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到底不甘心,李素诘临走前放狠话,“朝堂上,最忌讳立场不明反复摇摆的?,当初坚持清查寺院的?是你,现在拦着不让查的也是你。你想两边买好,小心两边都得罪!”
他带着官兵们?撤走了,初冬的风挟着刺骨的寒意刮过塔林,塔铃丁丁当当乱响,塔下?的?僧人一片沉默,看向李蕴玉的目光十分复杂,疑惑、探究、猜忌,更多的?还是警惕和提防。
没有一人出声道谢。
苏宝珠轻轻叹了口气,把地契递给般若寺的主持,“大师父,刚才是权宜之?计,我不要你们?的?寺庙。你们?这样和官府硬碰硬也不是办法,暂且脱了僧衣做个普通的?农民?,等这?种风过去,你们再侍奉佛祖吧。”
主持没?有接地?契,合掌念了声佛号,“既是法真禅师给施主的?,施主要还,也是还给法真禅师。”
苏宝珠便有些?为难。
“我去找师父,你先回家,别等我了。”李蕴玉从?她手中轻轻抽出地?契,径直向后山走去。
有僧人犹犹豫豫地?想阻拦,但?见主持没?有说话,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这?一去,直到晚上才回来。
苏宝珠刚沐浴完,长长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湿漉漉的?就出来见他了,好在屋里早早燃起了霜炭,融融若春,倒也不觉得凉。
“法真禅师收下?了?”她拿着棉巾子胡乱在头上抹着。
李蕴玉疲惫地?摇摇头,把地?契放在桌上,“师父没?见我。”
苏宝珠吃惊地?看着他,“你一直等到现在?”
李蕴玉接过她手中的?棉巾子,一点一点细细替她擦着头发,“我猜佛骨舍利在师父那?里,本来想帮忙的?,结果师父连门都不让我进,还不如进宝的?面子大。”
苏宝珠道:“他肯定?是不想你牵扯到这?场乱子里,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师父,你的?立场太难。”
“看着那?些?无处可去的?僧尼,我头一次觉得,入世比出世艰难千百倍,世间太多的?烦恼,太多的?纷扰了。”李蕴玉重重叹息一声,无限的?惆怅。
“要不怎么说,三千烦恼丝呢。”苏宝珠转身轻轻搂住他的?腰,“我爹爹说过,人生就是一个麻烦连着一个麻烦,没?的?办法,逃是逃不掉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不断地?解决这?些?麻烦。”
李蕴玉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苏老爷是个妙人。”
“能做到姚州首富,岂是泛泛之?辈?”苏宝珠颇为自得,笑吟吟道,“你也别太犯愁,我刚想了个法子,苏家生意多,认识的?商人也多,如果那?些?僧尼愿意,我可以托我爹爹帮他们?介绍去处。做工也好,耕田也好,总比干等着挨饿强。”
李蕴玉认真想了想,也觉可行,“父皇就是认为僧尼人数众多,占有大量田地?,却不事生产不缴纳税赋,才决心打击佛教。假如寺院都如般若寺一般,从?世俗供养变成寺院僧众自己做活供养,或许能让父皇有所改观。”
“试试看,没?准能成。”苏宝珠问他,“吃过饭没?有,啊,你看我都糊涂了,般若寺怎会给你预备斋饭?”说着就唤吉祥。
李蕴玉笑道:“不吃了,好些?寺院把佛像、经书偷偷运到福应寺保管,我得去福应寺看看。”
有他在,官兵多少会收敛几?分。
可旨意是皇上下?的?,他能对抗到什么程度?连大皇子就被流放钦州了。
当晚,苏宝珠给父亲写了封信,把各种烦恼碎碎念一通,方觉得没?那?么堵心了。
她本意是想和父亲诉诉苦,撒撒娇,没?成想七日后父亲来信,信上的?内容把她惊得差点从?软塌上跌下?来。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过三遍,苏宝珠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她呆呆看着手上的?信,半天没?吱声。
“姑娘,”吉祥捧着一盆百合进来,“看这?花开得多好啊,姑娘看看放哪儿合适。”
苏宝珠怔怔道:“李蕴玉……”
吉祥笑道:“姑娘一有好东西,就想着殿下?,我这?就送到隔壁去,只?是有些?日子没?见殿下?了,等他回来,只?怕花儿都要谢了。”
“找李蕴玉过来!”苏宝珠大叫,“快快,急事!”
吉祥吓了一跳,连花都忘了放,端着花盆就出去着人寻七殿下?。
两个时辰后,李蕴玉风尘仆仆的?来了。
苏宝珠扬着信飞到他怀里,“我爹的?信,了不得的?大事,你快看看!”
李蕴玉却先仔细打量她几?眼,确定?不是蛊毒发作,才接过信。
苏老爷的?信是写给他们?两个人的?,开头是劝慰的?话,这?场灭佛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历代皇帝都需要宗教的?组织及其影响力,好获取民?众的?支持和时局稳定?。
但?皇帝不会允许某派宗教一支独大,如今佛教俨然有成为国?教的?趋势,与世家大族的?联系也过于紧密,皇帝当然要打压,毕竟在我朝,是绝对不允许宗教治国?的?。
为了各自的?发展,他们?最终还得走向合作。所以呢,殿下?不要太焦虑自责,可以跳出僧人的?局限,以一个上位者?的?角度再看这?场灭佛,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因为李蕴玉曾经的?佛教徒身份,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李蕴玉沉吟良久,方翻开下?一页。
这?一看不要紧,他也怔楞住了。
苏老爷竟把苏家所有盐井,共计六十五所,全部捐献给朝廷,交给国?库!
当然,是要经过李蕴玉的?手办理。
李蕴玉倒吸口气,“苏老爷这?是……”
“往小里说,我爹在帮你,往大里说,他在帮朝廷度过难关。”苏宝珠靠在他身上,“我也没?想到,我爹是白手起家,这?些?盐井,都是我爹一点点打拼出来的?,是他的?全部心血。”
就这?样一口气全交了出去,她心疼得心脏直抽抽。
“你可得把这?些?盐井用?在实处,不能喂了那?些?贪官污吏,这?可都是我家的?钱,我爹说过要留给我当嫁妆的?。”苏宝珠闷闷道,“就这?么便宜给别人了。”
李蕴玉木木地?点点头,苏老爷的?手笔太大,他到现在还有点懵。
想想自己成了穷光蛋,再也不能大手大脚花钱,再也不能想怎么拿钱砸人,就怎么砸人了。
苏宝珠心里那?个难受啊,恨恨地?拧了一把李蕴玉的?胳膊,凶巴巴道:“我不管,我还要过富贵日子,你的?俸禄呢?皇上给你的?皇庄呢?统统给我拿来。”
她看着凶,手上却没?用?多大力气,李蕴玉一点不疼,但?还是配合地?轻呼一声痛,“应该是有的?,我一直没?留心,过会儿进宫,我就把这?些?全讨回来给你。”
“这?还差不多。”苏宝珠起身在柜子里翻找,“你衣服上全是土,快去洗洗,换身新衣服再进宫。”
李蕴玉应了声,从?塌上站起来时,不小心碰翻了小几?,茶水顿时洇湿了塌上的?褥子。
他急忙收拾软塌掀起褥子,却发现褥子下?面藏着一个小白瓷瓶,瞧着分外眼熟。
“别乱翻我的?东西。”苏宝珠急急抢过小瓶,把新衣服往他怀里一扔,推着他往外走,“快去洗澡,趁着宫门没?落钥,赶紧进宫。”
李蕴玉走了几?步,脚步一顿,猛然回头,“宝珠,那?是不是凤娘给的?解药?”
“不是啊,解药我早扔了。”苏宝珠若无其事笑道,“就是健脾消食的?小药粒,酸酸甜甜,我当零嘴儿吃的?。”
李蕴玉不信,“把药瓶给我。”
苏宝珠怒目瞪他,“干嘛?管东管西的?,你好烦。”
李蕴玉不说话,抓住苏宝珠的?手腕摁在墙上,上下?一搜,小药瓶就到了他的?手里。
拔开瓶塞,所有药丸倒入手中,的?确是凤娘给的?解药,只?剩九粒了。
再扒开缠在苏宝珠手腕上的?珠琏一看,果然有一道尚未痊愈的?红痕。
他缓缓攥紧掌心,声音都开始发抖了,“我说过你不要用?。”
苏宝珠低低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你一天天衰弱下?,你瞧瞧,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她的?手抚上他的?胸膛,一寸寸慢慢上移,“都能摸到肋骨了,脸颊也有点凹陷,我可不想还没?成亲,就没?了丈夫。”
“是最近累的?,忙着转移佛经佛像,忙着安置僧众,忙着和三哥打擂台。”李蕴玉的?手覆上她的?手,微微俯身,“我可没?有衰弱,不然,你试一试?”
苏宝珠捶他一下?,“也不见你吃荤腥,怎么开始说荤话!”
“怪我,一开始就不应留着。”李蕴玉松开握着解药的?手,里面的?药丸都成了粉末,风一吹,都散了。
“你……”苏宝珠气坏了,又给他来一下?,“如果蛊虫突然发作怎么办?”
李蕴玉道:“从?今天起,我每天都回来。”
苏宝珠红着脸说:“用?不着,一粒管一年呢,你还是养好身子再说吧。”
李蕴玉摸摸她的?头,捡起落在地?上的?衣服,转身走了。
两个时辰后,苏老爷的?信就出现在昌平帝的?案头。
萎靡不振的?昌平帝登时来了精神,高兴得在地?上走来走去,“儒商啊,儒商!有仁义有良心,有本事还有远见,此人可堪大用?!”
他忽然想起来,这?人之?前好像和周勇有过节,“周勇是不是想吞他家的?盐井来着?朕记得你之?前说过。”
李蕴玉应了声是,“周勇私吞盐井,乱加赋税,父皇先前传他进京,他一直称病不来。”
“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昌平帝揉揉发酸的?太阳穴,“朕老了,记性不好,好多事当时记得,过不了几?天就忘。”
李蕴玉瞥一眼桌角的?红绸锦盒,语气无奈,带着恳求,“父皇,不要再吃丹药了。”
昌平帝一挥手,“打住,朕现在离不开丹药,一天不吃,浑身上下?就燥得难受,一刻也平静不下?来,连朝政都没?法处理。好了,说说你的?事,苏澄文不会无缘无顾捐出全部身家,你和他什么关系?”
李蕴玉脸上显出一丝赧然,“儿臣和他的?女儿情投意合……”
“你才还俗几?个月?”昌平帝愕然,“难道你们?以前就好上了?这?个苏姑娘,是不是王家的?表姑娘?她和王铎还定?过亲,王家因此还拒绝朕的?赐婚!”
李蕴玉不自然地?避开昌平帝的?目光,“认识时间不算短,她是个好女子,品性高洁,行事大方,和王家种种早就过去了,父皇不要听小人乱说。”
昌平帝笑道:“看在这?六十五所盐井的?份上,她也必须是位好女子。这?些?盐井,你打算怎么利用?起来?”
来之?前,李蕴玉已经仔细考虑过了,“盐井归国?库,但?还是由苏家经营,官产官运官卖,分道分地?区统一盐价。周勇再想乱加盐税,恐怕就行不通了。”
“统一盐价,那?国?库的?盐税收入……”
“盐价下?来了,老百姓的?日子会好很多,等我们?把节度使私占的?盐井拿回来,国?库也自然充盈。如果剑南道运作顺利,就可向其它道县推行,既能整顿盐政,又不至于引起动荡。”
昌平帝笑道:“你既然有此信心,就交给你办好了,看着哪个朝臣得用?,你自去抽调,过会儿朕就给你旨意。”
李蕴玉顿了顿,又道:“寺庙……”
“休提此事。”昌平帝立刻打断他的?话,“盐政可以慢慢整顿,这?事不成,朕要快刀斩乱麻,趁着朕还能干得动,必须把寺庙的?土地?全清出来。”
李蕴玉默然一阵,慢慢道:“父皇为何如此着急?缓些?来,也可达到目的?。”
“朕说过,不能把这?个问题留给继任者?。”昌平帝深深望着儿子,“后面有更大的?难题等着他去解决,土地?兼并、藩镇割据、党争激烈……任何一桩,都足以带来亡国?的?威胁。朕想多攒点钱,以后到用?钱的?时候,也不至于让朕的?儿子捉襟见肘。”
一股酸热冲上心头,李蕴玉低低道:“父皇会因此背上骂名。”
昌平帝不在意地?笑笑,“骂就骂,反正朕眼睛一闭,什么也听不见了。下?去吧,和你说了这?半天,朕也乏了。”
李蕴玉没?动,“父皇,儿臣一直不见俸禄和皇庄,好多事都办不了。”
昌平帝哈哈笑道:“你一直不开口,朕还当你不在意这?些?身外物呢!李继,李继!带七殿下?去选皇庄,嗯,把先前大郎的?庄子给他,再挑一处好的?,朕赏他双份。”
李继笑眯眯引着李蕴玉往外走,“殿下?的?王府也拾掇利索了,挑个日子殿下?去看看,缺什么只?管吩咐。皇上刚才笑得真高兴,也只?有殿下?来,皇上才会笑几?声。哎呀呀,双份赏赐,这?可是皇子里面头一份。”
头一份啊……李蕴玉望了望暗沉沉的?天际,轻轻叹了口气。
转天,苏家捐赠盐井的?事就传遍了长安城。
别人如何尚不得知,李素诘先急了,立刻跑到公主府拉着安阳讨主意。
“说是交给国?库,可经手的?是李蕴玉,经营的?是苏家,相当于左手转右手,纯粹是蒙父皇玩呢!”他懊恼极了,“父皇还允许他进政事堂,那?是宰相们?议政的?地?方,我都没?资格进去。”
安阳不耐烦道:“谁叫你光伸手搂钱了!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办差的?机会,你不说好好表现,反倒跟无底洞似的?吞钱,怪不得父皇看不上你。”
李素诘有点恼羞成怒了,“我吞下?的?东西,一多半到了你府上,你还好意思说我?”
安阳冷笑道:“我又不想当皇上,当然是拿钱划算,你有争储之?心,却没?争储的?胆量,遇事只?会当缩头乌龟。般若寺那?么好的?机会,李蕴玉竟敢对抗父皇的?圣旨,我要是你,就直接以‘谋逆’的?罪名把他当场斩杀!”
李素诘脖子一缩,“你疯了,杀皇子多大的?罪名。”
“怕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父皇再气,也不能杀你,毕竟成年的?皇子只?剩你一个,他总不能把江山交到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手里。”
安阳讥笑一声,“可惜你胆子太小,人家一吓唬,你的?腿就软了,现今也别怨天尤人,老老实实跟李蕴玉磕三个响头,没?准儿他还能饶你一命。”
“做梦!我是他三哥,怎么排也轮不到立他当太子。”李素诘瞥一眼安阳,眼神闪闪,“妹啊,哥还得求你。”
安阳翻个白眼,“少来,我帮不上你。”
“你能,你当然能。”李素诘腆着脸笑道,“吴王兵强马壮,父皇也忌惮三分,你马上就要做吴王世子妃了,只?要你说动裴禛帮我,皇位于我来说就是囊中取物般轻易。”
一提裴禛,安阳就想到管家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禁打了个寒颤,厉声道:“我才不要嫁给裴禛,你要他帮忙你自己与他说去,少牵扯我!”
李素诘讶然,“这?个时候你反悔,早怎么不说?父皇的?旨意都快下?了。”
安阳一怔,“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素诘道:“裴禛年前要回荆州,大概十二?月前动身,算算日子,也就一个多月了,走之?前肯定?和父皇提赐婚。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的?事。”
如果说以前,或许安阳还会认命嫁过去,但?现在,她对裴禛那?个疯子除了惧怕,就是憎恶。
她死?也不会离开长安。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父皇显见是乐见这?桩婚事的?,求父皇肯定?会被骂回来。因寺庙之?事。太妃瞧她也不顺眼了,肯定?不会帮她说话。
想来想去,只?能去找裴禛。
安阳硬着头皮来到吴王别院。
已是冬天了,裴禛还大敞着门窗吹冷风,连盆炭火也不点,偏巧今天还是阴天,屋里不见一丝阳光,比屋外头还冷。
果然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安阳暗骂一句,裹着狐裘坐下?道:“你和父皇提赐婚的?事没?有?”
“提了。”裴禛双腿交叉架在胡凳上,脑袋靠着软塌背躺着,两眼望天,不知在想什么。
安阳忍着烦躁不安,“我不想与你成亲,你换个人求娶,反正是联姻,长安那?么多宗室女,随便谁不行?”
裴禛仍不看她,“我要娶的?是实打实的?公主,皇上已成年的?女儿,只?有你没?有出嫁。”
“可你明明厌恶我!”安阳尖叫起来,“你把我管家的?头砍了,还送到我跟前,你这?个疯子,我才不要嫁你!”
裴禛的?脑袋歪过来,斜眼看着她笑,“我说过,不准动苏宝珠,你不听,我只?好给你点教训。”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你娶她就好了啊,干嘛娶我?你这?个懦夫,你不敢反抗你爹,就来害我!”
“说得有道理。”裴禛放下?腿,慢慢走到安阳身旁,“我反抗不了我爹,你也反抗不了你爹,咱们?只?能成亲。公主,不用?怕,没?事的?,只?要你以后不动苏宝珠,我自然不会对你下?手。”
安阳身子往后缩了缩,眼神怨毒地?盯着他,“好啊,我嫁你,可你也别想娶苏宝珠!苏家把盐井都给了李蕴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苏宝珠在我父皇面前都过明路了,你再跟我纠缠下?去,她就成七皇子妃了。”
裴禛眸子蓦地?一暗,“她做不了七皇子妃。”
“你何来的?自信?难道是因为周家,周家是盯着那?个位子,可他们?不能左右皇上,也不能影响李蕴玉,想也白想。”
“我裴禛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裴禛摸摸左眼,咧嘴一笑,“不管自愿还是被迫,苏宝珠都会跟我回荆州的?。”
安阳只?觉一阵寒气从?脚底往上攀,“你想明抢?李蕴玉可不会答应。”
裴禛满不在乎,“那?就要请三殿下?帮个忙了。”
“那?个怂包蛋能干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公主,你就做好待嫁的?准备吧。”
裴禛笑笑,慢慢踱到窗边,一片雪花飘入窗子,他伸手一抓,再摊开掌心,雪花变成了一滴泪。
哪怕她变得不再是她,也要把她牢牢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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