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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玄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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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冬,一尘禅师重新回到即云寺,向观空住持认错。

    到底是最得意的首席的弟子,观空住持起初便不同意他离寺。

    见人好端端回来了,虽说看得出破了戒,但观空住持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观空住持也听说山下出了事,持着禅杖叹息着念一声“阿弥陀佛”。

    “人生在世,无?常为本。阿软已逝,在者节哀,一尘,你该代她好好活着。”

    一尘禅师低着头,整个人都被拢在梧桐木降下的阴翳之中,辨不清神情。

    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观空住持见他心绪平静,颇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势,心下更觉得欣慰。

    他也还记着玉溶晔所提的“灵占之事”,见一尘禅师面容无?波无?澜,彻底放下心来。

    “但听闻阿软逝世之后,云桑城内还死?了许多人,几乎半座城池的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一尘禅师低垂着眼,连睫羽都没动?一下。

    许是光影作祟,他唇角仿佛勾了一下,但很快,那弧度便?不复存在。

    “是野兽作乱。”

    观空住持不疑有他,点头道:“不久浮岚便?要至寺中传道,在这?之前,此?事交由你来摆平。”

    一尘禅师垂眸低下头。

    “好。”

    浮岚很快便?开始了,一日一尘禅师沿着山径向下走。

    无?间堂前梧桐木郁郁葱葱,再向前行,是予禧宝殿,来自九州各处、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都聚在那里,等?待着讲学开启。

    蓊郁葱茏的树荫之下,一名锦衣玉冠的青年?被围在中央,站在他身边的,大多脸上?都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司少主,再不久浮岚行至东幽,到时候便?是浮岚大比了。”

    “到时候,司少主定能夺得头魁。”

    “说起来,司少主,即云寺的一尘禅师和乾元裴氏少主裴烬,近年?风头都极盛。若是说起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二位,你觉得谁能够算得上??”

    那个被围在正?中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听到这?句话,才冷冰冰扯唇笑了声。

    “当?然?是裴烬。”

    其他人还想再多说点什么,冷不丁有一人看见树影后的人,眸光陡然?凝固。

    “一、一尘禅师……?”

    这?话一出,四周皆静。

    众人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身,有点尴尬。

    司槐序也稍稍撩起眼睫,顺着其他人目光扫来一瞥。

    一尘禅师安静立在树荫之下,见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他只是笑笑,转身便?离开了。

    他原本也没打算参加浮岚大比。

    司槐序这?种贵公子看不上?他,他不在乎。

    一尘禅师离开即云寺,第一件事便?是按照玉溶晔于?无?定轮中所见,去了历州,只身入寂烬渊。

    他感觉自己像是这?世上?最冷静的疯子。

    裴烬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是裴烬抢走了他的一切。

    他为什么不该报复?

    报复鸠占鹊巢的裴烬,报复狠心抛弃他的乾元裴氏。

    凭什么这?么多年?,他在翻涌的苦海中挣扎。

    而那些人却可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站在岸边,身边衣香鬓影,莺歌燕舞,享受着众星捧月,却又对他承受的一切苦难冷眼旁观?

    直至进入寂烬渊,一尘禅师才察觉,原来九州即将出世的并非唯有一件神器至宝,而是两件。

    因缘扣与玄都印前者至纯,后者至邪,相生相克,方能够维持天地间平衡。

    一尘禅师将因缘扣收纳入芥子之中,浩荡淳厚的灵力涌入经脉间的同时,失去了因缘扣的牵制,玄都印之上?隐有邪煞之气,如有实质般凝成黑雾,缭绕其上?。

    明灭的灵光冲天而起,天降异象,用不了多久,乾元裴氏定会抢先赶至此?处,将玄都印带回宁江州。

    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如无?定轮中所见的那一切一般,如期上?演。

    真?可笑,或许这?便?是天意命运。

    尽管裴珩毫不犹豫地把他放弃了,可到头来,发现玄都印的人,依旧是他。

    那么他吃的那些苦,阿软丢掉的一条命,又有什么意义?

    一尘禅师带走了因缘扣,又将玄都印刻意留在更显眼的位置,等?待着乾元裴氏有朝一日将它?带走。

    这?一次,他不会抵抗不了玄都印的诱惑,借用其中的邪煞之气。

    他要让裴烬来使用它?。

    裴烬不是要夺走他的一切吗?

    那也该不论好坏,照单全收。

    他要让裴烬作为裴氏少主,最后害死?整个乾元裴氏。

    害了整个天下。

    让裴烬来做那个千人憎,万人骂的祸害。

    ……

    “观空住持,也是我杀的。”

    一尘禅师微微笑道,“没想到他竟有几分敏锐,在你被逐天盟困锁于?牢狱中时,察觉到了怪异之处,反倒前来问?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是我的师尊,是将我自苦海中拯救出来的人,这?个世上?,除了阿软之外,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我曾经经历的一切痛苦。”

    “所以我对他说了实话,我以为他会认可我、心疼我。”

    说到这?里,一尘禅师指腹轻抚禅杖。

    这?柄禅杖曾于?观空住持手中把玩多年?,杖身之上?甚至有明显摩挲过的痕迹。

    一尘禅师摸了摸那些微微泛白?的位置,轻笑。

    “可他竟然?说我枉顾苍生,不义不仁,勒令一百零八名内门弟子将我团团围住,想要将我押解至乾元裴氏,献上?因缘扣。”

    “我如何能够答应?”一尘禅师将禅杖轻轻放回地面。

    他温和笑着道,“所以他死?了。”

    破败的佛堂已被罡风绞碎,铺天盖地的雨幕倒卷被吸入虚空之中,狂风吹动?浓云,月色被严丝合缝地掩在云层后,天地间一片苍茫。

    仅剩下明明灭灭的虹光,裴烬眼神分辨不清。

    他唇角缓缓滑下一抹血痕。

    温寒烟距离他更近,鼻尖里钻入浓郁的血腥气,和着潮湿的水汽,显得更冰冷朦胧。

    一尘禅师所言令她心底一阵激荡,但眼下更受影响的人,显然?不是她。

    修士斗法之时心绪震荡,轻则反噬内伤,重则走火入魔。

    一尘禅师此?时将这?些尘封多年?的真?相和盘托出,可谓其心可诛。

    温寒烟皱眉抬起头,一尘禅师唇畔笑意愈发深邃。

    “听完了这?些,裴烬,你还觉得你有资格杀我吗?”

    他指腹轻点因缘扣,一道灵风轰然?席卷开来。

    “你最应当?做的,便?是自戕在我眼前。或许这?样,我能够代乾元裴氏勉强接受你的忏悔,令你报答乾元裴氏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一尘禅师话声还未落地,温寒烟便?冷声打断。

    “裴烬,不要听。”

    她的手指被雨水打湿,本便?不高的体温彻底融在不尽的雨幕之中,搭在裴烬指尖的时候,像是冬日化不尽的雪。

    却又似是那一束很淡的暖阳落下来。

    “在裴家?主和玉宫主的刻意规避之下,乾元裴氏本已不该覆灭,是一尘禅师刻意将大宗气运引上?不归之路。若说这?是你们之间的因果,那云风师祖和玉流华前辈又何其无?辜?”

    温寒烟用力收紧了指节,将裴烬垂落的手指和衣摆一柄拢在掌心。

    “还有我体内的无?妄蛊。”

    她一字一顿道,“他本有万种方式为阿软和自己讨回公道,却又在那万种之中,唯独选择了眼下最血腥最残忍的一条路。他不过是在合理化自己体内的邪肆杀性。”

    “裴烬,你们之间固然?有因果,可眼下那因果早已不再只局限于?你们之间,而是牵连了上?下一千年?无?数条性命,牵扯了整个九州。”

    雨夜之中,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人缓缓抬起头。

    眉间的碎发顺着雨幕向后滑落,露出了原本隐匿在阴翳之中,那双狭长冷冽的眼睛。

    裴烬反手握住温寒烟的手指,她的指端泛着刺骨的凉意,他不算高的温度竟然?缓慢地传递过去。

    温寒烟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开口时,虽然?因心神动?荡而受了内伤,嗓音微哑,声线却极稳,语气也出奇的平静。

    裴烬眼型偏长,眼角眼尾都呈现着凌厉的锐角,平日笑起来看着深情款款,漫不经心,此?刻没什么表情时,看起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锋利。

    “所以那一日,我的腰牌并非遗落,而是事先被你所盗。”

    一尘禅师稍有点意外,裴烬此?刻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同他对话,甚至有余力思考千年?前那些细枝末节之事。

    在他的预想之中,他口中这?些真?相,该是压垮这?天之骄子脊梁骨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此?事既然?提起来了,一尘禅师也并没打算隐瞒。

    他大方笑一声,应下来:“没错。每一枚裴氏墨玉牌之上?,都蕴着属于?乾元裴氏的渊源之力。”

    一尘禅师视线落在裴烬衣袂间垂落的残影。

    “我试过了。”他指尖在自己腰间的位置点了点,“他们说的没错,我果然?是裴氏血脉。”

    裴烬垂眼看向墨玉牌,其上?凹凸不平的腾龙纹路反射着莹润的光泽,倒卷入上?空的雨珠掠过“长嬴”二字。

    “难怪,你能够知晓无?妄蛊的制法。”

    一尘禅师并不意外裴烬提及此?事:“而你却永远不可能知道它?的解法。”

    他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裴烬,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别。”

    裴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当?年?玄都印出世的消息,也是你传出去的。”

    一尘禅师抚掌笑道:“不错。”

    “自从那日借你腰牌一用,我便?彻底确认了自己的身世,自那之后,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乾元裴氏,只待裴珩入寂烬渊。”

    “因此?,玄都印出世,我第一时间便?知晓了。”

    一尘禅师话音微顿,似是陷入回忆,须臾才接着道,“我找到巫阳舟询问?此?事,他倒是个忠仆,起初不愿背叛乾元裴氏,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他像是回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忽地一笑,“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裴珩将我送至云桑,当?真?有好处。好就好在,我能够洞察人心,而你自负又愚蠢,整日钻研剑法,却不懂识人。你们乾元裴氏上?下,全都是蠢货,竟无?一人看出巫阳舟对卫卿仪的心思。”

    “我将司星宫的灵占预言告知他,只问?了他一句:难道你不想得到她吗?若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卫卿仪必死?无?疑。裴珩优柔寡断,满心家?国?大义,他太无?私,不够自私。这?样的男人,是守不住自己心爱之人的。我告诉巫阳舟,若是想要保护好卫卿仪,便?一定要听我的。”

    “这?样一来,一切都变得很简单了。”一尘禅师微微一笑,“只需要这?短短几句话,巫阳舟便?毫不犹豫,乖乖将一切和盘托出。”

    裴烬脸上?没有多少情绪,下颌却紧绷成凌厉平直的线条。

    饶是并非亲历千年?前的事,仅仅受玄都印影响了神魂,温寒烟都感觉自己心口因为一尘禅师这?段话而不断地翻涌起血腥气。

    她不愿再让裴烬继续这?样听下去,继续这?么下去,但凡裴烬理智失守,场面恐怕要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温寒烟当?机立断出声打断。

    “你故意不让巫阳舟出手阻拦乾元裴氏销毁玄都印,却偏偏背后放出风声,引得整个逐天盟震动?,人人相争。”

    她眸光冰凉,“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玄都印这?样的宝贝,即便?明知它?至阴至邪,试问?整个九州,又有何人不想将它?收入囊中?”

    一尘禅师笑意不达眼底,“人就是这?样贪婪的生灵。我费尽了辛苦,做了这?么多,自然?是为了让裴烬也体验一下,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

    他语气平淡,淡然?之中却压抑着深刻的暴戾和恨意。

    “只可惜,他还真?是个不死?的,先是失了明,又失了右手,成了个废人,他竟然?还能东山再起,甚至琢磨出了一套左手刀法。”

    “疯子。”温寒烟缓缓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却像是说中了一尘禅师的某种心结,他陡然?狂笑三声,再次抬起眼时,眼眶比眉心一点红痣更猩红。

    “裴烬既然?占了我的位置,占了本该属于?我的好处,他难道就不该承担拥有这?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吗?!”

    话音刚落,一尘禅师双手飞快结印,一尊送入云霄的法相悍然?震动?天地,只短短一个瞬息,法相笼罩下来的阴影几乎将整个即云寺都笼罩在内。

    “啊啊啊——”

    惨叫声划破沉睡的夜幕。

    无?数小心翼翼躲在洞府中的即云寺弟子,在这?一刻陡然?被一阵剧烈的疼痛自昏迷之中强行唤醒,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他们浑身的血肉都像是被撕碎风干,宛若剥落的外壳,露出内里的灵力。

    冥慧住持猛然?睁开眼睛,环视一圈,只见弟子们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而闻思几名长老状况也未能好上?几分,浑身灵力都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呼啸不绝地向外倒流。

    就连他自己,也仿佛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抽离灵魂,浑身都泛起尖锐的疼痛。

    千万道灵力自倾頽的屋脊之中冲天而起,源源不断涌入法相金身之中。

    不远处的院落之中,凶悍无?匹的力道同闪跃的结界冲撞在一起。

    结界之中,司予栀和叶含煜仰面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结界之上?虹光针锋相对地来回撕扯着,两人却似是累极了正?在小憩一般,被严丝合缝地保护着,安静沉睡。

    黯淡的苍穹之上?,万道灵光齐齐涌来,这?一幕极其壮观,但每一道如流星般跃动?的灵光,都象征着一条鲜活的性命走向黯淡。

    “十万七千四百二十六道光柱。”只一眼,温寒烟便?在密密麻麻的灵光之中辨清了数量。

    罡风扑面,她眸底倒映出铺天盖地的光带,良久,眼眸微转,看向一尘禅师,轻轻笑了一声。

    “于?是你便?要整个九州生灵涂炭,千万人为你千年?前曾经历过的痛楚陪葬买单?”

    温寒烟起初也觉得一尘禅师何其不幸,可不提乾元裴氏尸横遍野,千年?前惨死?于?他手的云风做错了何事?

    这?千年?来,因玄都印而陨落的千万名修士,又做错了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她那沉睡中被火海剑光夺去性命的娘亲做错了什么?

    眼下即云寺中千万弟子被当?作那法相的养料,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你若恨他,恨裴烬,恨乾元裴氏,那你大可杀上?门庭同他们当?庭对峙,讨个说法。是杀是剐,我想,无?论是裴氏夫妇还是裴烬,千年?前都绝无?可能有半分怨言。”

    狂风掀起温寒烟雪白?的衣袂猎猎作响,她在风中抬起眼,“可你偏偏没有,偏偏只是躲在暗处,做个敢怒不敢言、藏头露尾的懦夫。或许你曾经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应当?被整个九州铭记于?心,天下苍生都应给你一个交代,可你搅动?风云,扰乱九州大统一千年?,残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生灵。你眼下所做的一切,都令人不齿。”

    “天下苍生?”像是听见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一尘禅师仰首狂笑三声,“天下苍生——天下苍生究竟是何等?面目,难道你不该比贫僧更知晓吗?五百年?前你为天下舍身炼器,五百年?之后呢?你得到了什么,他们又给了你什么?!”

    一尘禅师猛然?一甩长袖,轰然?一声,漫天灵光更加极速地涌入法相之中,漫天如火雨簌簌坠落,半透明的法相昂首长啸一声,震天动?地,身形凝实的速度越来越快。

    “天下苍生——这?群身无?长物,只会动?口搬弄是非的小人,他们难道不该死?吗?阿软曾对他们那么好,她死?之时,得到的也不过是谩骂讥诮!这?样喂不熟的东西,留他们在这?世上?,究竟有什么用处?!”

    他冷笑一声,“贫僧让他们今日在无?知无?觉中死?去,不过是缩短了他们衰老的肮脏过程,这?难道不算是替天行道?”

    “为何没有用处?”温寒烟迎着罡风不偏不倚回视着他,“或者说,每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价值,凭什么要由你来衡量?”

    一尘禅师面容一静,冷冷盯着她。

    “我的母亲生于?商州青阳死?于?商州青阳,终其一生未曾踏出过商州半步,更未曾见过你。她于?你而言无?异于?一粒尘泥,她的存在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温寒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但于?我而言,她重要至极,甚至曾经就是我的全部。”

    “她同阿软一样,一生未行恶事,这?样的一个人,却因为你的一句‘毫无?用处’而惨死?于?火海之中。”温寒烟鼻腔里逸出一声轻笑,“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是神仙?你有什么资格掌控决定凡人的生死??”

    “你的师尊观空住持,将云桑无?家?可归的乞儿带回即云寺中,悉心教导,给予他们家?和温暖,也曾给了你活下去的勇气和生机,更是千百年?来镇守鹭洲一方不受邪祟侵扰,从无?懈怠——而你,却因私欲作祟,亲手狠心杀了他。”

    温寒烟冷然?抬眸,“这?样的你,同你口中那些所谓‘喂不熟的东西’,又有什么分别?你究竟哪里来的脸面说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一尘禅师俊美慈悲的面容扭曲一瞬,良久,他心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你果然?同任何人都不一样——”

    说到此?处,一尘禅师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你可知晓,贫僧为何苦苦维持着你体内松动?的无?妄蛊,却也迟迟不愿杀你?”

    温寒烟黑眸微眯。

    “温施主,你有所不知,在司星宫无?定轮中的千万次推演中,除了贫僧和裴烬之外,你也自始至终在其列。”

    一尘禅师身后立着浩大无?匹的法相,他居高临下投来一瞥,眼眸低垂,宛若佛般悲天悯人。

    “裴烬与玄都印之气相融,肉.身不死?不灭,若想彻底杀了他,少不了你的帮助。”

    他勾起唇角,“所以我选中了你,将无?妄蛊种于?你体内。但与此?同时,你也是唯一的变数。”

    变就变在,她从来不受任何人所控。

    天崩地裂,巨大的法相口中吐出一道人形的灵光,灿金色的剪影逐渐在虚空之中凝成一名沉睡的女子。

    在她身侧,镜光倾斜而下,将她的身体牢牢包拢在内。

    裴烬脸色微变。

    “裴烬,今日你来得正?好。”一尘禅师自虚空中落下,轻盈立于?女子身侧,将她温柔揽入怀中。

    他示意那面水镜,“这?面水镜的气息,你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裴烬眸光沉郁,并未出声。

    温寒烟目光在那剪影和水镜多停留了片刻。

    眼下尘埃落定,她不难猜出,那剪影便?是明珠夫人的亡魂。

    而那面水镜,便?是最后一块昆吾残刀,最后一块玄都印所化。

    温寒烟面容沉冷,语气笃定:“是你用它?激发了即云寺弟子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再令他们死?于?恐惧本身。”

    一尘禅师悠悠然?挑起唇角:“是。昆吾刀凶性太盛,尤其是其中镇着的三百五十八条亡魂,极为棘手,想要镇压住它?们,还当?真?有些费力。”

    “贫僧想了很久,才想出不需要纯阳命格修士,也能镇住昆吾刀凶煞之气的方法。但是这?样一来,所需要的亡魂,便?多了十倍的数量,而且要经过更精密复杂的处理。”

    “但说到底,玄都印的数量还是不够,不过,裴烬,你来得正?好。”

    说到此?处,一尘禅师笑着看向他。

    看向裴烬袖摆之下垂落的刀光。

    “贫僧还没有正?式谢过你,此?番登门拜访,替我寻来了这?样多的玄都印。”

    温寒烟眸光微厉:“你要昆吾刀有何用?”

    “贫僧也是后来阴差阳错得到这?片残刀,才偶然?发现,原来先前将玄都印留给乾元裴氏的我,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一尘禅师轻抚着怀中女子剪影的眉眼,缓声道,“玄都印和因缘扣本为一提,零落东西,如何能够物尽其用?”

    “只有它?们完全合并为一提,才能显露出最强横的威力。”

    一边说着,他目光落在阿软身上?,或温和,或慈悲,或阴戾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褪去了。

    一尘禅师只是看着她。

    温寒烟瞬间了然?。

    “你想要复活她?”

    一尘禅师轻轻一笑,并未否认。

    “你们已在簋宫中见过了蔻朱,也应当?看见过她临死?前的模样。”

    他语调波澜不起,“她早就该死?了,但是我让她活了下来。”

    “既然?她能活下来,阿软就一定能够活下来。”

    一尘禅师微微倾身,温热的唇瓣印在阿软虚空中以灵光凝成的残影。

    落在她额前。

    “阿软,再等?等?我。很快了,我会让你醒过来。”

    他微笑着道,“到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成婚。”

    “再也没有人能够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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