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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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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冻云连山色, 枯木迎朔风发出了瑟瑟的?声响,一行人并三辆马车从城外驶入了上京城。

    “诶,母亲, 你瞧那是不是幸栖?”说话的?少女穿了一件鹅黄的?交领冬袄, 外面披了件红色绣海棠的?披风,鹅蛋脸气色红润, 正是明艳端庄的裴汐。

    她的身侧是一身藏青色的?斗篷的?李娥, 脸色比起裴汐平静许多, 但眼角也带了些?笑意, 看得出心情?不错。

    郡王妃身后的文酒连忙接话:“还是姑娘眼尖,可不是幸栖姐姐嘛。”

    几人说话间, 一行人越走越近, 打头骑马的?幸栖瞧见熟悉的?郡王府和二人, 连忙对头对马车里坐着的?顾清宜道:“表姑娘, 是郡王妃和四姑娘, 都在外面呢!”

    顾清宜一听, 连忙掀开竹帘, 不正是姨母和四表姐, 脸上不自觉的?划过几丝暖意。

    马车稳稳的?停在郡王府的?大门面前, 不等顾清宜下了脚凳, 裴汐已经走到跟前, 看清顾清宜, 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三?月不见, 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怪裴汐吃惊,顾清宜一路紧赶慢赶, 吃的?也少,如今脸色越发苍白, 看着跟当初深居简出守孝的?时候一样,苍白到有?些?孱弱了。

    “多谢表姐关心,不过是这个月赶路多了,过两天就好了。”顾清宜说完,看向阶上通身当家主母气度的?李娥,提裙上了台阶。

    她盈盈施礼:“天寒地冻的?,姨母还出来接清宜,实在是让我”

    “嗳,别说这些?见外话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抬手拍了拍顾清宜的?手,“霁回这孩子性子冷冰冰的?,这一路上没让你受什么委屈罢?”

    顾清宜脊背一僵,脑海里不可避免的?想起这一路的?亲密之举,还有?那晚那个轻柔的?吻,脸上的?笑意差点?出现异样。

    “......自然没有?,姨母放心,表哥做事沉稳,这一路多亏他细心照顾。”

    “照顾什么照顾,你瞧瞧你就回去一趟,瘦得下巴更尖了,我瞧着他倒是一心扑在公务上,连自己的?妹妹也不好好看顾着。”李娥不自觉轻哼两句。

    “好了母亲,咱们回去说话,外面怪冷的?,表妹穿得少,可别吹病了。”

    “是是是,咱们进去说。”

    李娥向来板着的?脸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可见心里是开心顾清宜回来的?,早在几日前,就让人将溪萸阁收拾了一遍。

    明日便是大雪节气,府上准备开祠堂祭祀祖先,李娥今日也忙,叮嘱了几句就走了,只剩下裴汐跟着顾清宜回了溪萸阁。

    上京城天气严冷,但严格来说,今年并未下过白茫茫的?大雪,多是小小的?几场雪,过几日就消融了,如今地面也是干干的?,只有?北风的?呼啸声。

    溪萸阁还是老样子,但顾清宜跟着裴汐进屋时,被?迎面的?暖意扑面让她罕见的?愣了愣,屋中不仅干净整洁,甚至早已经烧起了炭火,甚至角落都摆了几个火笼,烤的?室内暖融融的?,消散了满身寒气。

    也不知是太暖还是怎的?,有?人牵挂的?感觉让顾清宜心底也跟着升起一股暖流,瞬间就流经四肢百骸,让人不再孤冷。

    “我可当真许久不见你,你们这一路可还顺利,安州是怎样的?,还有?这段时间上京城的?热闹可不少,等我一一跟你说来。”

    顾清宜清凌的?眸光里带着笑意:“现在也傍晚时分了,要是表姐不嫌弃,就宿在我这院中,咱们彻夜长?谈。”

    她说话时清冷的?气质灵动起来,但抬眼看人的?时候,那远山眉上好像有?钩子一般,潋潋弄月,让许久不见她的?裴汐呼吸一顿。

    “我自然不嫌弃,如此正好,咱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话没说完,裴汐蹬了鞋子,有?些?活泼的?率先坐上那率先熏好香的?床榻。

    “要说最大的?事,那当然是三?哥哥的?秋闱,那可是取得了亚元的?好名次,等明年的?二月初九就要参加春闱了,到时候,郡王府或许还能再出一个进士,真真是门楣争光!”

    顾清宜听言也带上了些?笑意,脑海里想起那面色苍白满身书卷气的?三?公子,看来真是苦尽甘来了。

    这段时间上京城的?人人都在纳罕,怎么花天酒地混账至极的?郡王,膝下三?个儿子,各个都是有?出息的?好料子,当真是歹笋里面长?出好笋了。

    “三?表哥能取得如此好成绩,当真是好事一件。”

    “......说来,清宜你不问问解元是谁么?”

    “我连这些?世家公子都认不全,哪还知道这些?考生。”顾清宜站在床边解了披风,有?些?不以为然的?说,她里面就穿了件浅蓝色的?交领小袄,此时也不顾及裴汐看不看着她,伸手便解了衣裳。

    衣裳轻褪,露出白皙细腻的?身子,屋中炭火烧得足,她只穿了一件素色的?小衣,身形线条流畅,起伏有?致,玉肌生香当真是用来形容这等美人的?。

    她正要伸手拿架子上的?寝衣,榻间的?裴汐呛咳了一声,顾清宜看向她,她视线却有?些?躲闪:

    “这解元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更不是别人,是那许二公子许知谨。”裴汐移开眼连忙说。

    顾清宜指间一顿,旋即神色如常的?穿上了中衣,走到了床榻边:“许二公子才?识好,自小就跟在太傅边学习,取得这好名次也是应当的?。”

    裴汐视线多看了两眼她的?脸色,面色平静,甚至带着笑意说着恭喜的?话,看来当真是放下了。

    如此也好,这些?时日长?公主可还为许知谨找人相?看,她还怕顾清宜知道了心底有?些?怅然。

    “这些?日子可把母亲忙坏了,母亲看三?哥哥取得好名次,媒人都陆续上门了,可大哥哥又迟迟没有?定亲,母亲退而盯上了二哥,可一天天的?为二哥哥的?婚事忙来忙去。”

    听到说到裴霖章,顾清宜倒是想远了些?,先前没回安州的?时候不知道,她现在可知道了裴霖章的?占队,他占的?可是二皇子,若是太子的?腿没有?伤到,他这占队可真有?些?胆大冒险,稍有?不慎可真会惹得满门倾覆。

    好在现在太子的?腿......

    两人三?月不见,躺在一张榻上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从安州趣事说到上京姑娘的?家长?里短,等到了子时过半才?渐渐的?熄了声。

    半夜,幸栖进了溪萸阁,正遇到起夜的?半冬,半冬连忙拉住她:“幸栖姐姐,四姑娘在里面呢,两人说了一夜的?话,现在才?睡下。”

    幸栖脚步顿住,往日顾清宜睡眠不好,可能现在还醒着,但这时既然熟睡了,那这消息明日再告诉她也来得及。

    ... ...

    冬日的?天亮的?晚,到了辰时,天色才?刚刚蒙蒙亮,顾清宜翻了个身却扑了个空,她茫然睁眼,不知什么时候,只剩她一个人。

    “......半秋。”

    “吱呀——”半秋进来连忙将门阖上,生怕冷风灌进来,“姑娘,您醒了,现在是辰时了。”

    “辰时......表姐是什么时候走的??”

    “天还黑乎乎的?时候就走了,并且叮嘱奴婢们,今日姑娘不用去问安了,姑娘赶了一夜的?路,这两日就好好休息休息,调养一下身子。”

    她扫了眼屋外的?天,也没了睡意:“嗯,伺候我起身罢。”

    半冬上前将床帐拉了起来,犹豫道:“昨夜,幸栖姑娘来过了,说是给姑娘送一份信。”

    “送信?”

    “......是龄、裴九安的?。”她改口道,顺便将袖口的?信递给了她。

    “幸栖姑娘说,大公子的?意思是姑娘少与裴九安接触,若是老爷的?事,有?他和裴九安合作,什么事都交给幸栖就好了。”

    “那是我父亲。”事关她父亲,她信任裴霁回是一回事,她理应亲力?亲为又是一回事,怎么让她不管不看的?交给别人,哪怕这人是裴霁回也不行。

    三?两下拆了信笺,顾清宜扫了两眼,“去帮我备身外出的?衣裳,我出去一趟。”

    “是。”

    吉昌街茶楼在城西,顾清宜换了身小袄,披了件兔毛斗篷就低调的?出了门。

    幸栖抱着一柄剑,走在顾清宜身侧:“公子写?信,再有?一月就能回来了,一定赶回来过年。”

    “嗯,估计到时候天气更冷了。”

    说话间,主街突然一阵挤乱,幸栖一把将顾清宜拉到一侧。

    “让让——让让!”一人黑甲卫打扮,跨马开路,正是早市的?时间,人多拥挤,但众人一看那黑甲卫的?打扮,纷纷迅速的?挤到了街边避让。

    “太子半鸾回宫——太子半鸾回宫——”

    话音才?落,正前面的?开路的?两列上骑兵齐齐的?手握长?枪,驾马而来,紧跟着的?就是储君规制的?半幅銮驾,顾清宜跟着屈膝见礼,隐在人群之中。

    没想到太子这么早就回来了,看来裴霁回那里当真快了。

    “诶,听说了吗......”

    “你是说太子断腿的?事?”顾清宜身后的?几位百姓悄声议论。

    “嘘!”另一人连忙拍拍他:“说这么大声,你不要命了!”

    “嗳,谁还没听说啊,圣上是当真宠太子,连二皇子这无辜之人的?都被?罚奉半年呢......”

    顾清宜微微垂眼,耳朵仔细听着。

    当初太子摔了腿,就在朝中大臣以为二皇子熬出头了,谁知裴平却以二皇子这弟弟没有?规劝住太子,致使太子受人蒙骗去了安州断了腿为由,罚了二皇子。

    这理由乍一听,可真是让人发笑。

    可裴平这一理由,让朝中想让裴平另立太子的?声浪歇了下来。

    “幸栖姐姐,我们走吧。”

    顾清宜移开眼,这朝中瞬息万变,其实与她毫无关系,她只要能与父亲团聚就够了。

    不等走两步,身后传来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顾表妹。”

    她脚步停住,转身望过去,是裴霄言。

    他像是才?从书院回来,身边的?书童手上还抱着一沓书籍,他自己也拿着几卷画,要说读书学子气质最浓的?,还属裴霄言。

    清俊,内敛,沉静间又有?勃发的?力?量,就像这次秋闱,默默无闻却一击长?空取得亚元。

    “三?表哥,许久不见了。”她轻笑:“这时才?从书院回来?”

    “嗯,我......听说你昨日回府了,当时没在府上,倒是失礼了。”他唇角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所以昨夜一听她回来,就连忙从书院搬回了府中,不想在路上就遇到了。

    “怎会,表哥学业繁忙,我岂敢劳烦你这举人老爷,”她开玩笑的?眨眨眼,疏冷消散了不少,“还没恭喜三?表哥,中了亚元,当真是件好事。”

    裴霄言看着她的?笑眼微微呆愣住,眼底闪过几丝悸动,耳尖微红,“如此就多谢表妹了。”

    “幼安姐姐。”少年的?声音在身后陡然响起。

    顾清宜原本放松的?脸色瞬间僵硬起来。

    裴霄言不知道对面的?顾龄安是谁,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身量和他差不多,但估计年纪还小,脸上还有?些?少年的?稚气,可会说话的?眼睛却阴沉不像话。

    他在这视线里,看到了占有?和对于他的?出现而产生的?不满,都是男子,裴霄言很快反应过来这眼神代?表着什么,他和他有?一样的?心思。

    裴霄言不避不让,对上了顾龄安的?视线,瞬间无形的?火光四溅,“表妹,这位是......”

    “哦,这只是我老家的?一个侍卫罢了。”顾清宜看了眼顾龄安就移开视线。

    她这视线也避之不及的?模样,让顾龄安眼底闪过几丝失落和受伤。

    “原来只是侍卫,不知找你是有?什么事,如今天寒地冻的?,不如请上府中一叙。”

    顾清宜却眼眸一闪,转身看向裴霄言:“不必了,我与他就说两句话,三?表哥,你先回去罢,我等会儿再回。”

    裴霄言看了眼顾清宜,她的?脸色很僵硬,看来对于这侍卫的?出现很不自在,他扫了眼身后跟着幸栖,放心的?点?点?头:“那好,我便先告辞了,表妹万事小心。”

    “嗯。”

    裴霄言拱拱手,带着书童转身走远了。

    顾龄安冷脸看着那身影走远,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步,却被?幸栖横剑拦下,幸栖唇角冷冷一勾:“裴公子,注意些?距离。”

    顾清宜没有?看他一眼,率先提步拐进了吉昌街,吉昌街的?茶馆根本就是朱科和他的?地盘,可怜她上次就在这里将都护司的?名册交给了他,那时真是愚不可及。

    幸栖走在两人之间,始终将他和顾清宜隔开。

    到了熟悉的?雅间,顾清宜坐下,才?算真正的?抬眼望向他,眼底却微微一颤,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瘦了这么多,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红血丝,明明是十七岁的?少年,倒是多了些?颓唐。

    她移开眼:“说罢,今日你让人来找我,想跟我说什么,你知道的?,除了我父亲的?下落,其余的?我根本不想关心。”

    “我知道.....”他坐在了顾清宜对面的?案桌上,“我要先跟幼安姐姐保证,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伯父,我更不知道宣安王会让赵效秘密将伯父带出去。”

    他说话间一直看向顾清宜,眼神炽热真挚,更有?浓浓的?占有?欲,好像要一直将她整个人都框进眼中,让她再也逃不了,即便是迟钝如幸栖,一直盯着他的?眼神也明白过来,心底一震,紧了紧手上握着的?剑,他对表姑娘竟有?这样的?心思!

    偏偏只有?侧开脸的?顾清宜神色冷淡,没看见对面少年的?眼神。

    “我一路快马加鞭,提前两日到达了上京城,一路跟踪宣安王的?副将,最后知道了伯父的?囚身之所......”

    顾清宜手指瞬时攥紧,可对面的?顾龄安却噤了声。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他沉默的?望着她。

    “你不想说?”她冷声问。

    “没有?,我只是想让幼安姐姐看我一眼罢了......”他话音一变,脸上又换上了带点?天真的?笑意:“我最后只想问一个问题,幼安姐姐和那裴霄言什么关系?说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可她就是越开心,听见他的?声音后就显得越发僵硬冷淡,真是让他嫉妒得发狂呢。

    “与你有?关吗?”

    “呵,与我无关,可幼安姐姐,你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一定要离姓裴的?远一点?,你答应了的?。”

    他的?话里有?些?细微的?委屈,好像这些?日子什么也没发生,还想以前一样对她这样的?语气。

    “嗤——”顾清宜忍不住轻声冷笑了:“裴九安,你当真要与我说这话吗,你不姓裴吗?”

    “我......我不是,我姓顾......”他一怔,解释道。

    但她对面的?顾清宜再次移开眼,沉默无声。

    良久对峙。

    他哑声道:“京郊的?别落山庄,但重兵把守,依山而势,易守难攻。”

    ... ...

    黑夜沉沉,顾清宜开了轩窗,看着夜外的?雪景发呆。

    半冬端着安神汤走了进来,目光放在了榻桌上摆着的?一身男子冬装,“呀,姑娘绣好了吗这身衣裳,奴婢看着针脚细密,快赶上外面的?绣娘绣的?了。”

    榻桌上摆着的?衣裳叠放整齐,是她在安州时就为父亲绣的?衣裳,到今日才?做好,也不知道他如今是瘦了还是胖了,身形合不合适,她只是按照三?年前父亲的?身形裁的?。

    “姑娘还在担忧营救老爷一事?”见她久久不接话,半冬轻声问。

    “确实是在担忧,希望明日一切顺利罢。”龄安说明日宣安王裴儒要和圣上一起看冰嬉,趁着别落山庄松懈之际,幸栖带着人进去和顾龄安里应外合。

    “姑娘放心,一定会顺利的?,只是......”半冬皱眉,“奴婢不明白,为什么姑娘和大公子不向圣上检举宣安王,到时候官府带兵围剿,岂不是简单多了。”

    顾清宜轻笑一声:

    “没真正找到父亲,就是没有?证据证明他囚禁朝廷官员,更会打草惊蛇,要是将父亲转移到别处,或者?痛下杀手,那才?是不明智的?。

    再且,他可是堂堂正正的?皇室,圣上的?亲堂兄,他父亲和先帝是亲兄弟,要想检举皇室,代?价不小,经过各项批文,也是四五个月之后了。”

    所以即便裴霁回一个月回来之后,也只有?带着宣安王意图不轨的?证据才?能让裴平下令处置他。

    “是奴婢想的?太简单了,只是不知明日幸栖姑娘带着的?那些?侍卫究竟能不能潜伏得进去了。”

    ... ...

    天大寒,皇宫的?御花园结了厚冰,裴平与十多年没有?归京的?宣安王在此观赏冰嬉,并有?两位皇子和宣安王世子陪同。

    “姑娘放心吧,别落山庄此时是人最少的?时候,属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顾大人带出来。”幸栖将手中的?剑跨在腰上,跟着顾清宜翻身上马。。

    “不,都要平平安安回来才?好。”

    “里面杂乱,姑娘先前就答应好的?,不进去了,等属下将顾大人带出来。”

    别落山庄坐落于京郊,占地不算大,却地势极高。

    顾清宜只在山下等着,半冬在一边神色更加着急:“姑娘,都快半个时辰了,幸栖姑娘他们应该进去找到了老爷了罢,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再等等......”

    她喃喃道,冬天的?风很大,吹得呼啸啸的?,却吹不散她蒸腾而起的?热气和期待。

    马车边停靠在上路边,她紧紧的?攥着绢帕,立在远处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的?盯住山庄那扇大门。

    “还记得当年老爷耍枪可耍的?虎虎生风了,不知道他看见那荒废了的?练武场,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看她实在紧张,半冬说起趣事,顾清宜唇角微微勾了勾,下一瞬却僵住了。

    “快!快让人传大夫!动作小心些?——”

    幸栖的?急吼声伴着顾龄安怀中抱着的?‘血人’模样出现在了大门处,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顾龄安满身是血,怀中抱着的?人看身形很高,可却空荡荡的?,好像一个人形的?骷髅架子一样。

    他的?两腿两手还无力?的?垂下,滴答的?顺着的?血在那手背上蜿蜒,如断了线的?雨珠一样,血红血红的?滴答在地。

    红的?让她心底的?喜意和蒸腾瞬间退却,如坠冰湖,只剩下惊惧和无措。

    “......父、父亲?”

    她摇头,好像不敢相?信,看着来人越走越近,她想往前走但双脚好像被?灌入了铁水,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不等顾清宜抬眼,幸栖咚一声跪在顾清宜面前:“属下辜负姑娘信任,没有?将顾大人安全带出来......”

    指间一哆嗦,沙土嵌入手掌,顾清宜没说话,只挣扎着起身,看向顾龄安抱着的?人形,很瘦,骨瘦嶙峋,甚至还有?不见光的?惨白,浑身污血。

    她摇头,张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好像喉咙被?人掐住失声了。

    沾着尘土的?手巨颤着伸出去,却在要碰到的?时候顿住。

    “驾——”大路上传来马蹄声,幸栖抬眼看过去,看清来人后瞬间起身!

    为首的?一身亲王服的?宣安王和唇角带笑的?裴九竹。

    马匹缓缓停在上几人面前,裴九竹扯扯嘴角:“父亲猜的?不错,一将侍卫全撤走,二弟弟可就向着外人了。”

    顾龄安抱着顾阑,不敢乱动,可神色却阴鸷固执的?盯着他,盯着为首的?中年男子。

    宣安王长?的?很像先帝,丹凤眼,如今绪了络腮胡,可那眼神中全是蔑视,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

    顾清宜眼底的?泪水滚落,赤红的?眼眸仰头盯着宣安王:“是你伤了我父亲......”

    “哦?你就是那顾阑的?独女?本王可当真手下留情?了,顾阑这领兵打仗的?大将军打断腿像死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我答应了九安留他一命,当真是手软了......”

    顾清宜身形发颤,猛然起身抽出了幸栖的?配剑!“我要让你偿还!”可下一瞬,却被?幸栖和半冬死死的?拉住,“姑娘,姑娘,冷静!”

    宣安王如同看小丑一般,看着这双目赤红,眼底恨意疯狂的?少女,嗤笑她的?不自量力?,

    “看来你倒是比你爹有?些?气性,不过我可是王爷,你这剑若是碰了我,本王可以将你按谋逆罪论处,当场斩首。”

    “王爷今日这话什么意思,这可是上京,你胆敢谋害朝廷官员,不怕圣上处置吗?!”幸栖冷声发问。

    “呵。”裴九竹冷笑一声,“可顾大人不成人形,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虽然然州张家的?十万大军被?裴霁回控制住,但还有?庆吴州的?十五万的?大军已经秘密到了云及城,即将兵临上京,等她慢慢的?状告几个月,这天子早已易主。

    留着顾阑一条姓名,已经算是格外仁慈了,毕竟将军断了手脚如个废人一样,才?是最大的?折辱呢。

    顾清宜闭眼,唇角发颤,四肢几近麻木,“回去,找大夫......”

    天家强权,当年百里线关为了瓜分安州军队,戕害近千军将,如今将父亲折辱至此!

    幸栖将手脚僵硬的?顾清宜扶上马车,眨眼见顾龄安还在,一把推开他,“滚开!”

    顾龄安跌下马车,踉跄坐地,她不会原谅他了,他没保护好她父亲。

    “快回郡王府,今日兰太医在府上,先回去让人将前院收出来!”

    裴九竹看了眼扬尘而去的?几人,不甘道:“父亲,就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你急什么?云及城部署的?怎么样,裴平和太子窝囊,如今就算知道了顾阑的?事又如何?,我手握重兵,谁敢随意论处。”

    拜裴霁回这个都护所赐,茶盐案暴露,让计划全部都提前了一步。

    宣安王扫了底下怔怔坐着像是痴呆一样的?裴九安:“不堪大用,为了个女人!胆敢自作主张,还妄想将顾阑带出去!”

    他嗤笑:“我也算念及跟你的?父子之情?,好歹给他留了一条苟延残喘的?命,不然,今日别说让那顾阑的?女儿带走人了,连活命都让她看不见一条。”

    “兰太医!兰太医!”

    “快来——”

    一进郡王府,侍卫将顾阑抱下马车,脚步匆忙跑了进去。

    今日休沐,不单李娥得了消息,即便是裴霖章和裴霄言早已在前院等着。

    “哎呀,怎么伤成这样!”李娥一见折磨得不成人的?人形,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起顾清宜,连忙往后望过去,只见她神色木然的?被?半冬和幸栖半架半扶的?踉跄跟上来。

    那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她心底一酸,上前扶住顾清宜,“这里有?兰太医呢,快将你家姑娘扶回去休息,别在这看了。”

    李娥握住的?手又僵硬又冰冷,“你放心,你放心,兰太医在呢。”

    渐渐被?手上的?暖意捂的?回神,顾清宜看向李娥,喃喃道:“姨母,我给府上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顾大人是李婵的?丈夫,是我妹婿,算什么麻烦。”

    里间兰太医的?声音传来:“饿了太久这折磨太久,双手双脚都被?齐齐敲断了,但好在伤口还新,可以接上,只是之后走路怕是有?些?困难了,不知什么时候能醒,好一点?一两个月,慢的?话一年两年都有?可能......”

    李娥去了药房,顾清宜听言跌坐在了台阶之上,眼眶里蓄了很久的?泪水还是滚了下来。

    身后响起脚步声,一件带着药香的?披风披在了顾清宜的?肩上,裴霄言捏着指间,不等开口,顾清宜的?声音率先传来:

    “表哥熟读大选律法,我记得有?越级上诉,敲金鸣鼓这一规定”

    裴霄言眼底一震,他惊道:“表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宣安王跋扈,等到顾大人醒了,自然可以指认他,何?须冒险做此种?害己之事!”

    “等我父亲醒来......两月?三?月?等过完文书,半年,一年?”

    “表妹说的?不错,是有?这个律法。”裴霖章从堂中跨步出来,冷声道。

    “二哥,你什么意思?”裴霄言骤然起身。

    裴霖章扯扯唇,裴霄言是个读书人,不知道宣安王的?打算,可他和二皇子知道,时不我待。

    他今日就是来劝顾清宜的?。

    敲了金鸣鼓,圣上会立即处置宣安王,下入宗人府,撤职代?办。

    裴霖章没有?说后半句话,敲了金鸣鼓,直接上达天听,然——

    凡越诉者?,笞四十,凡诉皇室者?,笞五十。

    一般等到最后,基本没命了。

    “不可!二哥!你是怎么想的??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人送死吗?!”

    两人的?争吵声将幸栖引了过来,她听言当即拉住顾清宜,“表姑娘何?必如此着急?大人再过一个月便可以回来,到时候处置宣安王是早晚的?事。”

    裴霖章神色冷漠:“表妹,如今形式等不了那么久。”

    顾清宜张张唇,看向裴霖章:

    “不必你劝我也知道,父亲被?折辱得奄奄一息,何?日醒来尚不可知,仇人快活逍遥,父之仇弗与共戴天,我虽说只是女儿身,这点?血性却还是有?的?。”

    “你在说什么?二公子,要是表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公子回来谁人交代??”

    “我敢交代?!”裴霖章看向她。

    语气里有?铁血的?强硬。

    如今宣安王毫无异动表现出来,即便圣上想处置也师出无名,只有?顾清宜敲了金鸣鼓,他宣安王即便重兵压境云及城了,也可以将他拉入宗人府。

    延缓宣安王叛军的?行程,等待援军进来。

    顾清宜扯扯唇,想必今日宣安王就是料定了顾清宜不敢敲响金鸣鼓,才?这般放肆。

    然纤介之仇必报,一饭之德必酬,当年安州数千军将,今日的?父亲,她作为安州刺史的?独女,要是上金鸣殿为父伸冤的?勇气都没有?,那她妄为顾阑之女。

    几人争执间,顾清宜神色木然起身,裴霄言拉住她僵冷的?手腕:“别犯傻。”

    可对上那赤红的?双眸,里面有?冷毅和不屈的?坚韧,让他心底一抖,妥协的?放开了手。

    门口的?黑马还有?一匹没有?拉进府,顾清宜翻身下马,将从后面追来的?幸栖几人都甩在了身后。

    李娥闻声赶来,只见主街纵马消失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有?些?站不住,挥臂喊道:“愣着做什么!快去拦住人!拦住人!你们想让她被?活活打死吗?!”

    裴霄言反应过来,连忙跑着上前,幸栖神色发冷,急得颤抖,跑去后院驾马赶上。

    可不等他走到皇城的?东街,金鸣鼓连着的?金鸣钟从皇城钟楼响了起来,传遍上京城。

    街上行人齐齐抬头,“我没听错吧,这什么声音.....”

    “好像是金鸣鼓,谁胆子这么大?”

    “走走走走,快去看看......”

    一瞬间人群蜂拥至皇城,只见被?黑甲卫围着的?空旷街道上,只有?一穿着浅色衣裙的?姑娘,衣着朴素,跪的?笔直。

    今日轮值的?人是周磊,上次行宫就知道顾清宜了,他脸露难色:“下面是什么人,胆敢敲响金鸣鼓?”

    顾清宜目光直直的?看向城墙门口,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民女顾清宜,安州刺史顾阑独女,今日愿受鞭笞面圣,状告宣安王裴儒三?年前做出百里线关惨案,而后囚禁我父亲顾阑,对顾阑百般折磨,如今奄奄一息,民女今日要为枉死的?安州军将、为我父状告。”

    这话一出,整个广场都炸开了锅。

    当年百里线关竟然是宣安王做的??顾阑还活着?顾阑被?宣安王折磨得奄奄一息?!

    怎么一个比一个让人吃惊!

    周磊脸上有?杂色。

    可不等他多想,原本休沐的?官员听闻了金鸣鼓,纷纷换上了官袍赶来,一见是顾清宜,更是惊讶至极!

    “怎么是个小丫头片子......”

    “可不是,一个姑娘敲什么金鸣鼓......”

    人群太过拥挤,即便是幸栖驾马也寸步难行,等她赶到时,只见黑甲军已经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只剩下一些?官员站在外围,少女身形很直,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远远跑来的?大太监总管。

    “姑娘!回来!”她无力?的?喊。

    “长?公主到——”众人听言,纷纷让出一条路,裴颜春身后跟着许知节和许知谨,她匆匆走到中央,“顾清宜,你不要命了?!”

    她语气斥声,一边的?许知谨想上前将顾清宜拉起来,大总管佟德光小跑赶来拦住,看向顾清宜的?目光灼灼。

    “圣上听了顾姑娘的?诉词深感震惊,但是顾姑娘是个弱质芊芊的?姑娘家,他让奴婢再问一遍,顾姑娘,你想好了吗?”

    广场中一静,李娥带着裴汐赶到时,少女的?声音稳稳传来:

    “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骨血生铜花,安州刺史之女顾清宜愿为安州枉死军将伸冤;父兮生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顾阑之女顾清宜,愿为父伸冤。”

    平静的?声音,却好像有?什么也摧不折的?坚韧。

    不止李娥,即便在场赶到的?官员都心底微触。

    佟德海大喝一声:“好!”

    他低头,凑近了顾清宜:“顾姑娘,顺应圣心,圣上吩咐鞭笞之人定留姑娘一命。”

    顾清宜看向喜笑颜开的?佟德海,勾了勾唇角:“民女,多谢圣上。”

    “来人!”

    “将人带去金鸣殿前!”

    敲金鸣鼓的?规矩,在金鸣殿受鞭笞,就算有?资格上达天听。

    “顾姑娘,可要挺住啊。”佟德光低声道。

    顾清宜起身,要跟上佟德海之后,却回头看了眼被?拦得死死的?幸栖和郡王府众人,一脸的?坦然。

    “母亲,母亲,怎么办啊?”裴汐急哭的?声音传来。

    李娥怔怔摇摇头,“让兰太医在府上多等片刻。”只能祈祷......

    看着那清瘦的?倩影,她才?算是第一次看清她这个外甥女,即便是她这一府的?主母,也自愧不如她的?刚毅。

    人声渐渐的?隐在了背后,一列列的?军卫列队,这里更加庄严肃穆,但在广场外的?人还是能透过那圆拱的?城门看清里面行刑的?身影。

    天色昏沉,乌云密布,察觉到眼前一白,顾清宜抬眼看向天空,“下雪了......”

    上京城总算迎来了一场大雪。

    一片白茫茫的?,真好看啊。

    佟德海摆摆手,行刑的?黑甲军看着单薄的?身影,虽然面露不忍,却听令舞起长?鞭,在外面女眷的?惊呼声和鞭子的?呼啸声中,狠狠毫不留情?的?落在了顾清宜的?背上!

    辣疼的?力?道狠狠砸在背上,她跪得不稳,一下往前扑去,及时伸手扶住了地面,那浅云色的?衣服后,当即浮现了一条横贯的?血痕。

    .....真疼啊。

    顾清宜咬着唇,脑海里想着安州的?日子,想着父亲带她骑大马,带她逛军营,想着一家人无忧无虑的?日子。

    后来,她又想起那霁月清风一样的?人,这样的?人跟父亲一样,给她安稳可靠,她轻笑一声。

    第二鞭再次破风而来,顾清宜脸色再次煞白,轻咳出了血丝。

    她总算无愧于养育她,守护她的?安州,无愧于父亲......

    ... ...

    “驾——”

    “城下什么人?今日皇城不允纵马!”

    可他话还没落,为首的?白袍男子跨马越过路札,闯入城中。

    城卫大惊:“快!快拦住他!!”

    “放肆!”幸樛驾马赶上,“都护司的?都护大人,你们也敢拦?!”

    幸樛的?高喝拦住几人,眨眼间,已经不见裴霁回的?身影。

    “......母亲,我.....我不敢看了”裴汐哑着嗓音,从殿前扶着木凳跪着的?、满背血红的?身影上移开,目露不忍。

    “第三?十!”佟德光高喊。

    中央跪坐的?少女趴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如纸,冷汗密布,她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其实到了现在,已经没有?痛感了,只有?钝钝的?麻木,好像还能感觉到血从她身上流出。

    就在下一瞬,门口一阵惊乱,只见一冷如冰霜的?男子纵马撞开了一众侍卫,佟德光高呼:“金鸣殿前,谁人安敢纵马?!”

    可看清来人,他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顾清宜第三?十一鞭迟迟没有?落下,顾清宜恢复了瞬间的?清明和五感,但她感觉身体?好沉重,在滑落之际,靠在了一个温暖却喘息急促的?怀中。

    顾清宜的?脸埋在了他宽大的?手掌中,.......是熟悉的?味道。

    “......表...哥”

    “嗯。”是个阴沉到极致的?应声。

    她想扯出一个让他别担心的?笑,可下一瞬,她喉口一阵腥甜,鲜血全都咳在裴霁回这温暖的?掌心中。

    她好像又弄脏他的?手了......

    随后,意识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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