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当我们谈论真相 (1)
信徒都围了过来,围绕着我这个祭品唱赞歌。
我不屑于看他们,这些愚蠢的人已经失去了灵魂。
我还发现信教者渐渐比不信者多了,这就像传销一样,有些人一开始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望,等接触多了自然而然就沦陷了,可见愚蠢也是能传染的。
我在脑内幻想该如何处决郑宏颖——我一定会选择绞刑。
哪怕是现在,活人比大熊猫还要宝贵,但幸存者还是偏向严法,不得不承认,人要是不受拘束,堕落得比什么都快,所以必须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跨过红线的惩罚是什么。
我要竖起高高的行刑台,在众人面前宣读他的罪行,给他脖子套上绳索,脚上系上石头。在喝彩和责骂中,打开机关,让他悬在半空中,就像一块被抻开的面团,看他变成拉长舌头、大小失禁的尸体,才能解我心头这口恶气。
我看了眼在台上夸夸其谈的郑宏颖,他仿佛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与我对视,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笑。
我强忍着愤怒,等到了仪式结束。
第二天,我们埋葬了蒙和平。
蒙和平的死和之前的案子没有什么不同,现场是密室,而且大门打不开,其间没有人进出过,但开箱后,他们就发现蒙和平已经化作了丧尸。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他们让变成丧尸的蒙和平停止了活动。
我一个人去蒙和平的死亡现场逛了一圈,发现了一些端倪。
现在,我还有两种元素没有收到。我回到自己房间用马克笔在左手手心画了一个符号,然后关了灯,喝着浓咖啡,守在门前,等着神秘人再往我门缝下塞纸片。
三点左右,我才等到他。一张普通的纸片像个幽灵一般从门缝钻进房间。我连忙抓住它,然后开门追出去,可还是没能逮住塞纸片的家伙。
追丢后,我立刻折回房间,展开纸片,上面的符号和我手心的符号一模一样,是代表土的方形。
我懊悔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我早该想到这件事,如果我早点儿想到也许蒙和平就不会死了。
现在是深夜,但我无法忍受再等几个小时,我立马给唐玄鸣和庄晓蝶打了电话,把他们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我在电话里简单地讲了下我所掌握的情况,并约好早上九点在二十四层见面。
等我按时到达时,唐玄鸣和庄晓蝶已经在等我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唐玄鸣一脸凝重。
庄晓蝶也盯着我看,她已经收起了之前在看到我时的那种激动了。
“是真的。”我拿出了纸片,“至少我百分百能解决蒙和平的案子。”
唐玄鸣看到了方形问道:“和土有关的密室?”
“如果混凝土也算土的话。”我说道,“要解决蒙和平的死,还要追溯到许大禹死的时候。你还记得我们爬楼的时候少跑了一层吗?”
“记得。”唐玄鸣道,“难道蒙和平的房间才是换层?”
“不是。这个思路完全错了。”我摊手说道,“这个时候我就要引入了一个建筑名词了。”
庄晓蝶问:“是什么?”
“避难层。”
《建筑设计防火规范》GB50016-2014
建筑高度超过100m的公共建筑,应设置避难层(间)。避难层(间)应符合下列规定:
1.第一个避难层(间)的楼地面至灭火救援场地地面的高度不应大于50m,两个避难层(间)之间的高度不宜大于50m。
2.通向避难层的疏散楼梯应在避难层分隔、同层错位或上下层断开。
3.避难层(间)的净面积应能满足设计避难人员避难的要求,并宜按5.0人/m2计算。
4.避难层可兼作设备层,但设备管道宜集中布置,其中的易燃、可燃液体或气体管道应集中布置,设备管道区应采用耐火极限不低于3.00h的防火隔墙与避难区分隔。管道井和设备间应采用耐火极限不低于2.00h的防火隔墙与避难区分隔,管道井和设备间的门不应直接开向避难区;确需直接开向避难区时,与避难层出入口的距离不应小于5m,且应采用甲级防火门。
避难间内不应设置易燃、可燃液体或气体管道,不应开设除外窗、疏散门之外的其他开口。
5.避难层应设置消防电梯出口。
6.应设置消火栓和消防软管卷盘。
7.应设置消防专线电话和应急广播。
8.在避难层(间)进入楼梯间的入口处和疏散楼梯通向避难层(间)的出口处,应设置明显的指示标志。
9.应设置直接对外的可开启窗口或独立的机械防烟设施,外窗应采用乙级防火窗。
“避难层,是建筑内用于人员暂时躲避火灾及其烟气危害的楼层。我们所在的酒店有三十四层,每层暂定四米,绝对超过了一百米,而且由于每五十米都要设置避难层,所以这里的避难层也不止一层。”
“为什么是五十米?”庄晓蝶好奇地问道。
“因为考虑普通人爬楼梯的体力消耗情况,而且国内举高消防车主要也是五十米的。四灵教这里的十二层和二十四层应该就是避难层。”
唐玄鸣道:“我们都去过这两层,这两层和其他楼层没有区别。”
我解释道:“因为我们没有到真正的十二层和二十四层。酒店按照规范设置了避难层,十二层就是避难层。客梯可以用梯控系统设置不在十二层停留,因为十二层什么也没有,外人进入不好管理,编号时也可以跳过这个十二层来编楼层,比如十一层,避难层(原十二层),十二层(原十三层)……这样子下去。”
庄晓蝶道:“楼层编号和实际不符,我倒是可以理解。有些地方是没有13层和14层,因为谐音是‘要散要死’,对公司不好。北京有一些香港开发商开发的住宅,没有四层。但只要有人走楼梯不就被发现了吗?”
我点了点头:“但是十二层和二十四层都算超高层了,一般人都会选择电梯而不是走楼梯。只有去往相近楼层才有可能走楼梯。但郑宏颖可以加锁。如果我把十一层到十二层的门锁上,再把十二层(原十三层)到下一层的门也锁上,那么就没人知道中间还有一层,除非他们要刻意确认。本来从外观上也能看出避难层。有些地方的避难层是开放性或者半封闭性的,从外面望过来就像是缺了一层,但很不幸,这里的避难层是封闭式的,四周及隔墙用了耐火防护墙,所以从外面看,也很难发现。”
“原来如此。”唐玄鸣点了点头,“这也能解释许大禹死的那次我们会碰到楼梯门缠了铁丝的情况。就是因为许大禹和蒙和平的楼层之间有避难层,因为二十四在十八和三十一之间。”
“没错,而且我们之前的检查都忽略了一个地方。”
唐玄鸣问:“什么地方?”
“天花板。”我带着他们破开了铁丝上楼,到了空空荡荡的避难层,“二十四层的地板是完好的,所以我们就没有怀疑二十四层的天花板。但密道就在天花板上。”
我拿出一瓶矿泉水,均匀地倒在地上,缝隙就显现出来了。我弯下腰用螺丝刀顺着缝隙慢慢使劲将整块盖板都敲了起来,露出一个仅够一人通过的小洞。
唐玄鸣攥紧了拳头。“凶手就是通过这个小洞杀了蒙和平。”
“应该是的,凶手进到房间里,杀害了蒙和平。”庄晓蝶说道。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唐玄鸣说道,“既然凶手的目标是蒙和平,他又是通过天花板上的洞来行凶的。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特意把你和蒙和平的房门封上,用钥匙都打不开,要靠撞门。”
我叹了一口气。“那其实是我做的,用了点小手段想封住门保护自己。”
“但关门后你已经在箱子里了,怎么去封门,而且蒙和平甚至和你不在同个楼层。”
“设置延时机关好了,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就明白了。”
我又带着他们回到了房门前。我举起螺丝刀往门框上用力一戳,水从豁口流出来,还有一股子草腥味。
“这是豆芽菜?”庄晓蝶恍然大悟。
“我趁他们不注意塞了豆子和湿棉花在门框里,后来,豆子生成豆芽菜体积增大,导致门框变形挤压门。无论是谁要想开门都要费不少力。”
“原来如此。”唐玄鸣又皱紧了眉头,试探着说道,“既然我们找到暗道了,那也是时候戳穿郑宏颖了吧。”
“我很怀疑,光一个暗道够吗?”庄晓蝶道,“他催眠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大部分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就算他说这个洞是我们为了陷害他而挖的,都会有人相信。”
“我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坏人总能击败好人了?”我说道,“因为他们的底线比好人低,顾忌的东西少,能够不按套路出牌。你在规则内很难打倒一个不讲规则的人。”
唐玄鸣沉默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邪不胜正。你想想大部分情况下,好人还是能战胜坏人的。”
“你说的大部分情况是戏剧吧。这是一般民众的希望,他们喜欢大团圆结局,所以无论好人被坏人压制得多惨,好人最终都能胜利。”
“不,你的思想有些偏激了,现实不是童话故事,好人能胜利是因为我们受到法律、道德的约束。”唐玄鸣说道,“只要方式得当,我们还是拥有优势。这种优势比宗教的力量更大。但我也懂你的意思,我们也应该用些手段。”
“我们本来就可以用些手段,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静一静,我知道蒙和平走了,你心里不好过。”唐玄鸣说道。
“不光是为了蒙和平。”我说道,“下一个就是我了。”
下次祭祀,我一定会步蒙和平的后尘。
庄晓蝶道:“只要我们能争取足够多的人,还是可以对抗四灵教的。”
“怎么说?”唐玄鸣问道。
“晓楠提出的一些解答,我觉得是正确的。”庄晓蝶说道,“哪怕我们无法求证,但那些对郑宏颖抱有怀疑的人看到这些解答就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帮手。这样我们才有和郑宏颖对抗的资本。”
“我们的后备队友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唐玄鸣点了点头,“蒙和平之前也把他收集到的名单给了我,我去探探底。”
我没有异议。我们三人又敲定了一些具体措施,上午的时光转瞬即逝。庄晓蝶准备离开时,我拦住了她,请她给我一点时间,聊聊私事。
“对不起。”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在这件事上我表述得再怎么迂回曲折都没有意义。
庄晓蝶蛾眉一挑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这三个字。”
我早就想说,只是没能说出口。
“我在鬼门关又走了一趟,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我说道,“如果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好人,那也给我个答复吧。”
“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个好人。”庄晓蝶说道,“我想和你说些什么的时候,你只是捂住耳朵。”
我只能保持沉默,承受她的怒火。
她脸上没有流露出愤怒的神情,反而笑吟吟地看着我。这更让我不寒而栗,我宁可她骂我一顿。
“我也怕我就那么死了留下一摊子事情。这又有什么意思?”我解释道,“但后来我想明白了。错过是很可惜的事。我才明白‘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这句话的含义。如果可以,请给我机会。”
我感到脸上流淌过温热的暖流。
“一个大男人还哭。我都没有哭过。”她踮起脚摸了摸我的头,“这样吧,你让我打一顿,出口恶气。”
“啊?”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拳头就狠狠砸到了我的鼻梁上。剧痛之后,我感觉到鼻血要从我鼻腔流出来了,忙不迭想伸手捏住鼻子。
庄晓蝶打开我手,抢先捏住我的鼻子,然后迎上来,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的嘴唇贴上了我的嘴唇,我感受到这份细腻,沉醉其中,直到喘不过气来,才离开她的嘴唇。
她的手也松开了我的鼻子,我的血流出来了。
“我早就想试试这样了。”她又笑道,“你看看你就被我亲了下连鼻血都出来了。”
我反驳道:“明明是你……”
算了,辩解这个没有意义。
我捧起她的脸又狠狠地吻了下去。
找队友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们的队伍从最开始的三人,慢慢发展到了十人。
我们也定下了大致的计划,要拆穿郑宏颖的真面目,但我们的人数远少于他的信徒,所以必须制造一个将郑宏颖和他信徒割裂的机会。
另外,我们也不得不考虑到信徒们执迷不悟的可能性,所以需要准备好离开四灵教的物资。
四灵教的运作模式很简单,每个人找到的东西都要上交,四灵教会根据每个人工作的情况,分配点数,通过点数兑换自己需要的物品。
我们需要截留一些自己需要的物资。最基础的就是交通工具、汽油、食物、药品,甚至是一些农作物种子,为了不被人发现,我们只能像老鼠搬粮一样一点点偷运,这是一项巨大而缓慢的工程。
在这项工程没完成之前,我们还是假扮普通的信徒,在四灵教做着普通的工作。
一日午休后,我和唐玄鸣吃完了午餐,唐玄鸣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说:“要下雨了啊。”
“是啊,要下雨了。”我随口回答道。
“看起来要下一段时间了。”唐玄鸣感慨道。
听他这样说,我也陷入了感慨。“以前我们几个都在,窝在房间里省吃俭用,苦苦等雨的日子不会再有了。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确实。不过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唐玄鸣说道,“陪庄晓蝶出去走走吧,逛逛西湖,走走断桥。”
“时间不多了。”
唐玄鸣一拍我脑袋。“就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我找人托关系求情,给你们安排了两天的‘出差’。”
“但是……”我迟疑道。
“走,给我走。”唐玄鸣把我推了出去。
我走到庄晓蝶门前,唐玄鸣好像已经和她说过了,她刚换好衣服,拿着伞,等着和我一起出门。
“漂亮吗?”她指着自己这一身衣服。
庄晓蝶没有像之前那样穿上厚衣服防咬,而是穿了一身日常的衣服,还化了淡妆,嘴唇涂了淡淡的唇彩,卷翘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长发在脑袋后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身上是一件白色衬衣,配有黑色的领边和袖边,外面套了一件驼色外套,下身是一条短裙,脚踩一双暗红色跑鞋。
“很漂亮。”我由衷地赞叹道。
虽然跑鞋有些不对,但这毕竟是有丧尸出没的末世,跑鞋比高跟鞋合适得多。
“走吧。”我牵起了她的手。
今天的我和她为了应对丧尸的袭击,只是喷了比较多的香水,我们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情侣。
这大概是我和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约会了,因此不约而同地穿了正常的衣服。
我们开着之前搞来的电动汽车,前往西湖。
由于失去了环卫工人,这几个月的落叶堆积在路上,被雨水打湿,贴在路面上,就像一张唯美的剪贴画。
“去哪里?”我问道,“你有哪里想去吗,我平时都没怎么逛过,现在也没法查什么恋爱攻略。”
“不用特意去哪儿,我想去断桥看看,泛舟就不用了,湖底太吓人了。”庄晓蝶歪着头靠在车窗说道,“然后去商场逛逛,如果能看场电影就好了,最好是恐怖片。”
“逛商场好啊。”我挠了挠脑袋,“但电影,我就没有办法了。”
庄晓蝶说道:“那算了,反正能在国内电影院放映的恐怖片根本不可能恐怖。”
“哈哈哈,有道理。”我很认同庄晓蝶的这个说法。
细雨下的西湖像神女含泪的眸子。
我一手撑着伞,一手拄着我那只长矛,防范可能从角落蹿出来的丧尸。但我怀疑我根本做不到这点,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庄晓蝶身上。她离我很近,每次胳膊无意识的触碰都让我心猿意马。
进入景区后,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丧尸,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丧尸都被西湖接纳了,它们甘愿在美丽的湖底徘徊,而不是上岸与活人作对。
我也松了一口气,安心与庄晓蝶欣赏美景。
我同她踏上了断桥,断桥不断,据说这桥原叫段桥,只是谐音为断桥。另一说古石桥上建有亭,冬日雪霁,桥阳面冰雪消融,桥阴面仍然玉砌银铺,就是西湖十景中的断桥残雪。其实,桥断不断都无所谓,因为桥上曾走过白娘子与许仙。有了《白蛇传》做底,情侣们总要来断桥上走上一回。
我抬眼,见碧波荡漾,千条万条雨线落入水中。
“其实上次我和你在西湖的时候,就想和你以情侣的身份走走了。”
“那你得偿所愿了。”她突然踮起脚,亲了我一下。
“那是什么?”她指着远处问道。
远处湖面出现了一个黑点。
我眯着眼睛眺望。“好像是条船?”
风是往我们这里吹的,那个黑点慢慢变大,是一艘普通的西湖游船。
“这是不是我们之前坐过的船?”
“我以为它被荷花缠住了出不来了。”
就算不是之前那艘船,只要我们以为它是就足够了。
“这样挺好的,是船就该漂泊,该祝福它能自由吧。”庄晓蝶说道。
断桥不长,走得再慢,几十分钟也走完了。
“接下来去哪?”我开口道,“可惜附近没有地方能让我们坐下来,就着点心,喝点茶了。”
原来湖边有茶摊供游人小憩。
“我在想里面的东西还在吧,茶叶应该可以保存很久。”
我懂她的意思了,如果我们运气够好,撬开茶摊的店铺应该可以泡壶茶。
咣当……
我甚至懒得撬门,直接打破玻璃窗,翻了进去。
“小心!”庄晓蝶突然出声提醒道。
我扭过头一看,一具丧尸跌跌撞撞地想从曲形柜后面出来,可它已经忘了怎么打开柜门出来了。
“别慌。”我提着长矛,隔着柜子想要杀死它。
“算了,别把血弄得到处都是,你试着用矛挑出一些东西吧,我去后厨看看有没有茶具。”
我花了点时间拿到了茶叶,又翻出了两个玻璃杯和一瓶矿泉水。
庄晓蝶也拿来了茶壶。
我们就在外面劈了木凳生了火,煮沸了矿泉水。
“如果有自动售货机就好了,我可以砸了它。为我们弄些点心。”我找了一圈没能找到茶点。
“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自动售货机?明明砸开它的声音很大,容易引来丧尸。”庄晓蝶问道。
“因为有趣啊,自动售货机堂而皇之地摆在外面,看到却拿不到,让人心痒痒。至于声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教你一个办法,在玻璃上垫一块布然后猛击边角就能悄无声息地打破它。我和唐玄鸣他们一起研究出来的。”
“你们还真有趣。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还有闲工夫研究怎么开自动售货机。”
“苦中作乐,苦中作乐。”我笑道。
不过那个时候,我们确实很无聊,搜集够了物资就躲进房间里,挥霍时间。只可惜这样的时光一去不返。
说话间,水开了。
我倒了两杯茶,看龙井在热水中慢慢舒展。茶香溢出茶杯。
在安静的西湖边上,饮一杯茶,已经是世上极惬意的事情了。
“这茶不错。”庄晓蝶叹道。
“要再来一杯吗?”
“不了,茶好的话,一杯就够了。”庄晓蝶起身将茶杯抛入湖中,“走吧,逛街去。”
西湖附近有很多步行街和商城,在末日之前,每逢假日,这里满是俊男美女逛街购物,比肩接踵,现在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丧尸在街上徘徊。
“这里还有什么好逛的?搜寻组都来过了。”
“搜寻组的人懂什么衣服?他们也就挑些最实用的带走。”庄晓蝶兴奋地说道,“一定还剩很多漂亮衣服。”
好像逛街是所有女孩子的爱好,我买东西总是先想好要买些什么,然后一头钻进商场,只要造型和价格不离谱,找到那件东西就匆匆付款回家。
尽管我的采购习惯和庄晓蝶不同,但我还是很乐意陪她逛街,因为我也有不得不入手的东西。
我和庄晓蝶一路躲着丧尸,拐进了商场。
她表现得就像个到了游乐园的孩子,或者说是飞进了花园的蜜蜂,开始乱转,几分钟后才定下方向,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试过去。我看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无所适从。
我从来不知道光用在脸上的护肤品会有这么多,去角质,去黑头,美白,收紧毛孔……
庄晓蝶每样都涂在手臂上试了试,看起来很难取舍的样子。
见此,我开口道:“不用那么烦恼,反正不要钱。而且你要是不拿走的话,它们也只是躺在柜台里等着腐烂。”
“对哦。”她眼里像要冒出小星星了。
“你喜欢的话,我就替你包起来好了。”
“好啊。”她立刻赞同道。
可最后她还是只挑了几件自己特别喜欢的让我拿走。尽管如此,我手上的纸袋也越来越多了。
我们终于走过了化妆品区,来到女装区。
她开始试衣服了,并不断询问我的意见。她就像是一个魔法师变换着自己的装扮,我只顾欣赏她的美丽,竟忘了给出意见,不过我所能提供的意见,也就只有颜色是否合适,衣服大小是否合身……
庄晓蝶又挑了不少衣服。
一个个柜台逛过去,我手上的分量越来越重。更何况我一只手还提着长矛。带着长矛逛商城的确有些别扭,可我实在不能安心地把唯一的长兵器留在车上,我们不能赤手空拳对抗丧尸。
庄晓蝶看我满头大汗的样子,问:“你累了吗?”
“有点,”我说道,“不过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我把一堆购物袋放在地上,活动了下双手。
“哦,其实你能用一种省力的法子。”庄晓蝶跑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比如这样,你把长矛架在肩膀上,然后长矛两边各挂些东西,保持住平衡。对,就是这样。”
“为什么我觉得我有点像《西游记》里挑着担的沙和尚呢?”
“哈哈哈哈,你这就是挑着担啊。”庄晓蝶一拍我头,“走吧,继续陪我逛街。”
这副样子虽然丑,但的确比较省力,不知不觉间,我陪着庄晓蝶已经逛了两三个小时了。
女孩子逛街时体内像有一台永动机,永远不会疲倦。
不过我也终于逛到了我一直想来的地方——首饰区。
“看看项链或者手镯吧,”我提议道,“你今天的衣服如果再加点小首饰会更加好看。”
“哎,是吗?”庄晓蝶听从了我的建议跑到了首饰柜台前。
我殷勤地翻到柜台后,为庄晓蝶拿出不同款式的手镯和项链。
“对了,你喜欢钻石还是铂金或者黄金?”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钻石吧,有珍珠也不错。”她回答道,“我喜欢宝石。”
我沉思着,又拿出了一些手镯和项链供庄晓蝶选择,同时趁她挑选之际,我也开始做些我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庄晓蝶没有花太多时间挑选首饰,突然一抬头,向我展示她脖子上挂着的星形钻石吊坠,然后一挑眉,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好的,我就在这里等你。”我回道。
庄晓蝶往商场的洗手间走去,却又默默说了一句:“对了,我的指号是10。”
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想要偷偷选戒指准备个惊喜的计划看起来泡汤了。
看起来庄晓蝶也是故意离开,让我有机会偷选戒指。不过既然她没有完全点破,那就让我也装糊涂吧。
我趴在戒指柜台上仔细遴选,终于挑到了合意的钻戒。就算钻石只是个商业骗局,但它给人的印象也不会改变,爱情少了钻石,就像蛋糕上少了一颗樱桃。
我选好钻戒后不久,庄晓蝶也回来了。
我们一天的约会也将结束了,我挑着大包小包回到车上。
“我好像已经和你度过幸福的一生了。”我坐在驾驶座上说道。
“天还没黑,你就开始做梦了。”
“啊,这只是我做梦吗,你不来陪我一起做梦吗?”我微笑着问道。
庄晓蝶像是无可奈何似的,如同哄孩子一般开口说道:“算我怕了你了。当然陪啊。”
我开心地点了点头,经过短暂的休息,我发动了车子。
汽车破开雨幕,沿着马路缓缓前进,很快就要驶过竹居了。
我提议道:“去看看吗?”
我有关于王子诺之死的新解答,在现场讲解会更加直观。而且我也想捡回我的弩。
“可以啊,但你不会有意见吗?”庄晓蝶问道。
之前我和她的矛盾就在于此。
“现在来看,就是一个死人而已,而我是个活人。”
她用她那双大眼睛盯着我。“是谁吃了死人的醋,还吃了足足几个月?”
她这样做简直就是犯规。
我吐了下舌头,想卖个萌,糊弄过去。
庄晓蝶也很大度地没有对我穷追猛打。我深感庆幸。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竹居了,第一次是和庄晓蝶,第二次是和许大禹。这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豪华的竹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我打开门,拂开蛛网,踩过落叶,越过满是阴霾的玄关,来到命案现场。
“我觉得我们之前的推理并没有全错。”我开始阐述我的推理,“只是我们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细节。丧尸是会动的,这意味着转移死者的方式又多了一个。”
“你认为案发现场不是王子诺房间?”庄晓蝶问道。
“可能是,但最后尸体躺的地方应该不是他房间。”
“尽管丧尸会动,但它们不可能开门。王子诺房间的两扇门都是关上的。”庄晓蝶说道。
我说道:“准确地说,8号门是上锁的,而9号门只是关上。我之前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把王子诺打扮成木乃伊?这是中国,不是埃及,而且那天也不是万圣节,就算想营造恐怖气氛,也没必要用木乃伊这种形象。我想凶手的确是在王子诺房间内杀了他,但稍后,他就用绷带捆住了王子诺,一方面是为了止血,避免留下血迹,暴露他移动过尸体,另一方面稍后再说。”[1]
“他能把尸体移到哪儿去,休息室吗?”
我点了点头。“就是休息室。凶手就把王子诺放到休息室,他把1、4、7、8、10号门都锁上,在休息室布置好现场,拿着钥匙再锁上11、13、15、17号门,通过楼梯跑到天台上去。在上个推理中,我已经提到休息室的空调管洞是可以利用的。不过上次,我是说凶手从窗户翻出去,跑到天台,然后利用丝线将休息室的窗户锁上。这次是通过管洞,将钥匙送回屋内,这个操作需要两根丝线。一根将休息室的钥匙送到书架上,一根将王子诺房间和走廊的钥匙送到王子诺口袋里。”
“但王子诺还是在休息室……等等,我好像明白了。”庄晓蝶恍然大悟。
“王子诺成为丧尸后就会带着钥匙回到自己房间。”我说道,“绷带就有另外的用处了,我们可以假设有绷带是缠在门上的,当王子诺走过房门就会把房门带上,而他走得再远一点,绷带又会被他从门上扯下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让王子诺走回房间?”
“我觉得是鲜血。”我说道,“按《丧尸观察报告》的说法,鲜血是最好的饵。”
我和庄晓蝶走到屏风处。
“王子诺会碰翻屏风也是凶手设计的。”我踩在椅子上,揭开吊灯的灯罩,找到了一个脏乎乎的小塑料瓶,瓶身上被扎了七个八小孔,里面的液体已经干涸,只留下了褐色的污渍。
这无疑是血迹。
由于吊灯有灯罩,凶手把血瓶放在灯上方也不会有人看到。而丧尸会闻着味道从休息室跑到房间,为了得到鲜血,丧尸会在吊灯下方徘徊,碰倒屏风,引人过来查看。这就完成了一整个密室。
凶手可能是大意,或是觉得没有必要,没有收走血瓶。
“我记得在谋杀案发生前,郑宏颖曾推动、参与过医院的搜查吧。”我皱眉道,“首先他受伤,有了伤口就可以取血,万一别人发现了血瓶检查他,他也可以说,他的伤口是去医院时留下的,而不是为了流血而割的。其次,为了吸引丧尸必须得是鲜血,而尸体的转化时间不一定。所以他需要能保存鲜血的方式,不让鲜血凝结。我记得医院有类似的药品,比如肝素、草酸钠。”
庄晓蝶郑重地点了点头,认可了我的推理。
今天的约会结束了。
我回去后,发现唐玄鸣在房间里等我。
“今天怎么样?”他递过来一罐啤酒。
“特别好,”我接过啤酒满满地灌了一口,“谢谢你。”
“不用谢我,”唐玄鸣也喝了一口啤酒,“我希望你能多享受几天,可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都准备好了吗?”我压低声音。
唐玄鸣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好了,我们还得准备誓师会。”
——审判之日终于要来了。
“进度比想象中快。”唐玄鸣说道,“明明已经下了决心,但真到那天的时候,还是会踌躇和害怕。”
我说道:“毕竟我们的对手是一群邪教徒,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十多倍。”
“所以我才觉得需要一个誓师会,让大家觉得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我们要保持乐观。”
“我懂了,刚好我也琢磨了一些东西。”我说道。
唐玄鸣点点头。“我也弄到了不少鲜鱼。”
“午餐还是晚餐?”我问道。
“午餐吗?”
我回答道:“我看剧里都是午时三刻斩首,那么吃的应该是午餐。”
唐玄鸣想了一会儿,说:“午餐目标太大了,我们还是改晚餐吧,十来个人聚一下。”
作为文化古国的遗民,我们早就养成了充满仪式感的生活习惯,比如这样重要的事情,落到实际上,就成了大家怀着悲壮的心思一起吃一顿饭。
我同意唐玄鸣的想法,而且晚餐也给我更多的准备时间。
我也想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拿出我压箱底的手艺。
翌日下午,多云转阴。
我干完四灵教分配的活,就开始准备晚餐,先提前几个小时将豆子泡发,把泡好的豆子丢入榨汁机,榨成类似豆浆的东西,把豆渣滤掉。
然后,我将豆浆煮开,撇去上面的浮沫,等豆浆稍凉,我才开始点豆花,这是个细致活儿,要不断停下来观察,最后舀掉多余的水,轻轻盛入盆里待用。
花了不少时间,我才做出一锅的量,而今晚都是年轻人,我可不能小看他们的胃口。重复几次,我做出四五锅的量。
今晚我准备的不是豆花饭,而是豆花火锅,所以接下来还得准备底料。
四灵教的仓库内有火锅底料,但真空包装的底料没有灵魂,我以那个底料为底,又额外炒制了作料,在熬底的时候添加进去。
除了豆花和底料,晚上的重头戏是鲜鱼,刚从江里捞起来的鲜鱼被片成一指宽的鱼片在翻滚的红汤里走过一阵,会像初春的花瓣一样娇嫩,没有谁能抵御这样的美食。
到了晚上,我的豆花火锅大受好评。越是在动荡的环境中,人们对辛辣食物的接受度就越高。一个个口味清淡的江南人士对着辛辣的鱼片大快朵颐。
我和庄晓蝶、唐玄鸣坐在一起,透过锅面上翻滚的热气,庄晓蝶的双颊有些泛红,我下了一盘鱼片,才过一分多钟,鱼肉就熟了。我立刻把它们捞起来,夹到庄晓蝶碗里。
我这桌还有额外的福利,我用自己积攒的调料配制了辣椒油。
辣椒油内是干辣椒捣碎成的辣椒粉、花椒粉、姜和蒜末,还有一点点芝麻。无论是鱼片还是豆花再在里面“深造”一下就能拥有更多层次的口感,入口便火辣辣,直烫舌头,吞下去后,还能感到仿佛有个火球在顺着食道下滑,熨平心肺。
唐玄鸣站起身举杯,啤酒的泡沫在酒杯中荡漾,少许落入红汤内,溅起小小的水花。
“为了今日的欢聚,我们先干一杯。”唐玄鸣说道。
今天啤酒也有好几件,平均每个人也能分到三四瓶,够我们喝了。
随着几杯啤酒下肚,气氛越发活跃,有点像是末日前普通的好友聚会,我也不怕喝醉了,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想肆意醉一场。
但唐玄鸣接下来的一段话,又毁了这假象。
“今晚,菜和酒是够的。”他说道,“虽然单调了点,只有一道菜一种酒,但也算得上丰盛了。在大家享受过之后,我总得要说些不好听的话,我们会聚集在一起就说明我们拥有同一个理念。朋友们,你们也许听说过我们不存在信仰,没有敬畏,但恰恰相反,我们才是最具有信仰的一群人,当某些国度用神来凝聚人心时,我们所信仰的就是自己的祖先。我们怀念那些曾经存在的人,歌颂他们的丰功伟绩。遇到事,我们绝不会跪下来对虚无的神哀求,而是效仿祖先,去解决事情,不需要所谓的天意,人可胜天,就像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可在这里,我们被逼着要信什么四灵,你们见过吗?”
我们当然没有见过。
大家都摇头。
“光让我们信这些还不够,还让我们把自己的命运交出去,这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可能有人会嘀咕,我们到了这里确实安全了,确实没饿着。但这也建立在他们找了个好地方,可用的资源多的基础上。换作你们,如果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足够多的人手,你也能过得舒适,但这份舒适是假的。”唐玄鸣说道,“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成为奇怪的供品。我有两个朋友都是这样莫名其妙没的。他们没死在丧尸或疾病手上,却被人用下作的手法害死。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就算都是死,死的意义和价值也全不一样,有的轻于鸿毛,有的重于泰山,我才不想为鬼扯的四灵而死。我希望这里成为一个正常的大家庭,彼此守望相助,以我们古老的信仰为信仰,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苍茫的末日中挣出一条活路。因此,我们将要做的事情是必要的。
“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人少势寡,不光是明天的行动,还有后续事态的发展都存在危险,也许我们会死。或许像之前那样苟延残喘,我们还能活更久,如果说我心中没有一丝犹豫,那我就是个天杀的骗子,但我更明白奋力一搏的意义。我愿意凭自由意志为自己而死。”唐玄鸣又灌了一杯酒,“当然能活着是最好的。关于明天的行动,由于我们人手有限,所以每个人都很重要。我们按照计划进行,每个人都不能出纰漏。我们不可能百分百地防止意外,但我们必须尽可能做到最好。我希望我们能成功,等开庆功宴的时候,没有一张面孔缺席,而且我们的人数是现在的百倍!”
唐玄鸣完成了他的誓师。
他说得并不算好,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况且我们每个人也都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
我们又郑重地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欢宴终归散场了。人三三两两地离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整个人就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吹来,我会随着风摇动。庄晓蝶扶我到阳台吹风。
杭州的夜景越发乏味了,黑暗的区域越来越多。至少在夜晚,人类的影响已经快要绝迹了。而自然的月亮,宛如宝石一般镶嵌在夜空,给这座古老的城市一点光明。
被风一吹,我酒就醒了一大半,月光下的庄晓蝶美得就像一首诗凝固之后投下的影子。
我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吻了下去。然后我脑中一片混沌,我们彼此拥抱,像要使出所有力气将对方揉碎,放进自己体内。我们又像风车在狂风中旋转。没有外人在,我和庄晓蝶像两条小鱼游进了房间里,庄晓蝶将我抵在墙上,我紧紧地搂着她,前面有一张床,我俩倒在床上。我的吻如雨点般落满她全身,而她的嘴中是火锅的辛辣和啤酒的麦香。
庄晓蝶的手指仿佛炽热的铁条,点燃了我的身体,我觉得自己仿佛快要失去呼吸了。我贪婪地闻着她的味道,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手慢慢往下。
她发出了低低的呻吟——
突然一切都晃动了起来,天旋地转。
“怎么回事?”庄晓蝶突然停下了动作。
我们所处的空间又摇晃了几下。
我迟疑道:“难道是地震,在杭州?”
晃动在继续。
没错,是地震!
我迷失在情欲中的灵魂又回到了身上。
我用力抱住庄晓蝶,和她蜷缩在房间的角落。
屋上屋下传来各色的尖叫声。灯光在我们头顶闪烁。吊灯松动,掉落了下来,甚至有一片飞溅的碎片划伤了我裸露的脚踝,在慌乱之中,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地震很快就结束了。
我们还想继续,可中途被地震打断,感觉有些奇怪,回不到当初的状态,更何况,也有人在四处查看物品和人员的伤亡情况。
我和庄晓蝶花几秒钟简单整理衣服,就赶紧往外跑。我甚至没来得及穿上长裤。结果一出门迎面就碰到了熟人,就是之前被我们破坏好事的少年情侣。那个男孩子颇为玩味地看了我一眼。
但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所有人都跑到了外面,但再无余震发生。地理上,浙江恰好避开了两大地震带,一九四九年以来,浙江是唯一没有发生过强震的省份,可能只是附近地震带上的某点发生了地震,我们被波及了。
我们也遇到了唐玄鸣。
“怎么样,你们没事吧?”他看到庄晓蝶红着脸、散乱着头发,“别担心,就是抖几下,杭州不可能有大地震的。”
他还以为庄晓蝶是被地震吓到了。
“不过真要地震了,光凭我们现在的条件确实只有死路一条。”唐玄鸣说道。
我懒得再听唐玄鸣说劳什子的地震。“别说了,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我推着唐玄鸣道。
大约半个小时后,大家陆陆续续回到楼内。
这场地震看似来势汹汹,可最后并没造成太多伤害,包括我们的布置都完好无损,除了被震落的各种瓶瓶罐罐。我可能是受灾最严重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我脚踝上的伤,还有我的精神和爱情……
翌日,我们按计划展开了行动。
由于受到地震影响,大量的搜寻组都被派出去了,四灵教内青壮年相对较少。而且天气不佳,阴沉沉的,外面的雾到八点半都还没有散去,仿佛上天也在支持我们。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制造一些意外,将四灵教各个地方的人隔离开来。最重要的是让郑宏颖落单,他不过是个老人,没了虔诚的信徒,他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先是起火,火不能太大,不能毁掉这个地方,但也不能太小,那样无法吓住无关人等,让他们离开。
四灵教所在的酒店有几条疏散通道,我们采用的是围三缺一的策略,只留下一条通道没有放火,其他各处都布置了火点。
这起火点也只是虚张声势,火小烟大。我们设了铁桶,在桶内点火,上面又放了点新鲜树枝和塑料制品,能产生大量的浓烟。
起火后,教内产生了短暂的骚乱,然后,我们的人就出动了,有意识地引导大家避难。处于低层的,我们便让他们暂时出去,靠近避难层的就先往避难层走,当然也有直接往楼下跑的,还有些人前去查看起火点。总之混乱是产生了,等他们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已经抓住郑宏颖,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因为庄晓蝶的关系,我对郑宏颖怀有明显的敌意,而郑宏颖很有可能也察觉了这份敌意,所以引诱郑宏颖的工作交到了唐玄鸣手上。
整件事的经过,是他们事后透露给我的。据他们所说,唐玄鸣先带一人,急急忙忙闯入郑宏颖办公室,告诉郑宏颖外面已经起火,要郑宏颖立马前去避难。
当时,楼内空气中确实已经有了烟火味,透过高层的窗户望出去,也可以看到浓烟。
但警觉的郑宏颖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消防灭火系统没有启动?”
唐玄鸣回答,可能是昨晚的地震把它震坏了。他又说,火势不明,为了安全,郑宏颖一定要随他去避难,需要立马去避难层。
郑宏颖边上的一个秘书突然开口:“就算坏了,也多半是误触发,而不是不触发。”
这个秘书的话打了唐玄鸣一个措手不及。
唐玄鸣连忙催促,让郑宏颖下楼。
结果,秘书又说了一句:“教主,这当中一定有蹊跷。”
唐玄鸣又催促道,这么大的烟,还能是假的吗,再不下去避难,等火变大可就晚了。
他装出不管郑宏颖的模样,想要离开,竟然也逼得郑宏颖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准备和他一起离开。郑宏颖的秘书当然也和他一起离开。火灾时,他们没考虑电梯,直接往楼梯跑,但秘书和郑宏颖还在嘀咕。
其间,郑宏颖探出窗户,往外看了看,察觉到有多个起火点后,他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他低声对他的秘书说,看来真的有问题,这是假起火。
如果真的意外失火,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的起火点,只可能是人为纵火,而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他。
郑宏颖打定了主意,既然是假起火,那他就将计就计下楼避难,一旦和教徒会合,他就没有什么怕的了。
可他的秘书摇了摇头,告诉郑宏颖,这有个悖论,如果有人要害他,就不可能把他引到人多的地方。
避难层和起火点下的楼层都比较安全,势必会有人聚集,那些地方不是动手的好地方,但郑宏颖很有可能根本到不了,从郑宏颖的办公室下去后不是直接就能到避难层。在中间的楼层,郑宏颖就可能被挟持。
秘书又对郑宏颖说道,等他到了楼上,藏起一段时间,机警之人很快就能发现他不见了。郑宏颖是教主,教徒必定结伴来找他,只要人一多,没人再能对他不利。郑宏颖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趁唐玄鸣不注意,又往楼上跑去了。
唐玄鸣只能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把郑宏颖驱赶到了天台上,在生死面前,郑宏颖也早就失去了仙风道骨,沦为一个喘着粗气的糟老头。
浩荡的风如野兽般在广阔的天台上驰骋,日头斜挂在天际,有几个农业组的人埋头干活,没有发觉下面的骚乱。他们吃惊地看着郑宏颖被赶上来。
不过郑宏颖更加吃惊,因为我举着枪,抓住了他。
我和庄晓蝶已经埋伏在这很久了。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我这样对他说道。
“所以陷阱不在下面,而是在上面吗?”郑宏颖问道。他看着自己的秘书,觉得受到了欺骗。
“你没有想到你身边之人也会背叛你吧?”我对郑宏颖说道,“你也该尝尝被背叛的滋味了。”
“这我确实没有想到,你做我秘书这么久,我有亏待过你吗?”郑宏颖问他。
如果我们直接借起火之名让郑宏颖前往天台,郑宏颖必定会怀疑,现在让他自己避开人群逃到天台,这是最佳的结果,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那个秘书很自然地说道:“你没有亏待过我,但有些东西事关自由,这不是亏不亏待能解决的。”
郑宏颖沉思片刻,指着他说道:“你们应该自豪,无论在什么时候,就是这些不识时务的家伙彰显了人类的骨气。”
“听你的语气,”我对郑宏颖说道,“你也觉得自己是反派?”
“不,不。”郑宏颖说道,“我随口感慨,毕竟为虚假的信仰而死,更显悲壮。”
“你要明白现在的局势对你不利。”唐玄鸣说道,“难道你还能指望天台上这几个农夫吗?”
为了证明唐玄鸣的话,我举起射钉枪,威胁似的往地上开了一枪,随着砰的一声,一枚钉子钉入了楼顶保温层。
“听我说,你们不乱动就不会有危险。”我威胁道,“杀伤力虽然不大,但万一发炎或者得了破伤风可不能怪我!”
在缺少医疗物资的今天,一些不起眼的小伤小病也可能导致死亡。
侍弄农作物的这帮家伙没有什么胆子,他们老老实实地举起了双手,然后被捆了起来。
我们特意留下他们作为第三方的见证者。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打断我们对郑宏颖的审判,他们的嘴都被塞了起来。
“快坦白吧,现在你还能干些什么?”唐玄鸣说道。
郑宏颖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你们煞费苦心把我弄到这里,总不会是仅仅因为信仰冲突吧?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说过只有四灵教的教徒可以待在这里,也没有威胁你们如果不信教将来会堕入地狱不得解脱。是你们为了获得认同,想要享受更多权利,才融入这里的。既然享受了权利,就不得不承担义务。”
“可这义务不包括被你杀害。”我开口道,“你毕竟是一教之长,我们还是先礼后兵,你认罪吗?”
郑宏颖淡然一笑,仿佛听到了一句不好笑的笑话。“我甚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对得起那些被献祭的无辜者吗?”我说道,“你的祭坛看起来确实神秘,祭品进入密室然后离奇死亡化作丧尸,但只要多读几本推理小说就会明白这不过是寻常的密室杀人。外面有人监视,根本没有人进去,由此造成了密室效果。解决方法多种多样。我还记得我见证的第一次献祭仪式。”
郑宏颖说道:“我记得那次的祭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被四灵带走了。”
“他是被你害死了。”我说道,“事后,我检查过现场,没有暗道也没有机关。”
“本就是四灵拘魂,怎么可能留下痕迹?我们只是凡人,无法看透神迹。”
我没有理会郑宏颖的胡言乱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开始我陷入了一个误区,总以为密室杀人一定要有凶手进去过,但就像内出血密室或者一些延时密室一样,凶手根本不需要进去。我还记得祭品小伙说过,只要睡几觉就能熬过仪式。但人的睡眠难以控制,尤其被关在箱子里,精神高度紧张,其实很难睡着。我可以大胆推测,也许他想要用药物来帮助自己,在他觉得难熬的时候吃下几片安眠药。从他吃火锅的情绪来看,他很可能会接受这种方式。如果一个他信任的人给他一些安眠药,他一定会接受的。仪式前的搜身并不严格,几片药而已,他大可以藏在自己的股沟里。”
“股沟?”
“就是屁股缝里。”
“听起来真脏。”
“用塑料纸包起来就好了。”我继续说道,“祭品被绑得也不是很紧,在箱子里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他可以吃药。也许他是仪式前吞下了药丸,然后在里面毒发而死,要知道药品有起效时间,肠溶的就比胃溶的起效慢,凶手选用起效慢的毒药就可以了。这其实是密室最平庸的解答之一——死者自杀或者死者依凶手的计划自寻死路。不过平庸的做法也有好处,它能奏效,而且变数少。”
郑宏颖皱了皱眉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么证据呢?说到底,这不过是你的想象,就算他真的是这样死的,那也不能说我就是凶手吧,也许是他的仇人算计他呢?”
“谁会这么缺心眼,敢吃仇人送来的药。而你才有杀害祭品的动机,因为你需要神迹。”我说道,“就算不是你,也是你的利益相关者。”
“不是只有我,”郑宏颖笑道,“你认识他,了解他吗?没有一个人是独立于世的,在各色利益纠葛下,总有人会讨厌他,也许他占了一个好职位,被分配了一个好房间惹人忌恨。”
郑宏颖又说道:“你不觉得在杭州用莫须有这个罪名很讽刺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你用这样的理由对付我是不可能服众的。”
我冷笑了一声。“这不过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有。比如何莫的死,我一直都不认为何莫死于意外。”
提起何莫,我的胸口就发闷。
“后来,我们也确信何莫是被谋杀的。而且谋杀方式很巧妙,我们都没留意到。”
“这是一个只有在杭州才能完成的诡计。”我指着郑宏颖的鼻子说道,“你利用了钱江大潮!以盛景杀人,你可真无耻。”
郑宏颖说道:“钱江潮不过是自然现象。同样的现象亚马孙河也有吧。我怎么可能用它来杀人。”
“其他地方确实有潮汐,但没有大潮。亚马孙河涨潮没有钱江潮那么激烈。”我说道。
钱塘江注入东海,在它入海口的海潮即为钱江潮。海潮到来前,远处先呈现出一个细小的白点,转眼间变成了一缕银线,并伴随着一阵阵闷雷般的潮声,白线翻滚而至,几乎不给人们反应的时间,汹涌澎湃的潮水已呼啸而来,潮峰最高可达五米。
这种声势是多种因素累积而成的,首先,跟钱塘江口状似喇叭形有关,潮水易进难退,杭州湾外口宽达一百公里,到外十二工段仅宽几公里,江口东段河床又突然上升,滩高水浅,当大量潮水从钱塘江口涌进来时,由于江面迅速缩小,潮水来不及均匀上升,就只好后浪推前浪,层层相叠。其次,江下多沉沙,这些沉沙对潮流起阻挡和摩擦作用,使潮水前坡变陡,速度减缓,从而形成后浪赶前浪,一浪叠一浪涌。最后沿海一带常刮东南风,风向与潮水方向大体一致,一定程度上助长了潮势。
“何莫确实是溺死。”我说道,“他死时也没有人在他身边动手。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何莫是‘自杀’的。钱江潮是潮汐,那么就有时间规律。你只要让何莫记错日期就可以了,比如明明是二十号,他以为是二十一号,那么潮水就会比他预想的来得早。”
钱江潮每日两潮,间隔约十二小时,每天来潮往后推迟约四十五分钟,成规律地半月循环一周。潮头最高达五米,潮差可达九米。
“根据潮水的规律。日期越早潮水来得越早。何莫以为自己是安全的,照样待在河滩上,结果大潮来了。”我说道,“我们还特意提醒过何莫要小心大潮。他还定了闹钟,如果不是你们从中作梗,他绝不会出事。”
“就算他记错了时间,那么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郑宏颖一脸无辜地说道。
“何莫会记错时间都是被外界误导了。无论是上班族还是学生,只要长时间放假,都会记不住具体的日期。我敢打赌在这里大部分人也没有再关心日期。凶手只要偷偷拿到何莫的手机调整时间就行了,现在网络已经失效,手机无法校准时间。然后再用特定的事件进一步误导何莫,比如一场看似温馨的生日会。”
“谁的生日会?”郑宏颖问道。
“小志的。”唐玄鸣插嘴道,“可惜小志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就可以和他对质。”
今天是九月二十六日,星期四——小志约我们在半个月后参加他的生日会。半个月后就是十月十一日,星期五。
一晃四天就过去了。
郑宏颖下令四灵教庆祝三天,我们忙了三天。
忙完后的第四天,
翌日,何莫和小志也捕鱼回来了。
足足过了两天。
4+3+4+1+2=14天。
小志提醒何莫今天是周三的时候,其实是周四。
有了这一日的偏差,何莫就把小志十月十一日的生日,记成了十月十二日。
这一天的差距就导致了何莫的死亡,他以为潮水将在四十五分钟后才到,于是优哉游哉地待在水里,当潮水到来,他已经来不及避难了。
何莫的死对应着水元素的符号。
“那么这事和小志有关,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想也只有你们的朋友才能拿到你们的手机吧。”郑宏颖道,“我也认识小志。他是我的信徒,这没错。但我也背不起这份罪。上一个敢于背负信徒,乃至于全人类罪孽的人叫作耶稣。他能复活,可我不行。所以这还是莫须有。”
“你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和岳爷相提并论?!”我见他一直在推脱责任,一时气急,举起拳头,冲到郑宏颖面前,冲着他的眼睛就是狠狠一拳。
“不要这样,”唐玄鸣对我说道,“不然不能服众。”
“对不起,是我没忍住,是我太冲动了。”
这句话,我是对唐玄鸣说的,之前我们已经约定不会做出过激行为,但真的面对郑宏颖时,我还是太容易激动了。
“我承认这两个案子不能指向你。”我说道,“不过你还犯了其他案子。我说点更直接的吧。蒙和平死在仪式之中。凶手利用建筑上的避难层,让众人弄错了实际的楼层,悄悄打了暗道。每次仪式的地点都是你一个人决定的吧。”
郑宏颖保持了沉默。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对郑宏颖说道,“楼板上的洞只可能是事先打好的。如果有人临时砸穿楼板,那声音太大,一定会被人发现。”
趁着郑宏颖找不到借口反驳的当口,我又抛出了另一个事实:“同样许大禹也死在了你的奸计之下。我曾经误会过许大禹,因为他在一个不合时宜的节点上告诉了我王子诺和我女友的关系,但我后来意识到他只是情商有些低,或者他也喜欢庄晓蝶,想要趁机解决掉一个情敌。他那个时候想和我道歉,就是因为这件事。”
庄晓蝶有些脸红:“你给我说正事!”
“和蒙和平的仪式地点一样,许大禹的地点也是你定的,而且它也有特殊之处。举办许大禹仪式的房间和董婆婆的房间其实是一个套间。这绝对不是巧合!顺着这点,我继续深入就得到了真相。”
“所以是什么样的真相呢?”郑宏颖好像已经平复了心情,淡淡地问道。
“为了解决许大禹的案子,首先我们要解决董婆婆的案子。”
“她不是自杀吗?”郑宏颖反驳道。
我又重复了之前唐玄鸣和我的发现,墙壁上的痕迹和专门用来拆包裹剪胶带的黑剪刀。
“从验尸的结果来看,董婆婆确实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一氧化碳的来源是密闭空间内的炭火。而将谋杀案伪装成自杀案,只需要将董婆婆弄晕,放置在房内,然后用胶带从里面封上缝隙即可。”
“可用胶带封住缝隙后不留痕迹地再出去,是不可能的,现场可是完全的密室。”
“不对,世界上存在从外贴紧胶带的手法。”我说道,“关于胶带密室,最著名的莫过于劳森和卡尔的那次打赌,卡尔写出了《爬虫类馆杀人事件》,里面的手法就很有启发性。在门后贴好胶带,关上门,用吸尘器在门外透过门缝用力吸。尽管根据实验,单纯用吸尘器,胶带根本就贴不上。但我们可以强化这个方案。这就需要用到初中物理了。取两张白纸平行而放,往中间吹气,纸不会被吹开,反而会贴近。因为流速越大气压越小,朝中间吹风,增加了空气的流速,导致中间压力小两侧压力大,两张纸自然就贴近了。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原理制造一个负压场。董婆婆的屋子,门内贴了胶带没有贴紧,就在外面再用胶带封上,使得门缝成为相对独立的空间,这样一来,你再往缝隙内吸气,就会造成内部气压低外部气压高的情况,大气压会帮凶手贴实了胶带。然后,凶手再撤走外面的胶带。所以外面才会留下缺个小口的痕迹。”[2]
“这个诡计最大的败笔就在于你在外面贴了胶带,结果没清理掉胶带的痕迹。”我继续说道,“这也是许大禹案子的突破点。是什么让你忽视败笔还要将董婆婆的房间布置成胶带密室?你是为了掩盖上一场命案的痕迹。因为在许大禹的案子中,凶手也使用了胶带,揭去胶带后,在墙面留下了痕迹。这种痕迹很难完全清理干净。”
从董婆婆门外的痕迹上看,我们甚至可以断定郑宏颖没有快速消去胶带残留的手段。
我记得有个窍门,用电吹风吹热不干胶后用橡皮慢慢擦就能把痕迹擦掉,或者用白醋擦拭,也能除掉痕迹。
生活中一些小窍门有时将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那么上场命案为什么要用到胶带呢?”我接着说道,“解决了这个问题,整个案子也就解决了。对胶带密室,蒙和平曾提到过毒气。他的这个猜测启发了我。不过毒气不是注入董婆婆的房间,而是注入其他房间。董婆婆用胶带封住自己门窗的缝隙,只是怕剧毒的毒气会泄漏到外面,引起别人的注意。部分胶带痕迹上已经沾了灰尘,这上面的灰尘就是因为之前贴过胶带而留有黏性物质,时间一长灰尘就落到上面了,如果是新鲜的痕迹,一般来说,是不会有灰尘的。”
“关于胶带痕迹的部分,你说得有些道理。”郑宏颖再度反驳道,“但许大禹的房间和董婆婆的房间隔了一堵墙,毒气是怎么输送的?难道你发现墙上有洞吗?”
“确实有洞。”我斩钉截铁地回应道,“首先这两个房间是一个套间,可能墙是后期才加的,上面确实没有洞。但由于它们是一个套间,所以它们的固定电话共用一个号码,用术语来说,这两台电话就是同线电话。”
“什么是同线电话?”
“共用一对传输线的多部电话就是同线电话。”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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