衣,趿鞋奔出了房门,扭头便?朝着通往船顶的扶梯走去。
    天边将将泛起了鱼肚白,四周夜雾未散。
    小跑堂早早披着晨露,起来帮着厨房准备早膳,他手捧着一篮子鸡蛋从廊上走来,远远看?见洛川王失了心?疯一般,披头散发地朝着东家屋门前去,当即一愣,忍不?住快步跟上了他。
    可秦陌的步伐,岂是一般人?想跟就跟得上的。只见他健步如?飞,不?一会就到了船顶的雅间门口。
    檐顶的银铃随风而?响,雕花窗扇早已寻工匠尽数修好?,此时此刻,兰殊恰好?也听到了鸡鸣声,难得起了个早床。
    她推开了窗,正想对着外头的青山绿水,伸一个懒腰。
    不?料一开窗口,秦陌仓惶惨淡的视线直直投射而?来,在?看?见她活生生出现在?他视线的霎那?间,扑身上前,隔着窗台,紧紧抱住了她。
    窗外还散着浓薄相接的晨雾,银铃的红穗子迎着船头拂面的清风摇曳。
    兰殊下意识一愣,秦陌结实有力的手已经环上了她的后背,高挺的鼻梁,陷入她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就仿若在?确认怀中人?的气味,确是她无疑一般。
    这?极其亲昵熟悉的动作,令兰殊身形不?由一僵。
    一些一直被她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扑面而?来。
    明明以为自己都快忘了,兰殊还是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上一世?的他,若有多日不?见,一回到家,也很喜欢这?般紧紧环抱她,嗅着她的气息,就像是倾泻思念一样。
    可眼前的男子,早不?是上一世?的他了。
    兰殊勾回神志,轻挣了挣,没推开他,雪白的下颌搭在?他宽厚的肩头上,隐隐感觉到他扑在?她耳畔沉重的气息中,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做了场噩梦。”秦陌闭着眸,在?她耳畔道。
    兰殊又被他往怀里拢了拢,眨巴了一下双眼,尚反应他是不?是在?为他现在?突兀的举止做辩驳。
    秦陌转而?抬起头,伸手,抚上了她的右腮边,哑声道:“我梦见你出事了......”
    他的掌心?滚烫,指尖却有些发颤的惨白,覆在?她温暖的脸颊边,似乎在?通过手指汲取她鲜活的温度,来安定慌乱的心?神。
    兰殊右眼眉头上的青筋一蹦,不?可避免怀疑他这?番举动,委实是有点?趁机在?吃她的豆腐。
    可望着他那?双凌厉的双眸少见的忧思惨淡,全然不?像素日那?个四平八稳的他,兰殊隐隐感觉到他是真的关心?则乱,一时之?间,也没能贸然狠下心?,拍开他的手。
    而?就这?么一瞬的迟疑,兰殊的脸颊又遭他抚摸了好?一会,便?是心?有不?妥,此时再甩开他,也显得又当又立,有失风度了。
    兰殊只好?大度由他摩挲着,干干笑了笑,反拍了拍他的背,温言宽慰道:“你没听过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吗。”
    秦陌仍是目不?转睛地将她凝着,却似是回了一半的神,紧紧箍着她的手,略有两?分克制地回缩。
    兰殊趁机逃脱了他的束缚,站在?窗台前,对着他直勾勾的视线,摊开手,笑吟吟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秦陌低沉地嗯了声,顺着她摊手的姿势,由上而?下地打量了她一番。
    完完整整,连根头发丝都没少。
    可秦陌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落在?了她胸前,落在?那?一箭的着点?上。
    那?寸肌肤此时此刻完好?无损,莹润雪白,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兰殊见他的目光朝着她颈下落去,颇有些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尚未更换的轻薄睡袍。
    只见披落在?胸前的鸦羽墨发下,凹凸有致,那?一道深陷的沟壑,若隐若现。
    “流氓!”兰殊咚地一声,关上了窗。
    秦陌顿了顿,却在?她这?一系列生动的动作中,终于找回了丢失的三魂七魄,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他默然转身下楼,却见楼下簇了一堆仆人?,都在?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秦陌:“......”
    秦陌面不?改色地下楼,离开,回房,恍若只是梦游了一趟。
    回到屋中,关上门,秦陌靠在?了门板上,再度回忆起他梦中的那?个日子。
    就是今年的这?个端午。
    秦陌一回想方才梦里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不?由暗下决心?,以防万一,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兰殊出现在?今年端午的宫宴上。
    商船一路马不?停蹄,终于赶在?四月的上旬,回到了长安。
    这?一趟路途似慢,也快。
    对于归心?似箭的游子而?言是漫长的,但秦陌总觉得白驹过隙,时间一晃而?过。
    一下船,他就要同兰殊作别。
    “你回哪里?”秦陌问道。
    兰殊想到自己还没见过兰姈的第二个娃娃,温言回答:“这?阵子应该会先在?赵府住。”
    秦陌低低嗯了一声,远远看?见王府接他的马车已经辘辘驶来,想也未想道:“正好?顺路,我送你。”
    “顺路?”兰殊歪着头,左手指了指赵府的方向,右手指了指洛川王府的方向,正好?是一南一北,天差地别。
    秦陌面不?改色地噎了一下,尚在?搜肠刮肚出其他托辞。
    琉璃王走至他身旁,噙笑道:“正好?本王要去驿馆,倒是与王爷同路,不?如?王爷送送我?”
    秦陌睨了他一眼,“您一个大男人?,用得着人?送?”
    琉璃王轻啧了声,“上回本王来使大周,你还特意派人?送我回国,怎么这?会儿这?么放心?我的安危了?我好?歹是你们皇后娘娘的娘家呢。”
    不?得不?说?,这?些年琉璃王的中原话真是长进了不?少,连“娘家”都能脱口而?出了。
    秦陌只道:“有这?回事?”
    琉璃王不?服气了,“哎,你忘了上回给我践行,我请你去平康坊,那?晚你玩得花嘞,叫那?一群小娘子女扮......”
    秦陌的背脊一僵,连声打断,“你记错人?了。”
    饶是长大成人?,为人?处世?看?似和气不?少,秦陌冰冷警告的视线一戳过来,琉璃王脚下犹如?扫过了一阵凉风,嗓子眼呼之?欲出的辩驳,一瞬间受到了生命威胁的冻结。
    到底没敢再戳穿他。
    兰殊却看?热闹不?嫌事大,迟疑了声,“记错了?”
    这?俩可是在?平康坊互相逮过对方的。
    秦陌望着她唇角如?常一抹戏谑的笑意,不?由走上前,示意了眼彼此身后的下属,凑近她的脸,于她耳旁轻声道:“我俩就不?必相互揭短了吧?”
    叫别人?听去,岂不?是颜面扫地。
    兰殊促狭地抿了抿樱唇,识相闭嘴,看?向他熟悉的眉眼。
    秦陌并没有后退,仍是近在?咫尺,凝向她的芙蓉面,温声问道:“你捎我回了长安,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线素来冷硬,便?是软话,落在?旁人?耳中,也只是寻常不?过的交谈。
    偏偏兰殊同他处得久,不?知怎得,竟听出了一点?莫名的摇尾乞怜。
    兰殊一顿,未置可否。
    这?时,邵文祁拱手走上前来:“师叔不?必担忧,我刚好?要去南边,会送小师妹回去的。”
    自秦陌上船以来,邵文祁便?一直尊称他是师叔。
    虽是礼貌,说?不?出什么错处,可每回兰殊在?旁一壁笑得合不?拢嘴,一壁起哄跟着他喊,总叫秦陌心?里有种乱了辈分的感觉。
    这?会儿兰殊听了又是一笑,跟着邵文祁喊了句,秦陌忍无可忍,双手交叠,睨了她一眼,“谁是你叔?”
    “当初叫你喊我名字你不?肯,学这?个倒是很快。”秦陌道。
    这?话听得兰殊一下不?服气了,“邵师兄喊你就可以,我就不?行?”
    秦陌:“他比你大六岁你喊他师兄,我比你大一岁你喊我师叔?”
    兰殊:“那?辈分本来就是这?么算的......”
    秦陌:“你几时这?么守规矩了?”
    兰殊:“我哪有不?守规矩,你别平白无故污蔑人?......”
    眼看?他俩又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掐了起来,众人?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前夫前妻。
    这?两?人?也就刚见面那?会还有点?儿客套。
    后来,一路伴行,低头不?见抬头见,慢慢找回了以前的相处方式,很快就熟络了不?少。
    当真是兰殊口中共过患难的好?朋友。
    有时候说?话,别人?甚至都插不?进嘴。
    眼下,邵文祁明明站在?他们中间,就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兰殊正同秦陌就规矩一事据理?力争,转眼,邵师兄系在?腰间的玉佩却忽而?掉在?了地上。
    清脆一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两?人?闻声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回过神来,似是也才发觉彼此不?由自主,又陷入了一场无聊的交谈中。
    以前,秦陌总是有足够的时间,同她因?为各种无聊的事情吵嘴。
    他们可以一路说?回家,说?到餐桌前,说?到床榻上。
    现下,她被别人?提醒该走了。
    邵文祁拾起了完好?无损的玉佩,连叹了几句幸好?,趁着兰殊直言他这?玉买的真不?亏,他衔笑跃入了他们中间,温言道:“天色已然不?早,小师妹不?是说?要回去吃团圆饭的吗?”
    兰殊哎呀了声,点?了点?头,连忙与众人?欠身作别。她刚随着邵文祁转过身,只听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崔兰殊。”
    兰殊回过首,秦陌望着她的目光露着一丝忧思关切,欲语还休。
    兰殊反应了会,当即笑了笑,“不?用送的。”
    “明明是顺路捎你们一程,若是还求回报,岂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兰殊道。
    而?后,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走了。”
    秦陌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嗓子眼绕了一圈,失声半晌,站在?了原地,望向她的背影,蓦然想起两?人?上回离别之?时,还是他出征那?日。
    她当时一路从家里送到了城门口,最后,还不?由跟着他走了几步。
    再度重逢,她却已不?再跟他同路。
    秦陌还是悄悄骑马,跟在?了她的车厢后头。直到看?见她安全进了赵府,他才调转了马头,直奔皇城去复命。
    兰殊迈进门槛前,若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一道熟悉的颀长背影,策马转而?消失在?了巷口转角处。
    兰殊愣怔了会,门内传来了热闹的人?声。
    一晃三年,兰姈的姿容仍不?减分毫,正带着两?个孩子,疾步朝她迎来。
    --
    秦陌刚回京没多久。
    李乾就收到了内阁递来了一封长长的奏折,也不?知是防着谁,针对谁,通篇写着倘若增强边防,招兵买马,只会增加国家的赋税,不?利于当下国朝的经济形势,严重影响商业的发展。
    今日一下朝,李乾召秦陌入御书房,把折子递给他观摩了下。
    秦陌一目十行扫过,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可笑!”
    李乾还召了赵桓晋,三人?一同就此事商议目前的对策。
    就在?秦陌认同暂时按兵不?动的策略后,李乾见刘公公迈着小碎步进门,似是后宫有要事禀报,便?叫他俩先行散了去。
    赵桓晋走在?出宫回家的驰道上,回头,却发现秦陌漫不?经心?地跟上了他。
    一路走来,都没有要和他分道扬镳的意思。
    赵桓晋不?禁蹙眉停下了脚步,“王爷还有事?”
    秦陌扯了下嘴角,说?不?出的敷衍,“最近陛下有意给我说?亲,对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总在?门口堵我......赵大人?能否让我蹭个饭?”
    赵桓晋讪笑了声,“还有您怕的人??”
    秦陌默然不?语,一脸当真有点?发愁的样。
    而?待赵桓晋将他领回了家,两?人?坐上饭桌的时候,秦陌四下环顾了好?一会,可直到午膳全部?上齐,除他俩以外,竟不?见旁人?过来。
    赵桓晋见他双眸不?由朝着门外张望,问道:“怎么了?”
    秦陌礼貌询问:“嫂夫人?呢?”
    “同殊妹妹回崔家看?两?个小舅子了,要吃完晚饭回来。”
    秦陌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失望。
    饭毕。
    秦陌坐下喝了会茶,在?赵桓晋以为他吃饱喝足,差不?多可以回去之?时,又主动递出邀约,道是想与他切磋一下棋艺。
    “陛下总夸赵大人?的棋艺精绝,我还从未有幸讨教过。”秦陌道。
    赵桓晋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会,忍不?住道:“那?要与你说?亲的对象,当真这?般难缠?”
    竟叫他一个从来不?得空的人?,现下为了避难,躲到他府邸同他虚度光阴起来。
    须知洛川王和离之?后,足足拦了四五份差事到身上,就没叫自个闲下来过。
    整天到晚不?是在?外面奔波劳累,就是埋在?堆山码海的案牍前不?得抬头。
    秦陌摸了摸鼻尖,干咳了声,“是有点?。”
    赵桓晋颔首,起身引他入了书房。
    两?人?围着棋盘坐了下来,侍奉的小厮端来了茶水,抬起手臂,为他们斟茶。
    赵桓晋让秦陌先手,秦陌却之?不?恭,拿起了茶水,抿一口,落下一子。
    两?人?无言对弈,一盘接着一盘。
    其间赵桓晋见他眉宇隐有愁色,不?由关切询问了几句陛下给他说?的是哪家亲,竟叫他如?此为难。秦陌回答的十分含糊,似是连对方是谁都说?不?上来。
    直到日头逐渐垂落,赵桓晋见秦陌愈发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朝着窗外看?去,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你不?是来蹭饭的吧?”
    “你是不?是,想见什么人??”
    秦陌一顿,手上敲着的黑子,无意间掉落在?了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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