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姜湘说完, 便不再搭理明显失魂落魄的徐盛安了?,转过身,直接奔向梁远洲。
“湘湘。”梁远洲高兴到发疯。
若不是街上不远处有三两个行人路过, 恐怕他要忍不住当街抱起他心爱的姑娘了。
湘湘亲口说了?,她偏爱的是他梁远洲。
姜湘被男人灼灼的目光看得不大自在,两只手捂了?捂脸,“愣着干嘛, 走啊, 回?家。”
“湘湘。”他跟上她的脚步。
“你的网兜呢, ”姜湘没忘记正事?, “小梁同志,你抓了?一下午的苍蝇蚊子老鼠抓哪里去?啦?”
梁远洲愣住, 终于回?了?神,赶忙回?去?原地捡起地上的网兜和布袋子。
幸好?, 他习惯了?给?口袋打?死结, 袋子里七八只活蹦乱跳的老鼠都没跑掉。
“!”
“卧槽, 你怎么抓那么多?老鼠。”
姜湘先前没注意,现在吓得魂都飞了?,离他老远,两人硬生生隔出?了?两米远的距离。
梁远洲没好?气,“怕什么,我?把口袋打?了?死结, 这老鼠跑不出?来。”
“不行不行,小梁同志, 你还是离我?远一些, 远,远一些!不许过来!”
“湘湘……”他佯装受伤的失落模样。
“不许过来, 保持距离!”姜湘伸出?一根手指警告他。
见她怕得脸色都白了?,梁远洲只能作罢,不再继续靠近,和她一前一后保持距离,一块回?家。
天色昏暗下来,远远望去?,两人的背影仿佛在夜色的模糊下混为一体?,不可?分割。
徐盛安仍然没走,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远远地看着,看着,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
又过许久,他转了?身,魂不守舍地回?去?公安局。
“徐队,你这嘴角怎么回?事?,瞧着像是被人打?了??”局里的公安纷纷围过来。
“谁啊,大街上竟然敢袭警?……”
“没事?儿,”徐盛安什么都没说,“马叔,麻烦您帮我?去?食堂后厨拿个煮鸡蛋过来。”
“拿鸡蛋揉一揉淤青是吧?哎行,我?去?拿。”
话音落下,年纪稍大的那公安当即出?了?办公室,剩下两个年轻同志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坐到了?徐盛安跟前。
“到底是谁打?的?你暴露了??让敌人发现了??”最后这句声音低不可?闻。
“不是,”徐盛安摇头,“和公事?无关,是我?的私人恩怨。”
“是私人恩怨也不能让人摁住了?打?啊,要不要我?们去?抓人关两天?”
“不用。”徐盛安忍着烦躁。
动手打?人的是梁远洲,虽说梁远洲只是一个混混二流子,但他命好?,上头有钱四海这个护犊子出?了?名?的老人家罩着。
若是梁远洲出?事?,只怕疗养院的钱老首长冲冠一怒,能翻遍整个长川市找人算账。
这就?导致徐盛安投鼠忌器,有什么招式都得憋着,不能随便使,不能随便动……有什么办法能把梁远洲远远支走呢?
只要把碍眼的,多?余的梁远洲支走,他便有机会接近姜湘……
徐盛安闭上眼久久沉思。
那一头,梁远洲浑然不知某人已经决定行动,盘算着怎么对他出?手了?。
回?到小洋房,还没进门?呢,姜湘又是狠狠吓了?一跳。
只见楼梯口的水泥围栏上,赫然放着两个透明的玻璃广口瓶,瓶子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苍蝇蚊子尸体?。
姜湘被这个场面恶心到了?,差点“yue”出?来。
梁远洲无奈,推她进门?,“大小姐,我?是看出?来了?,别说让你亲自上手抓苍蝇蚊子,你是看都不能看一眼啊……”
姜湘没力气和他贫嘴,惨白着脸,捂着嘴进了?门?,第?一反应就?是不许梁远洲手里的老鼠袋子进来。
梁远洲瞄她一眼,笑了?一声,举起老鼠袋子左看右看,退让道:“那我?挂外面楼梯口?”
姜湘有气无力:“你,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把那些吓人的玩意儿都带走,别,别把它们放我?家门?口……”
“好?好?好?,我?带走,我?全部?带走!”
“等等,”姜湘忽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把男人也踹出?门?,“你别进来,一下午都在臭水沟抓那些玩意儿,你,你身上也脏……”
人干事??
他一下午辛辛苦苦都是给?谁忙活呢?
梁远洲非要进门?:“嫌谁脏呢?嫌谁脏呢?小白眼狼,我?是为了?谁才去?臭水沟抓苍蝇!”
姜湘眼泪汪汪,快给?他跪了?,“我?求你了?,梁小狗,你去?澡堂子洗个澡再过来,行不?”
“不行。”
“你去?洗,洗干净了?我?让你上床。”她声音低不可?闻。
“。”
梁远洲二话不说,当即下了?楼骑上自行车。
姜湘擦把汗,心累地关上门?,先是烧了?一壶热水,毛巾打?上肥皂,把梁远洲刚才碰过踩过的地方,比如门?把手,地板,仔仔细细擦过一遍。
亏得梁远洲没看见这一扎心场面,否则势必爆发一场世纪之战!
把房间里打?扫干净,姜湘便坐到了?窗前,迎着月光,抓紧时间多?糊几个火柴盒。
千万不要小瞧糊火柴盒挣的那点零花钱,一个月少则七八毛,多?则两三块的,也都是钱呢。能买不少东西。
姜湘心里哼哼,梁远洲总是瞧不上她糊火柴盒挣的那几毛钱。
狗男人就?是心不正,习惯了?黑市里来钱快,却不知她老老实实挣钱才是正道呢。
她低下头开始认真干活,糊了?十几个火柴盒,瞄一眼桌上的劳力士手表,刚好?七点整。
估摸着再过半小时,梁远洲就?该回?来了?。
想到给?他承诺准许他上床的事?儿,姜湘一阵头大,只能暂时放下了?手头糊火柴盒的活计。
铁皮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上头的水壶早早开始沸腾冒气。
姜湘小心翼翼拎起水壶,走进卫生间,拿出?了?擦澡专用的大木盆,她整个人坐进去?搓洗完全不成问题。
动作熟练,给?自己兑了?满满一盆温热的水。
说起来,这个香柏木的洗澡盆也是她让梁远洲专门?去?买的。
这年头洗澡都得去?公众澡堂。
要么用单位发下来的澡票免费洗,要么自己掏钱花两毛钱就?能洗一次,有些比较勤快爱干净的年轻女?生,一个月去?两三次。
就?这,已经是比较频繁的次数了?。
不好?太频繁去?澡堂的时候,姜湘只能在家里简单擦洗,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烧两壶水,抹上香皂打?上泡泡,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香喷喷干净净。
然后穿上绵软的布拉吉长裙,裹着头发爬上床,躲到被窝里抹身体?乳。
当然,五六十年代没有专用的身体?乳,倒是有常见的蛤蜊油,蛇油膏,凡士林,雪花膏之类的,价格由低到高。
蛤蜊油是最便宜的,两分钱能买一大罐,但这玩意儿不好?吸收,油乎乎的,擦多?了?容易黏得衣服上被子上都是油。
姜湘舍得花钱,直接买了?最贵的雪花膏,两毛钱一小瓶。
要知道,靠着糊火柴盒一个月挣的那七毛钱,她给?自己一口气囤了?三瓶雪花膏呢。另外还有一瓶凡士林。
凡士林是长川油矿下面的小厂里生产出?来的,是提炼原油的副产品之一。
若是在长川油矿上班,几乎隔两个月就?能领一罐凡士林,这是油矿的正式工人特有的福利。
旁的单位哪能有这样的待遇!
姜湘越想越羡慕,给?自己手上涂凡士林。
自从?回?了?城,她就?开始认真护养自己的一双手了?,白天晚上轮番擦雪花膏擦凡士林。
在红河湾大队的那两年,因为干活多?,她的手心手背包括脚丫子难免变得粗糙,磨了?不少茧,现在倒是好?多?了?。
估摸着再护养大半年,就?能重新恢复白白嫩嫩了?。
再给?胳膊膝盖大腿抹上雪花霜,脚丫子擦凡士林,抹得滑腻腻的,套上干净的毛线袜。
把自己擦香香,再下床,灌一包烫呼呼的橡胶皮热水袋塞被窝。
啊,人生圆满。多?么舒服的享受。
这一刻姜湘觉得好?幸福好?快乐,钻进绵绵软软的被窝,昏昏欲睡。
然而幸福的时刻并不长,烦人的敲门?声终于响起,“湘湘,湘湘,开门?……”
姜湘痛苦起床,给?某只狗男人开了?门?。
扑面而来热腾腾的水汽,显然是刚从?澡堂子出?来没多?久。
梁远洲头发半干,裹着雷锋帽,拎着一大包换下来的脏衣裳包裹扔地上。
“不是说好?等我?吗,湘湘,你这是准备睡了??”
“是啊,好?晚了?。”
姜湘佯装困顿的模样揉揉眼睛,试图逃避一下接下来的遭遇。
梁远洲笑笑,岂能轻易放过她。
“湘湘。”他两手环住她的腰,把他心爱的姑娘抱到床上。
气氛一刹那变得暧昧,温度极速上升。
他看着眼前漂漂亮亮铺展了?一床的布拉吉长裙,撩起来,在那片柔软的白皙肚皮上轻轻落了?一个吻。
姜湘一下子软了?腰,无力地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谁能顶得住啊?
梁远洲每次弯下腰亲她肚皮,她就?和失了?水的鱼儿一样无力动弹。
姜湘克制不住红了?脸,提前警告他,“没,没领证,不许动真格的。”
梁远洲愣住了?,“你不是亲口承诺许我?上床的吗?”
“那也不许动真格的。”
“湘湘,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明天就?去?!”
“不。”姜湘意志坚定。
“湘湘。”
“湘湘。”他又亲又哄,“我?们迟早都要结婚的,早一年晚一年领证结婚有什么区别?好?不好?,明天就?去?领。”
姜湘不上当,“闭嘴吧你,咱们才认识多?久?你掰掰手指算一下,不到三个月!咱们真正相处的时间甚至都不够三个月,这么快就?要领证结婚,我?想都不敢想。”
梁远洲躺到她身边,“湘湘,我?喜欢你才想着早些娶你回?家。”
“是啊是啊,我?好?感谢你喜欢我?。”
“湘湘。”
“……”姜湘嫌他烦,歪头贴上他的脸,吧唧亲了?他一口。
梁远洲回?亲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你怕什么,湘湘,你知道我?对你好?,我?什么都愿意给?你,结了?婚我?把存折交给?你,那上面好?多?钱,好?多?钱……”
“多?,多?少钱啊。”姜湘头脑发晕。
“上千块。”
“草。”一种植物。
“不许说脏话。”梁远洲捏她脸颊。
姜湘冷静不下来,爬起来问:“你存折上怎么那么多?钱!!!”
梁远洲隐约觉得拿钱诱惑她似乎有些用,于是上赶着给?她展示自己的家底。
“湘湘,我?跟你讲过,我?爸我?妈虽然走得早,但给?我?留了?不少东西……”
梁父给?组织立过功,英年早逝,膝下就?只有梁远洲一个独子。
所以这些年上头一直给?发放补贴,日积月累的,存折上就?攒了?千把块。
至于梁母,表面上是乡下农女?,实际上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大户出?身,因着逃避战乱,才改名?换姓,躲到了?乡下苟且偷生。
梁母有一点小聪明,但不多?,私底下存了?两箱翡翠珠宝小黄鱼,空有宝山却不敢动,直到建国后才敢偷摸拿出?来一根小黄鱼改善全家生活。
梁母走之前,拉着梁远洲的手,把她藏下来的两箱珠宝在乡下的哪里放着,有多?少,甚至账本单子都给?了?他。
梁远洲后来去?山上挖宝箱,一点一点转移,把梁母留下来的东西妥善保管。
姜湘听得目瞪口呆,眼睛里全是金灿灿的钱圈圈。
梁远洲在她耳边轻声诱哄,“只要去?领证,我?明天就?能把存折给?你,带你看珠宝小黄鱼箱子,都是你的,都给?你管,好?不好??”
姜湘鬼使神差点了?点头,清醒过来,又吓得咣咣摇头。
梁远洲只当没看见她摇头,亲吻她脸颊,“太好?了?湘湘,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滚蛋,梦里想去?吧。”姜萱埋头钻被窝。
“你刚刚点头了?啊,我?看见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汪汪汪。”姜湘直接学他狗叫。
梁远洲:“…………”
梁远洲硬生生气笑了?,把她从?被子里面扒拉出?来,“你看着我?,湘湘,你到底怕什么?怕什么?”
说了?这么久,姜湘不傻,几乎能看得见男人满心满眼的真挚和诚恳了?。
他是真的想和她早些领证结婚,可?是,可?是……
姜湘张了?张唇,说不出?口。
梁远洲抿了?抿唇,想到某个可?能,脸色不大好?,“难道是徐盛安?你还记着他,放不下他吗湘湘。”
“什么记着他,我?记他做什么?”姜湘脑子稀里糊涂的。
“徐盛安说,你也做过那个梦。湘湘,在梦里,你和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梁远洲垂下眸,提起上辈子的事?情,他恨得咬牙切齿,嫉妒到发疯,却又不能否认曾经的一切。
姜湘更糊涂了?,拉着梁远洲追问:“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梦境那么模糊,我?根本没当一回?事?啊。为什么你们好?像都默认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我?和徐公安结婚了?吗?梦里不是有你在吗,你怎么不来追我?……”
梁远洲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姜湘说了?什么。
原来她并没有上辈子全部?的记忆。
她甚至做梦没做全,连她后来离了?婚,住进牛棚的经历都不知道吗?
那她也不知道后来他和她还是在一起了?吗?
若不是她生了?病,不肯松口和他结婚,上辈子她就?已经是他的妻。
他心头大恸,下意识抱紧了?姜湘,红了?眼睛道:“没错,梦里有我?,我?会来追你。湘湘,梦境都是反的,你没有和徐盛安结婚,你和我?结了?婚,有我?守着你,你无忧无虑活到一百岁,牙齿都掉光了?……”
“啊,我?老了?一定很丑。”
“不会,还是很漂亮。”他想起姜湘下葬的那一天,她才二十多?岁,却永远闭上了?眼睛,停留在了?那个年纪。
他要守护好?没有记忆快快乐乐的湘湘,她最好?永远不要想起来上辈子的苦难,永远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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