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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九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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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府邸三面环水,正对着的名为泽临湖,左右两侧分别为上泉和涧延。”

    衔青微抬手,示意三面环绕的粼粼湖光,看着温寒烟等人露出一个笑,“九玄城以做些小买卖起家,因而多有些旁的仙门世家不在意的讲究。”

    身为九玄城主事?,衔青却只有合道境初期的修为,但他笑容坦然,并不因此觉得不好意思,亦或者是低人一等。

    “咱们九州文化普遍讲究风水,山管人丁,水管财禄。我身为主管九玄城生意的主事?,也更看?重钱财一些,三面环水,便?将这府邸包拢于‘财’中,这也是博一个四面八方财气汇集而来?的好彩头。”

    空青跟在温寒烟身侧,目光随着衔青说话不自觉四处扫一圈,最终定在不远处一片连绵的假山之?间。

    “那里是什么?”空青问。

    衔青循着他视线看?过去,微微愣了?愣,旋即笑道:“虽说府邸三面环水,可?我府中家仆大多都?是凡人,若是每日取水都?要走那么远,对他们而言有些过于严苛了?,故而,府中也需要开?凿取水。”

    他上前几步,指着假山掩映间那片空地道,“此处是一口人工挖掘而成的深井,直通地面之?下数百丈余,水源可?供此处上千年有余。”

    司予栀看?着府内布景,眉间不自觉越皱越深,闻言二?话不说上前几步,垂眼往井中看?。

    正如衔青所?言,此井极深,一眼望下去,黑洞洞一片几乎看?不见底。

    但井水却极为清澈,只?不过,平滑如镜的水面之?上,零零散散铺开?一层阴影,一眼辨不清究竟是什么。

    她凝神细细一看?,只?见无数掌心大小的白玉莲花浮在水面上,精雕细琢的花叶就连脉络都?清晰可?见,花心处深深刻着一个“财”字。

    莲纹是东幽家纹,司予栀心头一跳,看?了?半天又觉得有些不对,上半身下意识前倾了?些,正欲细看?,肩膀上冷不丁落下一只?手。

    这只?手力道不轻不重,但她全神贯注之?间还是难免被惊了?一跳。

    司予栀惊魂未定抬起眼,对上衔青完美无缺的笑容。

    “司小姐,小心。”

    他若无其事?收回手,“这井太深,又狭窄,下面没有丝毫借力之?处,哪怕是修士坠入,一时半会也难以从里面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衔青话音落地,司予栀仿佛感受到井中阵阵阴风刮上来?,拂动衣摆。

    她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一步,却又放不下方才眼中所?见。

    “这井中除了?水,还有别的东西。”司予栀冷声道,“那些莲花是何物?”

    “司小姐莫动怒。”

    衔青眉间顿了?顿,片刻瞬间反应过来?,“并非我有意对东幽冒犯,只?是莲花象征清廉正洁,吉祥如意,于九玄城极为合适。再加上——你方才应该也看?见了?,花心各一个‘财’字,水载莲花荡漾井中,意味‘财不外流’。”

    他弯起唇角,笑意里三分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求财心切,让你见笑了?。”

    司予栀盯着他看?了?片刻,默不作声转身回到温寒烟身边。

    “喂,你听我说。”

    她一边传音,一边一把扯住温寒烟袖摆,往下扯了?扯示意她仔细些。

    “我们东幽阵法世家,风水不过是最粗浅最小儿科的东西,东幽子弟各个三五岁的时候便?能通晓其理,本?小姐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信我。”

    司予栀飞速转头四周打量一眼,又收回视线。

    “我已观察过,放眼整个九玄城,已经没有比这里风水更好的地方了?。这么好的风水,理应给九玄城主这样?身份尊贵之?人居住,但是眼下,却给了?一个小小的生意主事?。”

    司予栀语气?沉凝,“太怪异了?。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在这里一定要事?事?小心。”

    温寒烟目不斜视:“好。”

    两人来?回几句话皆是传音入密,空气?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风吹动月灯,灯影掠过嫣红的凤凰花,穿过榕木树荫,落在衔青侧脸上,半明?半昧。

    他步调不疾不徐,唇畔带笑,似乎并没有听见她们说的话。

    衔青府邸之?中家丁仆从来?来?往往,人数极多,所?过之?处所?见之?人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安安静静垂眸干活,并不多话。

    “此处便?是正厅,诸位先在此小坐片刻。”衔青抬腿迈入大门,大大方方一摊手,示意温寒烟等人入座。

    他说话间,便?有侍女自发上前为几人斟茶,添上瓜果点心。

    空青刚一落座,冷不丁感觉两只?手抚上他肩膀,他浑身一个激灵,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转过头一看?,对上侍女茫然无措的眼神。

    “这位公子,是力度不舒服吗……”

    空青瞬间跳起来?,“我。我不需要这些!我是跟着寒烟师姐来?此小坐的,这是另外的内容!”

    他抬起眼,果然看?见温寒烟身后也站了?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伸手要碰她。

    空青立刻绕到温寒烟身后,在小丫鬟惊疑不定的视线眼神注视下,冷酷无情地将她一并挤开?。

    “寒烟师姐也不需要。”

    两个落单的小丫鬟被挤到正中央,孤零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衔青,不多时,眼眶里便?含了?泪。

    两人却又不说话,只?委委屈屈地站在那,像是受了?欺负。

    “你们都?先下去。”衔青看?出空青的不自在,极体贴地甩袖挥退所?有侍女。

    侍女们娉娉袅袅鱼贯而出,不知是谁发间的金钗无意间拨动门上垂落下来?的风铃,随着夜风碰撞,响起叮咚清脆的声音。

    叮——

    温寒烟抬起眼,望见正厅主位后方的墙面上,悬着一幅长长的水墨画。

    画中张灯结彩,明?月高?悬,月灯绵延千万里,民众莺歌燕舞,举杯欢庆,好不热闹。

    “这画中画的便?是晚月节的盛况。”

    衔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温寒烟回过神,见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左手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礼貌距离。

    “晚月节是九玄城最重要的节日,所?以我将它挂在此处,最显眼醒目的位置。”

    温寒烟应了?声,眼神依旧落在这幅画上。

    她视线向?上移动,定在画面角落。

    这幅画像是将整个九玄城都?涵盖在内,她目光所?停留的位置,不仅是画卷边缘,更是九玄城的边缘。

    画面一角,淡淡的白和一抹红渲染在一起,零星点缀几分星辰般的灿金亮色,更多的墨色融入夜色。

    温寒烟皱眉看?着那个角落,心中泛起一阵说不上的怪异之?感。

    她正欲细看?,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巨大的瓷器碎裂声响。

    “啊——呜哇——”

    孩童的啼哭声紧接着响起,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兵荒马乱的嘈杂声中,温寒烟回眸一看?,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个五岁大的幼童,似是不小心撞倒了?门口的花瓶,正跌坐在碎片里嚎啕大哭。

    一名年岁稍长些的女子连忙将幼童扶起来?,她身后侍女家仆脚步不停,迅速将地面上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抱歉,抱歉。”女子将幼童半拉半抱着往外走,一边转过脸来?歉意地看?向?温寒烟。

    这动静的确极大,叶含煜方才一时不察也被吓了?一跳。

    但不过是幼童玩闹,他上下打量一眼男孩暴露在外的皮肤,见上面没有留下血痕,松了?口气?:“没有受伤便?好。”

    女子感激看?他一眼,牵着男孩离开?了?。

    衔青躬身行了?一礼:“犬子顽劣,冲撞了?各位,在下代他向?诸位赔礼。”

    喧扰的欢呼声湮没了?他最后几个字。

    “青先生,晚月节开?始了?!”

    几名小丫鬟兴致勃勃跑过来?,指着门外冲天的火光,白皙的脸上反照着暖色。

    衔青摸了?摸几人头顶,含笑转过身:“来?者即是有缘,几位也来?沾沾喜气??”

    比起其余仙门世家,九玄城中无灵根修为的凡人更多,所?以此处的习俗也更趋近于凡人习惯的方式,几乎称得上最接地气?的宗门大派。

    整个九玄城被泽临、上泉、涧延三湖分割成三块,其中正对着泽临湖的一大片区域又被分为四块。

    家家户户都?出门过节,万人空巷,几块区域中都?围着不少人。

    空青瞥见几个青壮男子扛着牛羊往前走,身侧簇拥着男男女女,眼睛微微睁大。

    “少见多怪。”

    司予栀还记着他先前在东幽簋宫嘲讽自己的事?,见状趁机还了?回来?,“那是斗牛、斗羊,你看?那边。”

    她下颌微抬,示意几名怀中抱着鸡的少女,“还有斗鸡呢,这你总知道了?吧?”

    空青撇撇唇角,一甩高?马尾扭过脸不理她。

    叶含煜对斗鸡没兴趣,眼睛定定注视着另一个方向?,眸光晶亮。

    空青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第一眼只?望见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后脑勺,再从人的间隙之?中望一眼,隐约看?见空地上在赛马。

    “赛马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御剑一息掠出的距离,抵得过它不眠不休跑上好几天。”

    空青冷哼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跟着马背上飞扬的鬃毛移动,目不转睛。

    “哎,你觉得谁会赢?”

    叶含煜眼也不眨盯着遥遥领先的红棕色马,在一波接一波的叫好打气?声中道:“当然是领头那个。”

    空青扯了?下唇角,视线一扫,指着几乎湮没在马群之?中的小白马:“我说它定会后来?居上,信不信?”

    叶含煜不屑勾唇:“看?赛马不是看?运气?,而是要看?马匹的好坏。”

    领先那匹马跨度开?阔,呼吸磅礴,雄劲有力,跟在场其余马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他刚这么想着,便?见红棕色马匹脚下踩了?落叶,步伐打滑,轰然摔在了?路中央。紧随其后的马匹来?不及调转方向?,紧跟着被绊了?一路。

    空青眼前一亮,叶含煜面如菜色,眼睁睁看?着泯与众马的小白马冲出来?,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遥遥跑在了?第一位。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叶含煜额角狂跳:“你不是不看?吗?”

    空青环臂抱剑而立,得意地笑。

    司予栀远远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她余光一扫,摔跤?无聊。

    看?两个大男人光着膀子撞来?撞去,龇牙咧嘴,丑态百出,有什么意思。

    司予栀冷艳腹诽,余光又是一扫。

    “温寒烟,你快看?!”

    温寒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十几名少女穿着清凉,在歌声中围着高?台跳舞,舞姿奔放,笑容迷人。

    在高?台上,两侧高?高?竖立着两根宽约六丈的杆木,之?间联结着数十把长刀作梯,锋锐的刀刃朝上,在月灯掩映下,泛着橙黄色的刀光。

    “跳一个!跳一个!”

    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声中,几名男子身披长袍,脸上戴着绘有繁复辨不清符号的面具,每人端起一坛酒,纷纷仰头一饮而尽,将酒坛摔向?地面。

    “好!”

    人群中情绪更加热烈,几人踩着一地的碎片跳上杆木,不闪不避踩上刀刃,挥舞着手中长杆和彩坠,跳起舞来?。

    司予栀瞳孔微微放大。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半空,由于刀尖上起舞的几人脸上都?戴着面具,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出他们的修为。

    “全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司予栀不可?思议感慨一声,又去看?他们足底,竟然没有渗出血来?。

    叶含煜心爱的小红马失礼,对赛马也失了?兴致,转身走过来?跟她们一起看?。

    他盯着刀刃上旋转的几人,表情忍不住扭曲:“那刀也是开?了?刃的。”

    “他们上刀杆之?前,脚下擦过酒,那多半不是寻常的酒,即便?没有搀着灵力,也至少能够保护皮肤。而且,你们看?他们的动作。”

    空青高?深莫测道,“看?到了??他们上刀时皆斜踩,而且是用足后跟最硬的位置受力。还有,即便?是再锋利的刀,也只?有切割才会伤人,他们站在刀上时几乎不动,那些舞蹈也都?是落在旁边空位上时才跳的。”

    司予栀一看?,当真如此。

    “不过是些民间变戏法的小手段。”空青自小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反倒是叶含煜和司予栀一脸惊奇。

    他半开?玩笑地嘲笑他们,“大少爷大小姐,从前没见过这些?”

    刀尖上的舞蹈越发急促,随着动作的加快,木杆和彩坠几乎在空中化作数道残影。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立于正中的男人袖摆一甩拂过脸侧,口吐烈焰,熊熊烈火汹涌散开?,只?一个眨眼间,周遭亮起一大片圆弧形的火光,火焰围拢住在场众人,直涌向?最重要的天坛。

    下一瞬,“噗”的一声,火苗摇曳闪跃,天坛被其中的火焰点亮。

    火光顺着坛壁上的镂空花纹倒映出去,在周在地面上投下大大小小,盈亏各异的月亮。

    司予栀看?得啧啧称奇,下一秒又转过头来?,“你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含煜也看?过来?。

    “……”

    空青先前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他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波澜不惊的女声落下来?,将他接不上的话接了?过去。

    “此人将松香粉以棉质包裹,剪开?一个小口朝向?外,置于口中,又在掌心藏有体积极小的打火石。方才一瞬间,他张口吹出松香粉,扑向?火石中的火苗,如此才会形成一团烈火。”

    温寒烟指了?下周遭圆弧状的火墙,“又有人一早将引线布置在此处,以火焰点燃,便?可?一气?呵成。”

    空青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无所?不能的神仙:“寒烟师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难道不该是些自小在凡间界摸爬滚打的人,才会知道的东西吗?

    修仙中人素来?傲气?,弹指间可?呼风唤雨,根本?不屑于钻研这些小把戏。

    温寒烟微微一愣。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说出这些,只?是方才一瞬间,她脑海中自发浮现出这些话来?。

    有一个温柔的剪影在眼前晃动,笑着对她说:“阿烟,学?会了?这些,日后可?不要乱玩哦。”

    但就在她想要看?清那张脸时,剪影似青烟一般消散了?,连带着那声低柔的声音也被周遭热闹的欢呼声吞噬。

    温寒烟略有些出神,冷不丁听见几道熟悉的声音。

    “几位仙师,真巧,你们也在。”

    温寒烟思绪被拖拽回现实,还未开?口,空青便?当先一步挡在她身前,语气?不太友善:“怎么又是你们?”

    先前在九玄城边遇上的几人迎上来?,但先前那种过分热情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却没有了?。

    几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维持在一个不让人觉得冒犯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方才是我们失礼了?。”

    九玄城中居民围着天坛篝火手拉着手,在融融火光中,唱歌跳舞,悠扬的歌声从四面八方飘过来?。

    “我们生在九玄城,死在九玄城,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对于你们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那已经是我们全部的时间了?。”

    起初邀请他们去做客的女人叹口气?,“只?是,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却只?能在九玄城中打转,说来?也有些可?悲。九玄城虽然富裕,但是这点钱财对于仙家而言,也算不得什么,故而平日里极少有人来?,城中有修为的弟子也大多忙碌得很,没时间同?我们谈天说地。”

    “行了?,别说了?,说这些做什么?还不是给几位仙师徒增烦恼!”有人拉了?拉她,劝她闭嘴。

    女人唇瓣动了?动,朝着温寒烟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来?,“总之?,是我们唐突了?,实在抱歉。”

    她们语气?正常,话里话外也没有卖惨和刻意,空青看?着她们脸上岁月染上的痕迹,冷不丁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困守在一方天地之?间的人,好不容易碰上外来?人,想要多说几句话,好像也不是什么恶事?。

    更何况,她们只?是想要招待他们,又不是想要伤害他们。

    “好了?,不说这些。”一人壮着胆子邀请道,“几位仙师要不要一起来??”

    空青二?话没说,伸手搭在她掌心,“来?!”

    他一边跟着往队伍中走,一边回头招呼叶含煜,“来?啊。”

    叶含煜迟疑了?下,指腹摸到芥子,转念想起自己一芥子的法器,跳个舞而已,也没什么值得担忧的,起身跟上去。

    “我……”

    瞬间身边就空了?,三人变一人,司予栀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两名女子友好地一左一右挽住胳膊,往队伍中带。

    “温寒烟!”司予栀被像拎小鸡一样?带走了?,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

    见温寒烟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她凄惨地喊,“你怎么不救我?!”

    温寒烟眼睛里浮出笑意,看?着三人很快融入人群之?中,手拉着手缓慢围着天坛篝火转圈。

    司予栀起初脸上还有些不乐意,转着转着便?不自觉沉浸进去,嘴角几乎翘到天上去了?。

    温寒烟收回视线,肩膀靠在树干上,余光去看?高?高?倚在凤凰花间闭目养神的玄衣男子。

    “你先前提到玉冰烧,便?是暗示我入城。”她撩起眼睫,“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火光穿过榕木树影洒落在裴烬侧脸上,半张脸在明?,半张脸在暗,衬得鼻骨愈发高?挺,脸廓深邃。不知是不是暖融的火光在他面容上添了?几分血色,他脸色看?上去比先前好看?了?不少。

    裴烬眼也没睁地笑了?下:“方才那场刀尖舞,没有让你觉得有何处熟悉么?”

    温寒烟怔了?怔,脑海中陡然闪过什么。

    “你是想说,修罗道?”她猛然抬起眼。

    裴烬懒懒散散地将一条长腿搭在膝头,单手撑起上半身:“没错。”

    即云寺修六道,其中修罗道是禁道。

    出家人讲究堪破红尘俗世,六根清净,但修习修罗道的修士六根不净,无法完全断除对欲的贪着,或多或少都?会犯戒,造作恶业。

    但只?要不是杀戒一类的大戒,于修道而言便?并无大碍,只?是于他身遭旁人而言,是一种苦。

    故而,修罗道修士称得上即云寺中的异类,行事?作风亦正亦邪,修罗道也轻易不得修习,被列为禁道。

    方才那场刀尖舞,舞者先饮酒后登刀杆,最后口吐烈焰。

    饮酒是一种痴,是一种沉迷业而不出离。

    刀尖旋舞便?是善恶业力拉扯的自苦,而苦尽甘来?,于烈火之?中涅槃重生。

    温寒烟凝眸盯着天坛中的篝火看?了?片刻,缓声道:“此地气?氛诡异,恐怕并非良处。”

    “这里的确有问题。”裴烬打了?个呵欠,自从离开?东幽簋宫,他便?一直是睡不醒的样?子,声音也漾着几分慵懒的低哑。

    他睡眼惺忪掀起眼皮看?她。

    “但是于我们而言,暂且算得上良处。”

    温寒烟眸光一顿。

    另一边,空青三人在九玄城居民包围下,绕着天坛篝火又唱又跳地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这转的每一圈都?仿佛有魔力,将他们起初对此地的将信将疑一点一点擦去,眼下到兴头上,三人恨不得在这里玩上一天一夜。

    “几位仙师,可?还尽兴?”

    空青道:“尽兴!”

    叶含煜摇头:“我觉得还可?以再来?一个时辰。”

    司予栀大手一挥:“大胆点,三个时辰!”

    几人忍不住笑作一团,有人问他们:“虽然我们身份低微,也没有修为,不过……”

    女人抬起头,认真地问,“几位仙师,愿意和我们做朋友吗?”

    空青闻言,根本?没多想,满口答应:“有何不可??”

    火光摇曳,映在几名九玄城人脸上,也映在她们眼睛里,衬得黑眸色泽更浅。

    “真的?”

    “这怎么能有假?”

    “那我们……”女人唇角扬起,“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嗯?”司予栀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四肢不协调,跟着身边人的动作跳得手忙脚乱,闻言胡乱点点头。

    “算!”

    这一场狂欢直到子时才渐渐收歇,温寒烟扶着精疲力尽的司予栀,空青和叶含煜则被裴烬一手一个,拎回了?衔青的府邸。

    翌日清晨,刚过卯时,温寒烟便?听见门外有人唤。

    她拉开?房门,看?见昨日那名被空青挤开?的小丫鬟。

    “寒烟仙子,每年晚月节后的那一天,九玄城的凤凰花都?是最好看?的。”

    她仰起脸,清澈的日光倒映在眼睛里,显得瞳仁色泽极为清浅,“青先生特意吩咐我来?邀请您。”

    温寒烟没有立即回应,抬眸一看?,见身侧房门也被打开?,黑衣黑发的男子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出来?。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裴烬随意一摆手,挑眉打了?个招呼。

    “早啊,要不要一起去?”

    ……

    “好看?是好看?,但是感觉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分别——”话还没说完,司予栀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空青和叶含煜眼下一片青黑,一个赛一个的呵欠连天,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点头表示认同?。

    至少,不值得他们起个大早特意出来?一趟。

    “寒烟师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空青又打了?个呵欠,半晌却没有等到温寒烟回应,揉了?揉眼睛勉强打起精神看?过去。

    温寒烟立在榕木下,他们此刻并不在九玄城正中,在她的位置,整个城镇一览无余。

    空青顺着她视线向?下看?,微凉的山风拂过,将他一下子吹得清醒了?。

    “昨夜晚月节那些装潢,竟然一夜之?间全都?没了?。”他怔怔看?着一切如常的城镇街道。

    昨日他们离开?时是子时,那些东西尚且都?还在,如今不过短短四个时辰过去,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这未免收拾得也太快了?吧。”

    司予栀和叶含煜也看?向?大街小巷间参天的榕木,昨日分明?每一根树枝上都?挂着无数月灯,此刻枝木上却光秃秃的。

    温寒烟眼睫低垂,良久,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

    “我们回去吧。”

    几人御剑而行,不过瞬息间便?回到衔青的府邸,还未踏入正门,便?闻见空气?中飘散而出的清香气?息。

    “你们回来?啦!”正在门口忙活的小丫鬟瞥见他们回来?,瞬间抬起头。

    “你们应该累了?吧?青先生特意为你们准备了?灵膳,算算时间,应当已经做好了?。”

    空青眉间一皱,正要说什么,扑鼻的灵膳香气?钻入鼻尖,他脑海中陡然一片空白。

    直到坐到桌边,望着琳琅满目的各式灵膳,他心中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

    空青一脸古怪地抬起头,却见在坐众人只?有他一个满面纠结,还没动筷子。

    司予栀坐得离他最近,此刻已经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寒烟师姐……”

    空青又转过头去看?温寒烟,白衣女子面色平静,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菜,抬眸对上他视线。

    温寒烟:“吃吧。”

    空青抿抿唇角,他可?以不信任何人,却绝不可?能不信温寒烟。

    见她也这么说,他暂且将心里那点怪异之?感抛到一边,低头夹了?一大口菜。

    嗯,真香!

    一顿灵膳用完,衔青这才姗姗来?迟。

    “今日九玄城中事?务繁多,无暇亲自招待诸位,多有抱歉。”他以茶代酒自罚一杯,又笑道,“不知在下这番款待,可?还合几位的心意。”

    “青先生一番苦心,自然挑不出错处。”

    温寒烟一直望着墙面上的水墨画,闻言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青先生答应的事?情,何时才能办成。”

    衔青神色微微一顿,目光不着痕迹扫她一眼,隐隐含着审视。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良久才道,“不知寒烟仙子所?说的是何事??”

    温寒烟不偏不倚同?他对事?,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

    “醉青山。”

    衔青眼眸微微眯起,唇畔笑意稍淡,没有说话。

    窗外一阵风过,日落西沉,暮色四合,满街榕木枝叶间悬垂着大大小小的月灯,灯火暖融,映得凤凰花色泽愈发瑰艳。

    安静的街道不知什么时候热闹起来?,四处张灯结彩,莺歌燕舞,声响顺着风涌进房间里,传入每个人耳边。

    司予栀倏然转过头看?向?窗外,乌润的眼睛里倒映出熙攘人潮。

    “这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晚月节的样?子。”

    叶含煜神情一点点冰冷下来?:“晚月节……分明?是一年一度。”

    “难道这里节日比其他地方都?要密集的多?”空青僵硬扯了?下唇角,“比如,昨日是晚月节,今天是……额,早日节。”

    他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瓷器碎裂声传来?。

    空青眉心一跳,若有所?感地缓缓转过头。

    五六岁大的幼童跌坐在一地瓷器碎片之?中,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片刻后才感觉到疼痛,瘪起小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女子自门外匆匆赶来?,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满脸歉意地抬起头看?向?他们:“抱歉,抱歉。”

    司予栀脸色铁青:“是我的错觉吗?现在发生的事?情,好像和昨天一模一样?。”

    女人半抱半拉地带着幼童退出去,身后丫鬟已将一地狼藉处理干净,转身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离开?。

    不知是谁的发钗无意间拨动门前风铃,叮当作响。

    叮——

    温寒烟抬起眼:“不是错觉。”

    她昨夜还没有完全明?白裴烬那句“良处”,但是此时此刻,她完全理解了?。

    如今他们所?见一切,是真实,却又是虚假。

    ——元神不知何时离开?肉.身,被困于此处,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他们,更无法出手打扰。

    所?以,这里很适合休养疗伤。

    可?她能够确定,就在进入九玄城时,他们的元神还是安安稳稳宿在肉.身之?中的。

    温寒烟猛然转身,看?向?墙面上笔触风雅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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