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二哥,我都听见了哦~”
韩松走出人群,韩榆悄咪咪同他说。
韩松小三元的身份本就瞩目,周遭考生众多,还有那位因为自己来自大地方而看不起人的考生,韩榆不打算大肆声张。
韩榆此举正合韩松的心意,他面上不动声色,唯独眼中细微的波澜泄露出一丝真实情绪。
上辈子他虽榜上有名,却不是小三元。
重来一世,有过往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案首对韩松而言称得上信手拈来。
即便三次考试的试题与上辈子截然不同,即便院试的学政也并非上辈子的那一位,韩松喜好读书,知识累积堪称庞大,试题的变化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在榜首看到自己的名字时,韩松十分淡定。
小三元而已,算不得什么,后面还有乡试会试殿试呢。
可这会子被韩榆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韩松心里总算生出那么点愉悦。
“走吧,爹和奶在客栈该等急了。”韩松一手按上韩榆肩头,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最冷酷的话语,“自从你来府城,已有四五日不曾读书,我瞧着你有点乐不思蜀了,回去后我要好好考校你一番。”
韩榆昂首挺胸,根本没在怕的:“二哥你尽管放马过来!”
韩松轻嗤一声,并无嘲讽的意思,只觉得到底是小孩子,韩榆身上那股张扬的、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是他怎么都学不来的。
“啊对了。
”韩榆在人群中寻找祁高驰的身影,“咱们不等祁兄一道回去吗?”
“他在陪几位同窗看榜,一时半会不回去。”
韩松跟其他人不过点头之交,并不打算多留,说罢率先转身就走。
“行吧,二哥你慢点走,我都跟不上了。”韩榆不满抱怨,小跑着跟上。
韩松不作声,脚步却慢下来。
兄弟两个一高一矮,并肩同行。
同样青色的书生袍,同样的挺拔如松。
......
“真的吗?”
韩宏昊腾地站起来,带翻了凳子而不自知,炯炯有神的眼睛瞪得老大。
齐大妮满脸喜色:“真是小三元?”
被长辈目光火热的注视着,韩松难免有几分不自在,轻咳一声,点头称是。
韩宏昊高兴得来回踱步,晃得人眼花缭乱。
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小三元,三次第一名,我家松哥儿可真厉害。”
韩榆很难不赞同:“当时有人喊院案首是韩松,很多人都惊呆了,表示都没听过二哥的名讳,还说什么从小地方出来的,难怪没听过。”
韩宏昊皱眉:“什么小地方大地方,科举就是凭真本事说话,甭管是从哪来,考得好就行。”
“大伯说得对。”韩榆一脸兴奋地嘚啵嘚啵,“随后私塾的同窗又说二哥是小三元,那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我跟二哥回来的时候他还到处问小三元是哪个呢。”
韩榆气哼哼地叉腰:“他贬低二哥在先,我就让他找不到二
哥!”
齐大妮止不住地笑,摸了摸韩榆的头发:“榆哥儿真是个活宝,难怪大家都喜欢你呢。”
乖巧又嘴甜,又不缺孩童的灵动活泼,饶是看不惯韩榆的人,都不忍心对他说一句重话。
这几日她都看着呢,韩榆几乎跟任何一个人都能打成一片。
韩榆眼睛亮晶晶的,抿出一抹期待的笑:“奶也是吗?”
齐大妮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用没断的左手把韩榆搂在怀里:“喜欢,喜欢。”
韩松简直没眼看,按下额角狂跳的青筋,别过脸去。
三岁时这样,八岁时还是这样,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话虽如此,他却没出声制止。
只因这一幕过于温馨,让人在这炎热的夏日里宛若置身一池春水中,温暖又舒适。
两刻钟后,祁高驰并几位同窗珊珊而归。
祁高驰气哼哼地说:“你跟榆哥儿走了之后,大家都在找你,焦家私塾的两个童生就把你的一些事情添油加醋地胡说,那嫉妒的嘴脸丑陋至极。”
因着焦先生单方面视罗先生为竞争者,焦家私塾的学生自然而然对罗家私塾的学生有了攀比心理。
这次韩榆以一十四岁的年纪力压一众考生,连夺三次案首,可把他们嫉妒坏了。
非太平镇的考生打听韩松此人,他们就可劲儿胡说八道,企图在韩松光辉完美的人生履历上留下污点。
“不过你放心,我们几个帮你骂回去了。”祁高驰一拍胸口,
很是得意地道,“他们压根不是我们的对手,又不占理,几句过后就灰溜溜地跑了,徒增笑料罢了。”
韩松很感激祁高驰几人对自己的维护,拱了拱手:“多谢诸位。”
大家连连摆手:“这有什么的,你得了小三元,咱们也面上有光,总不能看着那几个抹黑你。”
韩松笑意浅淡,接受了他们的好意:“都收拾收拾,离家数日,也该回去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我考上秀才的好消息告诉我爹娘了。”
“我也是我也是!”
“还有先生,咱们这回来了三十八人,有二十人榜上有名,先生肯定会为咱们骄傲的。”
在欢快的交谈声中,大家很快收拾好东西,坐上返程的马车。
太平镇不过是太平府治下的一个小镇,距离繁华的府城路途甚远。
马车轱辘行驶了许久,韩榆脑仁儿都快被晃出来,总算在太阳落山月亮升起后抵达太平镇。
从太平镇入口处的标志性石碑路过,沿道路直行,再往左拐,便可到家。
韩榆手指勾着车帘,仰头看挂在夜空的弯月,一巴掌拍死迎面飞来的蚊子,哧溜缩回马车里。
“拐弯后左边第一个巷子,第六户就是咱们家。”韩宏昊对齐大妮说,“大姐和老二都还不知道您回来了,正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惊喜?
怕不是惊吓吧?
韩榆心下腹诽,敏锐地察觉到齐大妮在紧张。
想想也是,她被韩发和齐二妮联手发
卖时,韩宏晔还在襁褓之中,韩春岚也才几岁。
缺失了三十余年的母爱,齐大妮当然会忐忑不安。
韩榆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挪到齐大妮身边,默默抱住她的胳膊。
小小的暖暖的身体贴上来,给予了齐大妮莫大的安慰和勇气。
齐大妮无声轻叹,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停在韩家门口。
韩宏昊第一个跳下来,梆梆敲门。
沉寂许久,响起韩树警惕的声音:“谁啊?”
韩宏昊扬声道:“是我,你爹。”
门里的韩树一下子就清醒了,忙不迭打开门:“怎么深更半夜回来?”
“上午看完榜就回来了,一路都没停,实在是太远了。”韩宏昊回了句,退回到马车前,“娘,我扶您下来。”
韩树愣住,爹他刚才说什么?
韩宏昊哪里顾得上回答傻大儿的疑问,他此时满心激动,只想把齐大妮带到韩春岚和韩宏晔面前。
“奶,大伯叫您呢。”
韩榆的提醒让齐大妮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出马车。
韩宏昊伸出手:“娘您扶着我下来。”
齐大妮笑了笑,搭着他的手慢慢跨下马车。
刚站定,就感觉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身上。
齐大妮抬头,发现门口站着个十几岁的青年人,正一脸警惕和提防地看着她。
尽管齐大妮深知这眼神是因为齐二妮,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口一抽。
不待她开口说话,院子里亮起烛火:“老大
回来了?”
轻柔的女声,是韩春岚。
齐大妮已经从韩宏昊口中得知韩春岚在婆家被苛待被打骂,和离归家已有四年。
心疼之余,齐大妮快步上前,想看一看大女儿如今的模样。
韩宏晔紧随在韩春岚后头出来,打着哈欠问:“大哥你们吃了吗?榆哥儿他娘猜你们可能在夜里到家,特意在灶房留了饭。”
韩树眼看大姑和二叔相继走出来,想提醒他们恶奶奶来了,又被韩宏昊抢了先。
“大姐,老二,你们看这是谁?”
韩宏昊扶着腿脚不太利索的齐大妮进门,声如洪钟地说。
借着烛光看到格外熟悉的一张脸的所有人:“???!!!”
......
“所以说,和爷在一起的那个不是咱们亲奶奶,这个才是?”
韩树杵在院子里,直勾勾看着正屋里抱头痛哭的齐大妮和姐弟三人,两只眼里转着蚊香圈,整个人晕乎乎的。
韩兰英四姐妹在屋里睡着,否则定然也和韩树一个反应。
韩松抿一口水:“对。”
韩树掐了把手心,冷静下来后一脸唏嘘:“这可真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啊,要不是爹和榆哥儿心地良善,她老人家断了胳膊,眼睛又看不清,最后会怎样我想都不敢想。”
火光电石间,韩松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他来府城参加院试,祁高驰曾说客栈附近有个行乞的老妪被马车撞死了。
当时祁高驰是怎么说的来着?
“据说那位老
人家只是从铺子前面路过,被掌柜一把推倒,当场摔断了胳膊,怕都爬不起来,也就没躲开从巷子里窜出来的马车,血流了一地。”
韩松抬袖拭去嘴角的水渍,眸中晦暗不定。
韩榆坐在小木凳上,双手托腮:“所以好人有好报,我和大伯日行一善,也将真的奶奶带回了家。”
韩松不置可否。
若是真正的齐大妮没能回来,死在回乡的半途,齐二妮不知要嚣张到几时。
虽然那老两口在韩宏庆死后消停了不少,但也没少仗着长辈的身份吆五喝六。
如今齐大妮平安归来,逍遥法外的罪人也该接受律法的制裁。
......
“当年一夜之间娘好像变了个人,不喜欢我也就罢了,对老大老二也是横眉竖眼。很长时间我都百思不得其解,以为娘是心情不好,还让老大老二乖一点,不要惹娘生气。”
“后来韩宏庆和韩春银出生,我才发觉不对劲。”
韩春岚伏在齐大妮膝头,朦胧的泪眼中满是痛苦和悔恨:“但是我找不到证据,什么证据都没有。”
齐大妮红着眼,轻拍女儿的后背。
韩春岚哽咽着:“有一次齐二妮听见我让老大老二远着她,没多久我就被韩发嫁到杨家去了。”
“杨家老太太总拘着我,用各种理由不准我回娘家,几年后等我再回去,老大老二已经被韩发和齐二妮训得对他们唯命是从,给韩宏庆当牛做马。”
“我担心他们对几
个孩子不利,苦于没有证据,始终不敢声张。”
“好在后来老大老二总算明白过来,跟三房分了家。”韩春岚抹了把泪,“现在咱们全家都在镇上,开了铺子,日子也好过不少,娘您也能享福了。”
韩宏晔总算逮着说话的机会,语速极快地表示:“是啊是啊,咱家现在算不上大富大贵,至少吃喝不愁,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齐大妮笑道:“我一把年纪,辛苦半辈子挣的银子也被混子抢了,就算你们不乐意养我,我死活也要赖在这儿。”
姐弟三人破涕为笑。
一旁不吱声的韩宏昊说:“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韩春岚和韩宏晔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后者憨厚的脸上浮现一抹狠意:“娘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自然要向他们讨回来。”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讨回公道?
现场短暂的静默后,韩松拎起韩榆,放到韩宏晔跟前:“让榆哥儿来。”
一大早起来,舟车劳顿后昏昏欲睡的韩榆:“???”
在大家灼灼的注目下,韩榆头皮发麻,不可置信地看向韩松:“二哥你来真的?”
韩松面不改色:“之前在府城时,你不是就有了主意?”
韩宏晔和韩春岚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韩宏昊想起来了:“榆哥儿的法子可是诈一诈他们?”
韩榆眼睛咕噜转:“呃......是这样的。”
韩宏晔不太放心:“可万一他们不上当呢?”
韩榆
张嘴就来:“不可能!”
上回他让小白吓唬人,直接把老两口吓尿了呢。
这年头的人大多迷信,见了某些奇异的现象,都会把它归结到牛鬼蛇神身上。
韩松见韩榆信心满满,不由眉梢轻挑,对韩宏昊说:“暂且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除非报官,由官府查证。”
“可是事情过去几十年,除非能找到当年牙行的人......”
韩榆忽然想到什么,猛一戳韩松:“二哥,你可还记得祁兄那个亲戚?”
韩松了然:“你是说开牙行的那个?”
韩榆嗯嗯点头。
“他是祁兄的舅公,镇上又只有这一家牙行,往前追溯个三十年,说不定能从祁兄的舅公那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韩春岚一拍手,“韩发和齐二妮可能销毁证据,牙行什么都不知道,运气好的话还真能所有收获。”
韩松沉声道:“我明日跟高驰说一声。”
说罢看向韩榆。
韩榆心领神会:“我也会尽快想个好法子出来的。”
“饭菜热了,先吃饭吧。”萧水容和苗翠云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不知道娘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明天我跟大嫂再去买菜。”
齐大妮很喜欢这两个儿媳妇,闻言慈眉善目道:“不必讲究太多,有口吃的就行。”
萧水容应下,至于会不会照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深夜从府城赶回来的四个人填饱肚子,困倦也随之而来。
“
去睡吧。”苗翠云扶齐大妮起来,“娘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带您过去。”
目送婆媳二人离开,韩榆和韩松相视一眼,也回屋洗漱。
......
韩榆一夜好眠,翌日和韩松回到阔别数日的私塾。
太平镇出了个小三元的事早就传开了,再有祁高驰几位同窗的大力宣扬,韩松一进课室,就被人围得密不透风。
“韩松你真厉害,十四岁的小三元,在咱们大越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你是打算留在私塾,还是去府学读书?”
大家的吹捧没让韩松忘乎所以,一概左耳进右耳出,淡声道:“不打算去府学。”
同窗们松了口气,看韩松的眼神逐渐复杂。
三次案首,说不羡慕是假。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韩松去府学读书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们由衷地希望韩松能留在这里,若有什么疑难问题,他们也好在第一时间找他解答。
他们也知道这个想法太过自私,可谁不想更优秀呢?
韩松心里门儿清,对此只作不知,简单应付两句,在罗先生来之前回到座位上。
罗先生教过的学生不知凡几,考出小三元的却一个没有,韩松是头一个。
因此他走进甲班课室时,嘴角挂着笑,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不无意外的,先生对韩松多有褒赞。
学生们表示习惯了,与其嫉妒韩松,还不如花点心思在读书上,尽量缩小和韩松之间的差距。
午休时间,韩松和
祁高驰提及牙行一事。
祁高驰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放课后我就带你过去。”
韩松和韩榆相视一眼:“多谢。”
两节课结束,韩榆把书本塞进布袋里,对小伙伴说:“今儿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家啦,我跟二哥去一趟牙行。”
沈华灿挥挥手:“去吧,你的事更紧要。”
早在上午,他们就从韩榆得知了真假齐大妮的事,震惊之余都希望这件事能有个好的结果。
韩榆把在府城买的饯梅剩下最后两颗分别塞到他们嘴里,把布袋挎在肩头:“我走啦,明天见。”
席乐安和沈华灿异口同声:“明天见。”
三人一路疾行,赶在牙行关门前抵达。
也是巧了,祁高驰的舅公就在牙行。
韩松道明来意,祁高驰舅公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口结舌:“世上竟有这样荒唐之事?”
韩松淡定如斯:“千防万防,人心难防。”
“所以您对三十年前的事可有什么印象?”韩榆捏起两根手指,中间留出一丁点的缝隙,“哪怕是一点点,对我们也有很大用处。”
祁高驰舅公努力回忆,良久后面露歉意:“实在对不住,三十年前的事太久远了,我这牙行每天那么多人,真记不得了。”
韩榆有点失望,目光转向韩松。
既然问不出什么,韩松便提出告辞。
“等一下!”祁高驰舅公忽然想到什么,叫住欲起身的兄弟二人,对那边的伙计喊,“你去把方叔叫来。”
韩榆不
明所以:“方叔是?”
祁高驰舅公解释道:“你们也知道,这牙行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开了,方叔早年间一直是牙人,近几年上了年纪,跑不动了,我才让他退下来做一些轻松的活计。”
“方叔别的不说,那记性是一顶一的好,当年牙行开张时我穿什么色儿的衣裳他到现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韩榆眼睛一亮,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很快,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走进来:“东家,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祁高驰舅公将韩松的诉求转述给方叔:“你仔细想一想,当时......”
“哎呀!”方叔突然激动,打断东家的话,“我还真有点印象。”
祁高驰一喜:“当真?”
方叔捋了捋山羊须,沉吟片刻:“我想想啊......我当时问那对夫妻俩要身契,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那丫鬟背主魅上,想要爬主子的床,被主母责打时不慎毁坏了身契。”
“我也没多想,就把人收下了,最后好像是被一个路过的商贾买走了。”
最后那句正对上齐大妮的叙述。
韩松态度诚恳地询问:“不知老人家可否出堂作证?”
“那敢情好哇!”方叔爽快应下,“也是我的疏忽,说什么都得把那对狗男女绳之以法。”
为了表达歉意,方叔还在库房里挖出几十年前的账簿,废了牛鼻子老劲儿把发卖齐大妮的那笔账找出来。
韩榆:“..
....”
还得是您。
人证物证有了,但远远不够。
韩家所有人都觉得,还得韩发和齐大妮亲口承认。
于是,韩榆再一次被拎出来。
为了给齐大妮讨回公道,韩榆转动他机灵的小脑瓜,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作案......啊呸,行动时间就定在明日。
......
翌日,夜幕降临。
齐二妮撑着一把老骨头把在外面疯玩的韩椿韩柏找回来,伺候他们吃饭洗漱。
等双胞胎睡下,感觉老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灶房还有一片锅碗瓢盆要洗涮。
唉声叹气地走进灶房,发现韩兰芷在偷吃东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拧着她耳朵骂骂咧咧。
“真跟你那不要脸的亲娘一样,贱骨头!”
“再敢偷吃,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自从黄秀兰和韩宏庆相继离世,韩兰芷再不是当初被爹娘爷奶捧在手心里的女娃娃了。
齐二妮对她呼来喝去,韩发眼里也没她了。
韩兰芷恨所有人,嘴里塞得满满的红薯干,口齿不清地说:“韩椿韩柏跟我爹一样,以后也死在女人肚皮上!”
这是她从邻居嘴里听来的,虽不懂什么意思,但学起话来可快。
齐二妮火冒三丈,差点把韩兰芷打死:“椿哥儿柏哥儿以后是要考状元当大官的!”
韩兰芷抱着头,浑身上下疼得厉害。
韩兰芷想,她才不信。
一阵鸡飞狗跳,齐二妮锅碗也不想洗了,气急败坏地
回了屋。
往床上一看,韩发已经睡着了。
齐二妮气了个仰倒,一边脱衣裳一边抱怨:“早知道会这样,我死也不会跟你。”
韩发翻个身,继续打鼾。
齐二妮捶两下床板,脚也不洗,就这么背对着韩发躺下。
睁眼看着窗户纸上的树影,久久难眠。
齐二妮想到死了几年的韩宏庆,眼泪止不住,哗哗往下流。
不知怎的,当年吴道士那番话袭上心头。
有损阴德。
齐二妮后背一寒,想到她深深的嫉妒,最后被她发卖到不知什么地方的齐大妮。
给人做丫鬟,肯定没好日子过,说不定早就死了。
常有人说,人死前要是有什么执念或者怨气,死后会滞留在人间,不肯投胎转世。
齐二妮仔细回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前几年她和黄秀兰三天两头受伤,后来黄秀兰突然疯了,跟拍花子勾结在一起,畏罪自杀,到最后韩宏庆莫名染上脏病,死得不光彩......
齐二妮呼吸急促,恰好这时外面响起“砰”一声。
齐二妮似有所觉,往窗外看去。
偌大的影子浮在窗外,依稀可见随风飘荡的裙摆和束起的发髻。
那发髻,分明是齐大妮喜欢的式样!
这一眼,教齐二妮魂飞胆裂,身子猛一抽搐,把韩发踹醒了。
韩发迷迷瞪瞪睁开眼,就看到窗户上的黑影。
有尖细阴森的女声响起:“拿命来......拿命来......”
齐二妮发出持续的
尖锐爆鸣:“啊啊啊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韩发也被吓得够呛,直往被子里钻。
这回他学聪明了,手脚并用地把控住被子四个角,把自己整个人罩进去,任齐二妮怎么扯都扯不开,更别提躲进去。
“我好疼啊......你们都下来陪我吧......陪我吧......”
齐二妮当场吓尿,乌龟一样趴在床上,掩耳盗铃地拿枕头盖住头。
只要她看不到,齐大妮就带不走她。
谁知那女声无孔不入,直往她耳朵里扎:“下面好冷......我好恨......”
齐二妮惊恐之余脑子一热,掀开枕头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要找就找韩发,当初是他提出要把你发卖,让我顶替你的身份的!”
“冤有头债有主,齐大妮我可是你妹妹,你想报仇就找韩发,别找我好不好?大姐我求你了呜呜呜呜......”
韩发哪能容许齐二妮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他要面子,更不想被齐大妮带走。
闻言揭开被子,一巴掌扇到齐二妮脸上:“贱人,当初要不是你勾引我,说你心悦我已久,我会要你一个破鞋?”
齐二妮被扇得一头栽下床,也顾不上疼,爬起来朝韩发扑过去:“你敢打我?还说我是破鞋?!”
一指甲挠花韩发的脸,尖声道:“我没嫌弃你是个二手货,你倒是先嫌弃起我来了?”
两人怒上心头,压根没发现外面没了动静,你一拳
我一爪子,打得不可开交。
直到“砰——”一声巨响。
韩发和齐大妮陡然一惊,朝门口看去。
屋檐下站着好些个男男女女,都是住在巷子里的邻居。
在他们身后,是刚扑灭的大火,还在冒着黑烟。
听完全程的邻居们:呆若木鸡.jpg
韩发和齐大妮见状,眼前一黑。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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