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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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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云蘅迷迷糊糊睁开湿润的眼睛,把头抬起来去看?他的脸,就见?他果然已经醒了,面色虽然虚弱至极,但眼中竟真的含了一丝笑意,还有些无?奈,说:“脖子里都是?水。”

    许君赫能够醒来,对纪云蘅来说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她心中的绝望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她紧紧地搂着许君赫的脖子不撒手,与他靠在一起,也意识不到这动作过于亲密,“太好了,太好了……我真的以为你要死了。”

    虽然她这会儿哭声小了,只在他耳边低低地?啜泣着,但许君赫是?记着方才他是?怎么被号啕大哭的声音吵醒的,没忍住取笑她,“你现在就好像个新丧的小寡妇。”

    嘴上虽没说什么好听的话,但许君赫却伸手摸上她的后脑勺,力道很轻地?顺了顺。

    纪云蘅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笑得出来,还有闲心说这些浑话,但这一瞬,她觉得无?比安心。

    她让许君赫靠在床头,去将药给端了过来,递给他喝。药汁熬得非常浓郁,黑乎乎的,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酸苦的味道。尽管许君赫知道自己身体情况算不上好,必须喝药,但他还是?在接药碗的时?候露出了不愿意的表情,强行将药汁给灌进了嘴里。

    药汁顺着他唇角溢了出来,流过下巴往脖颈里滑落,纪云蘅伸手过去将药汁给抹去,指尖往他滑动的喉结处轻轻蹭了一下。许君赫停下喝药的动作,抬眸看?她一眼。

    纪云蘅毫无?察觉,往碗里看?了看?,道:“还剩一小半了,快喝。”

    许君赫没说话,再接再厉一口气?将剩下的药给喝完,匆匆将碗递给了纪云蘅,闭上了嘴,怕药汁翻涌上来被他吐掉。

    在纪云蘅的搀扶下,他又重新躺回床榻上,幸运的是?这一起一躺的动作并没有让伤口裂开。许君赫倒没有立即昏睡过去,身上传来的疼痛时?时?刻刻刺激着他的精神,让他没有一刻能够得到安宁。只是?纪云蘅没有离开房间,始终在床榻边看?着,许君赫就没有表现出疼痛带来的折磨。

    纪云蘅也不知在想什么,直愣愣地?站在床边没有动弹,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许君赫看?,目光直勾勾的。过了好一会儿,许君赫稍微将苦涩的药味和?反胃的感觉压下去,正想开口,却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是?盛彤拿了一个平日里用来倒油的小漏斗,已经洗干净了,本?打算用它来给许君赫灌药的,刚进门就看?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呀,醒了?”盛彤的声音里难掩惊讶,“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恢复意识,当真是?厉害。”

    许君赫闻言转脸,朝她看?了一眼。盛彤顿时?就不说话了,她发现这人昏迷的时?候虽然身着锦衣,面容生?得极为俊俏,但最?多让人猜测是?个富家少爷,实则待他睁开这双眼睛,就很难掩饰其中的贵气?了,这并非被他可以?表现出来,而是?与生?俱来一般,让人无?法?逼视。

    盛彤飞快地?撇开视线,对纪云蘅笑了笑,“药都喝了?”

    纪云蘅点点头,朝盛彤道谢,又急忙问:“他醒了,是?不是?代表已经脱离危险了?”

    盛彤道:“姑娘别担心,不管如何能把药喝了就是?好事,你?兄长?如此年轻,恢复起来是?很快的。”

    纪云蘅心想这话有些道理,良学的身体向来强壮,受了这么重的伤也能醒来,若是?她恐怕早就驾鹤西去了。

    “你?从昨日来了之后就没合眼,不如去休息会儿?此处由我和?彦哥来照看?。”盛彤将桌上的药碗收拾了,又回头劝纪云蘅。

    纪云蘅贴在床榻边没动,摇了摇头。

    许君赫听着两人说话,等盛彤推门出去走之后,他才慢声开口,“兄长??”

    纪云蘅搬了个小板凳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趴在床沿上解释说:“昨夜你?被抬回来的时?候伤势太重,我只央着他们赶快救你?,没向他们说那么多,他们就误认为我与你?是?兄妹关系。”

    她守在许君赫的床头边上好像变成了一件非常自然的事,又有许多话想对许君赫说:“彤姐和?她的相公都是?很好的人,昨夜我来敲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生?气?,马上就跟我一起去救你?了。良学,他们都是?好人,被村里人欺负了才搬到半山腰上的,等你?好了之后帮他们讨回公道好不好?”

    许君赫又开始意识昏沉,想努力听清纪云蘅的声音,却又无?法?集中精神。他实在不想再昏过去吓到胆小的纪云蘅,但目前身体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只能最?后撑着一丝清明,轻声道:“纪云蘅,去睡觉吧。”

    纪云蘅说自己不困也不累,不想睡觉,说着说着就发现许君赫又闭上了眼睛,她吓一大跳赶忙伸手过去在他鼻息处探了探,感觉到他的呼吸还在,便稍稍稳了下情绪。

    她又跑出屋子去找盛彤,带着人来看?了看?许君赫,确认他是?又晕过去了,不由得又开始担心。可纪云蘅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能撑到这个时?候便是?极限了,她双眼昏花,整个人开始站不稳,走两步就摇晃起来差点摔倒。

    盛彤这回没有再温柔地?劝阻,而是?有些强硬地?把她带去了旁边一个小一点的房间里,让她躺上去睡觉,“这是?平日里用来招待留宿的客人的屋子,不过被褥都是?干净的,姑娘别嫌弃,将就着睡吧。”

    纪云蘅还是?非常固执,想要爬起来去找许君赫,结果就被盛彤按着肩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纪云蘅说什么也不肯从许君赫身边离开,就是?不放心许君赫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变化,只有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许君赫,看?着他的状态一点一点地?变好,仿佛才会心安。于是?她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宁,断断续续的梦中她看?见?了遍地?的尸体,也看?见?滔天的火焰,时?而是?母亲临终前落下的那滴泪,时?而是?许君赫重伤后朝她投来的目光,在变化多端的梦境里,纪云蘅一直试图抓住什么,却总是?落空。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像是?再一次被丢下。

    “砰”一声闷响,将纪云蘅猛地?从杂乱的梦境中惊醒,她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只看?见?了一片漆黑的屋顶,而后骤然回神,动作很快地?下床穿鞋。

    等她推门出去时?,就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山间起了大风,扑面而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盛彤听见?开门声,便走出来对她道:“吵醒你?了?方才我没关好门,让风给吹响了,要不你?再去睡会儿?”

    纪云蘅摇了下头,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的精神略微有些恢复了,转头又瞥见?另一个屋子里亮着灯,便问道:“良学如何了?”

    她走了几步,推门进去,就看?见?朱彦正坐在床榻边上,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针,对着许君赫的伤口处来回穿线。她一下顿住,整个人愣在门口。

    许君赫半个腰身都是?血,在烛火的光照下显得无?比刺眼,他躺着没有半点动静,这模样足以?把纪云蘅吓个半死,眼眶瞬间红了。

    “这公子的伤口又裂开了,彦哥说光靠药不成,得把伤口缝起来。”盛彤软声安慰道:“不打紧的,彦哥给自己缝过几次,能掌握分寸。”

    纪云蘅进了屋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许君赫的脸,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强忍着的眼泪总是?反复地?涌出。

    好在朱彦下手利索,没等许君赫的血流得太多就将伤口缝了起来,再往上覆了药,包扎。

    他洗手的时?候道:“要时?刻盯着,伤口一旦再出血,就要换药。”

    纪云蘅哑着声道谢,说:“我来看?着他吧,你?们去休息。”

    原本?夫妻俩是?打算分房而睡,让朱彦夜间与许君赫睡在一起,盛彤则与纪云蘅睡在客房。但纪云蘅十分坚持,不愿再离开许君赫,于是?夫妻俩没再劝,回了客房休息,让她夜间有什么事就直接去喊人。

    纪云蘅再三道谢,将人送出门后就去打了水,自己先?洗漱干净,随后又端了盆水去屋中,给许君赫身上的血污擦去。

    纪云蘅端着一盆血水出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流那么多的血,非常害怕许君赫在她没注意到的哪个瞬间断了气?息,所以?回去之后她脱了鞋爬上床榻,在里面挨着许君赫侧躺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屋中寂静下来,窗外?除却偶尔呼啸的风声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有别的声音,因此在离得这样静的情况下,纪云蘅能听见?许君赫微弱的呼吸声。

    她用手贴着许君赫的脖子摸了摸,感觉他比之白天已经降温许多,又把轻薄的被褥往他身上拉了拉,掖一掖被角,小心翼翼地?忙活一番,这才躺下来消停。

    纪云蘅到底是?没有休息好,只盯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变得沉重,意识模糊,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只是?屋子里太安静,她刚眯了没一会儿,就猛地?惊醒,匆匆忙忙地?坐起来,掀开薄被将耳朵贴上许君赫的胸膛,去听他心腔之下缓慢跳动的心脏发出的声音。

    咚咚,咚咚。

    纪云蘅听到这声音,才安心地?躺下来,下意识摸到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死人的手是?没有温度的,许君赫的手心却还炙热,纪云蘅这样牵着,就能时?时?刻刻确认许君赫的鲜活。

    纪云蘅没一会儿就又睡了,只不过她睡得并不安宁,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模样,只要外?面稍微传来什么响动,她就会被立刻惊醒,然后坐起身去看?许君赫,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再去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流血。

    蜡烛在不断地?燃烧,将时?间拖得老长?,平日里眼睛一闭一睁就能过去的夜晚,在此刻变得相当难熬。

    纪云蘅都不记得自己爬起来多少次,有时?候在眯着眼睛打盹儿时?梦到许君赫浑身是?血的模样,她又马上被吓醒,对着许君赫查看?一番,确认他状态还算好才会松一口气?。

    一整个晚上,纪云蘅都在这种提心吊胆中度过,直到天色将明,窗子隐隐透进来天光,她才牵着许君赫的手,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睡去。

    一大早朱彦就出门了,要将打的猎物?带去城里售卖,盛彤则做了饭,等纪云蘅出来时?,又给了她一身干净的衣裳,让她去浴房沐浴换上。

    纪云蘅昏昏沉沉地?洗干净身体,换上了素朴的裙装,将长?发随意地?用发带扎起来,衬得一张白净的脸分外?好看?。

    她忙活完这些后,就捧着碗去了许君赫的床头,半步不肯离开。

    盛彤进房里检查了一下许君赫的伤口,笑着道:“果真是?年轻人恢复得快,今日瞧着这公子的气?色都比昨儿好多了。”

    纪云蘅听后就伸着脖子张望,一边喝着粥一边盯着许君赫的脸,心想他的气?色好很多了吗?

    盛彤又道:“今日彦哥进城,我叮嘱了他买些好的药,回来给这小公子换上,应该会好得更快。”

    纪云蘅连连道谢,为表达心中的感激,又把那根玉簪给送出去,盛彤却推拒着不要。

    两人闲聊了两句,盛彤看?着她笑道:“当初彦哥上山打猎,追着一只貂进了深山,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那几日我跟你?一样,都是?守在床头寸步不离的。”

    纪云蘅没听明白她话里有话,只道:“伤势能够恢复真是?万幸。”

    “可不是?呢。”盛彤在她旁边坐下来,又道:“其实我最?能懂你?的心情,当初我爹娘不准我与彦哥往来,还一度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肯叫我出门。”

    纪云蘅道:“你?们两情相悦,为何还要被阻拦?”

    盛彤道:“我爹娘觉着彦哥没什么本?事,空有一身力气?做不成大事,就不准我与他往来,想将我许配给隔壁村的秀才。后来彦哥知道了,便砸了门锁将我救出来,我就跟着他来了这里。”

    纪云蘅听得认真,本?能地?将手摸索过去,牵住了许君赫的手,问道:“那后来你?爹娘又把你?抓回去了吗?”

    “没有,彦哥把以?前攒下的所有家当都给了我爹娘,他们收了银子,就说从此不再认我这个女儿。”盛彤叹了一口气?,眼睛不经意地?看?见?了两人窝在一起的手,笑着道:“你?们呢?都是?泠州城里的人吗?”

    “我是?泠州的,但他不是?,他从京城来。”纪云蘅回道。

    “京城呀!”盛彤吃惊道:“那地?方跟泠州隔了千里,可远着呢,难怪你?爹娘会……”

    她欲言又止,纪云蘅也没有追问,只平静道:“我爹娘已经死了。”

    盛彤赶忙愧疚地?说抱歉,又问:“那他可会留在泠州?”

    纪云蘅望着许君赫沉睡的侧脸,心道皇太孙怎么可能会一直留在泠州?他总是?要回京城的。

    盛彤见?状,心里又开始猜些别的,拍了拍纪云蘅的肩膀,轻声道:“京城和?泠州隔得太远了,那地?方达官显贵多,娶妻多是?门当户对,倘若他爹娘不同意,你?也未必有什么好日子。”

    “他爹娘……”纪云蘅怅然道:“也过世了。”

    如此聊着,纪云蘅突然觉得她和?许君赫是?这史上最?可怜的人了。

    盛彤听后也不再多言,她昨日见?许君赫就觉得难掩贵气?,恐身份不凡,今日又听说他来自京城,猜测是?什么世家子弟。名门望族里的门道多,哪里是?他们这种村野里的人能够揣度的,于是?温声安慰了纪云蘅两句,就没再多言,退出了房间。

    纪云蘅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见?许君赫的嘴唇干裂,就取了水用指头沾湿,往他唇上轻轻点着。其后也坐不住,给他擦了擦脸和?手,掀开被子瞧了瞧伤口处,又熟练地?趴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声。

    许君赫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

    他感觉到胸膛上趴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脑袋。长?发散在他的身上,耳朵往他心口处贴,纪云蘅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纪云蘅……”许君赫动了动唇,发出沙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她一下子抬起身,充满惊喜的眸望着许君赫,“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想不想喝水吃饭?哪里不舒服?”

    纪云蘅俯身趴在许君赫的头边,问了一连串的话,许君赫都没有回答,停了好一会儿才重复道:“你?方才趴在我身上,是?想干什么?”

    纪云蘅眼眶红红的,手指揪着他身边的被褥,说:“我想听听你?的心跳声。”

    “你?怕我死了呀?”许君赫眼中有一丝笑意。

    她眼睛一眨,又哭起来,觉得许君赫特别恶劣,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天一夜里她有多提心吊胆,多害怕,一醒来就知道取笑她。

    许君赫见?那些眼泪像是?流动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纪云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落下来,他抬手往纪云蘅的脸上抹了泪,叹道:“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死吗?”

    许君赫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自然不知道自己起了高热,又裂了伤口,熬过一天一夜的疼痛之后,他这次醒来显然要比先?前有精气?神些。纪云蘅抠着他的掌心,说:“你?先?前不好,流了很多血,伤口也一直愈合不上。”

    “是?这些药不好。”许君赫说。

    “彤姐的相公今日进城了,会给你?买好的药。”

    许君赫沉吟片刻,而后道:“拿点水给我喝。”

    纪云蘅赶忙去找盛彤,倒了杯温水给他,扶着他坐起来喝了之后,他就有气?无?力地?倚在纪云蘅身上,说道:“你?将这屋子的主人请进来,我与她说几句话。”

    正好也不用纪云蘅出去喊,盛彤端了碗稀米粥进来,让许君赫多少吃点东西。

    纪云蘅知道他肩膀有伤,很自然地?接过碗去喂他。许君赫倚着床头,对盛彤道:“多谢你?们出手相救,保下了我这条命。”

    “不必客气?,纪姑娘已经对我们说过很多句谢谢了。”盛彤笑道。

    “冒昧打扰实非我们本?意,只是?眼下情况特殊,所以?我们可能要在此暂住几日,不过我们对身份不作隐瞒。”许君赫说话很慢,难掩眉眼间的虚弱,道:“我姓许,自京城而来,当今皇帝是?我祖父。她姓纪,泠州人士。”

    盛彤一时?被吓住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她从许君赫的气?度和?方才纪云蘅说他是?京城人中已经推断出许君赫或许身份不凡,却没想到竟高到了天边去,是?堂堂皇孙。而来到泠州的皇孙只有一个,是?储君皇太孙。

    她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匆匆行礼,“民妇有眼不识,不知是?太孙殿下。”

    纪云蘅赶忙放下碗,去将她扶起来,“彤姐,你?快起来。”

    许君赫淡声道:“不必如此,你?们是?我救命恩人,待我好了之后定会重谢。”

    盛彤神思恍惚,被扶起来之后也紧张的双手不知道怎么摆,不敢抬头与许君赫对视,只一个劲儿道应该的应该的。

    接着又听他说:“不过在我伤好之前,还请你?们暂时?隐匿我们二人在此处的消息,倘若遇上有外?来人在此处搜寻,还望你?们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盛彤没敢问其他的,只满口答应,待许君赫简单交代了这两句之后,才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纪云蘅给他喂着粥,低声问,“何必告诉彤姐这些呢?”

    “瞒不住,她丈夫进了城,应当能看?见?寻找我的告示。”许君赫慢声道:“况且这里离杜家山庄不算远,皇叔迟早会搜到此处,提前告知他们一声,待人来了我们也好躲起来。”

    “要去别的地?方吗?”纪云蘅问:“藏远一点。”

    “我现在这样子暂时?走不了,且先?等个几日。”许君赫顿了顿,问:“东西还在吗?”

    纪云蘅点头,“我一直贴身收着。”

    许君赫一口一口将粥给吃完,盯着纪云蘅的脸看?,发现她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散,“晚上有没有好好睡觉?”

    “睡了。”纪云蘅含糊地?回答,起身将碗拿出去,回避许君赫的追问。

    好在他精神没那么足,吃过东西之后又睡过去。纪云蘅在他边上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让盛彤也惊叹不止。

    傍晚的时?候朱彦回来,果然带回了城中到处张贴了寻皇太孙的告示的消息,官府派出了很多人在泠州周围的村落里搜寻,盛彤便将白日里许君赫醒来之后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朱彦。

    朱彦听后又不大放心,去山下的村子里打听了一番,回来时?告诉纪云蘅前头几个村子还没有被搜查,恐怕明后两日就会轮到这里了。

    他们的屋子在半山腰,不大容易被人看?见?,若是?真有人搜来了,可以?躲进地?窖中。

    暂时?解决了这个难题,许君赫的情况又好转,纪云蘅的心情好了许多。

    晚间许君赫又醒了一回,自己下了床,回来之后喝了点水,吃了些东西,又躺回去。他伤口隐隐出了血,纪云蘅给他洗脸擦手的时?候顺道换了药,直到天黑才处理好。她点上一根蜡烛,脱了鞋爬到床榻里面,挨着许君赫睡下。

    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牵住他的手。

    夜间许君赫被伤口痛醒,怎么也睡不着,烦躁地?睁开了眼睛。

    他转头,就看?见?纪云蘅靠着他的肩膀处,似乎睡得正香。许君赫不知道纪云蘅在夜里的时?候会这样安静地?睡在他身边,像是?绕着竹架生?长?的葡萄藤一样,表现出了一副依靠的模样。分明受了重伤的人是?他,可纪云蘅却看?起来更为脆弱,好像许君赫这会儿发生?个什么不好的意外?,她就会立即被击溃。

    许君赫被疼痛折磨的烦躁心情在这会儿得到了缓解,他看?着纪云蘅的侧脸,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离远一些,看?得更清楚。谁知就这么轻轻一下,纪云蘅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猛地?睁开了眼睛,匆匆忙忙地?去看?许君赫。

    她神色一转,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困倦道:“你?怎么醒了?”

    许君赫还在心中讶异她的反应,嘴上答道:“伤口疼,睡不着。”

    纪云蘅放下了揉眼睛的手,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太过用力,眼圈红彤彤的,在烛光的照映下像是?蒙了一层湿润的晶莹。她凑过来轻声问,“什么时?候?你?疼很久了吗?你?觉得难受为什么不叫我?”

    “没,就刚醒。”许君赫盯着她的眼睛,这才察觉纪云蘅的情绪更加破碎,问道:“你?怎么了?”

    纪云蘅不说话,掀开被子去看?他的伤口,见?上面没有血迹,又给他盖上。

    “佑佑。”许君赫用很轻柔的声音唤她。

    纪云蘅低着头,肩膀微微抖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许君赫的手臂上。许君赫心疼,牵着她的手,“哭什么?”

    “我难受。”纪云蘅凄凄道。

    许君赫赶忙问:“哪里难受?是?受伤了吗?还是?生?病了?”

    纪云蘅捂着心口说:“这里。”

    许君赫愣了一下,继而轻笑着说:“为什么难受,心疼我呀?”

    纪云蘅并不想与他说笑,低声说:“我睡不好,总是?做很可怕的梦,我一闭上眼睛就想马上睁开看?你?,有时?候在梦里看?见?你?全身都是?血,我的心口就很疼,疼得马上就醒来了。”

    许君赫就问她,“是?因为睡不好?还有别的时?候难受吗?”

    “还有你?发了高热,伤口裂开需要缝合,总是?睡着醒不来的时?候。”纪云蘅抚平心口,好像呼吸困难似的,大口呼吸了两下,“现在好多了。”

    许君赫说:“你?不是?说人总有死的时?候,我死不死的,你?又阻挡不了。”

    纪云蘅听着他张口闭口就是?个死字,心里也跟着难受,趴下去将脑袋凑近他,用商量的语气?认真道:“你?别死,我没有那么多可以?失去的了。”

    许君赫故意道:“我是?你?的东西吗?怎么我死了对你?来说就是?失去呢?”

    纪云蘅撇着嘴沉默,思考了一会儿说:“对我来说就是?失去。”

    “那将来我回了京城,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睡不好吗?”许君赫看?着她的眼睛问:“这对你?来说,算不算失去?”

    纪云蘅移开了目光,似有些闪躲。

    她知道许君赫不可能留在泠州,等事情一完他就会回去,将来许多年他可能都不会踏足此地?,而她留在这里,将再也不会见?到良学。

    这怎么就不算失去呢?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对许君赫说:“那我也去京城好不好?”

    许君赫嘴角轻弯,忽然伸出手将她的腰身揽住,往身边带了带,而后细细密密的吻就落在她的眉心,眼角,对着她脸颊亲了又亲,像是?爱不释手。

    纪云蘅的耳朵到脸红成一片,只缩了缩脖子,却顾及着他的伤口,连推拒的力道都没有,乖乖让他抱着亲。

    许君赫在她柔软的唇上又舔又咬,厮磨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说道:“纪云蘅,你?就这么喜欢我,还要跟我去京城。”

    纪云蘅舔着唇,刚想说话,耳朵处又落下许多轻柔的吻,灼热的吐息缠着耳廓,就听许君赫又低声说:“既然你?那么想去,那我也只好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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