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连日的大雨, 使得皇帝继续启程南巡的时间不得不一拖再拖。
    一转眼,在涂州竟是停留了半个多月。
    而在此期间,三方人马联合搜寻褚瑶, 却是仍旧无果。
    “她?会不会是走水路离开了?”魏峰问道。
    褚晏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可?面色却是沉得吓人。
    自?他们到了这涂州城后, 船只?都是严加把控的,褚瑶能够乘船离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她?用游的。
    但他没记错的话,褚瑶应当是不会游泳的, 再加上那流水湍急, 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冒然?下水和寻死没什?么分别。
    褚瑶那么惜命, 先是假死,后是不惜谋财害命也要四处逃窜躲藏, 这样的人, 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她?一定还在这城中!”褚晏说得笃定, 眸中的寒芒却是越发骇人:“加派人手?再去找!”
    他就不信, 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蒸发掉。
    魏峰领命而去, 一个女人找这么多天都没找到, 说实话他也有些恼火, 那娘们儿可?真能藏啊!
    到了中午, 虞秋秋、褚晏、阿芜还有周崇柯坐一块吃饭。
    外面一直下雨,去哪都不方?便, 虞秋秋已?经在这驿馆窝了有好些天了,真真是无聊透顶。
    “你那边有消息么?”褚晏看向周崇柯问道。
    现在屋里就他们四个没有生?人, 褚晏说起这事来倒也不避讳。
    周崇柯摇了摇头,因着这个事情, 他近日心情都不太好,他就没见过这么滑不溜手?的人!
    褚瑶。
    周崇柯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百思不得其解,整个涂州城都被?他们翻了不止一遍了,这褚瑶若是在城中,还能躲去哪?
    周崇柯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个地方?,他放下筷子:“你说,她?会不会躲进了太守府?”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地方?他们没去找过了。
    褚晏对这个猜测却不是很认同:“陛下现如今住在太守府,守卫森严,她?要如何进去?”
    事关陛下安危,这可?不是塞点钱就能办到的事情。
    再者,太守府内的所有人身份都是盘查过有记录的,且不说混进去难于登天,就算侥幸混进去了,她?又要如何隐藏身份?
    周崇柯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两人竟是相对无言。
    阿芜安静吃饭,眼珠子却转呀转,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听他们说起褚瑶,不知怎的,她?总有一种在听说书的感觉。
    死而复生?什?么的,那不是戏文里才有的桥段吗?
    近来知道的一切,实是有点超乎她?的认知。
    她?先前做下人,一般也就是做些最末等的粗活,能听到的都是下人们口里传的后宅八卦,什?么爷今天又去哪个姨娘屋里了,哪个小妾又争风吃醋摔盘子了……诸如此类。
    像褚瑶那些个腥风血雨的事迹,她?实在是有些想象无能。
    印象里,贺公?子是位脾气极为温和的人,待褚瑶似乎也很好,她?到底为什?么要毒死贺公?子啊?不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
    阿芜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她?第一次见到褚瑶,还是在唐姐姐的生?辰宴上,当时褚瑶很是好心地替她?解了围,免了她?一番尴尬,可?是后面发生?的种种,却是生?生?让那张温婉的脸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人变坏……好像就是一个不断突破底线、垂直坠落的过程。
    想着想着,阿芜不禁打了个哆嗦。
    太可?怕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真是恐怖如斯!
    阿芜噌噌噌地挪着凳子往虞秋秋那边靠了去。
    虞秋秋吃饭吃得好好的,肩膀却是忽地一重,侧首一看,竟是阿芜将?头靠在了她?肩上。
    ?????
    “怎么了?”虞秋秋不明所以。
    阿芜却朝她?甜笑:“嫂嫂人美心善,阿芜喜欢贴着你。”
    虞秋秋沉默了。
    ——“人美我承认,但是心善……”
    虞秋秋看阿芜的眼神顷刻渐渐复杂了起来,这妞看人的眼光属实是不咋样。
    ——“不过,这倒是侧面说明了我人设立得还不错,可?问题是……”
    虞秋秋微微叹了口气。
    ——“这人设立再好有个屁用!狗男人不配合,黑化进度还不是遥遥无期?”
    想起这个虞秋秋就心痛。
    ——“我多好的剧本啊,被?狗男人强取豪夺虐身虐心,然?后奋起反抗咔咔乱杀!这前半节当真是顺风顺水,偏偏就差那么临门一脚的时候狗男人给我掉了链子!”
    虞秋秋夹了一块排骨,啃得是龇牙咧嘴,本想泄愤,但是——
    ——“该死!这排骨真好吃!”
    虞秋秋正?吭哧吭哧吃着,抬眼却看见褚晏在盯着她?看。
    ???
    “看我干嘛?”虞秋秋问。
    褚晏定定看着她?不说话,一直以来盘旋在他心头的问题,仿佛终于有了答案。
    所以,他不是错在对虞秋秋不够好,而是错在对她?太好,没让她?虐身虐心?
    褚晏太阳穴突突直跳,全身的血液也仿佛在蹭蹭蹭地往头上冲,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要求!
    关键是,沿着虞秋秋这逻辑,她?对他性命不甚在乎的态度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说白了,不就是觉得他没价值了,索性让他自?生?自?灭么?
    想通的这一刹那,褚晏当真是如坠冰窖,明明是五月的天气,却是生?生?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深冬腊月的冷风。
    褚晏咬牙。
    看吧,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是这等下场!
    褚晏一直不回答,虞秋秋也没闲着。
    ——“今日这厨子排骨做得属实不错。”
    虞秋秋嚼啊嚼,视线落回盘中。
    ——“唔,还有最后一块!应该没有人跟我抢吧?”
    褚晏听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夹起排骨就准备往虞秋秋碗里送。
    虞秋秋眼睛一亮。
    ——“原来是要给我夹排骨啊,笑死,刚看他那样子,我还以为他要起义?了呢。”
    她?捧着碗去接,笑眼弯弯。
    然?而,褚晏的筷子伸到一半,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停住了,只?见他一脸唾弃,紧接着就来了个大转弯,最后一块虞秋秋挚爱的排骨落到了周崇柯碗里。
    周崇柯:!!!受宠若惊!
    阿芜:???什?么情况?
    虞秋秋:……笑容消失。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褚晏。
    ——“好啊,刚才的感觉竟然?不是错觉,狗男人这是真的要起义?!”
    虞秋秋看褚晏的眼神越发幽深了起来。
    褚晏轻嗤了一声,无所畏惧。
    他瞥开视线,面若冰霜地唤了人进来,吩咐道:“让厨房再上一份红烧排骨。”
    虞秋秋:“……”
    沉默。
    还是沉默。
    ——“狗男人怒地怒了一下?”
    虞秋秋收回视线,只?觉莫名奇妙。
    “难不成是更年期到了?”她?暗自?嘀咕。
    褚晏:“……”
    ……
    几日后,连续的阴雨结束,天空终于放了晴。
    虞秋秋站在窗前伸了伸懒腰,开始计划今日行程。
    再在这屋里待下去,那真就是快要发霉了!
    想好要去哪,虞秋秋便拉上阿芜出门。
    褚晏和周崇柯近日没了繁忙的公?务,也跟着出来,缀在了两人身后。
    先前下雨,街上都冷冷清清,甫一放晴,这街上立马就热闹起来了。
    不少大店为了揽客,门口还排起了杂耍。
    虞秋秋和阿芜为了找不同,时不时便停下观看,几刻钟过去了,还没逛出这一条街。
    “她?们以前也这样吗?”周崇柯压低了声音问道,不是很懂且大为震撼。
    就这么来来回回一个路数的玩意儿,也能看上这么久?
    褚晏斜睨了他一眼,生?无可?恋但不予置评。
    周崇柯:“……”懂了。
    眼见着这样的情景也许会持续一天,世上生?无可?恋的人又多了一个。
    与此同时,望江楼。
    不比其他酒楼的热闹非凡,望江楼作为涂州的第一大酒楼,今日却是处于歇业状态。
    天晴了,皇帝择日便要启程,太守包下了他们酒楼,明日为皇帝践行。
    这可?是个莫大的殊荣。
    望江楼上上下下都在为此做准备繁忙不已?,不仅是厨房,整栋楼都来了个大清洗。
    “这地板必须得给我擦得一尘不染!”
    “还有那屋里的器具,全都得给我擦得铮光瓦亮!”
    ……
    管事一路走去,对干活的人耳提面命,一条条俱是高标准严要求。
    褚瑶捏着块帕子擦窗框,不经意地往下一撇,却是瞥见了熟人。
    她?的动作停顿。
    楼下,虞秋秋将?买的小玩意儿一股脑地往褚晏手?上挂,褚晏虽是一脸无奈,却也是任由她?去了,旁边的周崇柯俯身侧耳不知在听阿芜说些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
    那一张张美满幸福的脸,深深地刺痛了褚瑶的眼睛。
    他们凭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凭什?么她?就要活得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所有人都想要她?的命!
    褚瑶捏着帕子的手?越攥越紧。
    然?后“哗——”地一声,管事一竹鞭敲了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干活还敢走神!”管事横眉竖眼:“你还想不想再在这干了?啊!”
    褚瑶背后被?抽了一鞭子,却是顾不得喊痛,哆嗦着立刻跪了下去,她?必须要留在这里。
    “管事且饶过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一定会好好干的。”
    褚瑶便说边磕头。
    大肚管事见她?认错的态度还算不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这回就算了,下回再让我发现你干活不认真,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褚瑶感激抬头:“谢谢管事,谢谢管事……”
    管事目露嫌弃,这人一脸的黑痂,脸上都没一块好肉,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
    “行了行了。”管事摆了摆手?,最后敲打了一番:“珍惜着点!要不是店里缺人手?,像你这副鬼样子,可?找不到这等好活计!”
    “是是是……”褚瑶连声附和,待其走后,脸色立马便阴沉了下来。
    说得好像是在施恩似的,她?能到这干活,难道不是因为她?只?要求包吃住不要钱么?
    褚瑶关上窗子,洗了次擦布,接着跪地上擦起了地板,其间面目狰狞,手?上的力道更是越擦越猛。
    ……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也累了,虞秋秋转头准备寻个地方?歇脚,却猛不丁瞥见褚晏和周崇柯那来不及收敛的苦大仇深。
    虞秋秋:“???”
    ——“一个个的居然?还有两副面孔?刚才还笑脸相迎乐在其中呢。”
    “什?么意思啊?”虞秋秋瞪眼:“不是你们自?己要跟出来的么?摆出副臭脸给谁看呢?”
    摆臭脸?!
    阿芜闻声一个转身立马加入了审判队伍。
    周崇柯:“!!!”
    哦豁!
    这事儿他没经验啊,周崇柯求助地用胳膊肘杵了杵旁边的褚晏:大哥,你说句话啊!
    褚晏轻飘飘地瞥了周崇柯一眼,出息!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忧心所致。”褚晏虽未点名道姓,但在场的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此话一出,周崇柯对褚晏的崇敬简直犹如滔滔江水。
    高啊!既合情合理地解释了他俩刚才的苦相,更关键的是,这说的还不完全是假话。
    那褚瑶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一日没抓到人,他这心确实难安。
    虞秋秋眼神在两人脸上逡巡了一个来回,接着两手?抄在了胸前,略作指点:“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之所以找不到人,不是因为她?躲得太隐蔽,而是因为她?根本就没躲?”
    周崇柯不解,脑子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什?么意思?她?没躲的话怎么可?能找不到?”
    虞秋秋摇头叹了口气,论起反派的自?我修养,周崇柯还是欠了点火候。
    “那不是很简单么?”
    ——“高级一点的夺舍,中级一点的换皮,低级一点的易容,再低级一点的……”
    “她?毁个容不就行了?”
    虞秋秋轻轻松松列举出了好几个办法,最后结合现实情况,说了个最基础的,然?而就这,褚晏听了都仿佛震惊不已?。
    虞秋秋:“……”
    ——“搞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方?法多得很,我还没说其他的呢,这就被?吓到了?”
    看见前头有个茶馆,虞秋秋言尽于此,撇下两人,带着阿芜进楼喝茶。
    “原来如此。”
    周崇柯摩挲着下巴,一时间茅塞顿开!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照褚瑶那枕边人都能下得去手?的狠劲,虞秋秋说的这个居然?还挺有可?能!
    “大哥——”
    周崇柯欲与褚晏商量一下更改搜捕方?向的事情,谁料,一转头却是看见褚晏一副尤在惊骇之中的表情。
    ???
    虞秋秋猜测的角度虽然?的确与常人不同,但也用不着这么惊讶吧?
    周崇柯:“大哥?”
    褚晏回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嗖嗖:“你知道什?么是换皮么?”
    换皮?
    顾名思义?……周崇柯打了个哆嗦,这朗朗乾坤、烈日昭昭的,大舅哥突然?说这玩意儿作甚?
    这人换了皮岂还能活?琢磨起画面来怪吓人的。
    “嘁——”
    褚晏看他这样子,嗤笑了一声。
    你也没好到哪去!
    周崇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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