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果是你，我会分心。

    许柚眼睛弯了弯, 音色脆生生的。

    “想看！”

    北半球冬季，北方的夜幕降临得要早一些。

    但天色仍没完全沉下去，放烟花的效果不是最佳。

    “师兄, 我们等等日落吧。”许柚眼睛亮亮地说。

    “嗯。”

    今天的晚霞很美, 像打翻了粉紫色的调料盘。落日熔金，绵软的云团仿佛橘子水味。

    浅金色的余晖渐渐淡去。

    今天日落的速度似乎格外快。

    路闻竹拿出烟花，许柚看到白色路虎的后备箱里不止有粉色加特林, 还有许多他以前没见过的新品种。

    “师兄, 这些烟花你在哪里买的？”许柚好奇地问。

    路闻竹正在研究说明书，随口回答了一个大概的位置。

    许柚虽然读了一学期研究生, 但还是没弄懂北城的行政区划。

    他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眼。

    五环外只有固定的几个区域可以燃放烟花爆竹, 但售卖烟花的厂家都集中在城市的另一端。

    “师兄...”

    许柚轻咬下唇, 小声问。

    “买这些烟花...是不是很麻烦？”

    “还好。”

    烟花的生命很短暂，一整箱粉色加特林也很快就放完了。

    除了加特林, 许柚还看了好多种烟花, 孔雀开屏、太空v3、炫彩蘑菇、梦想机......

    其中有一种, 许柚以为已经放完了, 短暂的熄灭过后，它又像风车一样，疯狂地旋转燃放起来, 有种莫名的喜感。

    许柚眼睛弯了弯。

    他下意识看向屏幕右下角。

    路闻竹唇角微扬, 烟花衬得瞳色比往日明亮。

    许柚眨眨眼睛。

    清朗的少年感和沉稳冷淡的性格原来真的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师兄笑起来比不笑还要更好看一点。

    许柚遗憾地抿抿唇。

    可惜很少见到师兄笑。

    许柚偷瞄一眼屏幕。

    动作狗狗祟祟。

    “咔嚓——”

    许柚瞳孔地震。

    ——截屏静音键忘开了！！

    他小心翼翼看一眼屏幕。

    烟花的动静和四周的噪声太大，路闻竹并没有听见。

    许柚若无其事松口气。

    眼睛重新亮起来。

    赞美烟花！

    后备箱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空。

    只剩最后一箱烟花。

    在见识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烟花后, 许柚对最后这箱非常好奇。

    “师兄, 这个烟花叫什么名字？”

    “粉黛乱子草。”

    光听名字猜不出点燃后是什么样子, 不如“孔雀开屏”“加特林”这些生动形象。

    路闻竹点燃最后一箱烟花。

    和太空v3、炫彩蘑菇这些偏有趣“整活”的新型烟花不同，粉黛乱子草是很传统的“好看”的烟花。

    许柚支着脑袋看着屏幕, 安安静静地欣赏。

    亮白色的烟花如一颗曳尾的流星，飞快地腾空，从一个微亮的小点炸开，成为照亮整片天空灿烂耀眼的存在。

    一颗巨大的星星碎掉了，碎开的光亮枝条仿佛生日礼花的彩带。

    夜空中弥漫的烟雾淡粉色。

    难怪叫这个名字，许柚想。

    像盛开的粉黛子花海。

    霓虹迷离，粉雾渐渐散开。

    一些原本模糊朦胧的念头似乎也清晰起来。

    屏幕上突然看不到许柚的脸。

    他声音小小的说。

    “师兄…我去调一下暖气。”

    许柚走到暖气片前。

    暖气片的温度比他还要低一点。

    许柚揉了把耳朵。

    回到书桌前。

    路闻竹已经把放完烟花的残渣清理好了。

    他把装着垃圾的袋子放到副驾驶前的“手套箱”下。

    许柚感觉屏幕在移动。

    “他”被放到了车载手机支架上。

    路闻竹垂眸，凑近屏幕。

    切换大屏能看见他明显凸起的喉结和脖颈若隐若现的青筋。

    许柚一脸正直。

    偷偷吞咽了一下。

    “已为您规划最优路线，距离目的地52.7公里，预计行程时间......”温柔的AI女声传进许柚耳机里。

    成熟的小师弟应该学会自己挂断视频。

    “师兄你还要开这么久的车吗？那我陪你聊会儿天吧。”

    预防驾驶员疲劳驾驶，人人有责！

    许柚一脸舍己为人。

    路闻竹系上安全带，打转方向盘。

    烟花燃放区是政府提前规划出的空地，车辆很快驶入主路。

    大年初一，这条主路是往来北城的必经之路。

    返回北城和离开北城的车辆都很多。

    路闻竹直视前方路况。

    “你的学习进度报告写完了？”

    许柚：“...”

    如果是动漫的话，许柚脑袋上方的血条一定瞬间归零，还伴随着系统无情的“KO”声。

    许柚遭到了一百点暴击。

    大年初一就劝学，还能不能愉快地交流了？！

    许柚低下头，心虚小声说。

    “没有...”

    不想聊天就直说嘛...

    杀人还要诛心。

    “那我去写报告了...”许柚耷拉着脑袋，语气丧丧的。

    他正要挂掉视频。

    “和你聊天我会分心。”

    路闻竹音色没什么起伏。

    许柚眯了眯眼尾，审判。

    ——骗人。

    “…之前师兄你送我和师姐去高铁站的时候你们也一直在聊天啊。”

    许柚抿抿唇。

    那次不是开得很好吗？

    老司机竟然说这些...

    “和你聊天，我会分心。”

    路闻竹音色依旧冷淡。

    中间的停顿太短。

    许柚眨眨眼睛。

    他若无其事摘下一边耳机，揉揉发热的耳朵。

    许柚一脸认真，正色道。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是他格局小了。

    许柚唇角翘了翘。

    温温软软的声音在车厢里更加清晰。

    “那我挂电话啦，师兄开车注意安全，拜拜。”

    许柚张开双臂，扑到床上滚了滚。

    “叮咚”。

    手机弹出一则微信未读消息。

    许柚打开一看，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许柚，晚上出去钓鱼？

    许柚有点心动。

    临近过年，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出去钓鱼了。

    而且晚上鱼类能听见的噪音比白天小很多，夜钓钓到鱼的可能性更高。

    木由子：好a...

    许柚手指顿了顿，还是删掉。

    他低头打字。

    木由子：我今天不去钓鱼了，我要写报告。

    许柚打开电脑看文献，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奶奶叫他下楼吃饭。

    堂弟堂妹今天也依旧在饭桌下面偷偷玩手机。

    许柚偷瞄一眼正在喝酒的大人们，也无聊地拿出手机刷。

    他打开小地瓜。

    【关注】旁的小红点赫然写着“57”。

    许柚点掉小红圈，戳进去，随手往下翻了翻。

    指尖停顿了一下。

    许柚戳进眼熟的性冷淡风头像。

    唇瓣微微张开，许柚睁大眼睛。

    【关注】：0。

    【粉丝】：17.6万。

    【获赞与收藏】：30.9万。

    Road老师的涨粉速度...…

    恐怖如斯！

    许柚一脸认真盯着屏幕，目光带了点探究，若有所思。

    他仔细数了数。

    Road老师创号多少天，就发了多少条博文。

    每天都在晚十点左右更新，从不例外，风雨无阻。

    每条博文的标题都是爆款。

    高级的背景和拍照风格也是极度统一。

    ......

    许柚若有所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博主追求的账号内容垂直度？！

    不怪评论区有人怀疑Road老师一次性拍了很多照片，然后每次都发一样的。

    Road老师简直是许柚见过最自律的男菩萨。

    正常人的体重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浮动，每逢佳节更是胖三斤。

    但Road老师的肌肉线条一丝赘余都没有，完美得就和前一天复制粘贴的一样。

    许柚心虚地咬着勺子。

    猛喝了一碗小丸子甜汤压压惊。

    他回奶奶家之后每天吃喝玩乐，最少胖了两斤。

    Road老师让许柚想起了读高中时他们班一个总是蝉联年级第一的大佬。

    天赋高，学习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最可怕的是，这样的人还特别特别勤奋刻苦！！

    简直不给其他人留活路。

    许柚肃然起敬。

    好努力的男菩萨。

    ——Road老师不火谁火啊？！

    同为男菩萨，许柚感觉自己被上了一课。

    他很惭愧。

    许柚忍痛放弃了小丸子甜汤，他狠狠心，抱着碗筷走到厨房，放进洗碗机。

    “我吃饱了！”

    许柚上楼回到房间，学校有健身房，现在只能就地取材。

    许柚做了三组仰卧起坐+俯卧撑+平板支撑，他撩起腹肌一看。

    许柚：“...”

    减肥果然没那么容易。

    许柚在床上瘫成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看完Road老师的腹肌他自闭了。

    八块腹肌离他遥遥无期。

    许柚切换「怎么回事柚困了」的账号，没更新的日子里，居然也有很多粉丝私信和评论。

    ：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今天也是柚老师不更新的一天。

    ：柚老师不更新的第9天，想他。

    ：柚老师不更新的第10天，想他。

    ......

    许柚惭愧地咬下唇。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了翻，幸运地翻出几张之前拍摄好但没用上的素材。

    许柚抿唇犹豫了一下。

    他当时之所以没发这两张照片，是因为许柚拍完发现自己又过敏了，前一天没忍住去吃了肉蟹煲。

    这次过敏的位置还尤其尴尬。

    一块在锁骨，一块在...心口。

    许柚耳朵红了红。

    他打开修图软件，把过敏的位置p淡了一点，是和皮肤差不多的粉白色。

    怎么回事柚困了：【闪现！过年长胖了...发发存货。】

    许柚这组照片连tag都没带，照理说流量不会太好。

    但是后台不断冒出来的点赞和评论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许柚看到几个眼熟的ID，一一回复。

    ：沙发！！！

    怎么回事柚困了：板凳。

    ：老婆过年放烟花了吗？

    怎么回事柚困了：放啦！超级好看！[图片]

    许柚把他偷偷截屏的照片裁了一下。

    ：卧槽！我问你柰子这里红红的是什么？！是什么？！

    怎么回事柚困了：是过敏！！！不要想到奇怪的东西啊喂！

    ：我不管，这就是草莓，啊啊啊啊好涩好涩涩飞了！！！［流口水］

    ……

    第一条热评很快诞生。

    ：小地瓜你是懂排版的......[图片]

    许柚好奇地点进图片。

    唇瓣微张，许柚眨眨眼睛。

    他竟然…和Road老师同框了？？

    这条热评的点赞很快破千，更可怕的是评论比点赞还要多。

    ：好有x张力的一张照片，对我的眼睛很好。

    ：左边看起来可以把右边抱起来艹。

    ：有没有老师写文（敲碗）。

    ：哈哈哈哈哈我也刷到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攻·受·分·明》。

    ：你们俩能不能莫名其妙do一下，就算是为了我。

    ：嗑一口邪//教。

    ：［这一对希望他们doi的人真的非常多.jpg］

    ：我的cp离doi只剩下认识了。

    ……

    许柚紧张地咬下唇。

    感觉这样不太好。

    他没有打算和任何人绑cp，被推送算法卷进来的Road老师也很无辜。

    Road老师的粉丝会不会不高兴？

    许柚焦虑地走来走去。

    他再打开手机。

    评论莫名少了一百多条。

    ？

    许柚眨眨眼睛。

    审核老师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太过“不穿裤子”的言论都被无情删除了。

    许柚猛地松口气。

    【关注】又冒出一个小红圈①。

    许柚戳进去。

    22:07。

    Road老师准时上线。

    许柚正襟危坐，一脸认真。

    在他心中，Road老师已经不止是一个普通的男菩萨了。

    而是他职业道路上的榜样！精神导师！

    许柚戳进Road老师的主页。

    ——学习！！

    Road：【今天玩了加特林。#见人不如健身。】

    细茸茸的眉毛皱了皱。

    许柚疑惑地咬下唇，钻研Road老师的标题。

    和Road老师从前的爆款标题相比，今天的文案似乎...有点普通？

    许柚好学地点进评论区。

    随意滑了滑。

    许柚怔了两秒，叹为观止。

    评论区在“玩”这个字上大做文章。

    许柚有感而发，差点拿主号评论。

    他吓得呼吸暂停。

    刚才他离掉马社死只有0.0000001mm那么近。

    许柚切换小号。

    Yuzu：一进评论区就被各位老师的裤子绊倒了。

    许柚点点头。

    当他和学神做同一道题的答案不一样，那他一定要好好反省！肯定是自己的问题！

    Road老师怎么可能会随便取标题？！

    果然大有深意！

    作为男菩萨，Road老师的身材、自律性、对流量的敏感度全都无可挑剔，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不媚粉了。

    许柚把Road老师以前的评论区全部翻了一遍。

    Road老师真的一条评论都没有回复过。

    许柚正要退出app。

    他指尖顿了顿，疑惑地抿抿唇。

    Road老师的ip…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是某个不知名小岛，现在在一个他没听过的国家。

    可能是怕熟人刷到，所以挂了梯子。

    许柚轻轻倒抽一口气。

    Road老师=师兄的荒谬想法再度冒出脑海。

    他小心翼翼点开照片，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

    试图找出一些端倪。

    许柚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上次在泳池见到的师兄。

    他挫败地叹口气。

    当时他不敢多看。

    真可惜。

    他的眼睛也没有过目不忘的功能，如果他没把师兄之前那张腹肌照删掉就好了。

    还可以拿出来对比一下。

    许柚敏锐地发现Road老师这两天拍照的背景和以前有些许不同。

    隐隐约约露出的角落，装修风格冷淡高级，很像某些五星级酒店或很贵的民宿别墅。

    许柚松口气。

    他真是疑神疑鬼的。

    Road老师都这么多粉丝了还没接过一次广告，也不接举拍，可能根本不缺钱，也不打算靠账号赚钱。

    放假飞到某个小众国家度假也很合理。

    许柚心底对Road老师的敬意又加深了一点。

    Road老师都财富自由了，出去度假还不忘擦边给他们看。

    不要钱为爱擦边，普度众生——好纯粹的男菩萨！

    许柚随手刷新了一下页面。

    自从他和师兄放了烟花，小地瓜的算法就一直给他推送烟花和粉色加特林的视频&博文。

    许柚摇头轻叹。

    大数据果然恐怖如斯！

    大年初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家里走亲戚、拜年。

    来得越早的，关系通常越亲近，大年初三再往后，一般都是一些远房亲戚和朋友。

    堂弟堂妹听到风声，早早开溜，还很讲义气地给许柚通风报信。

    堂妹：哥，听我爸说一会儿有人上门。

    木由子：收到！

    许柚狗狗祟祟试图溜出门。

    可还是晚了一步。

    被顾妍拎着衣领拽回来。

    许柚失去灵魂。

    大人在旁边聊得热火朝天，没人关注角落里的许柚。

    他偷偷摸摸打开手机。

    沉寂多日的【单身自然保护区】群聊突然开始疯狂刷屏。

    许柚好奇地点进去看热闹。

    起因是陈竞一条平平无奇的吐槽。

    轻舔蟑螂玉足：家人们，我要被抓去相亲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毕业就好：习惯就好，我从研三开始每年回家都要相亲，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

    皮蛋solo粥：卧槽！我还以为只有我被催婚？！约了明天见面，我妈嫌我衣服幼稚，正在带我逛商场......

    博士组全军覆没，无人生还。

    皮蛋solo粥：好羡慕师弟师妹...年轻真好，你们还没到被催婚的年纪。

    黎莎杀杀杀杀杀：不知道，反正没到25的已经被催婚了。

    黎莎留在学校不回家，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写论文，另一部分就是逃避回家被催婚。

    结果大年三十，她爸她妈还不死心地打电话过来催婚。

    皮蛋solo粥：难道我们单身自然保护区只剩最后两位幸存者了吗？@木由子@L。

    轻舔蟑螂玉足：柚子你家里有没有给你安排相亲？

    许柚想了想。

    二叔提过一次给他介绍对象，但也不了了之了。

    所以应该不算吧。

    许柚慢吞吞低头打字，谨慎地说。

    木由子：目前还没有。

    皮蛋solo粥：羡慕两个字我说累了...

    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众人循声抬头。

    二叔起身去开门。

    “好久不见啊老王！”

    二叔和另一名中年男子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小地方人际关系简单，很容易产生交集，一块砖头掉下去，能砸到好几个亲戚。

    许柚礼貌地站起来迎接客人。

    迎接完也没他什么事。

    许柚咬着吸管，戳开一瓶饮料喝。

    许柚刷着群聊，旁边人的高谈阔论不可避免地传进他耳朵里。

    中年男子似乎是二叔的高中同学，但二人的关系仔细追溯起来，也可以算得上很远的远房亲戚。

    中年男子不经意抬头，看到角落里的许柚。

    “这是你侄子吧？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许柚眼睛弯了弯，礼貌地笑笑。

    “王叔叔好。”

    “还在读书还是工作了？”

    “在读书，研究生一年级。”

    “在哪里读书啊？”

    “A大。”

    ……

    Top2对绝大部分父母来说，都是精准诱捕器。

    男子两眼放光。

    “巧了，我儿子也在北城读研。”

    男子拍了下旁边打游戏的年轻人。

    小王配合地点点头。

    “嗯嗯。”

    许柚咬着吸管。

    他有着类似小动物的直觉。

    此地不宜久留！

    二叔掏出五百块钱。

    “我们聊的他们年轻人也不爱听，许柚，你帮我去商超买条烟。”

    “你陪着人家一起去。”老王戳了戳小王。

    许柚：“...”

    史上最快的打脸。

    许柚可怜巴巴望向顾妍。

    顾妍皱下眉，小地方人际关系简单也复杂，处理不好就会闹得很难看。

    “正好我今天中午烧可乐鸡翅，可乐没了，你帮我买一瓶，再买点爱吃的零食。”

    “哦…”

    许柚不情不愿，但还是听话地系上围巾。

    商超离许柚家不近也不远，这个距离最合适步行。

    许柚低着头，下巴埋进柔软的围巾里。

    小王开门见山。

    “你二叔和我爸应该是想撮合我们俩认识一下。”

    他这么直白，许柚更手足无措了。

    “我觉得你挺符合我的审美的。”小王不加掩饰地盯着许柚。

    许柚无疑长得很好看，从小到大收到的男生女生的情书能塞满一抽屉。

    如果他爸不是南雍一中教导主任的话，这个数量只会更多。

    许柚视线闪躲，他相亲经验为0，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王就是二叔之前说的那个“朋友的孩子”。

    许柚偷偷低头看了一眼。

    他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小王和他一模一样高。

    一米八就像动物奶油，如果男人真的有，聊到现在早该自爆了。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小王突然问。

    许柚被他问得怔了一下。

    长睫轻垂，许柚下巴埋进围巾里。

    围巾上有一点清淡好闻的薄荷味。

    他温吞吞道。

    “我喜欢的男生…很高、很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很厉害，喜欢小动物，以后应该也很会赚钱...最重要的是要足够喜欢我。”

    还有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声音好听，手也好看......

    不过这样显得他过于颜控，剩下几条许柚只敢在心里自言自语。

    “那你眼光还挺高的，这样的条件很少见，符合的简直就是完美的男人。”

    许柚猛点头。

    “嗯嗯嗯！”

    所以我们不合适！

    小王自信一笑。

    “不过你很幸运，因为你遇到了我，我就是你要找的完美男人。”

    许柚：“…”

    买完烟回去，许柚就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顾妍敲敲门，底气不足。

    “下楼吃饭了，今天烧了你爱吃的可乐鸡翅。”

    许柚拿枕头捂住耳朵，闷闷地说。

    “我不饿…”

    上午奶奶出去串门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堂妹看不过去，偷偷告了二叔一状。

    奶奶知道后气得把筷子摔了。

    “你那个朋友高中我就看不上他！他儿子还不如他！哪一点配得上我们家许柚了？！”

    二叔讪讪地低下头。

    才被他哥骂了一顿又被嫂子骂了一顿。

    他咬咬牙。

    “他说他儿子条件挺好的谁知道…唉，我以后不跟他来往了。我明天带许柚去买双鞋给他赔不是。哥，嫂子对不起啊。”

    ……

    许柚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是不是长大之后谁都逃不过找对象、被催婚？

    许柚打开微信。

    屏幕是聊天记录的页面。

    他想掀开被子坐起来，手指无心碰到了屏幕。

    木由子：[我拍了拍L]。

    L：有事？

    ！

    许柚一个鲤鱼打挺，他顶着被子，跪坐在床上。

    紧张兮兮地思考借口。

    ……

    啊啊啊想不出来！

    许柚咬下唇。

    要不就老老实实说不小心拍错好了？

    但万一师兄问他没事为什么要看聊天记录......

    许柚绝望地蒙住脑袋。

    手机突然响了响。

    L：【邀请你语音通话......】

    被“拍一拍”的时候，路闻竹正下楼打算去冰箱拿瓶矿泉水。

    他把耳机音量放大两格。

    “喂？”

    许柚舔舔干涩的唇瓣，因为心虚，声音有点小。

    “师兄…”

    路闻竹走下楼梯。

    客厅里，沈宜正在招待客人。

    “这是你儿子啊？都长这么大了？”客人站起来，语气惊喜地说。

    许柚听见背景声里隐隐约约的对话。

    他眼睛亮了亮。

    “既然师兄家里有客人，我就先不打扰...”

    “没事。”

    耳机里路闻竹音色听来比平时更低沉温和一些。

    “等我一下。”

    路闻竹不喜欢交际，不代表他不擅长交际，不懂人情世故和礼节。

    路闻竹走到客厅，疏离但不失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阿姨好。”

    “你好你好，这孩子真有礼貌。”客人笑着对沈宜说，“小时候阿姨还抱过你呢。”

    许柚安静两秒。

    好熟悉的开场白。

    沈宜了解路闻竹，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勾唇笑笑。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快不记得了。儿子，你爸刚才剥了点柚子，不知道甜不甜，你带上楼吃吧。”

    客人却并不想让路闻竹走，她是朋友圈里远近闻名的爱牵红线。

    路闻竹学历高，长相优越，教养良好，家庭条件也很优渥，放在婚恋市场不知道要有多抢手。

    客人八卦地问。

    “小路，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许柚无意识屏住呼吸。

    他现在的行为很不好，应该算偷听。

    但他不想挂电话。

    “没有。”

    路闻竹音色没什么起伏。

    “以后也不打算找女朋友。”

    客人遗憾地抿抿唇，但又不死心错过这么优质的资源，转而从沈宜和路父身上下手。

    “你们做父母的就不着急吗？”

    沈宜很急，但她顶多关上门和老公抱怨几句，不会让外人插手她的家事。

    她红唇微勾，四两拨千斤道。

    “我哪敢做他的主啊？再说，去年我就问过他，他说了，博士毕业之前都不会考虑结婚的事。”

    博士毕业……

    许柚掰着指头数了数。

    23、24、25……

    客人睁大眼睛。

    “博士毕业？那要读到什么时候去了？！”

    耳机里的呼吸声轻轻软软的。

    路闻竹脚步停顿了一下。

    忽然好像不着急上楼了。

    他神色自若坐下来，望着沈宜，深思熟虑后，音色冷淡而沉稳。

    “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