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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浮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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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轰然一声被打开,两队魔修鱼贯而?入。

    分明来了许多人,但院落中竟然很静。

    一时间,空气里只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整齐得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尽管动静不大,但这批魔修动作却不小。

    短短瞬息之间,他们便几乎将整个院落翻了个遍。

    少顷,一名?魔修当先转身回到门口禀报。

    “祁护法,并无?人在此。”

    空气中静了片刻,一道阴冷的?声音才慢条斯理从门外传来。

    “接着找。”

    院落中恭敬跪地的?魔修一愣,稍微有点迟疑。

    这整个宅邸他们都里里外外找过?了,不仅没有找到任何人,就连半点旁人曾经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找到。

    但是?几乎是?下一瞬,一抹强横的?威压顷刻间笼罩住他。

    就连反应都来不及,更别提反抗,那抹气息钻入他经脉间横冲直撞,直碾碎他奇经八脉丹田识海,将神魂都瞬息间绞碎。

    魔修瞳孔陡然放大,喉间发出不成声调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抽搐几下,“扑通”一声歪倒在地。

    竟是?气息已绝,死的?不能再死了。

    “浮屠塔不需要没用的?废物。”

    一道墨色的?身影缓步踱进来,祁晔眯着眼睛扫视一遍院落中的?魔修。

    他们的?头领无?声无?息死在眼前,剩下的?人不约而?同地跪地低头,生?怕殃及池鱼。

    祁晔视线缓缓定格在一人身上。

    与?其余魔修的?身形相比,他显得瘦弱许多,此刻浑身都克制不住地瑟瑟颤抖。

    “你。”祁晔下颌微抬,“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

    被点到的?魔修浑身一颤,声线抖动个不停,却还是?不敢不出声,竭力维持着声线平稳。

    “他……质疑了您的?决定。”

    “不错。”祁晔扯起唇角,“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找,我会找!就算是?将浮屠塔掘地三尺,也要将擅闯尊上禁地之人找出来!”

    “很好。”祁晔随口道,“如今,你就是?这些人的?头领了。”

    魔修猛然一震:“我?”

    他下意识道,“我……我不行……”

    祁晔缓缓抬眸:“嗯?”

    “……”

    见?他低下头不再开口,祁晔满意地笑了。

    “记住,浮屠塔里不需要犹豫,更不需要理由。”他视线一寸寸扫过?每一个人,“你们要做的?,只有听话。”

    他目光如芒刺背,所有人条件反射更深地低下头:“是?!”

    祁晔挪开目光,他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想来那几个胆大包天私闯此处的?人,也早已着了道,此刻与?普通人根本没区别,根本逃不出浮屠塔的?天罗地网。

    “你的?答案我很喜欢,想必尊上也会十分满意。”祁晔转身离开,“我很期待,你何时做到你方才所说的?——”

    “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他用一种捉摸不定的?语气最后撂下一句话。

    “你一定不会让尊上失望的?,对吗?”

    祁晔离开之后,剩下的?魔修像无?头苍蝇一般,又在宅邸里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

    最后一无?所获地离开时,浑身都笼罩着几乎驱不散的?阴霾。

    那是?一种比绝望更消极的?情绪,仿佛对他们而?言,这样活下去远比死亡来得更折磨。

    直到所有人的?气息消失许久,温寒烟才轻轻从宅邸旁的?巨树上落下来。

    空青紧随其后,长长松了口气:“总算走了。”

    “方才我连呼吸都不敢出声,生?怕”被他们听见?。”他大口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脸委屈地对温寒烟哭诉,“寒烟师姐,要是?他们再不走,恐怕我还没被捉回去,就先被自己憋死了。”

    “早跟你说了不需要,你非不听,憋死了能怨谁?”

    叶含煜轻盈落地,衣袂翻飞间自是?一派贵公子风流气度。

    他身周光点闪跃,似鎏金般在衣料间流淌,几乎亮瞎了空青的?眼睛。

    真该死,为什?么他不会炼器呢?

    空青心底妒海涛天,表面上皮笑肉不笑:“叶少主好气派。修仙界爱美的?人不少,但舍得用法器虹光做装饰的?,普天之下你应该是?头一个。”

    叶含煜完美无?缺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身上能隐蔽气息、隔绝声响的?法器不少,他挑挑拣拣用了方才那个,的?确是?存了些私心。

    ——不苍影就像是?一件以灵力凝成的?法衣,不仅能够遮蔽身形隐于空气之中,散去之时万千光点飞扬,看上去简直就像天神降世,好看得很。

    他也就能悄咪咪在前辈心目中,洗刷掉一点先前裸.奔带来的?不太雅致的?印象。

    结果这点小心思就这么被空青戳穿了,还是?当着温寒烟的?面。

    叶含煜脸色一阵变幻,半晌才盯着温寒烟半真半假道:“……这只是?最适合我们此刻藏身用的?法器罢了,前辈,你可?别听他胡说。”

    温寒烟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祁晔离开的?方向?,对于这两人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入心。

    她能够感受到祁晔的?实力不容小觑,哪怕是?她修为并未被压制之时,也未必是?对手。

    ——对方至少是?合道中期的?修为。

    空青见?温寒烟不搭话,心中顿时暗暗一喜,想来叶含煜方才不过?是?做了无?用功。

    他放下心来,这才分出些闲心去想另一件事。

    “卫长嬴。”空青转身抬头去看树梢。

    玄衣宽袖的?人懒洋洋倚在梢头,一条长腿微屈搭在膝上,仿佛躺在自家?后花园一般闲适散漫。

    裴烬闭着眼睛,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空青指了指斜下方。

    饶是?该经历的?已经经历了,再次看到那墙角一处黑黢黢的?窟窿,他表情还是?忍不住扭曲一瞬,“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路?”

    裴烬慵懒撑起眼皮,顺着他视线瞥一眼,漫不经心道:“昨夜发现的?。”

    话音微顿,他一笑,故作惊讶,“怎么,难道你没有发现?”

    “……我当然发现了,只是?有意问一问你罢了。”

    空青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天还是?没能把那句话咽下去,脱口而?出道,“这简直像个狗洞。”

    “巫阳舟品味真特别,这么漂亮的?府邸,偏偏要在这里凿个洞出来。这洞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狗洞?”裴烬慢悠悠重复一遍这两个字,黑眸微眯。

    片刻,他打了个呵欠,“这不过?是?个小一点的?门,怎么就成了狗洞——你方才还从里面走过?,死里逃生?。”

    空青瞬间噤声。

    他们刚从这里爬,哦不,走出来。

    现在说这是?狗洞,岂不是?自己说自己是?狗?

    他做狗也就罢了,但是?寒烟师姐绝对不行!

    空青立刻改口:“寒烟师姐,这是?天道为我们打开的?生?命之门,说明我们命不该绝于此。”

    温寒烟稍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拍了拍空青肩膀,示意他差不多可?以安静了。

    尽管躲开了方才那些魔修,但他们现在还远远谈不上安定。

    今夜这宅邸是?来不了了,她的?【势如破竹】也已经失效,未必能凭在不惊动追兵的?前提下,暴力拆了酒肆的?大门。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天黑之前离开第?二重天,去第?三重天。

    可?他们至今连半点头绪都还未理清。

    温寒烟抬眼看天色。

    她进入浮屠塔之后便留了心观察,如今过?了三日,她基本也得出了结论。

    浮屠塔中不见?天光,日月皆为幻影,但规律和外界并没有区别。

    如今寅时刚过?,申时之后酉时之前便会天黑,迎来宵禁。

    满打满算,还剩下八个时辰。

    时间不多。

    空青看出温寒烟脸色,瞬间沉静下来。

    他轻声问:“寒烟师姐,我去前面探一探路?”

    “我来。”叶含煜打断他。

    他掌心虹光一闪,祭出一枚浅金色的?小钵,钵中逸出一缕青烟呼吸之间散入虚空,朝着远方飘去。

    叶含煜阖眸感受片刻,不知感知到了什?么,表情猛然一凛。

    “前辈,有人来了。”他睁开眼睛,“是?方才那些魔修。”

    此刻要走已经来不及,魔修在浮屠塔中修为不受压制,行动起来速度比他们快得多。

    她有【踏云登仙步】能够逃出生?天,但叶含煜和空青未必。

    温寒烟当机立断道:“回树上去。”

    不如赌一把。

    灯下黑,就赌这些魔修猜不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离开府邸之后躲过?了追兵还不跑远,这么长时间依旧留在旁边的?树梢上。

    叶含煜点点头,一边飞身而?起找了处极其茂密的?树冠,一边小声提醒道:“能够遮掩身形的?法器只有方才的?不苍影,剩下的?最多只能敛息静声,所以这次要藏得更隐蔽些。”

    三人刚回方才的?位置躲好,熟悉的?那队魔修便走到了树下。

    “夜间私闯尊上禁地,他们多半是?为了躲避宵禁。”

    “夜间无?处安身——他们绝对不是?第?二重天的?人。”

    “这些人总不会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一人点了点腰间身份令牌,“我方才特意问过?了,第?一重天昨日的?确逃出来了四个人,其中能够确认的?一个,还是?我们的?老熟人。”

    “是?谁?”

    “郁将。”

    “……鬼面罗刹?他怎么还敢回来,就不怕尊上杀了他?”

    “现在是?我们要杀了他。否则,尊上要杀的?就不只是?他们,还有我们了。”

    “四处都找遍了,他们到底能躲到哪里去?”

    “仪式快开始了,我们还要接着找吗?”

    “……”

    这句话一出,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众人一时间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名?先前打探过?第?一重天消息的?魔修率先打破沉默。

    “我们先去参加仪式,结束之后立刻继续找。”他抱臂靠在树干上,“若是?他们想活命,今夜之前,一定会有动作,到时候总是?会找到的?,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很有道理啊——”

    “那就这么做办咯!”

    其余人无?意识紧绷的?肌肉随着他的?话放松了几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仪式?

    温寒烟心下惊疑不定。

    这仪式看起来对于第?二重天的?魔修而?言极其重要,竟然就连悬在命门上的?任务也动摇不了。

    却冷不丁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不行。”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起来,落在被围在正中的?瘦小身影上。

    这位刚被任命不超过?一炷香时间的?头领眉间紧皱,显然极其挣扎纠结。

    迎着无?数道灼灼视线,他脸色十分难看,良久才一咬牙道,“方才能从祁护法眼下逃走,我便觉得这些人一定不简单。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这几人中有鬼面罗刹——他那毒雾极其难缠,只有去过?玄罗殿的?人才能拿到解药,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

    “所以呢。”先前提议赶去仪式的?魔修嗤笑一声,“你怕了?”

    “我——抓不住人,我们可?是?会没命的?!”

    “没命的?是?你。”先前的?魔修唇角一挑,“对祁护法夸下海口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掘地三尺却找不到鬼面罗刹,你这头领的?下场一如刚才,可?我们却不会死,就像你现在还活着一样。”

    他语调中流露出几分厌恶,“今日祁晔正巧遇上我们,简直飞来横祸,但明天就不一定了,谁知道明天死的?是?哪个倒霉鬼?”

    瘦弱头领眼睛猝然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尺地可?没那么好掘。”魔修微微一笑,冷漠地吐出一句话,“只要我们找到今夜宵禁为止,找到最好,找不到又怎样?”

    ——“你就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去死的?人。”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呼啸而?来。

    魔修愕然一怔:“你疯了!?”

    瘦弱头领猛然暴起,身影紧随而?至,攻势凌厉直取他命门。

    “欺人不可?欺尽。你们想要我的?命,我就是?死也要让你们留下点代?价!”

    这发展令人始料未及,树上的?几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空青看得聚精会神,甚至祈祷他们打得再激烈点,最好内讧到两败俱伤。

    这样一来,他们不就轻松多了?

    砰——

    树下战作一团,一道劲风不知从谁袖间挥出,轰响一声砸在树干上。

    一抹冰冷的?气流掠过?温寒烟发间,她心头一跳。

    锋锐的?罡风擦着她脸侧呼啸而?去,齐齐削断一大片树冠,枝叶发出一声哀鸣,倾斜着向?下坠落。

    空青眼神一急,却又不敢出声,死死抿着唇看向?温寒烟。

    温寒烟对他轻轻摇头。

    自从离开潇湘剑宗,短短不过?月余,她却似是?已历尽千帆,对杀气攻势极其敏感。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她身体不自觉向?后闪避,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

    “什?么人!?”

    几缕断发飘然而?下,落在颈间刺得人发痒。

    树下酣战的?几人动作倏地一停,顾不上一身狼狈伤势,警觉仰起脸,“有人在上面!”

    失去了树冠的?遮蔽,大片大片的?日光洒落在温寒烟肩头,碎金般在她发间流淌。

    她脸色沉凝,居高临下地垂眸,正对上树下一人的?视线。

    “——在那里!!”

    “他们竟然一直在上面,坐山观虎斗?!”

    “我们的?事情待会再算,先一起把他们拿下再说——!”

    “一起上!啊嘶,疼死我了。”

    ……

    温寒烟当机立断,飞身疾走,【踏云登仙步】在技能栏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晕。

    空青和叶含煜速度不够快,裴烬一手一个拎着后领,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半个身位。

    他步伐看着不紧不慢,身形却极快,每一步都能恰到好处地随在她身侧。

    裴烬身上秘密太多,温寒烟已经不想去深究。

    她牙关紧咬,不自觉咬破了舌尖,刺痛和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温寒烟从来不怕犯错,也从未后悔。

    若是?她的?疏忽害了自己,她问心无?愧为自己负责到底,是?生?是?死皆不论,她承担得起。

    但今天不同。

    ——今日她不是?一个人。

    温寒烟指尖紧扣在掌心,几乎刺破皮肉渗出血来。

    可?如果空青和叶含煜因她而?出事……

    她承担不起。

    [真是?善良的?白月光。]绿江虐文?系统忍不住感慨。

    温寒烟话原本便少,此刻更是?一言不发,一张清丽的?脸上如覆寒霜,只闷着头向?前飞掠。

    裴烬睨她一眼,稍有兴致:[怎么了?]

    [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别人,她心里正在疯狂地自责,止不住地愧疚!]

    裴烬愣了愣,侧了侧头露出个有些意外的?表情来。

    温寒烟下颌弧度紧绷,饱满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此刻眼神却极定极冷,侧脸无?端显出几分能独当一面的?气势来。

    若不是?识海里那个声音,谁又能想得到看起来如此坚韧可?靠的?一个人,此刻心里头竟然在自疚。

    裴烬饶有兴味盯着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聒噪的?东西也没有那么鸡肋。

    [只可?惜,这不是?该出现在剧情里的?情节,触发不了任务。]绿江虐文?系统心疼得嗷嗷叫,[不然的?话,你就可?以安慰她了!]

    裴烬:[没有就不可?以安慰她了?]

    [当然可?以,但是?你会吗?]绿江虐文?系统继续哭天抢地。

    顿了顿,它猛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你良心发现了?终于知道心疼老婆了??]

    裴烬直接无?视“老婆”两个字,笑着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只关心温寒烟死没死,至于她究竟在想什?么,是?痛苦还是?愉悦,都与?他无?关。

    [你可?真没人性!]绿江虐文?系统一早便预料到,闻言一点都不意外。

    它恨恨道,[你就等着追妻火葬场吧,狗男人!]

    裴烬一挑眉梢,不置可?否。

    他不关心,不过?是?觉得新奇。

    原来温寒烟也会示弱。

    虽然自始至终接受她示弱的?那个人,只是?她自己。

    这么想着,裴烬又下意识垂眸打量温寒烟。

    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御灵灯重塑的?五官似乎将她的?情绪也一并藏了起来,一双眼睛里眼神冷静至极,像是?盛着一个宁折不弯的?灵魂。

    裴烬眸光微动,指尖不自觉蜷了下。

    被他捏在手里的?空青衣领一紧,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咳,咳咳!!”杀人了!这个卫长嬴是?不是?想偷偷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

    直到温寒烟狐疑地投来一瞥,裴烬才猛然松开手。

    “走不动了。”温寒烟没在意他片刻的?失神,示意他看前面。

    越向?前走,人流越发熙攘起来,走到现在几乎被堵得动弹不得。

    人群自发在道路两侧聚拢,将中间留出了一片空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裴烬一人提着两个人,姿势太过?奇异,叶含煜和空青难免跟周围的?人产生?摩擦,又被拎又被挤险些吐出来。

    叶含煜原本便身体不适,这会晕乎乎差点昏过?去。

    周遭守着的?魔修也被挤得不行,但丝毫不愿意退后,即便被挤得面目扭曲、东倒西歪,也执着地站在原地。

    “别挤了,哎别挤了。”

    “什?么素质?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快看!这两个人都快死了,竟然还坚持来参与?仪式,真是?太虔诚了!”

    “喂,你们几个到后面站着不行吗?反正到最后都是?拼速度,站在哪没那么重要。”

    “你们看啊,那边还有几个鼻青脸肿的?。这是?在比谁的?心更诚吗?”

    “……”

    完美隐入人海之中,追来的?魔修浑身都是?伤口,被挤得龇牙咧嘴。

    但任凭他们急的?跳脚,也只能在原地蹦跶,甚至蹦起来可?能都落不回地面上。

    温寒烟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在仪式结束之前,他们暂时都是?安全?的?。

    她侧脸扫一眼,在后方望见?一小片空地,一扯裴烬袖摆:“去那里。”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们愣是?在熙攘人潮间挪了半天,才艰难地挤到位置上。

    空青脚底刚接触到地面,周围的?空地便被彻底挤满了。

    他一口气还没吐出来便被憋回去,硬生?生?被自己的?唾沫呛得又咳出来几声。

    叶含煜在他身侧半死不活地看着他,气若游丝:“到底是?你病了,还是?我病了……”

    空青还没说话,一只手便横在他身前,替他拨开了人群。

    一口气终于吐出去,空青舒服了不少,眼睛晶亮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就差摇起尾巴来:“寒烟师姐!”

    温寒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往前看。

    四周起了一阵风,却并非寻常的?风,而?是?飞行法器掠过?时掀起的?气流。

    虹光明灭,一座巨大的?高台在虚空中沉浮,遮天蔽日,在地面上拖拽出一大片晦暗的?阴翳。

    这高台几乎能够同时容纳上百人,然而?此刻只立着一道身影,剩下的?空间被一面墨色的?巨鼎占满。

    空青愕然一愣:“这人不是?……”

    叶含煜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眯着眼睛仔仔细细辨认半天:“的?确是?之前那个……”

    他突然卡住了,冥思苦想半天,才从一团浆糊的?脑袋里揪出来三个字,“‘八护法’?”

    “是?‘七护法’。”空青鄙夷地看着他,一点不给面子地嘲笑。

    “……”

    温寒烟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佯装没有听见?。

    是?“祁护法”。

    在高台之后,长街中央的?空地两侧分别列着两队,魔修步伐整齐划一,就连间隔的?距离都分毫不差,仿佛被精心丈量过?。

    他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张托盘,托盘上躺着一个婴儿,队伍向?后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

    婴儿有灵,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即将降临的?惨剧,啼哭声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叶含煜浑身发冷,明明不忍心去看,却还是?没能挪开视线:“这得有多少孩子,上百都不止。”

    空青死咬牙关,双拳用力攥紧,忍耐着没说话。

    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骂人。

    与?他们的?反应截然不同,在队伍和高台出现的?瞬间,周遭的?魔修立即兴奋起来。

    “开始了,开始了!祁护法来了!”

    “我去年?这个时候刚来第?二重天,他娘的?,真是?倒霉催的?,正好错过?仪式。苦苦等了一年?,总算是?被我等到了!”

    “今年?的?数量不如往年?多嘛,那些女人都不生?孩子了?”

    “那可?不行呐,她们不生?,我们的?仪式怎么办?”

    “嘘,听说第?三重天特意养了些女人。她们具体是?做什?么用的?,嘿嘿,不用我多说了吧?总之,仪式绝对没问题!”

    “这些孩子吵得我快吐了。我看啊,以后的?仪式应当改进一下,至少在开始前把这些孩子的?声带给撕了吧?”

    “你懂什?么,这声音可?是?仪式不可?或缺的?。否则,咱们就安安静静地看,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

    空青血气上涌,一阵晕眩。

    他连忙封存了听感,这才勉强冷着脸钉在原地。

    祁晔立于高台之上,不仅丝毫并未被议论声影响,面容上反倒隐隐染上几分奇异的?愉悦。

    他宽袖被气流拂动,猎猎作响。

    “浮屠塔一年?一度的?祭天仪式,想必无?论在场各位先前是?否参与?,接下来究竟应该做什?么,也应当不需要我来重申。”

    祁晔双手掐诀,一抹虹光自掌心冲天而?起,尽数灌注于身前大鼎之中。

    浓郁的?魔气被大鼎尽数吸收,鼎身闪烁了一下,重新黯淡了下去。

    祁晔环视一圈,目中所及面孔不尽相同,但却不约而?同地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渴望和贪婪,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动作。

    他也不多说,一甩袖摆,“开始吧。”

    祁晔话音刚落,几乎是?同时,浩瀚魔气冲天而?起,在愈发嘹亮的?婴孩啼哭声中,所有魔修调转起浑身魔气,争先恐后地灌注于大鼎之中。

    温寒烟浑身寒毛倒竖,仿佛看见?一幅血腥残忍的?画卷在眼前徐徐铺开,落墨的?是?人皮,绘笔是?人骨,鲜红靡丽的?色泽是?几乎溺毙人的?鲜血。

    或许是?她没什?么动作,身侧魔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温寒烟强行克制住情绪,也学着身边几近癫狂的?魔修做了几个手势,混在人群里佯装将魔气灌入大鼎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大鼎猛然一震,发出一道深长的?鸣响,剧烈地闪烁起来。

    祁晔一摆手,“够了。”

    他话音刚落,冲天的?虹光尽数散去。

    紧接着,高台后两列静止的?队伍自发动了起来。

    两列魔修按顺序步入高台,一个接一个将托盘中的?婴儿扔入大鼎之中。

    肉.体沉闷坠地的?响声接连响起,被扔入大鼎中的?婴儿止不住地啼哭,声音却被大鼎拢住变得模糊。

    不多时,队伍走到尽头,最后一名?婴儿嚎哭着被扔到鼎中。

    祁晔唇角微勾。

    “接下来就是?欣赏的?时间了。”

    他手腕一翻,反手下压,虚空中骤然显现出一面以魔气凝成的?罗盘,直径至少有两层楼那样长。

    罗盘上符文?明灭,高速旋转起来,一边旋转一边下压,肉眼可?见?地缩小,直至将大鼎完全?拢在其中。

    “哇——”

    鼎中婴儿的?啼哭声更剧烈了。

    与?此同时,大鼎里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这面鼎极大,尽管同时容纳了上百名?婴儿,却丝毫不拥挤。

    有婴儿在里面试图往上爬,然而?鼎内湿滑无?处着力,刚爬上不远便又重重摔下来,哭得更狠。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隐约还有另一种焦臭味若隐若现隐匿其中。

    几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盯着大鼎内的?景象,脸上挂着或兴奋或畅快的?笑意。

    叶含煜瞳孔发颤:“我感觉好像有些热,是?因为病了吗?”

    “……我也感觉到了。”空青一字一顿从牙关里挤出来。

    “你们是?刚来的??”

    站在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旁边,一名?魔修忍无?可?忍解释道,“这罗盘能够令鼎中的?温度快速升高,婴儿为了求生?,便会本能地向?上攀爬。”

    他说话间,鼎内婴儿的?啼哭声几乎撕裂空气。

    大鼎温度已经上升至就连修士都无?法承受的?程度,不少从高空中跌落下来的?婴儿刚掉下来,身体便被过?高的?温度粘附在了底部。

    剧烈的?疼痛驱使?着他们逃离,撕扯间皮肤连着血肉一同被扯下来,却还是?不得不拖着血肉模糊的?小身体,哭到近乎失声。

    甚至有个婴儿半个身体被扯下来,肠子黏着血沫搭在肚子上,头皮也掉了一半,撑着一条没有皮肤,露出猩红血肉和森白骨骼的?胳膊,行尸走肉般一点一点向?上爬。

    周而?复始。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

    “最后,至多只能有一个婴儿爬出来。”魔修眼底难掩狂热,吐出最后一句话。

    叶含煜呼出一口浊气,声线冰冷:“爬出来之后呢?”

    “你们怎么那么多问题?”魔修看乐子正起劲,却被三番两次打断,不耐烦道,“自己看。”

    鼎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依旧在继续,大鼎底部已积了满满一层血液,数不清的?断臂残肢东倒西歪粘了一片。

    如今掉下大鼎底部,已不会再被烫得撕下皮肉来。祁晔冷眼看着,见?时机到了,微一抬下颌,“是?时候了。”

    两名?魔修应声上前,没人手中都持着一柄巨锤,锤上布满锋利倒刺,色泽暗红近墨,像是?无?数条被夺走的?无?辜生?命留下最后难以瞑目的?血痕。

    “他们、他们不会……”空青瞳孔骤然放大。

    巨锤轰然砸入大鼎,仿佛鼓槌捣蒜般,只两下便将几名?婴儿浑身骨骼尽数砸碎,碾成软绵绵的?一滩血肉。

    空青实在看不下去,身体一动,便被一只手拦住。

    空青目眦欲裂:“寒烟师姐!”

    温寒烟眼尾发红,紧紧盯着他,小幅度摇头。

    她何尝不想救人。

    可?她救不了。

    此刻动手,无?异于蚍蜉撼树。

    没有任何价值,反倒平白搭进他们的?性命。

    她该多替自己想一想的?。

    她是?来解蛊的?,其他种种都与?她无?关。

    这天下人她救过?一次了,结果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盲目的?善意便是?愚蠢,无?底线的?无?私只会将她推入地狱。

    她发过?誓的?,从今往后,她要为自己而?活。

    温寒烟不断地默念,不断地告诉自己,可?心里却有另一个念头疯也似的?蔓延滋长。

    在某一个瞬间,温寒烟心底涌起一种冲动,去问一问裴烬,他是?不是?可?以,又愿不愿意救人。

    可?不经意的?什?么时候,她突然清醒过?来了。

    裴烬如今最多只有驭灵境的?魔气,若他要救人,必然又要耗损心头血使?用裴氏秘术。

    将自己的?愿望寄托于旁人身上,甚至要求旁人自损来满足她的?愿望,那她又成了什?么。

    温寒烟从未有过?一刻,心底有如此强烈的?念头。

    她想要变强。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可?以保护信任她、跟随她的?人。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可?以扫尽一切不平之事。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达成自己的?一切心愿,不必仰人鼻息,瞻前顾后。

    温寒烟咬紧牙关,指尖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几乎刺破掌心。

    她手臂无?意识地发着细微的?颤。

    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愠怒,恶心,掺杂着无?力的?情绪,绵长地侵入她的?身体。

    这阵震颤与?周遭几乎融为一体,仿佛她也是?其中狂热的?一员,兴奋地等待着最后一刻。

    婴儿的?啼哭声不知何时渐渐止歇了,鼎中的?动静也越发小,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在空气中。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中,最后一个婴儿艰难地踩着无?数碎骨血肉,爬至鼎口的?边缘。

    他浑身浴血,染着的?辨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属于不知道谁的?尸骨。哭声也变得又细又弱,声带仿佛撕裂了,发出漏风般的?杂音。

    长街两侧魔修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了几分。

    祁晔走到鼎旁,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婴儿的?一条小腿,将他拎起来。

    婴儿腿上血肉撕裂,骨骼也碎了许多,祁晔刚一用力,他便用尽了浑身最后一番力气一般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声调的?尖鸣。

    “呜——”

    一滩黏腻的?血滴滴答答落下来,沾在祁晔前襟上。

    他眼底浮现起嫌弃,另一只手铿然拔剑,剑尖闪过?雪亮寒光,不偏不倚刺入婴儿心脏。

    婴儿蹬了蹬腿,但很快就不再挣扎,像是?耗尽了全?部生?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被拎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倒提着,血河汩汩自心口涌出来,顺着脸颊向?下淌。

    啪嗒。

    祁晔将心头血接入墨盒中,眼也不眨将婴儿半死的?身体扔回鼎中。

    “尊上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他将墨盒收回芥子,另一只手拿过?魔修递上来的?手帕,仔仔细细将被沾染的?血痕擦干净。

    然而?前襟上那滩血迹实在太深,渗透进衣料之中,呈现出一种更浓郁的?黑,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祁晔将沾满了血色的?手帕扔回去,语气不善,“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最后一个尾音落地,大鼎倏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虹光。

    光柱直涌入上空几乎冲破浮屠塔顶,紧接着散作万千条光带,涌入长街两侧魔修体内。

    在一众被虹光沐浴笼罩的?魔修之间,温寒烟四人黯淡得极其显眼。

    祁晔眼睛一眯,目光穿过?空气,直扫向?他们。

    他意味不明笑了下,唇角扯起一抹嗜血弧度。

    “原来你们在这。”他说,“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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