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闹剧
半日匆过, 本以为这场风波将定。
奉贤堂却炸开了锅。
陈学正架不住贾洤的蛮横,便将这事告去了郡公府。
清源郡公贾有德一听说自家最受宠的小儿子在太学中受了气,父子俩人一个德行, 他竟一股脑闹到了孟公事这儿, 非要孟公事给他儿个交代。
“我说,你这太学是要反了天?我儿在这儿被人打了, 到头来要受责罚的竟然是我儿?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这是黑白不分啊?!孟公事,你把那打人的给我叫来, 把那打人者的家长也给我叫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东西,不管他在哪, 我今日非得叫他父子俩, 付出代价。如若不然,我就把这是捅到太后面前, 我瞧你们怎么收场——”
贾有德狗仗人势, 难怪筝连他家草帖看都没看就拒了婚。只瞧爹刚乱叫完,傻儿子又硬起了腰杆, “还敢找我的麻烦, 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孟公事端坐正中, 瞧着眼前那俩矮子在自己眼前直跳脚,蹙了蹙眉, 却又不知该怎么跟这种粗俗之人沟通。
有辱斯文, 真是有辱斯文。
孟公事只盼官家何时也能改改制,莫要让这些品行不端的人, 搅浑了这清净的太学之地。
“郡公爷稍安,我先问问。”
孟公事说罢转眸瞥了眼身旁的助教, 助教赶忙俯身贴着他的耳畔将事情原委交代。孟公事瞬间面露难色,“郡公爷, 您想清楚了?确定要将那学生,以及他那家长唤来?”
“怎么?孟公事是读书人,这点话都听不明白?”贾有德屁股往那一坐,神气十足。
孟公事见他那样子没去多言,只冷哼一声,朝助教摆摆手。
助教得令这就往外头送信去。
而后,消息送去武卫营时,夏不愚的爹夏永胜,正与几个属下准备用饭。
夏永胜听闻家里那个不省心的蠢货,上学第三天就给自己捅了娄子,当即甩了筷子插在桌面上大骂道:“他奶奶的,这臭小子没完了吧?他上学,他还上什么学?扒了衣服扔金明池里当王八都比这消停。”
几个副将怔怔看着被扎穿的桌案,连忙劝阻起来……
“将军将军,现在都什么年月了,可不兴打孩子啊。打孩子可是要闹去开封府的,咱可不能叫外人看笑话。再说老五都十六七了,再打也不合适了。您去了千万记得有话好好说——”
“是啊是啊,将军消消气。”
“咱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虽然我们老五平常是不服管教了些,喜欢喝花酒,花花肠子多了些……可根上还是个善良单纯的好孩子,说不定也不是咱们老五的错,您一定得弄清楚状况,再下定论,可别由着脾气,再把太学给拆喽……”
“诶?你们说,要不然这么着吧,咱们这饭也别吃了,都陪着将军去太学吧。孟公事说请家长,也没说请几个,如此有咱们在也能看着点将军,省得把事闹大了不好收场。”
彼时,太学前来送信的小厮,缩着脑袋瞧着几位身着戎服的武卫,声势铿锵,不敢言语。
小厮心想……
这哪是请家长啊,这分明就是要“打仗”!
夏永胜看着身边的弟兄,出言推辞道:“夫子请个家长,你们去作甚!你们儿子没被请够?就来我儿子的?行了行了,我注意点说辞就是,你们就别跟着凑热闹,叫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你们几个吃完饭好好巡视,我去去就回。”
哪知夏永胜才刚起身离开桌前,几个副将眼神一对,伸手拽着他就向外走去,“行了行了,巡视不差这一会儿,再说了还有左武卫呢!还是我们老五的小命和太学的房顶要紧。走吧走吧,咱们几个快去快回。”
就这么的,右武卫的一行人穿着戎服,策马扬鞭出了武卫营。
彼时,长街扬起尘烟,凡是见过他们的百姓皆纷纷议论:这些个武将怎么这个动静…是又起什么乱子了?
太学门前,夏不愚得了消息没贸然先往奉贤堂去,只瞧他那焦灼的身影在门廊下徘徊,惹得身旁陪他一同出门的同窗开口抱怨:“夏小爷,你能不能别晃了,晃得我头晕。你说叫家长又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你是这太学里头一份,但这事你又没做错,你爹他也不至于扒你层皮。”
“不是什么大事?我瞧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我家那老子是不会扒我层皮,可他会把我扒光丢到金明池去喂鱼——”知父莫若子,夏不愚往昔受过的惩罚,是历历在目。
好似夏永胜将对付敌军的招数,全都在自己身上用了个遍。
但瞧他那屁股蛋上,哪还有一处好地方。
马蹄声愈来愈近,重重砸在地面,就像是要震碎沿路的青石板。同窗从门柱上起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什么声音?这动静,难不成……天要塌了?”
“天…恐怕,真的要塌了……”
夏不愚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僵在原地,颤抖的双腿开始发软。头皮也开始发麻。同窗满脸疑惑地看向晴朗且毫无异样的天空,碎碎念了声:“这货瞎说什么呢?”
最终马蹄声在临近他们后戛然而止。
几个面露凶相,带着腾腾杀气的人,出现在太学门前。当然,并非元梁的所有武将都如他们长得一样。只是那些长相凶狠的恰巧都聚在了这武卫营里罢了……
同窗这边在确认好天不会塌后,垂下双眸,却被眼前众人吓了一跳。
当场大喝了句:“我去,天神显灵了?”
夏不愚却瞧着阵仗熟练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道:“我滴个老天爷诶。爹,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殴打那小子的,是那小子欺人太甚。求您饶了我吧。”
“您别叫叔叔们,把我带走,我不想离开汴京城——”
夏永胜皱褶眉头从马上翻下,气冲冲两步登阶,上去就是一脚,“怂蛋,你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别瞧夏不愚平日威风,可见了夏永胜是大气都不敢喘。哪怕是被踹了一脚,他也是乖乖受着。
夏永胜撒完气拂袖跨进太学。
“诶,不是说好不打孩子?”几个副将见状纷纷下马追去,只瞧他们在路过跪着的夏不愚身边时,还捎带手将人倒着架了进去。夏不愚猛然被叔叔们拖起身,举目望着渐行渐远的同窗大呼救命。
同窗却装作很忙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
这会儿同窗哪还敢去看夏不愚的眼睛,他只道:夏小爷你啊,就自求多福吧。
一群武将驾着个柔弱书生,来势汹汹穿行在太学之中,不由引得路过的学子多看两眼。
只是学子们始终不敢多停留,他们只怕,下一个被抓的将会是自己。
夏不愚被叔叔们蔫头耷脑地倒着拖行。
可他实在憋不住,还是想在“临死”前好好问个明白,“沈叔,孙叔,王叔。这先生请个家长,你们来一个武卫营,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你们是没事做吗?”
三个副将闻言撇了撇嘴,待到向前察言观色起夏永胜的动静,才敢开口:“臭小子,你别不识好歹,你叔几个是来救你的。你最好老实消停点,其余的就交给叔了。”
“不然,就你爹那臭脾气,我们也救不了你。”
夏不愚一听这些叔叔们不是跟他老爹一伙的,全是自己的救兵,立刻开朗起来,“真的啊?那可太好了,有叔叔们在,最起码我今日不用被扔到金明池喂鱼了。”
“臭小子,你还有脸笑?你待会儿把事情好好交代,如此我们和你爹也好有个准备。”三个叔叔尽心尽责,若不是亲眼看着夏不愚长大,谁愿意多管他的闲事。
夏不愚点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好好交代。这次可真不是我有错在先……”
身后几人交头接耳,夏永胜怎能听不见?
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等一行人穿过几道门,夏永胜随手拦了个学生开口相问:“您好,请问奉贤堂在哪?”
夏永胜虽客客气气,可他那凶狠的目光却还是吓得学生连连退舍,只瞧学生前一秒刚怯怯指了指东边,下一秒抬腿就跑,瞬间消失不见。
“诶,这人他跑什么——”
夏永胜有些疑惑,却没多犹豫,动身朝东边走去。
来到奉贤堂院外,夏永胜停下脚步,就没人再敢多行。他回眸看了眼夏不愚的后脑勺,道是:“把人转过来。”
但见夏永胜话音落去,架着夏不愚的那两个副将相视一眼,抬脚顺时针,转着圈地把人给调了过来。
结果他俩自己却留了个后脑勺给夏永胜。
夏不愚这边忽然被翻了个面,瞧见老爹不知道该说点啥,便只能干笑起来。夏永胜无语地看向眼前并排的三个人,居然凑不出六只眼,便愤声质问道:“你俩干啥呢?”
两个背朝夏永胜的副将应了声:“不干啥啊,将军不是叫我们把人转过去?这不把人给你转过去了。”
夏不愚闻言惊讶地左右相看,他比夏永胜先两眼一黑。
就这?就这!
这些个救兵能救我?
好在还有个清醒的王叔抢在夏永胜之前,伸手给了俩人一人一拳,跟着就将人全部转了过来,“叫老五自己转就行了,你俩是水车啊,他转你俩也转,是不是都被老五的事急糊涂了?快快快,听听将军要说什么!”
夏永胜被王副将这么一糊弄,也没再追究。
他只厉色看向夏不愚追问了声:“臭小子进去之前把事交代清楚,你说你又犯什么事了?”
“爹你信我……这回真不是我的错。”夏不愚听后左右看了看各位叔叔们,最后将目光落在老爹身上,这才一五一十地将实情,以及今日贾有德在奉贤堂中说过的话如实告知。
但闻三秒之后,副将们拔刀的声音齐齐落在耳畔,刀背上反射出的寒光,亮瞎了夏不愚的眼。
夏不愚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夏永胜冷哼一声,出奇地没有指责起儿子来。
他道:“今日臭小子你打人虽然不对,但贾家做事也确实狂妄,欺辱同窗不说,还敢攻击你太史伯伯的女儿。呸,混蛋,该打,真是不想混了。御史台参他贾家的折子都快堆成山,要不是太后那头施压,这老儿早玩完了。不成想,这又敢欺负到咱家头上。瞧着吧,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做坏事做到头,肯定得翻船。”
“老子今日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过你们几个,这是学门重地,你们这成什么样子?简直有辱斯文,把刀给我收了,别叫人看见。”
夏永胜说罢转身,副将们纷纷敛刀不言。这次他似是认同了儿子的做法,竟在进院前冲夏不愚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点血性,就是你这惹祸的账,咱们回家再算。”
可夏不愚一听还要算账,立刻委屈道:“啊?怎么还要算啊?您就不能饶了我吗?”
“那行,咱们先算你的账,然后再进去算那老儿的账。”夏永胜猛地一瞪眼,夏不愚吓得直往副将们身后窜。
这时间,奉贤堂外的人扭作一团,奉贤堂内的叫嚣声却又传来。
“孟公事,我让你叫的人呢?怎么还不来?如此怠慢——今日就是让他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都没算完!”别看贾有德个头不大,嗓音却很洪亮。
可这声音全然被外头的人听去,跟着奉贤堂的门就被破了开。
一群“凶神恶煞”乌泱泱闯了进来。
门外耀眼的光霎时直射向贾有德的双目,他刚抬手遮了遮,就听见个浑厚的声音,同他怒斥道:“我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受我们将军的响头啊——”
光芒散尽,贾有德没来得及看清门外的人,就被一群身着戎服的武将层层围住,只瞧其中一名武将竟还恶狠狠上前与他头对头愤声质问:“就是你啊。”
没想到这招竟真还管用。只瞧贾有德方才还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对面的威势给压了下来。他躲闪着紧贴在眼前的目光,身后的贾洤亦被人按着不动。
父子二人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
贾有德有些后悔,他后悔怎么偏偏碰上的是夏家这个活阎王,还真是倒霉……
夏不愚在旁憋笑,夏永胜却绷着脸坐在了贾有德的正对面。
几声轻咳示意,为首的王叔终于从贾有德的面前退了出来,“哟呵,这不是我们清源郡公爷吗?不好意思,一时情急,离太近了,没看清。郡公爷恕罪,恕罪。这位是贾府的小舍人吧?嘿,难不成今日——我们老五打得就是您家的舍人啊!”
“啧啧啧。”王叔说着连连咂舌,转身跟弟兄们环起双臂,扭头站去了夏永胜的身边。
人多势众这词,在夏家人脸上尽现。
对面的父子俩多少有些绷不住,可贾有德断不能给自己丢面子,毕竟贾家得势于太后,夏家却与副相交好,而太后和副相又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要是输了传出去,岂不打了太后的脸。
回头太后若是怪罪下来,谁都受不起。
一直插不上话的孟公事,这会儿总算能趁着空当,开口劝和:“既然双方的家长都已到场,那咱们接下来就说说这学生之间的事,基于本学的学规,公事我要与大家简单说说……”
可孟公事刚一张口,就惹得几个五大三粗的副将直打哈欠。
孟公事摇摇头,继续念道:“我要跟大家说……”
只是哈欠声又起。谁成想,接下来孟公事一出声,就是一个哈欠落地。孟公事气急了眼,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地拍了案,“夏将军,某说话的时候,能否叫您的这些人出去——”
夏永胜一听转眸朝孟公事作揖道:“哦,那就劳烦孟公事先将您的话放一放,让我先与郡公爷好好沟通一二。”
瞧着他也不愿听孟公事废话。
孟公事被夏永胜噎住,无奈安静下来。
夏永胜回过头去看贾有德,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郡公爷今日将本将叫来,是打算叫本将给您磕三个响头?”
贾有德闻言嘁了一声,“上将军的响头,你那副将也说了。本郡受不起。只是,今日你儿殴打我儿的事,上将军可必得有个说法。不若就休要怪本郡不顾两家情谊,翻脸不认人!”
情谊?狗屁情谊。
夏不愚咧咧嘴,他望向老爹,一时也猜不透老爹会怎么解决。
夏永胜却垂眸说:“事情经过我已听闻,想必郡公爷心里也有定夺。那郡公爷找本将,是觉得今日我儿偷袭,叫令郎吃了亏?所以想把吃的亏寻回来?那好办,既然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就叫孩子们解决。让孩子们堂堂正正地打一架,若是我儿输了,哪怕是被令郎打残了,本将也绝不眨眼。但反之,令郎也是一样。”
“郡公爷觉得……如此可算公平?”
贾有德听后眼眸一转,驳斥道:“不公平,你也说是偷袭。那我儿之前的打都白挨了?”
夏永胜冷笑起,“不白挨——”
“老五,让贾小舍人把今日挨的那几下还回来。然后,输赢就靠你自己了。”
贾有德闻言觉得这办法可行。
如此,叫自家儿子先动手,还不胜券在握?打不打残不说,就单单是赢了,也能挫挫夏家的威风。加之贾有德觉得对面的夏不愚不过是个瘦弱的纨绔子弟,完全不足为惧。
可偏偏贾有德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夏老五是出了名的抗揍。贾洤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捶在他身上,甚至都及不上夏永胜随意抬腿踹上一脚。
夏不愚得了老爹的吩咐,信心十足上了前。
挨揍嘛,他在行。
爹就瞧好吧。
贾有德轻敌一笑,“儿子去,别怕他。把今天受的气,都撒回来,爹给你撑腰。”
两方对峙,奉贤堂里的比试一触即发。
但瞧一旁的孟公事气得脸都绿了,他赶忙出言阻拦道:“你们这般是何规矩!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沈叔和孙叔却悄悄走上前去,以强大的气势,一左一右将人压制住,“诶!公事消消气,消消气。您今日就当是做一天管勾武学公事,说不定哪日您就调走了,您权当熟悉熟悉公务。”
说话间,堂下夏不愚挨完贾洤的三拳又一脚,愣是纹丝不动。
如此惊得贾有德与贾洤眼睛都不敢多眨。
可夏不愚却左右松松筋骨,伸手竖起中指动了动,“臭小子,给小爷挠痒痒呢?再来啊——”
贾洤听闻怒不可遏,怒吼着朝夏不愚冲去。
谁能想到那蠢货冲的时候,竟是闭着双眼,他就那么莫名其妙地从夏不愚身边擦了过去,夏不愚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居然瞧见贾洤磕在了王叔伸手接挡的刀鞘上。
贾洤睁开眼,似是觉得丢了人,又不敢回头看爹。便趁势倒地装死。
这叫在场的人实在是哭笑不得。
就连贾有德都怔了半刻,才上前呼喊。
夏永胜更是无奈摇头站起身,“既然胜负已决,那此事就到此为之吧。你们替我将郡公爷与小舍人好好送回去,本将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
“夏永胜,你们——”贾有德吃了瘪,丢了脸,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夏永胜却在临出门前回头,“郡公爷,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无论是在朝,还是持家。都要分个是非对错,凡事给自己留条退路没坏处。还望您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这场闹剧,
也该在夏家父子离开奉贤堂后告一段落。
只是明知是闹剧,为何从来不看重自己的老爹还要来?
夏不愚跟在夏永胜后头,想不明白。
父子二人,在转角处的门廊前停下脚步,夏不愚看着老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听他与自己说:“老五,你这股子不计后果的冲劲,在战场上可以狠狠杀敌。但若是想在太学,乃至汴京立足,为父只告诉你……”
“三思而后行。”
“好了,不耽搁你上课。放学不许拐弯,记得早些归家。”
夏不愚第一次听夏永胜这样语重心长地与他讲话,而后看着夏永胜拂袖离去的背影,夏不愚呆呆看了很久。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夏不愚才恍惚明白…
原这就是他给的父爱啊……
奉贤堂闹腾了几个时辰终于消停。
贾洤与夏不愚的处罚依旧按规处理,两家对此也再无怨言。
崔植筠得了消息,无甚意外。他照常端着课本往勤学斋走去,却在路上被一张熟悉的面孔截住。崔植筠抬眸瞧见那人讶然唤了声:“师兄。”
那人无言点了点头,似是面露难色,就邀了崔植筠往隐蔽处相谈。
崔植筠有些迟疑,“您这是……找我有事?”
可他还是碍于曾经同窗的情谊,垂眸与之跟了过去。待到二人在隐蔽处交谈一番,崔植筠搞清楚了状况,便应了声:“此事请师兄放心,某自当尽力。您不必客气。”
彼时,钟磬声响起,崔植筠与之告别,无人知道他们短暂的交谈说了些什么。
但自那刻起,崔植筠的眉眼就再没松懈过。
一直到酉时,
混乱的一日终是过去。
崔植筠整理好书籍,与学堂中最后一个离去的学生道别,抬脚走出了勤学斋。今日他的步子,甚是急促。好像有心事挂怀,竟一路快步走出了太学外。
只是谁料,崔植筠前脚才刚跨过门槛,后脚太史筝就从哪儿蹦了出来。
“郎君,我来接你放班,惊不惊喜——”
瞧着筝欢欢喜喜地拍了崔植筠的肩,崔植筠却一脸错愕地看向身后的人,“夫…夫人怎么在这?”
太史筝瞧他那震惊且带有心虚的模样,撇了撇嘴,“怎么?郎君不想我来?”
崔植筠摇了头,“没有,某只是……”
筝不明所以,“只是什么?你难不成还有事?”
崔植筠瞧了瞧外头的天,语气中带着几分焦灼,看他那样子像是咬了咬牙,才鼓起勇气跟筝开口道:“多谢夫人今日来接某放班。不过某今日真的有事,不能多留,就先失陪了。还请夫人先行归家,路上小心。”
崔植筠说罢不知缘由地疾步远走,只余太史筝在身后大呼:“崔植筠你扯谎,你都放班了你能有什么事?昨天不还好好的,你怎么今天就——也太欺负人了。”
恰在此时,夏不愚从外舍放学而来,他瞧见筝的背影顿时笑逐颜开,上前揽着筝的脖子就开口问道:“筝,这时候你怎么在这儿?是特意来接我放学的吗?”
可筝呢?却还沉浸在被崔植筠“抛下”的执念中,难以释怀。
太史筝气呼呼转过头看向身边人,夏不愚被她那幽怨的模样,吓得松开了手臂向后躲去。筝眯了眯眼,这才看清夏不愚脸上的伤。
“老五!你这脸是怎么了?这儿这么危险,上学还会挨打啊——”
夏不愚见太史筝关心起自己,瞬间变脸装出一脸委屈相,朝眼前人邀功道:“怎么可能,上学怎么会有危险!这个,这个!还不都是……”
“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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