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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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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正, 黄昏落尽。

    飞奴还家。

    碌碌的一日转瞬而过,崔植筠如往常跨过了伯府的门。

    灯火下,他一身公服清澄平和, 淡然的表情里, 没有丝毫波澜。远远望去,他那穿过园中的背影, 就宛若风起林间,一片悠然的竹叶。可殊不知, 他在心底不经意想起的,却是一张明朗的笑脸。

    路过苍云亭, 四野寂静。

    有人在崔植筠去往银竹雅堂的路上叫住了他。

    只闻那声筠哥绵绵软软, 足够让人断了肠。崔植筠却面无表情回头望。他在瞧见邹霜桐后,冷冷应了句:“植松媳妇。”并未去注意她身边藏着个羞答答的妩媚女郎。

    邹霜桐见崔植筠回应, 有意将自家小妹往前拽了拽。且看邹霜桐满脸笑意, 开口便朝着崔植筠客套道:“筠哥,这么晚才放班啊?太学的公务竟如此繁忙?”

    “植松媳妇, 有事?”

    崔植筠没去回答她的问话, 他自觉没什么话好与眼前人寒暄。有这功夫, 他还不如早些归家。

    去听自家媳妇叽叽喳喳。

    可对于崔植筠的冷漠,邹霜桐却不肯退缩。

    她依旧热情地自说自话, “没什么, 我就是许久不见筠哥了。瞧着今朝正巧碰上便跟筠哥打个招呼。呀,筠哥,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家小妹邹霜桥。今年刚满十六。这不老太太心善, 瞧我家小妹在家中无依无靠的可怜,就许我将她年前过来小住些日子。她也是今日刚从畿县过来。”

    邹霜桐说着话, 转眸扯了扯小妹的衣裳,“来,霜桥,这是长房的二郎君崔植筠,快来见过二郎君。长姐可与你说,咱们这筠哥乃是学富五车,德才兼备的太学博士。你平日里不是爱读书识字,吟诗作对?若有不懂的地方,长姐教不了你的,借此机会,不若正好叫筠哥指点一二。想必像筠哥这样温文尔雅的君子,定会愿意相帮的。”

    一直等到邹霜桐话落。

    邹霜桥这才扭捏着身子,上前娇娇问了声:“霜桥见过二郎君。奴家初到伯府,还望二郎君多多关照~”

    邹家小妹的嗓音,带着少女的清甜。

    终是要比邹霜桐的故作姿态听上去叫人舒畅。想来,应是很少有男人能逃过她姐妹二人的百媚与千娇。

    不过可惜,她们碰上的却是那个无论从心到性皆是坚如磐石的崔植筠。

    只瞧崔植筠拱手回礼,抬起头无动于衷地看着姐妹二人,委婉地回绝了邹霜桐的请求,“关照谈不上。至于指点邹小娘子……我家夫人也甚通晓诗书,有何问题你去请教,我想她也必会热情相帮。时候不早,瞧着二位无事。某就告辞了,二位留步——”

    崔植筠将姐妹二人搪塞,他虽瞧不出眼前人叫住他说这些话是何用意。可崔植筠知道,自己并不想与她们过多交谈。

    语毕,崔植筠抬脚离去。

    邹霜桐望着崔植筠离去的背影,没有刻意挽留。邹霜桐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

    随之贴着自家小妹的耳边,邹霜桐与之嘀咕起来,“瞧见了?这就是长姐给你说的那月霁风清的爵爷嫡子,你瞧瞧是不是比咱家那贱人撺掇父亲,给你许的那些个糟老头子,流氓傻子强上百十倍不止?你说说如此就是做个侧室,每日瞧着这样的郎君,他也顺心不是?”

    “嗯。这二郎君果然长得俊美,人也高大,而且声音也温柔。小妹满意,我要嫁……”

    邹家小妹说着小脸一红,这就做起了白日梦。

    姐俩如出一辙。

    崔植筠对她们如此冷淡,邹霜桐竟还能给邹霜桥画了张大饼出来,“臭丫头,刚开始与你说的时候还不愿意,你说长姐还能跟他们一样骗你?长姐可是一心都为你谋划着。母亲没了,长姐就你这么一个亲妹妹了。”

    “我不帮你,我帮谁啊——”

    “你现在就只管努着劲把筠哥拿下,无需怕这怕那,咱们后头有老太太给撑着腰,我就不信他家那个泼皮,能把咱怎么样?到时候你勾搭上筠哥,嫁进那屋,再给他生个儿子,还愁咱姐俩的日子不好过?想必就连咱家的那些拜高踩低的货们,见了咱们也得是低三下四的客气。说不定还能把那屋里的,踩在脚下,给长姐出出气。”

    邹霜桐异想天开。

    可兴奋之余,她又忽然神色哀伤地拉住自家小妹的手臂,叹息道:“小妹,你姐夫是个没良心的,妾室成群,还总在外头到处拈花惹草。我这肚子也不争气,为生和玉抛去半条命不说,又是个丫头片子。如今二房上头大哥娶了个县主,整日里将长姐当使人用着。长姐在伯府日子辛苦,就盼着你能替长姐扬眉吐气。”

    “你可断不能叫我失望。”

    “长姐想,你也定是不愿错失这次机会,回家去嫁给他们给你随意安排的那些烂人吧?”

    邹霜桐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可姐妹情深的戏码,演得精彩,邹霜桥也同样打着自己的算盘,就如邹霜桐所说,她为了不沦为那样的结局。也一定会为嫁进伯府,背水一战,“长姐,放心。往后只要有小妹在,就断不会叫您再过这样的日子。”

    “小妹,有你这句话,长姐便足矣。”

    姐俩自我感动着。

    只是她们真的是看中崔植筠那个人吗?

    倘若赋予在他身上那嫡出的光环消失,她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趋之若鹜吗?

    这个答案很明显。

    崔植筠在失去光环之后,依旧能看到他身上光芒的人,也只有太史筝一个。

    不切实际的憧憬归于现实,邹霜桥望去前路,不由得想起方才崔植筠的态度,她问:“只是长姐……我为何觉得这二郎君把不近女色几个字都写在了脸上?他会不会不上套……到时咱们又该如何?”

    邹霜桐闻言一笑,她只觉自家小妹单纯,根本不了解男人。

    “呵,小妹,你莫要小看筠哥这种越正经的男人,实则内心却似猛兽,凶狠放荡起来,根本把持不住。他们啊,端得太久,就差了个释放的机会。而且长姐我,压根就不信这天下的男人,能有不吃送到嘴边的肉——”

    “你就准备着吧。”

    邹霜桥一听这话,轻轻推了邹霜桐一下。

    “哎呀,长姐~”

    她那声音酥酥软软飘进身后行路回府的太史筝耳中,直叫筝四处张望曰:什么鬼动静?

    跟着抬眸望见不远处的姐俩。筝瞧躲不开,就大大方方上了前,“植松媳妇,你在这儿……作甚?”筝站定在二人面前,被两张有些神似的脸所惊,“这位是——”

    邹霜桥也惊讶于眼前人突然地到来。

    她下意识看向长姐,邹霜桐便贴在她的耳边先与小妹念了声:“她就是筠哥媳妇。”

    邹霜桥闻言立刻转眸看向太史筝,她不动声色地扫视起来。中等的个头,匀称的身材,明亮的眼睛,娇俏的脸蛋,这眼前人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一般人难以拥有的自信。

    可邹霜桥却不服输,她瞧得出,太史筝少了些能惑人的妖娆。

    “筠哥媳妇,这是我家小妹。”

    邹霜桐接起太史筝的话,“霜桥,这是二郎君的夫人,二少夫人太史筝。”

    前一秒邹霜桥还在打量太史筝,后一秒就装出那副楚楚之态与其问安。

    “霜桥,给二少夫人请安。”

    当是在邹家练出的“好姿态”。

    筝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人。这人谁?邹家妹妹?那岂不是上回快雪宴,邹霜桐提到过要给崔植筠相看的人?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筝的脑袋嗡嗡响,她不知这又是谁打的新算盘。

    本以为上回那事能不了了之,没想到,他们竟然给自己来了个出其不意。

    邹霜桐见太史筝不说话,两个眼睛一转,装作不经意地与太史筝说:“嘿呦呦,真不知今日是什么缘分。前脚我们姐俩刚跟筠哥在这儿说过话,筠哥才答应要帮我家小妹阅书判诗,后脚就又碰上了堂嫂你从这面过来。瞧着堂嫂,您今日是有事?你们两口子怎么还不走一块?”

    邹霜桐这话说得不怀好意,颠倒黑白的话,她是张口就来。

    可话她只说三分,余留下的空白。是邹霜桐想叫太史筝胡猜乱想,挑拨他们夫妻的手段。但瞧不等太史筝反应,邹霜桐便拽着邹霜桥跟太史筝匆忙告别,“天色晚了,我还要领着小妹去老太太那拜见,就不跟堂嫂闲聊。咱们啊,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堂嫂,我们告辞。”

    “不是,你——”

    邹霜桐走了,余剩下太史筝在夜色中凌乱。邹霜桐没说明白的话,开始无端萦绕在脑海……她这话什么意思?以后有时间见面又是何用意?

    怎么出门一日的时间,自家的后院就起火了?

    那头邹氏姐妹抬脚远走,在太史筝看不见的小路停住。邹霜桥立刻低声偷笑,“长姐,我瞧着这太史筝,除去有个好家世,也没什么厉害。我说长姐你怎么就那么怕她?”

    邹霜桐瞥了她这妹妹一眼,掉以轻心可不是好事,“怕?你懂什么?她现在是看上去天真烂漫,无辜无害。可她若是动起心眼来,却是坏着呢。毕竟,你长姐我原来就——”

    上过她的当。

    邹霜桐的话憋在心里没说出口,她绝不许自己在自家小妹面前丢人。邹霜桥却好奇,“原来就什么啊?难不成她算计过长姐?”

    “怎么可能?长姐从前在邹家可曾输过谁?”邹霜桐矢口否认,她转而告诫起自家小妹,“总之,你见到这太史筝,需得多多注意。且不可信她说的话,更不可能因小失大。”

    邹霜桥不明白,可她还是点头应下。

    挽起长姐的手臂,与之慢慢行路,邹霜桥又言:“长姐,我听说那二郎君与太史筝不过是媒妁之言,瞧着方才二郎君那清冷模样,应是不会喜欢太史筝这般的女子。长姐放心,我一定努力,留在长姐身边的。”

    “不会叫长姐失望。”

    邹霜桐行过枯草丛,眯起双眼没再作答。

    彼时,姐妹俩双双笑起,可暗藏在其中的心思各异,却波涛汹涌。直到二人行出花园,转眸有人唤了声:“霜桐,霜桥小姨?你们怎么在这儿?”

    邹霜桐的笑容瞬间凝滞,邹霜桥却回眸一笑娇娇念了声:“姐夫~”

    太史筝被这姐妹俩弄得憋屈。

    一路闷头穿去游廊,归到银竹雅堂外的小径。直至撞上将要登阶进院的崔植筠,筝才停住脚步,抬头狠狠盯着身前那为她垂落的目光。崔植筠瞧见来人,顿时变换模样,先温柔唤了声:“小筝。”

    筝却掐腰质问起他来,“崔二郎,你方才见过邹家小妹了?”

    “你怎么知道?”

    崔植筠不明所以,如实作答。哪知,筝闻言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这是怎的?

    崔植筠有些发懵,可他还是下意识举步追去。

    来到院中,筝一屁股坐在廊下,气鼓鼓看着身后跨进院中的人。她那灯火映照下的侧脸,在崔植筠眼中可爱异常。崔植筠走到太史筝面前,试探了句:“夫人这是……生气了?”

    筝没有回答,她只一味盯着崔植筠看。看到最后,便悻悻问了句:“怎么样崔二郎?见到邹家小妹觉得如何?喜欢吗?”

    “这和喜欢有何关系?”崔植筠无解。

    筝带着醋意追问:“不喜欢?那你干什么要答应帮人家阅书判诗?你跟她很熟吗?”

    “我何时答应要帮她?再说我与她无亲无故,又为何要帮她?”崔植筠仍旧迷茫。

    筝被眼前这个呆子气得伸手去推了推他厚实的胸膛,“没有答应?崔二郎,你少骗我。人家植松媳妇都亲口与我说了,你第一次见人家,就答应帮人家了!崔植筠,你个笨蛋!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家小妹来咱家是做什么的!”

    崔植筠隐约猜到几分不对味。

    可她瞧着眼前人着急的样子,竟不觉装起无知般摇摇头。

    筝见状大呼:“她是三姑奶奶她们弄来给你相看的!”

    “相看?相看什么?”崔植筠继续装傻。他就眼睁睁瞧着自家媳妇的醋意快溢出头顶,“相…相……相看媳妇啊,还能相看什么……”

    崔植筠猛被眼前人的语气逗笑。

    筝瞧他那样更加委屈,“崔植筠,我都气成这样了,你竟还取笑我——”

    崔植筠见好就收。

    他抚袍来到筝身旁坐下,“小筝,我若与你说,她确实有求于我,可我也明确地拒绝了她。而且我还与她说,我家夫人也会阅书判诗,有事可以找你,不必寻我。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崔植筠还是那样不急不躁。

    他平缓的话语,就像是一阵温柔的风,将太史筝的不安抚平。筝冷静下来,转眸看着身边人,想也没想地选了他,“我自然是信你。”

    崔植筠会心笑起,“那夫人还在担忧什么?”

    一语道破,

    好似真的没有什么担忧……

    筝的愤怒,或许不为其他,只为崔植筠的一个态度。也幸好崔植筠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是我被气昏头了。”筝怯怯地答。

    崔植筠正身坐在廊下,身子笔直,他坦诚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小筝,无论我们是以怎样的方式相识,并且结合在一起。我都能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纳妾。以及假如……假如有天我们出现分歧,走向相背的陌路,我也会选择放过你。而不是互相纠缠不休。我希望我们都好。”

    母亲痛苦的一生,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崔植筠不是说陶凤琴不好,相反她是个很好的人。母亲也同样不坏。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在父亲之间纠缠了半辈子,以至于最后每个人都被拉扯的不成样子。而在怨怼横生之后,也再无情份可言。

    崔植筠总觉何必呢?

    可筝却说:“崔二郎,你信不信我们绝不会走向你说的那天?”

    筝从崔植筠的话中听到了无奈,她想要去握崔植筠的手。然在经历过许多种种,认识到筝的良善与纯粹后,崔植筠已不再对她感到排斥,他便自觉地伸出了手。

    当初那登徒二字,算是崔植筠对太史筝最大的误解。

    “我信。”

    崔植筠选择与之十指交叉,两个温暖的掌心,相对在寒冷的冬夜里。

    筝发笑,“这么笃定?”

    崔植筠回了眸,想起了那样一个晚上,想起了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跟他说那样的话。

    “因为是你说,要做我一辈子的好友。”

    筝点点头,“记得还挺清楚,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崔植筠没再接茬。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只会傻傻地看着她。亦或是相问她今天去了哪?吃了啥……可显然这些话,根本不适合现在的气氛。他便没有出声。

    筝呵出阵阵哈气,落在眼前,她到先开了口:“二郎,我今日与大嫂她们去看了铺面。”

    崔植筠抬起头,“你决定好了?”

    筝点了头,“嗯,我真的想帮帮宝念嫂子。她其实也不想让日子过成那个样。你说,这事我若是没碰见就算了。这眼睁睁看见,就是与我有缘,与咱们有缘。我出力相帮,也不损失什么。”

    “你觉得呢?”

    “我但凭……”崔植筠话没说完。

    筝就接了腔,“但凭夫人做主是吧?崔二郎,你能不能有点脾气?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家媳妇在外头抛头露面,你就一点不反对?这若是搁在别家,男人还不得闹翻天?”

    崔植筠惑然,“你是叫我也闹翻天?”

    筝噘噘嘴,

    扭过头去,不做搭理。

    “小筝,不说别的。开店这事,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崔植筠伸手摇摇她的手臂,筝松下肩来,“还真有……就是婆婆那里,若是知道我在外头开店做生意,会不会……骂我?”

    崔植筠不用思量,只道了声:“会。”

    “啊?那可怎么办?”筝有些丧气。

    崔植筠却宽解说:“既是你已想好,你便去做。众生平等,从也不该说身为女人就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况且你做的事也很有意义。至于母亲那边,你不必担忧,你且记住万事有我。”

    许多细节,崔植筠不多过问,太史筝想说就说。

    崔植筠只要知道太史筝从始至终办这件事,都是揣着一颗赤诚的心便好。至于其他,他也该有作为男人的担当。喻悦兰是他的母亲,缘何要让太史筝替他去承担太多。

    崔植筠觉得没有那样的道理。

    与身边人说破心间事,太史筝舒畅良多。她悠然靠去崔植筠肩头,望着渐晚的月光,耷拉下沉重的眼皮。

    奔波一日,她有些困了。

    杂乱的思绪纷纷飞散而去。十几年的漂泊不定,太史筝终于在崔植筠身边找到梦乡,崔植筠没去回眸看,他只淡淡地望向院中空荡,与身边人说:“我明日无课,小筝你……”

    浅浅的鼾声搅乱崔植筠的心绪,筝睡着了。

    他想要开口说的话,也就此沉寂。无言起身小心将人横抱入怀,崔植筠默默推起房门向屋内走去。

    他想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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