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修好了
翌日, 显阳宫。
一群身着玄甲的士兵狂奔入殿,朝着禁卫都统禀报。
“报!宣政门下,孙相李大将军朝显阳宫而来!”
“放肆!他们一介臣子焉敢强闯圣上宫殿!将人尽数拦于殿外!!”高彦昭一听, 当即破口大骂。
他连续数日守卫禁中, 甚至未曾歇息, 如今听闻这些消息, 不见丝毫迟疑, 紧握佩剑便领着数十禁卫跨步往宣政门去。
远远便见以孙相为首的朝臣身着公卿长袍,手持象笏往显阳宫而来。
“老臣闻天子有难, 欲以己身代天子受过, 以平天怒民怨。二来, 是为参拜皇后而来,老臣请见皇后。”
高彦昭面容沉重起来。
孙相乃是朝中重臣, 三朝元老, 满朝文臣中有半数都是孙相门生。
这般功劳的臣子, 又是皇帝帝师,本该是坚贞无二的保皇党, 他不信这位相爷看不清如今局势!
本就局势纷乱, 他不来力挽狂澜, 还来作甚!以自己老臣之身来请见皇后?究竟又是闹得一出什么明堂?
见皇后作甚?只怕是来逼迫皇后的罢!
“相爷想来是糊涂, 这显阳宫没有天子亲自传召如何入得?您欲见皇后,往坤宁宫处递折子, 后署自会传递上去。”
孙相置若罔闻,表情凝重, 抬头看了看天, 见依旧烈阳当空。
“天子危难,百姓水深火热, 正乃朝廷危急存亡之际!老臣欲以己身代天子受天谴,以平天怒民怨。”
语罢,他决然褪去公卿袍,解下相国帽,朝宫阶前俯身跪下。
一头华发烈阳中更显花白,在这峥嵘巍峨的显扬宫前,犹如蜉蝣撼树,叫人瞧之动容。
孙相七十有三,这般年纪在满朝中只怕寻不出第二人来,便放眼整个大徵,能活至七十上头的老者又有几人?
他是良相,更是帝师,不知是多少臣子心中不可诋毁的神明。
如今却在这般的年纪,为扶大厦之将倾。
毅然随着孙相这一袭动作,叫在场诸臣神情动容,更是纷纷随他跪下,有样学样。
宫人们多有动容,忍不住便劝:“相爷乃首相,如今朝中大小皆是由您主事,您万万不可伤及自身才是!”
“是啊,便真该平民怨天怒,也不该是您!那位可还在这坤宁宫之中啊!”
“如今天象如此,要是也该是皇后自尽,平息天怒才是!”
“如今朝廷危难之际,臣等请皇后出死断亡,以效国恩!”
殿外好大一番阵仗,无数振振有词之声,殿内贵人想听不见也难。
更遑论婢女们早早通风报信,哭到皇后身前。
春澜、守意、珍娘,乐嫣望着一个个往日亲密无间的婢女,乳母,在她面前低泣,恳请她离宫。
“娘娘!你快走吧!那些大人如今不想着如何对外,反倒是请旨逼迫于您!”
“他们究竟有没有良心?皇后什么过错都未曾犯过,便为了这些旁人的污蔑之词,要逼死她不成?”
“陛下若是有知,定不会容得他们如此犯上作乱!”
乐嫣睫羽微垂,良久才抬起眼。
她朝宫人吩咐道:“将那卷诏书取来给本宫。”
宫娥不敢耽搁,很快便捧来一卷空白诏书。
乐嫣不声不响凝望片刻,忽觉人生唏嘘,她抽过诏书往内室中走去。
片刻后出室,转身回到殿内,叫来诸位宫人,吩咐道:“若是日后陛下……宫中乱了,你们几个随我嫁入宫中的便重新回乐府去。公主府只怕已经住不得,你去我父亲府上,他是个良善人,自会给你们安排退路。”
“还有我母亲,此番她的墓地只怕也不知被糟践的如何模样。我宫中有她的牌位,你等若是日后得空,抽空便去给她烧些钱……”乐嫣说着说着,又是叹息。
“罢了罢了,无需这些,她那般的人,去了地下只怕也有许多长辈疼宠着,总不缺银钱过活的。”
……
皇后头梳高髻,着鲜红织金凤纹朱衣,裙摆逶迤于地,自宫室中缓下台阶。
她的面容骄阳下若芍药一般妖冶,雪白的肌肤,鲜红的唇瓣,眼波流转间,叫人不敢与之直视。
她垂眸,看过一个个跪在宫阶之上,褪去官袍官帽的臣子,竟是忽地发笑起来。
“尔等是想如何?直说便是,是想本宫怎样为国捐躯?是想将我尸身交给襄王,以求襄王退兵?以求天下和平?”
一众臣子被皇后这番毫不留情的戳穿自己心思,一个个面红耳赤讷讷不语。
反倒是高彦昭一听这话,登时几乎暴跳如雷。
他虽也十分恼恨皇后,恼恨她的出身,却也知时局如此非她的错。
她有何错?
出身如何能选择……
皇后不过是个与他妻子一般大的娘子罢了。
“娘娘乃一国之后!你们怎能生出如此心思?”
却有朝臣立即反讽,“我等亦是为国临危受命,襄王举兵本就是为清君侧除妖后而来,如今在百姓中占尽人心。若非娘娘!朝廷何至于如此?草木尚知情义,乌鸟亦知反哺,娘娘既是为国后,理应明事理,将个人生死抛去!”
乐嫣不语,她捏着袖中玉轴直问自她到来便不言不语的孙相。
“相爷欲见本宫,本宫恰也想问问相爷,如今朝势混乱当真是因我一介女子之身搅乱的?若我赴死,这天下就能太平?”
孙相未曾想过皇后会如此直言发问,他眉头微皱,道:“天下乱,非因皇后而起,可与皇后亦有不可推卸之责。可如今朝中正是危急存亡之际,如今之际,合该稳定民心,消除内忧……”
高彦昭在一旁听闻,只觉无数怒火拱起。
“京畿戍兵四万,北军更是临近,凭襄王这等无名之师,便真是要战,我们还真能怕了他不成!孙相,你是老糊涂了不成?还是想借机报私仇不成?”
乐嫣微微一怔,不想事到如今竟还有臣子愿意替自己发言,她不由得观摩这位青年将军。
续而抿唇,微微笑起。
看来,她这一路走来,还不算太差劲,至少有人愿意帮自己言语一句。
许多事情是非对错,已经不是计较能计较的来的。
“本宫自知身怀罪孽,如今惹得朝廷因我动荡难安,如今本宫自请废后,保全朝廷。”
乐嫣这番毫无留恋的模样,倒是叫缓缓来迟一步的太后面容大变。
“你…你……”她被皇后这番模样惊的说不上来话。
一时间,太后所有为出口的说辞都显得可笑而滑稽。
皇后再未说话,她微微偏首,径直往殿中踏去。
车轮辘辘,时值正秋。
一夜夜间风霜凌冽,寒风侵肌。
路间马蹄匆匆,随着雾蒙蒙的云层好似荒烟一般。
禁卫们循着一处荒僻镇上停靠歇息。
一连数日,马车终是停下,沿着镇上歇息一夜。
只是这夜,却也是彻夜惊魂。
往日平和的乡野百姓,千百年来也没受过战争波及,今夜却恍若人间炼狱。
衡州城的百姓尚在睡梦中,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只见幽暗光线之中,四处有染着火的箭羽穿破凌空,呼啸而来。
在幽蓝黑夜中划出一道道火光。
乐嫣在一片喧嚣声中回过神来,她披衣下床推开房门,便撞见高彦昭那张染血的脸孔。
高彦昭肩上负伤,血迹不断蔓延而上,大团蔓延至胸腰鲜红一片。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匆匆带着乐嫣往屋外一路奔走。
“皇后行踪只怕早被百姓报给襄王,如今那逆贼部下包围而来,皇后快上车!从后山走!”
乐嫣从未见过这般严肃的他,耳畔皆是刀戟相鸣的瓮然低啸。
此起彼伏的怒吼声。
而后,便是禁卫们护着皇后所在的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奔波逃命。
一路皆是四处驱散不掉的血腥气,不断有人驱马靠近,两方刀刃相击。
天幕间浑浊一片,尘土翻卷。
护送废后离宫的禁卫不出片刻,厮杀之声刺入耳膜,刀枪剑鸣,马蹄沉闷,血花四溅。
“都统!大事不好!往山下的几条路皆是被围住了!”
乐嫣羽睫微微一颤,她早有预料,见此便悲笑一声:“都统,送行到此处我已心怀感激,无需再送……”
高彦昭不愿听这等悲伤的话,只道:“您放心!卑职便是豁出性命也必会护送娘娘去安全之处!”
变故一场接着一场,没人会给乐嫣留下片刻喘息、成长的时间。
她深呼吸一声,道:“都统勿需如此,我只是一介废后,当不得你们如此对待……”
“襄王乃是我王舅,我母亲与他交情颇深,你放心,我知晓他脾性。他只是寻一个入京契机罢了。”
高彦昭一听这话,登时几乎暴跳如雷:“皇后放心,休整片刻,我等皆是身经百战之人,一百余人,足够寻一处布防薄弱的山道冲下去!”
“您若是落入敌营,我日后如何……如何与陛下解释?”
高彦昭说的面红耳赤,几乎要被皇后这番胡言乱语气的拂袖离去。
这一切都与皇后那日与他私说的话背道而驰。
仔细想来,皇后是不是早就猜测到了她南逃并不顺利?
她早便知晓自己必定会落入襄王手中?
不……或许她压根就不打算活下去。
她出宫,并非是被臣子逼迫,而是抱着必死的心不成?
“切莫要如此,襄王未必想要取我性命。且我更是同襄王世子一同长大,我必是性命无虞的。反倒是你们,本该护卫陛下,不该再为我罔送性命。”
若襄王想要名正言顺的做皇帝,他一定会爱惜自己的名声,他的麾下必不敢乱来。
既喜好名声,对着这群天子亲卫,朝中忠良之后当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乐嫣极少如此仔细观摩这位将军的眉眼,他年岁并不大,却生的面容刚毅,挺峻。
听闻他十四岁就入了禁军,后被调给当今身边,他本该是护卫天子,精忠报国的忠义之臣,却因自己沦落到这一路被百姓喊打喊杀的地步。
“你的孩子出世了吧?瞧我前些时日忙的,竟是忘了问一声,是男是女?”
高彦昭不成想,如此时刻皇后竟与他说起家常来,说起孩子的事情,他严肃的面容难免多出几分笑容。
“是个郎子,八斤重,疼了她一整夜,可惜我也不能去守着。”
乐嫣笑说:“男孩儿好啊,男孩儿好,回去好好教养他,日后定能做个能文能武的大将军。”
……
战争是残酷的。
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丝暂歇的余地。
乐嫣从未这般近距离接触过战争。
天幕间浑浊一片,尘土翻卷。
不出片刻,厮杀之声刺入耳膜,刀枪剑鸣,马蹄沉闷,血花四溅。
乐嫣亲眼看着一个个将领在她身侧倒下。
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头颅便咕噜噜滚落,血珠洒在她面上,映出一朵朵殷红的花。
涌入的铁骑如同狰狞的猛兽,策马飞驰而入的敌军手持铁器弯刀,狼牙铁锤,嘴中发出凶狠如虎啸般的叫唤。
他们则像是被逼入绝境的猎物,本就是一群残兵,还要护着女眷狼狈逃窜。
几乎须臾之间,便乱作一片。
四处依稀能听闻,山下纷纷叫嚣着献出妖后,缴械不杀。
乐嫣摘下兜帽,迎着身后山道间一阵阵狂风,面容被吹的麻木。
她微微闭闭眼,迈开步子,脚下飞沙走石飞速旋转,一片片鲜红耀的人眼花。
一步步朝着山下走去。
……
这位以美貌冠绝前朝后宫的皇后,而今连日风餐露宿,往日娇艳的面容如今布满泥尘,袖管垂下瘦荡荡的几乎随风飘荡的身子骨,难以瞧出几分昔日风姿。
皇后面对如此多的敌军,并不见惊慌失措,反倒是极为平静的笑问:“襄王何在?王世子呢?如此阵仗逼迫本宫亲自前来,如今本宫来了,却连人都不敢露面不成?”
她这一番诘问,足叫押她的士兵气急败坏,“你一介废后,国之罪人,轮得到王爷亲自捉拿?”
押她的士兵将她推到马上,带往山下。
寻了一处农家院子暂且看押皇后。
连日赶路,乐嫣胃中早就空空如也,如今时不时胃中一阵阵泛起酸来,灼烧的她的嗓子眼跟着疼起来。
又渴又饿,偏偏那些人也不知是不是忘了她,连水都送不来一壶。她口渴的受不了,只能四处寻找,好在找到桌上半壶水。
她早没了以往的娇气,也不管什么干不干净,抱着水壶咕嘟咕嘟连饮好些口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那水也不知放了多久,有没有毒,人渴极了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有等喝饱了,一股股忧愁才重新笼上心头。
她看着被自己喝的干干净净的水壶,忍不住想啊,若是自己当初听信他的话,早些走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般一遭?
不、不,远离皇城,那些人只怕更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定,自己此时已经早就身首异处,被剥皮抽筋了……
谁能想到呢,想到十几日大徵便是如此天翻地覆。
北境南境同时受袭,内忧又是屡屡皆是。沿路所见,流民百万,所有人都叫嚣着乱世起了,孩童痛哭,老妪争相奔走。
所有人都想当天子,所有有企图的逆臣贼子都拿自己当入京的幌子。
那好啊,那自己便大动静的出京,这些逆臣贼子们还有什么法子来如今勤王?
乐嫣不是什么聪明的娘子,她少时更不爱读书,后来想要临时抱佛脚,想要成为一个有文学素养,能替君分忧的皇后,已经是晚了。
如今,她便只能以自己笨拙的无能的方式,甚至她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来。
许是明日就被焚烧祭天了呢?
乐嫣想着想着,说不怕是假的,可如今自己哪里还能有什么退路?
真的死到临头了,她反倒镇定下来。
饿了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睡得再也睡不着,便一遍遍想起他来。
这一关便是整整一日,又或许远远不知一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叩门声。
乐嫣惊慌失措猛地看向门外方向。
那处重兵把守,自己反闩的门闩于外边看来不过一个笑话。
眼看门外传来不善地询问声,得不到她的回答,紧接而来的便是越来越重的敲门声。
叩叩叩——
乐嫣抿着唇,思虑过后还是只能壮着胆子干脆上前将门闩取下。
咯吖一声——年久失修的屋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一点点从内打开。
被看守许久,每日只有饮水和简单饭菜送进来,她甚至没有外出过一步,甚至已不知外边是什么时辰。
开门后方知,屋外的天阴沉的厉害。
暗影一点点侵入她的视野,有一人站在烛光中,半张脸掩在黑暗里。
他身量清瘦而又挺拔,面容姣好,却叫乐嫣只肖一眼,便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连往后退数步。
那人,便是化成灰,她也忘不了。
她触到他阴冷压抑的眸光,含着讽刺的阴冷嗓音传入耳膜。
“呵,见到我,当真是这般害怕?”
阴飕飕的嗓音,虽是含笑,却藏着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的怨毒。
乐嫣唇线紧抿,袖中微微攥紧,不动神色地防备起来。
卢恒的脚步极其闲雅,仿佛这处并非镇中随意一处屋舍,而是什么高堂明殿之上。
乌靴一步步迈入门槛,停在桌前,在一片岑静中,那道蛇一般的眼神反复吞噬着她。
见到她如此的模样,眼眶红肿,衣衫灰素,不过巴掌大的脸上,灰沉沉的皆是泥尘。
她的额角不知何时刮伤了一块,干涸的血渍凝在那张娇小的面上,如何看如何刺眼。
嗬,当真是狼狈。
卢恒眸中却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一遍遍打量着她。
再这般岑静的氛围中忽地,他忽地开口道:“此次,襄王欲将你赏赐给我。”
乐嫣一听,只觉受到奇耻大辱。
却听又是卢恒转言道:“可惜,不过一女子耳。如今黎民百姓对你恨之入骨,该拿你祭天,平息民怨才是。”
她心中凌冽一片,饶是如何也想不到被俘之后第一个要面对的竟是卢恒,听他这番字句恶毒之言,乐嫣不由苦笑,叹自己时运不济——
襄王未必会杀她,这人只怕才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算起来,二人本来还是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呢,怎么不声不响就走到这不死不休的一步?
乐嫣想啊,究竟是从哪里出了差错?
纵使二人间早成了相看两厌的仇敌,可乐嫣仍是忍不住骂他,希望骂醒他,望他不要继续助纣为虐,与虎谋皮。
“本就是南境北境起战之时,卢恒你可知你如今再做什么?你这是在助他谋逆!届时内忧外患,苦的还不是黎民百姓!你莫不是忘了你曾经的理想抱负?你说要为民请命,你说过你想要做一个公正无私的国相……”
卢恒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肩头都在颤抖。
“我曾想做为国忧民的臣子,怎奈圣上逼我如此罢了。他自己为帝不端,登基后连连征伐,叫百姓苦不堪言,又如何是一位好天子?襄王本就是太祖长子嫡孙,名正言顺罢了。带到襄王登基,内忧自然平定,我自可实现我的抱负。”
他这般狡诈之言乐嫣听闻只觉作呕。
她与卢恒夫妻三载,着实太明白这人的心思,总能为自己寻到道理罢了,全天下只要不如他的意,便都是错!
可什么叫皇帝逼迫他?
分明是他自己混账在先!
“你听不懂我便再与你说一次。我与你义绝与皇帝无关,我当年喜欢你时情真意切,我分开亦是累了倦了罢了。你且听着,一切的一切都与旁人无关!怪只怪你优柔寡断,首鼠两端!怪你心思深重次次弃我于不顾!如今你怎可指责旁人!”
卢恒猛地捏住她玉盏一般的下颌,将她面容高高抬起,宛如毒蛇一般冰凉的气息在她面颊上游荡。
“我鼠尾两端,旁人难道不是如此?便是连天子,坐拥江山之人身处我这般,不也是转头弃你不顾。乐嫣,被废的滋味可好受?被万民刁难被臣子逼迫的滋味如何?我与他,本质上有何区别?”
乐嫣挣脱不开,便干脆不挣扎,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
她一副心甘情愿赴死的架势,更叫卢恒面容阴冷。
“皇帝早就自身难保,如今所有人都弃你不顾,能救你的只有我。”
他往年温和清冷的眉眼,如今压抑的皆是疯癫。手上使劲儿几乎将她下颌捏碎。
“鸾鸾,你求我啊……”
乐嫣双眸冷笑着,狠狠朝他面上呸了一口。
“我便是宁愿被烧死,也不愿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你以为你是何人?当真以为襄王凭着这几万兵马,便能登上帝位?朝中光是京畿戍兵便有六万,那可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兵,你们这些封地上搜刮来的兵,只怕是都没见过血吧!”
屋外士兵听屋内动静大起,似乎隐隐伴随着重物落地之声,立即敲门询问。
却只听军师冷声厉呵他们滚出去。
几人倏地明白过来,连忙退守屋外,替军师望风。
却又忍不住嘀咕:“军师好大的胆子,那可是皇后,怎敢如此……”
“他如今正得王爷看重,如日中天,此事不是我们的事,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别管便是。”
几人正说着,却见屋外廊下一个黑黝黝的身影跑过来。
那人手持一柄沾满了血的长刀,未曾言语便直接劈开木门,猛蹬裂了口子的门框,蹬出缺口几刀下去劈断门闩。
“混账东西!”
“快点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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