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动

    夏涂意外他会想到这一点, 摇头心底发慌：“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燕时决重新往后靠上车身，想问清楚, 看她：“不是因为我那天抛下颜西婷？”

    夏涂愣了一下, 随即垂放在身侧的指尖轻扣了下掌心, 语气淡了点:“你想多了，是我最近太忙了。”

    燕时决点头，也没再往别处想他扫了眼她抱着的包，眉骨往上挑了挑：“要去图书馆？”

    “嗯。”她回。

    燕时决抬起手腕，目光扫过手表, 没再耽误她时间, 说:“那快去吧, 一会儿人就多了。”

    夏涂点头,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然后她抬起眸来望向他, 说不清用了多大的定力才没露出喜欢他的马脚, 看似随口一问：“下周我们社团话剧表演, 你会来看吗。”

    秋风吹了过来，凉爽而温和, 燕时决一向不喜欢参加学校的这种活动, 鲜少会出现，想说不确定，但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神渐渐意味不明中浮现出几分审视，莫名问了句：“你想我去看？”

    夏涂心一跳, 想说当然想，意识到跟他这样说不妥, 一副坦率的模样，找理由笑：“我是想多一个人能看我们的表演。”

    燕时决思考后也不确定，开口说：“有时间就去，庄蒋意在那呢。”

    仅仅一段时间的相处，夏涂能感受到燕时决对朋友是非常好，其实他骨子里应该是一个很重情重义的人，只不过是看那个人是谁吧。

    这天晚上，夏涂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日记看，越来越觉得自己永远都走不近燕时决。

    她承认，这样的喜欢有点累了。

    她有那么一点点想要放弃了。

    ……

    九月初，秋老虎过去的差不多了，天气渐渐没那么热了，又经过两场雨后，空气十分清新，夏涂经常会跑去自习室，或者图书馆待着，又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看书学习时小脸都挂满了认真。

    她的大学生活还是很丰富的，除了学习就是跑社团，然后是兼职，总之很忙，让她麻痹自己不去想燕时决了。

    她渐渐心态平静了很多，笑容也多了起来，和几个女孩偶尔在校园拍拍照，出去喝喝奶茶，很快就来到了文艺汇演这天。

    话剧社有专门的化妆间，这会儿一群女孩边对镜整理妆容，边提议道：“哎，这次表演结束我们去聚一下吧，好好庆祝一下。”

    “可以啊。”一个男生走进来听见，激动提议：“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KTV，装修豪华，让傅社长请客！”

    “哈哈哈哈哈行，那先别跟傅闻升说，结束后好好宰他一顿。”

    “……”

    夏涂在隔壁的换装间，等她进来时已经换了一套纯白色的裙子，有人随意瞥见愣住了，惊呼“我靠”了声。

    “天哪夏涂，你皮肤好白。”一个女生羡慕的走来扒拉着夏涂的胳膊，来回去比划：“还有你的腰也太细了，只有我的一半。”

    夏涂笑起来，说:“你太夸张了。”

    “屁，我说得可是实话。”

    “……”

    由于话剧社的表演时间太长，被放在了最后一场，在其他表演进行中的时候，夏涂趴在后台的门缝中不禁看向观众席，找了一圈，随后她睫毛低垂，燕时决并没有来。

    开场前半个小时，夏涂坐在化妆间，紧张得对着镜子填补眼线，忽地，桌上手机轻震，她奇怪伸手拿起低眸去看，微睁大眼睛。

    燕时决竟然找了她:【抱歉，来晚了，你们表演没？】

    夏涂腮帮子吹气微鼓起，迅速用指尖敲打字母，回复:【没，马上就上场了。】

    莫名焦急的等了会儿，屏幕上弹出的最后是一句话是:

    燕时决：【加油，学妹。】

    盯着这句话，夏涂脸颊滚烫起来，这几天刻意不去想的喜欢如浪潮翻涌，唇角轻扬起，截图保存了下来，而后她想了想，低眸把燕时决的头像截掉，只留下这句鼓励的话，戳戳点点做了一个壁纸，然后设置成了屏保。

    这样的话，别人就不会知道是谁发的了。

    即使燕时决只是出于礼貌，随便说的一句话，不过却让夏涂有了一种莫大的动力，她更紧张了，深深呼了口气，在心底暗暗给自己鼓励。

    一定要表演好，因为，还有燕时决可以看到啊。

    ……

    “现在，请欣赏话剧社表演，原创剧本:《暗恋》，女主:苏小，男主:秦译。”主持人念完稿子转身下去了。

    表演很快开始，诺大的场内暗了下去，漆黑一片，唯有舞台上的灯光亮着，所有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表演的几个人。

    这场话剧没有人看过，新鲜感和好奇让学生们静下心来，时间渐渐一点一滴的过去，竟然没有一点感觉到枯燥和乏味。

    大家都已经不由自主地被这次的女主角吸引了，此刻，只见舞台上夏涂身形窈窕，细腰如柳，乌黑的头发被梳起来，白色的玉簪子向下垂落，只有点碎发散在脸侧，少见的漂亮长相。

    她抬起眼眸，平静又掩饰不住伤心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淡粉色的唇边轻启:“对，前几个月他拒绝我的表白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傅闻升扮演的是从高中就喜欢苏小的男闺蜜，戴着银色的眼镜，穿着灰色大褂，似乎在挣扎和踌躇过后，终于说出了那个秘密，眼神忧伤:“其实他也喜欢你。”

    夏涂说，“怎么可能呢，不要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是真的。”傅闻升神色凝重，从衣兜里掏出一封情书递给她，犹豫半响后难以启齿说：“这就是你高中给他写的那封情书，你约他出来，他不是没有去，而是我偷走了这个情书。”

    夏涂怔在原地，缓缓抬起一只纤细的手放在胸口处，轻抬眉眼：“什么？”

    “对不起。”傅闻升既愧疚又心痛，低下了头：“苏小，我当初也喜欢你，但我不敢说，我怕你跟他在一起……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了。”

    “原来是因为你。”夏涂往后退去，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傅闻升抓住她的手腕，解释：“因为秦译前段时间出车祸进了医院，我才听说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活不过二十五岁，他不想耽误你就拒绝了你的表白……真的，我很内疚，也很惶恐，我觉得……我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夏涂震惊于他说的这些话，她甩开了他的手，给了他一巴掌。

    ……

    傅闻升走后，夏涂颓然地坐下，女孩抵着漂亮的眉眼，把情书紧紧按在胸口将自己抱住。

    ……

    最后一个场景。

    医院内。

    男主角秦译穿着手术服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胳膊上缠满了导联线，与旁边放着的心电图上面正在显示着起伏不一且微弱的心脏电活动。

    周围站着五六个朋友，在一个个想办法想让“秦译”醒来，这会儿一个女生崩溃捂脸哭:“秦译，你快醒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好了！你不要说了！”一个男生搀扶住女生:“你这样会打扰到他的，秦译，你会醒过来的对吗！”

    另一个男生神色激动，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给他唱首歌，来唤醒他！”

    “唱什么？”另一个女生说:“他会听得到吗？”

    “不知道……”男生也很痛苦:“不确定……我只是想让他快乐一点。”

    “秦译，我们在想，你是不是在梦里想那个女人？”一个男生恍然大悟，快步走到男主角秦译身边:“你那么爱她，连自己病了都舍不得告诉他，怕她难过，但是我想，你应该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她的对吗？”

    “我们可以把那个女人找过来！”一个女生神色惊喜道。

    忽然，这时一群奇装异服的人跑上来，推着一大堆音箱和乐器，开始演奏着激动人心的生命之歌，身后那几个朋友全都暂时不动了，光也暗了下去。

    下一秒，在巨大的舞台上，光彩夺目的灯光照射四周，歌声嘹亮，声情并茂，震耳欲聋，无一不在感叹着生命的短暂和珍惜。

    渐渐的，音乐停止，唱歌的人也已经退场了，出现新的一幕:

    穿着白裙的夏涂走进舞台，最终停在病床前，坐下，看向昏迷不醒的秦译，她垂下眼睑，眼眶泛了红，去抓住了男生的手，轻声说:“我来了，秦译，当初我问你，有没有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

    “你否认了，我也真的相信了，我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个样子……原来你那么喜欢我。”

    “秦译，你拒绝我表白后，我就想忘了你，我试图去做很多好玩的事，我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蜷缩在一起，想要自己走出来……”

    夏涂抬眸望向秦译，苦笑着承认道：“但我还是喜欢你，从高中就暗恋你了，我没有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我欢喜，我不敢承认，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秦译，你快醒醒……好不好……”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终于，脸色苍白的男生睁开眼，扯出一抹没有力气又温和的笑，说：“我听着呢，你们也太吵了，我都没有力气去说话……我想说，出车祸的那一刻，我满脑子全是我最爱的女孩，是你，苏小。”

    晶莹的眼泪掉下，夏涂笑了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很轻的抱紧他，轻声道：“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们试试，我们谈恋爱，结婚好不好……”

    “怕是不太行了，我的心脏要不动了。”男生抬起一只无力的手，虚弱的落在夏涂纤薄的背部，从眼角流了泪:“苏小，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从高中就知道了，胆小的那个人是我。”

    “苏小，你说若有来世多好，但我又怕你认不出我了……”

    话落的刹那，男生的手缓缓落了下去……没了生命，“哔”的一声响起了心脏仪警报的声音，宣告着死亡的来临。

    ……

    最后一幕，这天苏小回到了家在浴缸撒满了花瓣，然后吃了很多安眠药躺了进去，缓缓闭上了眼睛，离开了人世。

    舞台变暗了很久，故事依旧没有结束。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灯光再次亮起，伴随着一阵欢快的夏日音乐，男主角扮演者突然穿着校服单肩背着书包上场，这一刻所有人起了鸡皮疙瘩，屏着呼吸的看着接下来的表演。

    这时，夏涂扎着高马尾，青春少女感十足，穿着蓝白色校服走上来，她看着不远处的男生眼睛转了转，透着几分狡黠，然后故意悄悄走到男生身后，很轻的拍了他的肩:“秦译！我又抓到你啦！”

    男生回头，看到女孩无奈的笑了，揉上女孩的头说:“快点吧，上学要迟到了。”

    两个人一起慢慢下场。

    “哦，你猜这次我考的分数会不会超过你。”

    男生摇头，摊手说:“不太会，毕竟我记得，三年后高考你没考上我的大学，这让我们四年后才见面。”

    “你好过分！”夏涂腮帮子鼓起来:“说不定这一次我就可以了嘛！”

    “那加油哦～嗯哼。”

    人声渐渐小下去，这一幕结束的时候，灯光渐渐变暗……

    一秒后。

    舞台彻底黑下去。

    诺达的场内所有人先是被这场话剧表演震惊住，紧接着就是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掌声。

    “我天，太棒了这个故事……”

    “呜呜呜，所以他们是都穿越回到高中的时候了吗？莫名很想哭。”

    “这个女主角是谁啊，好漂亮，没想到演得那么好……”

    “她在发光哎。”

    “……”

    舞台重新亮起，这次所有参演和幕后的话剧社人员一起走上舞台聚在一起，都在笑着。

    这边，观众席最后一排最中间的位置，男生叫吴柯啧啧摇头，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欣赏:“这个夏涂长得真漂亮啊，不愧是我当初开学在校门口一眼就看中的小学妹，燕时决，听说你认识她？”

    周围的人都在激动讨论，吵得厉害，燕时决倚着椅背，抬眼看向站在舞台最中间的夏涂，齿间咬着颗薄荷糖块，女孩皮肤白嫩，一双灵动的眼睛笑起来像是小狐狸，正扭头看着自己周围的朋友，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挥手打招呼，又欲又单纯。

    燕时决喉结上下滚动了圈，捕捉到未知的信息，扫向男生，重复了一遍：“开学？”

    “对啊。”吴柯说：“就那天我帮她提行李，结果我后面问她要微信来着，你猜怎么着，没给我。”

    燕时决呵笑了声，毫不留情道：“活该呗。”

    “燕爷，你这样说就太让人伤心了，我们又不能像你，想要女朋友勾勾手指就是一大堆，不过我很纳闷，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吴柯说:“我可是能看出来，你就没认真谈过。”

    没回应，吴柯又说:“哎呀，你说说呗，你喜欢的女生，我以后绝对避开，不带招惹一下的。”

    这让燕时决挑挑眉毛，眼眸微眯倪他，语调慢慢的:“你说的。”

    吴柯拍拍胸脯，肯定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燕时决点头，然后斜靠上座椅扶手，浑身透着股慵懒，把糖块咬碎了，化为甜水咽下去，知道男生的不怀好意，燕时决撩起褶皱深的桃花眼皮，下巴朝舞台上轻抬，勾唇，自低沉的嗓音间滚出一句玩味至极又霸道的话:“爷喜欢乖的，就夏涂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