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表里
    郑业辰挠头:“那倒也不是……”
    “哎你别把话题扯远了, 你快说,那个女生是谁啊?”
    许临濯笑眯眯地打起了太极:“这个就不说了。”
    郑业辰要闹了:“为什么不说啊,这都要瞒着我们?!”
    胡妤洙:“这有什么不好透露的?”
    许临濯还是微微笑着, 但表情和动作很明显是在说“到此为止”了:“等她答应我之后再说吧。”
    郑业辰:“你是说你们在一起了之后才给我们介绍她吗?”
    许临濯笑道:“我可没这么说。我还得问问她愿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
    郑业辰目露震撼,他转身看胡妤洙, 发现胡妤洙也是满脸一言难尽。胡妤洙看着许临濯:“……许临濯, 这还没开始谈呢,你就什么都要问她, 你要是谈了岂不是变得更离谱??你要是结婚了会不会变成妻管严啊?”
    “而且和你许临濯谈恋爱说出去也不丢人吧,”胡妤洙, “她还能不愿意公开?”
    “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了!那个女生是何方神圣啊?!”郑业辰看着许临濯,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我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能把许临濯治成这样的家伙个是什么样的人!”
    许临濯失笑:“你们这话说的……难道公不公开关系,我不问她的意见也可以吗?”
    胡妤洙:“当然不是, 我们是觉得你和之前相比变得更谨慎小心了, 和你之前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有了很大的差别。”
    郑业辰:“是啊, 许临濯对着我们的时候完全就是个独裁者嘛。”
    胡妤洙瞥一眼郑业辰示意他闭嘴,自己纠正道,“倒也没那么严重,但你平时在班里都是说一不二的, 比起反复询问别人的意见,你总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不是么?”
    在胡妤洙看来, 许临濯这个人只是表面温和, 实际上真的接近相处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并不优柔,反倒果断得有些凌厉。尤其是共事的时候, 她常常觉得这个人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决断者,若非那点家教涵养出来的温润和穆,大抵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许临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开口回道:“确实。我时常会担心我的言行举止会不会让她反感,我总怕自己惹她生气或是显得不够尊重她,然后她会因此讨厌我,觉得我也不过如此。”
    “那都是因为我很在乎她。”
    “所以我会尊重她的一切感受,因为我希望她觉得我足够好,然后那点好感能够慢慢变成喜欢。”
    许临濯收回眸中翻涌的情绪,抬起眼,声音清亮低回:“她不喜欢被人关注,所以在得到她的同意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们。”
    对话最后于上课铃声中草草结束。
    回到教室的座位上之后,坐在胡妤洙后面的郑业辰伸长了脖子,很小声地对她说:“妤洙,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许临濯有什么动静啊?”
    胡妤洙:“什么叫有什么动静?”
    郑业辰:“你观察东西总是很细嘛,关于他喜欢的那个女生,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郑业辰的一句话宛若阳光投射,顷刻间云开雾散,胡妤洙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她上一次看到的场景。
    “等等,”胡妤洙突然开口,“我好像见到过许临濯和那个女生。”
    “哈?!”郑业辰惊了,“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胡妤洙:“……因为我当时没想起来这回事,这都八百年前的事儿了。”
    郑业辰很急: “唉等等,先不说那些,你是什么时候遇到他们的,在哪里遇到的?你有看到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吗?”
    胡妤洙沉默半晌:“……没有。”
    “我是在去年五一假期的时候,在花河广场那边遇到他们的。我只看到了背影,那个女生很瘦,穿着白裙子,黑长直发,身高到他下巴的位置。”
    她只记得一个背影,不,或者说是一种感觉。清柔淋漓的雪,素白的纸,山巅流淌过的云和风。只有背影,但那个女生的气质出众,给她的感觉便是像这些东西一般。
    郑业辰叹息:“哎,那不还是等于什么也不知道吗?”
    胡妤洙收回思绪,瞥了他一眼,“你那么关注人家的事干什么?顺其自然就好了,总有一天许临濯会把她介绍给我们的。”
    “哎,”郑业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这么相信许临濯?那个女生可是拒绝过他哎!”
    胡妤洙不以为意,“你当许临濯吃干饭的?他可不像你,他在感情里一定是主动的那一方。”
    郑业辰:“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他刚刚那番话里的意思不是这样,明明是他被那个女生拿捏得死死的啊?”
    胡妤洙嗤笑:“这是他的手段好吧?没人比他更会假装示弱了,实际上强硬得要命。他总是嘴上这么说,没把握,看情况,但哪一次事情不是按照他的设想走?他这人就从来不会让自己做白费力气的事。”
    在他人眼中的许临濯身为领导者,是温和又不失决断的存在,但胡妤洙总能从细节里看出这人的精明狡猾。胡妤洙觉得他对事物的把控欲太强,所有的按部就班和循序渐进,都是他反复谋划后的结果,那些觉得许临濯好相与的人也不过是被他的外表所蒙蔽。
    而那个女孩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张精心编织的温柔密网罩住。
    ……
    第一次联考过后的不久,第二次校内月考又将至。
    和月初的联考相比,五月底的月考显得不那么重要也不那么正式,但,陈缘知看着自己的年级排名,心里却缓缓滋生出一丝躁意。
    还差一截。
    高二下学期还剩下两次大考了,如果剩下的两次大考考不进年级前五十,她就没可能在今年八月份进入元培班了。
    手中的笔开始变得烫手,陈缘知看着眼前的题目,脑海中纷纷扰扰地掠过了很多东西,思绪太乱,她半天没能看进去一个字。
    不,不要想这么多。
    陈缘知猛然捏紧了笔,眼前模糊的影子瞬间变成了清晰的字和图片。
    现在焦虑这些没有用,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放松不能动摇,沿着既定的计划去做,轮到天命决定之前,她要把自己能够做到的努力都做完。她总是相信事在人为。
    思绪被理清,陈缘知定下心神,重新开始看题目。
    “缘知!”
    很陌生的声音,眼前瞬间盖下了一片阴影,陈缘知循声抬头,第一眼看见的是女孩微微弯着的眼睛,以及脸上温柔开朗的笑。
    李诗嫣看着陈缘知,大抵是陈缘知的表情里难以掩饰的些许意外,让她从一开始的活泼变得有些拘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缘知,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个数学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教教我……”
    陈缘知确实是惊诧的。
    她和李诗嫣完全不熟,在这之前,两个人只有一次对话,还是说“谢谢”和“不客气”。
    李诗嫣为什么会主动来找她问问题?因为她这次数学考得比较好吗?
    李诗嫣看着陈缘知,有些沮丧的样子:“如果你没有时间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就好了……”
    陈缘知顿了顿,伸手接过了她的笔记本,声音开口变得低洇柔和:“不会,我有时间。”
    “你要问哪道题?”
    李诗嫣顿时笑了起来:“多谢你!我想问这里,这一页这道,第一问和第二问……”
    大概真的是单纯地觉得她成绩好,所以想来找她问问题吧。
    陈缘知默默清除杂念,开始给李诗嫣讲题。
    从那之后,李诗嫣便经常来找陈缘知问问题,陈缘知有时空闲,帮她说了几道题也没什么;有时忙碌,但看着李诗嫣眼神柔软地向她祈求,陈缘知也很难拒绝她,便无奈地接过本子解答。
    陈缘知发现李诗嫣经常会在解答之余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
    “哇,缘知你的练习册好多啊!这些你都做完了吗?你觉得做哪本提高成绩比较快啊?”
    “缘知你平时有没有出去补课呀?是找的一对一的家教吗,还是上的网课?”
    “你的笔记记得好清楚!可以借给我吗?我想拿回去看一下。”
    “缘知你的思路好清晰噢!你都是怎么学数学的呀,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
    这些问题咋一听很正常,但陈缘知总是觉察到李诗嫣在提问题时所带的一丝突兀和不协调感。但那种奇怪的感觉具体是出自哪一方面,原因是什么,陈缘知也说不上来。
    “不错啊,这本练习册都快做完了?”
    陈缘知回过神,看向面前正翻着她练习册的沈儒,沈儒从拿到她递过去的练习册开始,便一直在翻看她的做题情况,赞叹声便是出自于此。
    沈儒合上练习册,看她的目光温和明亮:“这本的题目都是提高题,做起来很费时间,我没想到你高三之前就能全部做完。”
    陈缘知看着他的眼神,心里的某一处不禁雀跃,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那当然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在数学上呢。”
    沈儒打趣她:“那你有没有喜欢上数学?”
    陈缘知非常果断地拉下脸:“没有。”
    沈儒被她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李诗嫣带着练习册,刚推开一点办公室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情绪向来收敛且性情温和的沈儒,看向陈缘知的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肯定和赞许,陈缘知背对着她,不知说了什么,肩膀轻颤,而沈儒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是很少见的明亮灿烂。
    李诗嫣从未见过沈儒对她这样笑过。她也时常去找沈儒问问题,可沈儒面对她时,总是温和的,那种温和太过于平静浅淡,落到人心之上,便成了遥远且清晰的距离。
    李诗嫣久久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手里的练习册不知不觉被她抓握得皱起。
    问完问题之后,陈缘知没有再留下来多聊天,她心心念念着还没做完的练习题,抱着书本向沈儒告辞,然后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晚自习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很少有学生走动,陈缘知反身正准备关上门,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人,差点被吓到,直到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李诗嫣。
    陈缘知感到困惑:“诗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陈缘知的话音慢慢变弱,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一丝不对。
    李诗嫣平日里温柔的表情在黑夜里消弭殆尽,她张口,吐出的话语也显得僵硬:“可以让一下吗?我要进去。”
    陈缘知因李诗嫣与平时不同的状态而微诧,反应也变得迟钝:“……噢,不好意思。”
    李诗嫣没有再理会她,转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在陈缘知面前合上,门撞到门框上的力度很显然收敛了,但声音听上去仍有些刺耳。
    陈缘知:“???”
    陈缘知有些不明所以。她是什么时候惹到李诗嫣了吗?
    陈缘知满腹疑问地走回教室,她想着事情,对周围的情况便不是那么敏感,于是直到坐到座位上时才感觉到班里的气氛有一丝躁动。
    陈缘知看向旁边的蒋欣雨,低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蒋欣雨摆了摆手,拿起笔写了张字条递给她,陈缘知接过:“刚刚班长宣布了马上要评选本学期的年级优秀学生,还有一堆差不多的奖状和荣誉称号吧,大家就在讨论这些。”
    陈缘知了然。她将纸条翻到了背面,想看剩下的文字,看去时却微微一愣。
    “对了,听说今年的市骨干学生的名单也下来了,正在公示呢。”
    ……
    第二次月考已经近在眼前,月考前的周末,陈缘知带着书包照例去社团活动室找许临濯,一推门走进,便发现了趴在座位上正闭眼沉睡的某人。
    陈缘知关门的动作变轻,她慢慢地走到许临濯身边,背包还没放下来,她先是去查看了一下许临濯是否确实在熟睡,然后才绕回自己的座位,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
    但书包上的铁扣不小心撞到了桌椅,还是发出了一点响声,陈缘知屏息凝神看着许临濯,那人似乎也被突然的动静惊扰,微微睁开眼看来,发现是陈缘知,又松懈似的缓慢闭上,呼吸也变得平稳。
    “……”陈缘知看着他,声音较之平常放得很轻,以至于听上去莫名温柔:“许临濯。”
    “……嗯。”
    沉睡的那人不愿睁开眼,但也舍不得不回应她,于是低低闷闷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弱的声音,算是回复。
    陈缘知伸手轻轻摸了摸他鬓角的头发,顺着侧面的头颅线慢慢地抚摸过去,“是太累了吗?”
    她上一次看到他这么疲倦,好像也是这个季节,也是一个绵阳柔缓的五月底的午后。那时的许临濯忙于社团工作和学习成绩,也曾在这个地方,在她的身边,打过这样一个盹。
    许临濯还闭着眼,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牵到跟前,五指细细圈紧,交握着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手掌心里的热度在慢慢上升,陈缘知垂眼看着他,本可以抽离的手指一动不动,纵容着对方的圈禁。
    陈缘知坐在许临濯的身边,手被那人牵着不放,她却思绪飘远,想到了来之前一路在脑海里回荡的事情。
    市骨干学生的荣誉。
    眼前这个人在高一时曾对她说过,他会拿到。
    那时的许临濯甚至还没有加入学生会,而如今,他已经成了东江中学的学生会会长,那张列有全市所有拟定为骨干学生的名单里,第一个赫然便是“许临濯”。
    陈缘知在普通班和创新班都呆过,或多或少地听过周围的人聊起许临濯。这人的存在本就特殊,许临濯这个名字代表了太多,被仰望,被讨论,被当作杂谈主角和八卦新闻,总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也总有人觉得许临濯得到的一切是轻而易举的。
    陈缘知不怪他们狭隘。毕竟许临濯这个家伙总是以接近完美的表象示人,总是那么从容,仿佛对一切都有把握的样子是很具有欺骗性的,被骗的人不冤枉。
    但没人比陈缘知更清楚,许临濯其实做每件事都认真且竭尽全力这一点。
    人们渴望成功,到处询问成功的秘诀,可那时许临濯却对她说,其实完全不必要,所有人都知道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最简单也最直白,最朴素也最真实的一个道理——坚持做一件事,做每件事都拼尽全力。”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而这样的许临濯,只会在她面前流露出疲惫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在外面称王称霸的小猫,回到家里却会乖乖地舔你的手心,故作温柔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你,对你的在意昭然若揭毫无掩饰。
    陈缘知总是会被这样的许临濯所打动,她有时会安抚他,有时只是像这样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陈缘知低声道:“……公示我看过了。这段时间你太忙了,休息一下吧。”
    许临濯没有回话,但握着她手指的手缓慢收紧了一下。力度分明地传来,仿佛某种不言之于口的回应。
    手心里,两人挨着的皮肤越发紧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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