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从越京到徽州府,韩榆途中经历了不止一场刺杀。
韩榆知道主使者是谁,那些刺客明显不是奔着他的命来,只是单纯想在他身上制造些伤口,让他不好受。
老家伙大病初愈就开始折腾,也不怕再把自己折腾倒下。
好在韩榆本身就有保命的手段,更有小白和韩二韩三暗中随行,那些个刺客连他的衣角都没碰着,就被捅个对穿,抛尸荒野了。
可即便如此,平昌侯依旧没停下对韩榆的刺杀,死了一个又有新的补上。
刺客源源不断,一度让韩榆怀疑无需花费任何银钱,就能培养出一个得力手下。
说实话,当年的痕迹被抹除得太干净,韩榆到现在都没能查出个所以然。
因为找不出丁点儿的蛛丝马迹,韩榆不知道平昌侯父子想在他的身上打什么鬼主意,所以从未放下过戒心。
平昌侯到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与韩榆过不去,却又不直接杀了他,反而乐此不疲地热衷于给他找麻烦,这让韩榆百思不得其解,觉得他比苍蝇还烦人。
徐光可以抹除一个人的记忆,不代表这世上没有其他见不得光的阴损秘法。
韩榆不敢保证,会不会有第二个徐光。
但无所谓,必要的时候他会发疯。
若再有徐光之流出现在他面前,韩榆不介意收为己用。
韩榆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再让平昌侯躺一躺了。
“喵呜~”
壮壮扬
起粉色的肉垫,啪叽打在韩榆手背上。
力道不重,却让韩榆立即回神。
韩榆收回目光,习惯性地轻抚壮壮:“怎么了?”
马车外,韩二面无表情地抹去剑身上的血迹,韩三不在,他去处理刺客的尸体了。
这是第十二次了。
韩榆扯下车帘,目光落在被壮壮从箱笼里扒拉出来的木匣子上。
这里头放着用油纸包裹的小鱼干,是前几日在客栈投宿,韩榆出钱让后厨单独为壮壮做的。
韩榆从善如流地打开木匣,捻起一条小鱼干:“吃吧,祖宗。”
“喵呜~”
时间一晃,壮壮来韩家已有十多年,相当于人类的天命之年。
它已经是个老伙计了,身躯再不似往日那般矫健,一路上始终蔫答答的,没什么精气神。
韩榆抿了下唇,安静地给它顺毛,看它吃完小鱼干,又喂了点水。
壮壮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闪到一旁趴下。
马车再次启程。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驱不散正月的寒意。
韩榆揉了揉眉心,上一场刺杀在昨夜,以致于夜间没怎么睡好,略有些精神不济。
韩榆制止了小白为他恢复体力,自言自语:“天色渐晚,该找个地方投宿了。”
......
半个时辰后,韩榆站在徽州府知府,马永超的府邸前,抬手邦邦敲门。
“笃笃笃——”
三声过后,马府的下人前来开门。
下人见韩榆是个生面孔,又衣衫破烂,语气不冷不热,隐约带着几
分鄙夷不屑:“又是个上门要饭的?”
韩榆扯了扯脏兮兮的衣袍,不疾不徐道:“从越京前来赴任的通判,韩榆。”
下人愣了下,半信半疑,直到韩榆取出任命文书,这才连滚带爬地进去通传。
彼时,马永超正在饭厅与妻妾儿女一同吃饭。
妻子周氏温婉体贴,妾室温柔小意,儿女们更是乖巧懂事,这让马永超舒心不已,自觉成了人生赢家。
下一瞬,就因为下人的话当场喷出来。
马永超腾地站起来,顾不上沾了饭粒的衣裳,满是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下人哆嗦了下,颤声重复。
“韩榆那厮怎么来这么快?而且他不去府衙,不去客栈,大晚上的跑来我家作甚?”
怀揣着满腹疑窦,马永超健步如飞,直奔大门跑去。
片刻后,看着门外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的少年人,马永超瞳孔颤抖:“你是......从越京来的韩榆?”
我怎么瞧着不像呢?
试问哪个官员赴任不把自个儿搞得光鲜亮丽,好在上峰和同僚面前留个好印象。
反观面前之人,若非那张俊美的面孔,马永超真以为他是上门讨饭的叫花子。
韩榆及时递上任命文书,欲哭无泪道:“途中出了些意外,满身金银都被抢走了,任命文书被下官藏在衣袍的夹缝中,这才幸免于难。”
马永超当时就:“......”
余光情不自禁地瞥向紧挨在韩榆腿边,养得油光水亮
的黑猫,眼里挂着明晃晃的疑惑。
马永超又问:“既然如此,韩大人又是如何到徽州府的?”
韩榆面露赧然,两颊浮现两抹不甚明显的红晕:“下官是一路乞讨而来。”
马永超:“......韩大人受苦了,赶紧进来吧。”
“多谢知府大人收留。”韩榆弯腰抱起壮壮,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又在瞬间转为低落,“若不是知府大人,下官初来乍到,真不知何去何从。”
马永超嘴角抽搐,他可没打算跟这位从越京而来的韩通判走得太近。
要问缘由,大概就是韩榆来得突然,他们有些东西还没彻底扫尾干净。
万一被韩榆发觉,可是要掉脑袋的。
马永超心里骂骂咧咧,面上不显分毫:“韩大人只管安心住下,明日本官带你去府衙,稍后也会为你安排住处。”
韩榆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点头:“多谢知府大人,下官定会好好做这个通判的!”
马永超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打算等安顿好了韩榆,还得去周家一趟。
韩榆亦步亦趋地跟着马永超,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
“下官这辈子都没吃过馊饭,这几日却尝到了,知府大人可知馊饭是什么滋味儿?”
马永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当初带壮壮回家,下官便对天发誓,定要好好对它,不料半途遇上劫匪,连累它和下官一起吃苦。”
马永超:壮壮......不会是这只肥猫吧?倒是贴切
。
说着说着,韩榆竟哽咽起来。
马永超一个向日葵转头,惊恐地发现,韩榆他竟然要!哭!了!
韩榆对马永超惊疑不定的眼神仿若不觉,吸了吸鼻子,万分伤感地说:“爹娘都站在二哥那边,我只有壮壮了。”
马永超眼角抽搐,这都什么鬼?
以防韩榆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若无人地哭哭啼啼,马永超赶紧打住他的话头:“韩大人可吃了?”
韩榆的絮叨停住,拨浪鼓似的摇头。
配合他动作的,是肚子里打雷般的鸣叫。
马永超:“......”
陛下他怕不是磕丹药嗑傻了,怎么什么人都能当官?
这韩榆,莫不是个傻子?
一时间,马永超看韩榆的眼神染上怀疑。
韩榆似乎对此毫不知情,跟随马永超来到饭厅。
当看到满桌丰盛的菜肴,眼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于是,接下来小半个时辰,马永超和他的妻妾儿女被迫欣赏了一顿吃播。
韩榆那张嘴跟个无底洞似的,一桌菜大半进了他的肚子,只留小部分残羹剩菜,可怜兮兮地堆在盘子中央。
马永超及其儿子:“......”
屏风另一边,马家的女眷们:“!!!”
请问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这时,韩榆忽然扭过头,看向与他同桌吃饭的马永超:“知府大人,您家有酒吗?”
马永超这会儿是既无语又不耐烦,闻言也没多想,让下人去取酒来。
紧接着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马
永超眼睁睁看着韩榆一杯酒下肚,捏着酒杯一动不动片刻,然后无比豪放地长臂一伸,跟自己勾肩搭背起来。
“为什么?”
韩榆的声音骤然抬高,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马永超更是险些被震破耳膜。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韩榆左手锁住马永超的脖子,令其挣扎不得,右手拍桌,歇斯底里地质问。
“兄弟好友一个接一个地升官,我却被打发到这鸟不拉屎的徽州府,做个什么破通判!”
马永超奋力扒拉韩榆胳膊的手一顿,怒瞪韩榆。
过分了啊。
这徽州府怎么也算我的地盘,你小子瞎说八道什么?
“我不过是在给陛下进讲经史的时候不慎手滑摔了书,陛下为何要这样对我?”
“贼老天你睁眼看看我,你何其不公!”
韩榆抬起右手,与左手击掌。
“啪!”
一巴掌抽到马永超脸上,无比响亮。
“我韩榆在此立誓,这辈子都不回去了!到时候我弄个知府当当,再给壮壮封个同知,每天给它吃一碗小鱼干,人称鱼干同知!”
韩榆越说越兴奋,再次击掌。
无法从韩榆臂弯的桎梏中挣脱的马永超被迫接受第二次巴掌的洗礼。
左右各一下,正好对称。
马永超快要气疯了,围观全程的几个嫡子庶子也快被吓死了。
这韩榆怕不是把脑子丢在半路,或者被劫匪一道劫去了吧?
马永超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吼道:“你们几个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我
把他拉开!”
再让韩榆继续发酒疯,明天他也不必去府衙上值了。
脸都肿了,哪还有脸出现在人前。
嫡子并庶子急忙上前,欲拉开韩榆的胳膊,结果发现后者力大如牛,根本扯不开。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亲爹从韩榆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韩榆双手在空气里探了两下,一头砸到桌上,呼呼大睡。
马永超一摸脸,发现两颊疼得厉害。
命人取来铜镜,发现一边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马永超:“......”
很好,看来今晚是不能出去了。
不过看韩榆这副蠢样,想来也发现不了什么。
罢了,明日再去周家,同岳父商议吧。
这边马永超抛下妻妾儿女,存着一肚子气离开了,那边韩榆被小厮送到客房,扒了又脏又破的衣袍,只留一件里衣,就这么塞进被窝里。
整个过程中,韩榆眼皮都没动一下,睡得极沉。
小厮深深看了床上呼吸平稳的少年人一眼,忍着嫌恶将衣袍里里外外摸索一遍。
除了一张任命文书,什么都没有。
小厮随手将衣袍丢到地上,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立在门外,直至月上中天才离开。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便有清脆的蛐蛐声响起。
韩榆坐起身,黝黑的眼眸一片清明,透着极致的沉稳冷静。
随手捡起落到地上的任命文书,韩榆走到房间的后窗口,手腕一抬,推开两扇窗。
黑影一跃而入,赫然是
一路跟随的韩二。
“主子,这是属下在马永超书房的暗格里发现的。”
韩榆目光下移,落在韩二的手上。
好家伙,数量还真不少。
和周、赵两家的往来书信,以及账本。
账本?
韩榆略带兴味地一挑眉,拿起账本翻看。
这一看不要紧,竟有意外之喜。
马永超联手周、赵两家在府衙任职的官员,贪墨每年朝廷拨给徽州府,用以治理新安江水患的数十万两白银。
不仅如此,更是把手伸到了徽州府驻军之中,虚报兵员,冒领军饷。
除以上两项,更有诸多见不得光的大笔银钱流进他们的口袋里。
马永超的确谨慎,将每一笔入账极其详尽地记录在册,具体到某年某日某个时辰,以及具体入账,精确到几文钱。
可正是他的这份谨慎,让韩榆少走了诸多弯路。
由此可见,拜访马府又是个正确的决定。
再看书信,大多是商议沟通如何谋取利益,如何除掉徽州府内一切的不安定因素。
其中有一封信是与韩榆有关。
信中提及韩榆在越京的表现,从六元及第到进入翰林院后的表现,再到年底官员调动,韩榆因外放对韩松和沈、席二人心生不满,不顾往日情分地撕破脸。
这些只要费点心思,都能查到。
也是韩榆离京前策划了一场大戏,伪造出众叛亲离、失望出走假象的根本原因。
如今看来,效果挺不错。
至少周、赵两家的家主还有马永超都认定了
他是个莽撞冒进,读书读傻了的蠢货,就算成了徽州府通判,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
韩通判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送回去吧,暂且寄存在知府大人那处,再过个几日就该物归原主了。”
韩二领命而去,黑暗的房间里重又恢复寂静。
韩榆躺回到床上,极力忽略身上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脏污以及熏人的酒气,强迫自己睡过去。
趴在床前的壮壮停止摇晃尾巴,很快也跟着睡过去。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马永超黑着脸坐在饭厅里用饭,一旁的妻妾儿女和下人皆不敢多言。
韩榆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韩榆着一身马府提供的蓝色锦袍,彬彬有礼地作揖:“知府大人,今日去了府衙,是否能正式上值了?”
马永超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韩榆踟蹰片刻,试探问道:“下官看知府大人脸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马永超猛然抬头:“你都忘了?”
韩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努力回忆半晌,最后还是失望摇头:“下官只记得昨日借酒浇愁,后边儿就都不记得了。”
马永超:“......”
所以受伤的人就我一个?
马永超张了张嘴,最终败在韩榆愚蠢的注视下:“无事,先用饭,用完饭随本官去府衙。”
韩榆顿时眉开眼笑:“多谢知府大人,睡了一夜,下官早就饿了呢。”
马永超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给他,权当看不见韩榆的狼吞
虎咽,迅速吃完饭,离开饭厅。
再回来,韩榆也吃过了。
身材颀长的少年人怀里抱只肥猫,期待又忐忑:“大人,咱们走吧。”
马永超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了,一定要把韩榆调得远远的,他绝对看不到的地方。
否则日日想见,他定会被这一根筋的小子活活气死。
马永超都走出一步,又退回来:“你准备带着这只猫去府衙?”
韩榆眨眨眼:“那下官将壮壮留在这里,等下值了再过来带回去?”
“大可不必!”马永超震声道,“带上吧,府衙没有哪条规矩不许官员带猫的。”
他绝对、绝对不想再在家中看到韩榆了!
韩榆随手丢出一张好人卡:“多谢大人,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马永超心口一梗。
两人乘马车前往府衙,韩榆以初来乍到,不了解府衙为由,让马永超给他办好所有手续,正式成为一名正六品通判。
这期间,徽州府府衙上下所有的官员被迫围观,对马永超出人意料的好脾气感到震惊,同时对这位新来的通判有了新的认知。
——只知道死读书,丝毫不知变通,干啥啥不行的年轻蠢货。
很多时候,人往往会因为一个人过于无害而放松警惕。
比如今日。
官员们只观察了韩榆一小会儿,见他处理一半公文,竟然跑去专心致志地撸猫,纷纷翻了个白眼,不再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正好方便了韩榆对号入座,快速了解徽州府的
官场。
总的来说,徽州府完全是周、赵两大世家的天下,两家的家主就是有实无名的土皇帝。
府衙大小官员数百,竟有过半官员与周、赵两家关系密切。
两位同知分别娶了两家的庶女,另一位通判则是赵家旁支的嫡子。
以上三位是直接亲属关系,再往下,便是沾亲带故,依附于两家的官员。
至于其他人,则明哲保身,对所有的一切视而不见。
韩榆漫不经心地撸猫,一系列周密的计划已经在他脑海中展开。
......
无论韩榆是否有威胁,马永超都不会让他接触到府衙的一些重要事务。
因此上值头一日,他就被打发去巡视新安江。
这差事很轻松,只需每天带人去新安江边走一遭,确保无事发生,就能回来了。
前提是新安江在城外,从府衙到新安江,起码也得一个时辰。
一来一回,再沿岸巡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对此,另一位胡通判不止一次对韩榆表达过羡慕嫉妒恨。
韩榆十分贴心地说:“既然胡大人喜欢巡视,不若你我二人换个差事?”
胡通判立马安静如鸡。
就在韩榆整日里无所事事,府衙新安江两头跑的时候,韩二韩三的暗中调查也在如火如荼地展开。
转眼到了月底,全体官员休沐两日。
韩榆着一身靛青色衣袍,百无聊赖地在街头晃悠,只看不买,倒像是在打发时间。
不远处被周家主和赵家主派来盯着韩榆的两人
早已习惯韩榆这种很没脑子的行为,盯梢的同时还能忙里偷闲,买几个小玩意带回去。
这厢刚付了银子,一转身发现韩榆不见了踪影。
两人脸色骤变,匆忙一路找过去。
不多时,在一条窄巷里找到了韩榆。
韩榆搀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腿边亦步亦趋跟着一个瘦巴巴的男孩子。
凑近了,隐约可以听到韩榆在同那妇人说话。
“今日我正好无甚要事,大嫂你又实在不舒服,总不能看着你疼得走不动道,却视而不见吧?”韩榆笑眯眯地说,“大嫂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送你去医馆,由大夫诊治了才放心。”
妇人气息虚弱,像是久病不治的样子:“多谢小公子。”
男孩子声音带着哭腔:“谢谢哥哥。”
韩榆眉眼含笑,整个人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无需言谢,能帮到你们就好。”
负责盯梢的两个人默默退回暗处,又给韩榆打上“烂好心”的标签。
韩榆送妇人去了医馆,看着坐堂大夫为她医治,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背对着门口。
妇人在针灸,不得动弹,却是能说话的。
她双目含泪,感激与怨愤交织:“小公子放心,我定会出堂作证。”
为她那剿匪而亡却没有上报销名的夫君,以及这几载被贪官私吞的抚恤银。
韩榆勾唇:“夫人尽管放心,明日便会有好消息。”
小男孩送韩榆出来,怯生生地道谢:“多谢恩公。”
韩榆看着他,
就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邈邈和观观。
再过一段时间,二嫂也该生了。
韩松只让人准备了小姑娘的衣裳,应该就是个女娃娃了。
他也得仔细琢磨,到时候送什么回京。
韩榆笑吟吟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照顾好你娘,我走啦。”
小男孩嗯嗯点头,小跑着回了医馆。
韩榆负着手,继续漫无目的地行走。
人证物证俱在,该速战速决了。
韩榆的目标从来都是周、赵两家庞然大物,府衙的这几个小喽啰,压根不够看。
先解决他们,再处理那两家。
当天夜里,周家主、赵家主和马永超的书房同时着火。
府中下人匆忙灭了火,三人入内查看,发现暗格空空如也,什么书信,什么账本,统统不见踪影。
这一夜,有人几欲疯魔,有人躺在被窝里酣然入梦。
次日,韩榆照常去府衙点卯,而后与数名官兵策马前往新安江。
韩榆愉快地哼着小曲儿,丝毫没发觉随行的官兵换了人。
一行人出了城,行至渺无人烟的郊外。
寒芒乍起,直奔韩榆而去。
然而韩榆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迅速一附身,胸口几近与马背完美贴合。
一剑刺空,官兵不死心,一手控着缰绳,再度朝着韩榆的要害刺去。
眼看将要刺中,官兵不禁露出喜色,却在下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上持剑的手臂,用力一扯。
“啊!”
布料崩裂,随着手臂一起飞出去。
官兵惨叫出声。
长剑
脱手,被韩榆眼疾手快地接住,当场挽了个剑花,一剑挑飞逼近的官兵。
官兵的身份显然是伪装,目的是韩榆的命。
韩榆不再恋战,将战场留给韩二韩三,一抖缰绳,原路返回。
不经意间回头,发现正在打斗的双方人马中多了一人。
身着暗色衣裳,体型纤细,步步杀招,砍人如切菜一般。
韩榆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仿佛要把对方的身形特征刻进脑子里。
而后策马入城,直奔府衙不远处的一座四进宅院。
“砰!”
韩榆一脚踹开院门,看守的人前来阻拦,被韩榆一记铁鸳鸯,当场放倒。
韩榆目标明确,直奔花厅走去。
脚步声惊扰到花厅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暗自警惕起来。
“知府大人果然在此处,真让下官一阵好找。”
“咦?怎么周大人和赵大人也在?”
韩榆神情诧异,倘若不姿态随意地甩着剑身上的血,就更像是那么回事了。
自以为愚不可及,最好拿捏的韩榆竟然在扮猪吃老虎,而他们全都被糊弄了过去,又因着昨夜书房失窃,怀疑到新来的韩榆身上,派人前去刺杀却失败,坐着的三人细数着韩榆的恶劣行径,皆火冒三丈,怒视着韩榆。
韩榆勾唇,缓缓取出一枚令牌:“昨夜韩某无甚睡意,便外出夜游,无意中进到三位大人的书房,发现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三位大人,随韩某走一趟吧。”
马永超又惊又怒:“韩榆你
敢!”
却因为院子里的护卫都躺下了,心里发虚,听起来色厉内荏,像极拔了牙的老虎。
周家主冷冷看着韩榆:“本官乃朝廷命官,岂是你一个正六品能如何的?”
“谁说韩某不能?”韩榆举高令牌,好让他们看得清楚,“下官奉陛下旨意前来查案,见此令牌,如同陛下亲临。”
“陛下?!”
马永超的眼里爬上惊慌,踉跄着后退。
他以为韩榆这么做是为了邀功,继而重回越京,不料竟然是......
比起马永超,两位家主更冷静。
“真是笑话,几封书信几本账册能说明什么?”
“韩大人怕是糊涂了,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伪造。”
韩榆不慌不忙地收起令牌,嘴角噙着笑:“是与不是,还得审了才知道。”
话音刚落,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人抬头看去,竟是府衙中最低一等的官兵!
马永超目眦欲裂,韩榆什么时候收买了他们?!
面对低贱的官兵,三人自然不愿束手就擒。
两位家主更是仗着习过武,三下五除二地把官兵打趴下了。
紧接着,他们又被韩榆打趴下了。
马永超见状,暗道不好,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却被韩榆拦住。
这会儿,马永超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活命。
堂堂正四品知府,就这么跪在韩榆面前,拼命地磕头。
“放过我!放过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他们逼迫的我,我也是被逼无奈,韩榆你饶
了我!”
“只要你放了我,我家中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马永超一边求饶一边磕头,不过片刻,额头便鲜血淋漓,糊得五官都看不清。
韩榆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转动手中长剑,指尖染着血珠,鲜红而刺目。
“负隅顽抗?那便只能......就地格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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