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49 番外8

    ◎絮因兰果2◎

    “给, 什么……”他以为她在跟他要绢花，他不想给，不是因为想要威胁她。

    区区一朵大小姐带过的绢花就能胁迫高门把贵女下嫁, 纯粹是看话本子看魔怔了, 就如温婵所说，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姜行只是，只是觉得, 想要留住些什么。

    “你想要送我的东西, 这一路上你摸了胸口好几回，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她伸出手直接跟他索要，姜行一愣，下意识将胸口的东西掏出来, 是一只簪子，木头的簪身，没有漆过, 簪头上是一朵玉做的花瓣和珍珠, 攒成了一朵小花的模样, 做工很粗糙，玉石并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品种，珍珠也不圆润，更像是自己下河摸的, 但簪身被打磨的很光滑，一点毛边和刮刮的毛刺都没有，现在制作者很是精心。

    她为了出来玩, 换了一身男子装扮, 就算是男装示人, 没了那些钗环珠宝，头上也带着小玉冠和玉簪，着实是个富贵的小公子。

    姜行拿出来的这簪子，跟他戴着的相比，就像是高门宅院和破草房的区别。

    姜行缩回手，有些赧然，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自卑的人，此时却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然而躲闪的动作落了个空，她素白的手，拿过那簪子，细细看了一遍，面上却并没有嫌弃诸如此类的情绪。

    “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

    温婵笑了笑：“你手挺巧的，看你也不像出身不好的泥腿子，没想到还会做这种小玩意呢。”

    姜行眯起眼睛。

    “你现在才警觉，不觉得有些晚了吗？”温婵一手按住头上玉冠，一手将玉簪拆下：“你手上的茧子，只有虎口和右手中指才有，虎口处是多年拿刀枪兵器磨出来的，中指的茧子可是只有埋头苦读的读书人多年写字抄书，才能磨的那么厚，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能文能武的小公子？”

    她居然把头伸过来：“帮我把簪子别上。”

    她大大咧咧的识破他身份的不正常，却还如此将脑袋伸过来，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动手的话能把她的脖子拧掉？

    视线中，是她白皙纤细的脖，姜行抿抿唇，抬起手，却也只是默默的将那只木簪给她插到发间，玉冠配木簪，真是奇奇怪怪，而且丝毫不般配，哪怕是她生的这么明丽动人的模样，也丝毫不能掩盖木簪和玉冠的奇怪。

    “你，别带了。”

    他忽然拽住了她的袖子：“我会有钱，给你买更好的。”

    温婵笑了笑：“挺好的，我很喜欢。”

    “可是……”

    “嗯，也不必非得穿金戴银，我只知道，不能随意践踏别人的心意，你不是为了弄这个小玩意儿，把手指都弄破了？”

    她毫不在意，说出来的话很直白，大大咧咧却让他很囧。

    然而她也只是说了说，戴上了表示不嫌弃，看着远处的画舫和花灯，跑远了。

    姜行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酸意，她的确很珍视别人的心意，她身边那些丫鬟们，给她绣的帕子，甚至外院得她帮过的丫鬟小厮，带来糕点和小玩意，都会被她摆在房里，也会一一记住是谁送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跟他调笑，甚至发出私相授受的邀请，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报复，并不是真的，因为，喜欢他。

    温婵知道这个小江身份有问题，但并不打算深入追究，他的目的并不是温家，既然自己和家人不会被牵连，那么容忍他把温家当做暂时隐藏身份的庇护伞又如何，这个世道，有谁活着不苦，没有苦衷。

    他们的幽会，依旧在继续，总是在傍晚后，温家大宅落了锁，他就会偷偷飞檐走壁，从窗户处进入她的香闺，再把她带出去，他们一起游玩西京的夜市，他帮她投壶射箭，赢彩头，他们还会去吃街边的柴火小馄饨，小汤圆。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温婵，此时才发现这少年的好处，他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却把一切都办妥帖，她说去哪就去哪，哪怕在上元灯会上，那么多的人群，也把她保护的很好。

    不论是不是报复，现在，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这个少年了。

    多年压抑的生活，好像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跟他在阴暗的断桥下亲吻，在未名湖赏月，除了真的成为夫妻，几乎做尽了风流事，她喜欢这样，有种重新活了过来，好像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错觉，她丝毫不在乎，跟身份不明的男人亲近，会对家族，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也许她想过，但看到大姐过得生活，她彻底叛逆起来。

    她大姐嫁过去不到一个月，秦家郎君就死了，冲喜没能冲成功，秦家大娘子苛责她大姐，说她大姐是个丧门星，秦家跟朝廷请了一座贞节牌坊，她大姐刚二十岁，鲜花一样的年纪，就要在冰冷的秦家守寡了。

    她去求情，秦家郎君都死了，就让秦家放大姐归家，可她那古板的爹爹，居然完全赞同请贞节牌坊的行为，并叫人告知温姝，以后她便是秦家人，生生死死，都跟温家没关系。

    一开始并不是因为爱，在这种偷情一样的相处中，温婵却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在家族在世俗重重阻力下，她居然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少年。

    然而等他对她坦白一切的时候，想要带她走，远离这个西京，远离觊觎她的萧舜和那些男人的时候。

    温婵郑重地拒绝了。

    “我不能跟你走。”

    “你不喜欢我吗，还是说那些说的喜欢，是假的。”

    少年郎的初恋是这么美妙，以甜蜜开始以酸涩结束？姜行不甘心，他不要放弃她，他要带她走，她不是不喜欢国公府的生活，不喜欢她古板的父亲，为什么不肯跟他走。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只是谈恋爱是我们两个自己的事，可成婚是两个家族的事，如果你想娶我，就在西京安定下来，我让大哥给你安排一官半职，你得到我家人的允许，堂堂正正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吗？”

    姜行不懂，她明明想要冲破规矩的枷锁，却在真的谈婚论嫁时，开始顾忌起了家人。

    “为什么？”

    “我爹爹是那个样子，可我哥哥，妹妹，他们是无辜的，若我私奔，为家中蒙羞，我妹妹要怎么办，阿行，你留下来，好吗？”

    如果他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驯马少年，他愿意留下来，就算忍耐着别人瞧不起的目光，他也可以娶你，他做得到。

    但他不是。

    之后的一切，记忆更加清晰，他跟她约定了私奔的日子，固执的等她，等来的却不是心爱的情人，而是她派来的丫鬟，是冰冷的拒绝他的话语。

    还没等他找到什么好办法，杀手追了过来，他们说，是温家买凶杀人，是那位温家二小姐，怕他污蔑了她的名声，不准备留活口。

    他们说，温家二小姐要成豫王妃了，他就是她的污点。

    他们说，他算个什么东西，怎么配跟芝兰玉树的三殿下相比。

    姜行从噩梦中惊醒，他头上全是汗珠，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做那个噩梦，他被砍的全身都是血，几乎断了一条腿，伤口深可见骨，他几乎要死在那些杀手的围攻之下。

    他不相信，心爱的姑娘会让人来杀他，他拼着一口气，找了一家医馆，勉强吊住了命，再出来时，看到的却是十里红妆，是温家二小姐嫁给萧舜的送亲队。

    旁边伸出一双手臂来，熟练地拍拍他的背，顺顺他的头。

    温婵还在熟睡，却下意识要哄女儿，而把他抱在了怀里。

    姜行松了一口气，凑过去，抱她入怀，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还好，明月入怀，命运终不负他。

    他仍旧是没什么安全感的，抱住还不够，还要压在她身上，在她锁骨处乱蹭。

    温婵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觉得身上黏黏糊糊，夏天实在太热了，若不是在广陵行宫，在建章宫里，是更热的，她穿的少也会出一层薄汗，而此时更加热，某处传来一阵黏腻水声。

    她蹙眉惊醒，却看到一颗毛茸茸的头，在下面作怪。

    “你在干什么……”不满的话被堵在口中，温婵只能呜呜的叫。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温婵双眼逐渐清醒，没好气的推着他：“你怎么又把小囡抱去外殿了，快把她抱进来。”

    姜行却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外面有宫女看着呢，放心，我们继续。”

    “你真是……”

    她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不得不在炎热的下午，跟他胡搞一气，这个混蛋，温婵很想咬死他。

    外间婴儿的啼哭声渐渐减弱，她听到宫女低声的轻哄，应该是已经哄好了女儿，外面不仅有十几个宫女，还有两个乳娘在候着。

    她迷迷糊糊的，罢了，就随姜行去吧，这死鬼一直是这样，兴致上来不敢不顾，宫女们也很有眼色，不会进来打搅。

    她也，回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