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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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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my sun◎

    季檀星感觉自己一直在跑。

    被人追着,逼迫着,只要稍稍停下来就会被抓住,直到她身心俱疲的绊倒在地,却发现她和那扇出口的距离从来都没有缩小。

    一切都是在做无用功。

    她应该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她明明就是要去宁坞镇赴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季檀星的眼睛呆滞又茫然。

    过了一瞬,她又猛地想起来,她被人跟踪了,一直跟踪到车站,让她错过了那趟返回宁坞镇的列车。

    那个被爸爸赶出去的坏人劫持了她,说要给她父亲一个教训,甚至还嘲讽的告诉季檀星道:“肖萍霜就要当你继母了吧,哎呀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实话告诉你吧,她早发现我在跟踪你了,但她一次都没有和你爸爸说哦。”

    季檀星试图捂住耳朵,却根本无济于事。

    郑存仁哈哈大笑道:“那个女人比我还冷血,她自私的要死,估计早看你赖在季新川身边不顺眼了吧!……但是我估摸着她也没想到,我真敢动季新川的女儿……谁让我不好受,我就得让谁不好受,我看要是季新川知道她瞒着他,肖萍霜这个好日子还过不过的下去!”

    季檀星蜷缩在墙角,嗓子干涩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试图沟通过,商量过,可是郑存仁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天真的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

    他高兴了会投两把食物,不高兴了就会颠三倒四的和她讲一些“鬼故事”。

    “……那小孩比你小一两岁吧,玩到深更半夜的就被拉走了,父母再发现的时候,你猜怎么着?太惨了啊……两个肾脏都被掏空了,啧啧啧。”郑存仁摇着头,嘴角咧开一道诡异的弧度,“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凶手直到现在还在逍遥法外,你说,他会不会就在你的身边?”

    他突然道:“小姑娘,你这双眼睛真好看,送给别人一定值好多钱喽。”

    季檀星背后是被晒得滚烫的墙壁,身前是郑存仁扭曲的脸。

    她说我爸爸会教训你的。

    郑存仁却笑的猖狂极了,他被季新川狠狠下了颜面,看起来就是想单纯的复仇。

    季檀星觉得他就是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不受威胁,也不知畏惧,还会整日整夜的胡言乱语。

    她开始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某一天郑存仁忽然又出现,他拽着季檀星的手腕道:“怎么都在找你,麻烦得要死,干脆把你也处理了算了!”

    季檀星低垂着头不说话,嗓子却发出一道道压迫的呼吸音。

    郑存仁猛地停下脚步,他撒开手,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季檀星,忽然骂道:“草他妈的,怎么还是个有病的!”

    从季檀星犯病开始,郑存仁就再也没说过“处理她”的话,就像是觉得一件好货物突然变成了卖不出去的瑕疵品一样。

    季檀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又要再被迫听多少鬼故事,才会有人来救她。

    如果再也出不去了呢?……好像死在这里也不错。

    她眼睛略过已经被郑存仁翻了一遍的背包,忽然看见了被当做废纸一样扔在地上的信件。

    那上面的栀子花香,和几乎消散殆尽的冷木气息,让季檀星又忽的清醒。

    她忽然想起还有人在等着她。

    于是郑存仁不在的时候,季檀星开始强迫自己摸着墙走,一圈又一圈,无数次停在门锁的位置,和装了生锈防盗网的高窗前。

    还是出不去。

    她可能真的要永远停留在这个房子里了。

    ……

    “病人深度昏迷,检查心率呼吸频率血氧饱和度,还有血压和PEF!”

    “……危重型哮喘发作,心率每分钟大于120,PEF38%,哮鸣音减弱至消失。”

    “做过急救,准备大流量吸氧和静脉滴注——”

    殷罗脱力的靠在走廊,看着谢则亮出身份证件,和抢???救的医生一起进了急救室。

    崔北站在她身边低声道:“没事,这个世上还没有则哥捞不回来的人。”

    他哪里见过殷罗红眼睛,一时看着抢救的方向,一时又忍不住关心身边人。

    “……她,真的被绑架过?”

    殷罗捂着眼睛,力道很重的抹了两下,没说话。

    崔北慢慢吐出一口气,道:“则哥喜欢她喜欢的要命,不会让她再受伤害,谁要是害过季檀星,那多半这辈子都要完了。”

    “而且我这哥们儿遇事冷静的厉害,你没看他刚才已经做过抢救了吗?他自己就是医生,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

    殷罗这才低哑出声:“我早该想到郑存仁快出狱的……今天要不是我们都在她身边,那个疯子一定会做出更恐怖的事情,他就是要命来的。”

    她胸腔哽咽道,“她以前还总不让我帮忙,总说自己很好,如果她没有和谢则再遇见,就算是我,今晚都不会在她身边,季檀星得多么害怕……她好不容易才彻底走出来。”

    崔北摸了摸她的脊背,表情闪过一丝深埋的冷漠。

    他缓缓道:“谢公子这次是生了大气了。”

    殷罗眼眶通红的看向崔北,听见他几不可闻道:“在老虎嘴上拔毛,你看它不声不响的,转头骨头都能给你嚼碎了咽下去……等着吧,有人要倒大霉了。”

    季新川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他像是接到通知急匆匆从家门里冲出来的,外套里面甚至只有一件睡衣。

    殷罗和他小声说着情况。

    “……还在里面抢救,谢则也在,小小这次是被郑存仁吓到了,我当时发现她状态很不对劲,”她深吸一口气道,“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表情非常恐惧,再加上看见郑存仁用刀划伤了谢则,最后直接引发了哮喘。”

    季新川闭了闭眼睛,眼皮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几个人或坐或站在抢救室门口,谁都没有心思再说话。

    过了几息崔北还是道:“那神经病现在——”

    季新川忽然开口:“被管制起来了。”

    崔北皱眉:“他怎么知道季檀星住在哪儿?”

    季新川双手支着额头坐在椅子上,“我发现他出狱后被扣了一次还徘徊在气象台附近,本来是想把这个人暗地直接送去西南黔省,结果还没来得及找到他,你们就已经遇上了……”

    殷罗不由道:“所以他是在气象台打听到小小住在哪里的?”

    季新川默认。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殷罗想到什么咬了咬牙。季檀星通过内部考核升迁去京北这件事多少都让有些人心理不平衡,看见打扮邋遢的郑存仁找光鲜亮丽春风得意的季檀星,估计不少人都想看笑话。

    只是她们怎么知道,郑存仁不单纯是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他还是一个绑架杀人犯。

    殷罗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抢救室的灯忽然灭了下来。

    几个人瞬间抬起头,就见有一溜的医生护士从里面出来,小声探讨着病情。

    季新川疾走两步上前道:“我女儿没事吧?!”

    医生道:“你也是家属?”

    季新川连忙:“对,我是她父亲!”

    医生这才接着说:“患者情况基本稳定,但因为发生过小规模窒息和呼吸骤停,所以现在还在进行医疗观测。”

    殷罗在一旁连声道:“人醒了没?人醒了没??”

    医生摇头:“没有。我们刚也在说这个问题,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他了解情况时知道季檀星被人吓过才发病,于是话音一转道,“病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创伤性的心理障碍?”

    季新川猛地脱力的放下手,神情沧桑道:“……是。她从小胆子就很小,之前有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还有一点被害妄想。”

    医生恍然:“原来如此,那估计是大脑强制进入自我保护状态了,后续还得继续观察观察。”

    殷罗急得要命:“那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医生思考了一瞬:“或许明天,或许还得一星期,一切看她的自我恢复情况,放心,我们会给她输送营养液的。”

    他说完离开,急救室门口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有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殷罗和季新川连忙上前,听见对方道:“里面的家属已经给病人开好了病房,你们跟着一起来安置一下。”

    季新川来不及询问,连声说好。

    崔北看着季新川和殷罗一起护送季檀星去加护病房,又转头去看身后,过了一分多钟,谢则才从里面出来。

    他这才走过去低声道:“则哥。”

    谢则朝他伸手,指缝还有干涸的血:“烟。”

    崔北连忙给他倒了一根出来,又不由提醒道:“哥,这里是医院……”

    谢则没说话,他脖子上的伤口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就那么骇人的泛着暗色的红。

    烟支被崔北递过来,谢则抬手去拿,第一次没能拿得住,崔北反应极快,伸手接住坠落的烟支。

    他抬起眼睛,神色微微震惊。

    如果不是多年的交情,崔北估计自己也看不出来谢则此时此刻的状态。

    那个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谢大少,居然在结结实实的后怕。

    他拿出打火机凑近,谢则却咬着烟让开,就那么眉眼低垂的靠在走廊上,问道:“人在哪。”

    崔北:“被扣起来了,估计在哪个审讯室。”

    谢则嗯了一声,他缓缓呼吸了一瞬,散落的黑色碎发遮住了一点眉眼,在医院冷白的灯光下泛着一点压抑的恐怖气息。

    崔北看见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嗯,姓郑,叫郑存仁,在青江坐过牢。”

    那边貌似在快速搜查个人资料,过了半分钟崔北听见电话那头道:“少爷,这个人祖籍黔省,七年前曾经犯过一次绑架案。”

    谢则眉眼冷戾:“我知道,你给老爷子去个电话,就说是我找他帮忙,让他接触一下黔省的警务厅,问一问有没有郑存仁的档案,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办。”

    崔北看他挂断电话,忍了忍还是道:“如果郑存仁真的曾经犯过其他事,季檀星的父亲不会还没有料理这个人,则哥,这事儿过去太久了,实在不太好查。”

    谢则将手机捏在手里,一言不发的往加护病房走。

    崔北追上去:“谢则!”

    谢则猛地停住脚步,他微微侧头,语气轻的如同飞羽:“她知道我秉性,不想我为打苍蝇脏了手,我当然要听她的话,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实在是忍不住呢。”

    谢则的表情在医院明亮的灯光下仿佛一丝阴影都没有,但就是给人一种黑沉的深不见底的吞噬感。

    “大部分人能做出进监狱的事儿,那一定不是他这辈子做过的第一件坏事——万一他还犯过其他案呢,说不定还要吃枪子儿呢……”

    谢则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实在是忍不住,想送他快点去死啊。”

    崔北背后发凉,默默倒吸了一口,看着谢则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电梯口。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就算郑存仁侥幸没有犯过其他案,他惹过季檀星,谢则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活不下去。

    ……

    第二天的清晨,季檀星没有醒来,她安静的睡着,苍白的小脸快被呼吸罩全然笼盖。

    谢则一晚上都守在她身边不曾离开,这会儿凑近看她,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骨,漆黑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

    崔北进来给他送饭:“吃一点吧大少爷。”

    谢则点了点下颚:“放边儿去。”

    他劝道:“……那你好歹去处理一下脖子上的伤啊,这看着也太他妈渗人了,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儿,你爷爷,你外公,你爸你妈绝对能把青江的地都震三震。”

    崔北看了一眼病床,忽然拿捏道:“不说其他人,嫂子胆量这么小,要是一睁开眼睛看见血不拉胡的你,不得再吓晕过去?”

    谢则眉尾一动。

    崔北见有效果又催促了一声,这才请动这位少爷离开座位。

    谢则随便要了碘酒和纱布贴完伤口,又转身走回病房,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季新川也在,谢则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季新川站在门口道:“今天要是不醒来,可能就还得再睡好久才清醒了。”

    谢则没说话。

    “我实在看不得她住院的样子,”季新川忽然道,“她十八岁那年,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睁眼都是白墙,闭眼就是噩梦,这孩子血管细,后来护士连能扎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她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也很害怕扎针。”

    谢则缓慢抬起眼睛,情绪沉沉浮浮。

    季新川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她曾经和你通信过是不是,后来又没了。”

    过了两秒,谢则道:“对。”

    季新川情绪难忍的模样,一把年纪刚硬了一辈子的人也难以忍受喉中的哽咽,“她住院的时候手都抬不起来,也没法写信了,后来能???出院了,整个人的状态又实在太差,但是她后来并不是再也没有和你写信,难道你没有收到吗?”

    谢则眉头皱起,捏着纱布的指骨微微泛白。

    “你说,什么?”

    季新川语音艰难:“……她后来还在不停的给京北邮信,多年都不曾间断,小小不与任何人沟通的那些年,其实一直都在尝试联系你,她是真的放不下你。”

    谢则手指蓦的一松,剩余的纱布从他的指尖滚落在地上,流成长长一道。

    ……季檀星不是没再理他,而是他没有收到,他怎么会没有收到——谢则神情忽然凝滞。

    想起了曾经被作为中转地点的野火游戏俱乐部。

    断联的那一整年,他时不时的还会过去,后来最后一次去,那片已经被划分到了拆改区,俱乐部的老板在京北赚够了钱,已经准备要回老家娶妻生子了。

    而曾经的野火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幽灵地址。

    他那时以为,他早就被季檀星忘在脑后了。

    季新川声音压低:“小小不会和你说这件事,但是我一直对当年郑存仁的案子心存疑虑,我明白小小,她没那么脆弱,很会自我调节,单纯只是绑架不会让人造成那么严重自闭的心理障碍……或许,她的信中会有一点其他线索,你还能找到信纸的话,就去找一找吧。”

    说完季新川走进病房,留谢则一个人在门口处沉默站立。

    过了一会,崔北和殷罗也从电梯口出来了,谢则看到他,忽然开口道:“崔北。”

    崔北一愣:“怎么了哥?”

    谢则:“你帮我去做个事。”

    崔北二话不说:“尽管吩咐就成,什么事?我这就去办。”

    殷罗和崔北没有在医院待多久,又急匆匆的离开了,谢则转身回去,季新川看见他进来就出去抽烟了。

    谢则坐在季檀星身边,忽然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是很柔软干净的触感,纯洁的如一捧白雪一样。

    “……怎么这么笨,收不到回信还一直往出寄,季檀星,你都不会来找找我吗,我都想办法去找你了。”他说着微微垂眸,眼睫半晌不动,掩盖着眼中汹涌情绪。

    谢则十八岁从宁坞镇出来,没回京北直接飞到了青江,他翻遍了全青江所有的便利店,却因为误差和喜欢的女孩擦肩而过。

    或许那个时候,季檀星已经身在某一家医院最深处的病房中了。

    可是他却没有找到。

    如果他那个时候就找到她就好了。

    ……

    崔北的动作很快,谢则让他去找已经拆迁了五六年的游戏厅老板,他别的不说,当年拉帮结派谁也比不上。

    回去打电话搜罗了一圈,还真从某个发小那里找到了当年游戏厅的明信片。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本来不报希望,没想到电话那头却被接通了。

    是一个中年男人响亮的大嗓门:“喂,谁?”

    崔北客气一笑:“您是六七年前在京北开游戏厅的邱老板吗?”

    邱老板明显愣了愣:“是我,你哪位?”

    崔北简短说明了来意,并问他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经常有一封外地的信寄到柜台处。

    邱老板接口道:“是不是青江的快件?”

    崔北一惊:“对对对!没错!”

    邱志成一拍大腿:“妈呀你们总算是想起来了,我当时急的回老家,又想起我那游戏厅还有这么回事,但是一年多都没有来信了,我就以为你们不写了呢!后来走之前忽然又来了一封,嘿,我一看这不就是之前那个地址吗?但你们这群小子因为拆迁又不怎么来这边玩了,我怕耽误事儿,索性和快递员说再来信都转寄我老家!”

    殷罗在一旁听着电话,表情一阵被命运捉弄的恍惚。

    所以谢则并不是不再理会季檀星,而是他压根就没见到后来的信,还以为季檀星早已经忘了当年的承诺。

    邱老板做过生意,心思谨慎道:“我可没敢拆开看啊,要不是我要快递转寄,这种早已经没人收的信件都会被当废品处理掉的,哎你们打电话来到底是要不要啊,我这一厚沓子,都在我女儿的旧书包里面放着呢。”

    崔北激动的语不成调:“要啊!要!这东西现在能救命啊!您老家在哪?我现在就坐飞机过来取!”

    兵荒马乱到第四天早晨,季檀星依旧没有醒来,她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任凭外界的人再怎么呼唤,都只停留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崔北连邱志成女儿的书包都一把拎来了,邱志成是东南沿海的人,崔北去这一趟,相当于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谢则坐在季檀星面前打开那书包,殷罗忽然拉着崔北走了出去。

    “哎——”

    她一把捂住这只二哈的嘴巴:“那是人家小情侣的秘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崔北这才安分下来。

    病房内,谢则将信纸都掏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早已经没有了栀子香,只有一股被积压多年的陈旧纸张气息。

    就如同季檀星那些年对他的心意,积压在某个角落蒙着灰尘一样。

    谢则缓缓打开其中一封,是熟悉的清隽字眼。

    “……十三,我是季小小,现在在省会读大学,晚上睡不着就又想到了我们的宁坞镇,我猜你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一直不理我,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被坏人给关住了,是真的……嗯,这个事情我已经和你讲第三遍了,抱歉……就还是,希望再见到你。”

    季檀星真的和他不厌其烦的解释过失约的原因,谢则又连续看了几封,这些信件的顺序早已经被打乱,所以很多语言都承接不上。

    但是时间越久的文字越多,越靠近这几年,季檀星的话就越少。

    收不到回信,她可能是真的想放弃了。

    但又实在难以割舍,后来季檀星已经不在信中说很多话,只写一句“希望再见到你”。

    谢则指尖和脑海都在发麻,有后槽牙咬合的隐忍出现在侧脸。

    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刻,只是一小行一小行的文字,都需要看一点,闭上眼睛缓一会接着再看。

    季檀星几乎没有提到过郑存仁,只有和他解释的时候才会含糊说一句坏人。谢则拿起一封,忽然看见了一句“十三,坏人说我眼睛很好看,值很多钱,是真的吗?你仔细看过我的眼睛吗?我现在好不自信,都不太敢照镜子……期待你的回信,希望再见到你。”

    谢则猛地收紧指骨,信件散落在床边,地上,还有他的膝盖。

    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被一点点的掀开在眼前。

    他强压着情绪,试图从里面获取一点有关郑存仁的信息,但季檀星给他的却更多是隐藏的爱意,她从不去主动诉说苦难,一如既往的,只将美好和缓和后的姿态呈现在他的面前。

    温柔如春花白雪。

    谢则深呼吸了两瞬,移开手指,忽然在落款处看到了在十七岁的信中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那是季檀星在后来的信纸中加的一句。

    To my sun.

    谢则忽然明白过来,在他不在的那些年,季檀星将虚无缥缈的谢十三当做遥不可及的光。

    并支撑着自己锲而不舍的追逐了无数时间。

    只是他直到现在才知道,才将这段已经掩埋在时光里的情愫挖掘出来。

    ……

    第五天的清晨,有鸟叫声透过窗户传进来,京北那边来了消息,说黔省找到的郑存仁的档案没有任何问题。

    谢则站在窗边,对着电话道:“采集DNA进行嫌疑人资料库比对,重点往……”他鼻息压抑一瞬,才接着道:“重点往曾经有过非法器官贩卖但没抓住的嫌疑犯身上去看。”

    “……好的谢少。”

    有阳光一丝一缕的照进来,风吹起病房的窗帘,带起一点窗台边的积雪。

    谢则回身过去,俯身亲了亲季檀星,隔着呼吸罩,动作有点别扭的模样。

    “季小小,你乖乖醒来,我就带你回家。”

    季檀星轻缓的呼吸着,谢则笑了一声不辨情绪道:“好像被纺锤伤到的睡美人,我再亲一亲你,希望公主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他俯身在床边,手指覆在季檀星输液的冰凉手背上帮她回暖。

    白崇说创伤性病人的清醒程度需要看她的心理状态好坏,严重的睡上一个月的都有。

    谢则每天都在季檀星病床边给她讲故事,还会重点将坏人受到处罚的情节多陈述两遍。

    他希望季檀星能听到他的话,能不再害怕,知道她一直期待见到的谢十三早已经和她生活在了一起。

    谢则缓缓站起身,转头准备出去再打个电话。

    但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还未抽出的手被轻轻抓挠了一下。

    他猛地顿住脚步回头。

    就见他的公主正掀开一点眼睫,偏头看见他的一瞬勾起一点温软的笑容。

    季檀星好像在说话,谢则俯身凑近,动作犹如靠近一座脆弱的水晶雕塑。

    “十三。”

    谢则点点头:“我在。”

    季檀星收紧手指,迷迷???糊糊小声道:“好累……我终于跑出来,抓到光了。”

    作者有话说:

    前方最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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