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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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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日百无聊赖, 乐嫣便重新练起了字。

    她年少时静不下心来,无论是字画,还是绣花, 抚琴, 总是学的半吊子水准。

    这两年长大了才能渐渐静下心来。

    若是无事, 便时常在窗下临摹起名帖来, 没什么学不会的东西, 只有静不下心来罢了。

    一日复一日,乐嫣如今的一手簪花小楷倒是写的像模像样。

    她写了两张纸, 便听守意跑来。

    “娘子, 您不是要寻永川的厨子么?前院寻到了一个厨娘会做永川菜, 管事们亲自去瞧过了,都说有点本事在身上。”

    “那厨娘选了一条活鱼, 手起刀落几乎是眨眼间, 那鱼就被片成了一片一片, 竟是将骨头和皮都剔了出来,骨头是骨头, 皮是皮, 分的干干净净。”守意说这话时, 满脸钦佩。

    乐嫣前几日确实有说过这桩事, 倒不是她爱吃永川的菜,只是卢恒在永川住了十几载, 日后若是郑夫人与卢锦薇入京,只怕更吃不惯上京口味。

    将人请回来, 也好叫自己日后不要手忙脚乱。

    可这都好多天见不到消息, 乐嫣就将这事儿忘在了脑后。

    如今竟是寻到了?

    乐嫣听了这事儿,很有几分欢喜, 便格外去吩咐守意,“上京想寻一个永川的厨子可不简单,留下吧。”

    “那般正好,我倒是好些时日没吃永川菜了,今晚便叫厨娘来。”一道温润男声在窗外响起,乐嫣晃了晃酸涩的手腕,抬眸朝着花窗外望过去。

    院中轻风吹拂,假山怪石掩映,一片轻浅树叶婆娑声,一切如诗如画。

    不知不觉,已是暮色四合。

    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卢恒跨步进来,温声道:“今日官署事忙,又想叫我们留下,奈何也只有我先忙完了。”

    他看向乐嫣腕下压着的纸,上面簪花小楷工工整整写着两句,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卢恒复念了一句:“两情若在久长时……阿嫣,怎么会想写这一句?”

    乐嫣便知他又想歪了,连忙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随手写的罢了。”

    卢恒便也上前,执过她手中的笔,沾满了墨:“既如此,那我也来写一句……”

    窗外秋风飒然吹过,万树婆娑,吹去了另一侧鳞次栉比的廊庑宫檐下。

    天边浮起阵阵赤红云霞,霞光散落,整个宫殿都被渡上一层绚丽光晕。

    午朝过后,皇帝被太后三令五申请去了长春宫中。

    “听说前朝近来又为南应谈判之事吵闹?”太后随口一问。

    南应,这名字说来讽刺的紧。

    便是前朝皇族丢了江山,跑去了黔南,自己又重续国祚,仍称大应。

    不过,大徵人更乐于蔑称他们为前朝旧族,黔南首领。

    当今的南应国君,有着另一重叫人厌恶的身份——前朝太子。

    前朝末代国君昏庸无能,酒池肉林,成日混迹于后宫之中与妖妃寻欢作乐。大权早早被外戚权臣架空。国君无能夺回权柄诛杀佞臣,只能在诸多势力欺压之下,早早立下与妖妃所生之子为太子,更是郁郁寡欢之下早早驾崩而去。

    若真要论来,这位前朝太子也是曾在含元殿中正儿八经登基过的,只不过是被权臣胁迫之下登基的。

    前朝末帝给小太子留下一张世上最大的烂摊子。

    小太子那年虽被奸臣推着登了基,奈何皇帝的日子过了没几个月,朝廷就成了虞侯的一言堂,小太子则是以重病之名常年被囚禁于暗室之中。

    虽是可怜,可也可恨。

    生长于如此境地的小太子侥幸得高祖解救,攻破国都之后力排众议留了他一命,奈何他丝毫不知感恩,转头寻机联络前朝旧臣,在旧臣簇拥之下逃亡黔南之地,后在黔南登基。

    多年来在南边兴风作浪,趁朝廷与北胡兵戎相向时,动乱边境的事儿可干的不少。

    这些年周道渊自诩正统之君,便总骂大徵得位不正,骂朝廷是伪朝。

    真是可笑,伪朝?

    周家倒是正统,只是瞧瞧前朝做的那些事儿,胡羌南下,多少百姓生灵涂炭?

    如今知晓哭鼻子送公主来和亲了?早做什么去了?

    连太后这个深宅妇人都知晓:“想来是南边这两年损兵折将吃不住了。不过,如何能是结二姓姻盟?战败国合该是朝咱们朝廷称臣才是。他送公主来,若是国君的姑母辈,皇帝倒是可以收入后宫,封个妃嫔也可杀杀他们的威风。若是如今国君的公主,那可万万收不得。收下皇帝岂非矮了他一辈,要唤他老丈人了不成?”

    那些过往之事,时隔多年太后仍是有些记忆。

    前朝太子这称呼看似久远,实则也只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罢了。

    太后脸色显出不愉道:“那个妖妃之子,当年我就说不能留不能留!或干脆不插这个手,借着时机将人交出去给各路诸侯去,左右只要他死不在兴州就好了。偏偏你祖母不听劝,好生将他教养着,果真养出了个中山狼来!”

    皇帝倒是头一回听太后说起这事儿,亦是来了些兴趣。

    他对周道渊印象浅薄,毕竟那时的皇帝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会注意旁的事情?

    如今想来却觉得狐疑:“当年看守周道渊的府兵少说也有上百,他有何机会接触外界,如何逃出去的?”

    太后亦是不解,“谁知道呢。那太子哄得你的祖母都欢喜的紧……”

    太后忍不住又说起老太后的坏话,猛地注意到皇帝阴沉下来的面孔,见到这儿子眼睛冷的骇人,心头顿时发怵。

    “哀家这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皇帝显然并不想听她随口一说,他这个老娘,知晓儿子当了皇帝,近年来胆子越发的大。

    皇帝不愿再听下去,起身请退,却听一旁的容寿咬了咬牙大着胆子挽留:“圣上不若喝杯茶再走?太后新得的大红袍,正叫宫人沏上来……”

    太后亦道:“这茶确实不错,供上来的人说这茶最是滋补气血,通病痛,哀家原先不信,喝了两回,就觉得面上气色都好了许多。”

    皇帝听了,动作顿了顿,“这茶您那可还有?”

    太后一怔:“有,有的。”

    皇帝道:“那便劳烦母亲差人给朕宫里送些去,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便不留了。”

    语罢,皇帝朝着太后身边最喜欢卖弄宫外消息的容寿看了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一切阴私事都逃不过他的眼。

    不说,不过是给母亲留情面罢了。

    太后不能如何,他一介阉人却可杀鸡儆猴。

    容寿顿时两股颤颤,后背发寒,半个字不敢多说。

    皇帝从太后宫中出来,想起那人苍白瘦弱的面容来。

    自上回风寒过后再见她,他就察觉她瘦了好些。

    犹记得她小时候也是个有些圆滚滚的姑娘,脸颊圆圆的一个,手背伸直了都有四个窝。

    三四岁的时候蠢忽忽的蹲在雪人身后偷偷拿雪球砸他。第一次殷瞻还真被她险些砸到了。

    只因那姑娘穿着与雪一色的狐裘,身量跟他们堆的雪人一般高,甚至还要矮上一些,圆滚滚的同个球一样。

    如今怎么,圆脸都成了尖脸了?

    她的丈夫究竟是如何当的,竟叫她一直没养回来?

    “陛下,这是方才高都统送来的。”皇帝一出长春宫,尚宝德连忙迎了上去,将手袖中的纸卷恭恭敬敬递去给他。

    皇帝一听,不动声色的将尚宝德支退,拆开纸卷一字一句慢慢地看。

    不知不觉一路走去了御花园中,只见一排排绿树成茵,蝉声低鸣,水色碧绿如镜,暮色间波光粼粼。

    时不时清凉微风穿透奇山怪石而来,吹过一片寂寥。

    然而这般美景,皇帝已经欣赏不进去了。

    看完书信,立在廊心间吹一场这浩浩的风。

    她喜爱她丈夫,自己不是一早就知晓的么,如今有什么可生气的?

    是了是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喜爱也不能代表什么。

    人么,总是最朝秦暮楚的。更何况是女人。

    鸾鸾小时候,他就是知晓的。

    吃腻了的糖果,她再不会吃第二次。

    再好玩的玩具,没几日就会腻味。

    慌乱才是兵家大忌。

    出兵时纵使是面对数万铁骑包合之势,领兵之将需足够镇定保持队形,总能找准时机突破重围,便可从包围圈中撕碎一条口子突围出来。

    可前锋若是慌了,后面都会跟着乱。

    阵型乱了,士兵生出退意,便连□□的马儿也使控不了,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他有什么可慌乱的……

    皇帝心平气和走去廊边,打算瞧瞧前方池里的锦鲤。

    池中莲花开的茂密,锦鲤难得见到,偶尔瞧见都是雄雌两只一块儿游荡。

    将视线移开,竟又叫他瞧见了一对鸳鸯。

    亦是一雌一雄,如绣品中的那般雌雄皆是羽毛绚亮,远远观之便是极为登对。

    二鸟一同出入莲叶间戏水,从不离左右,偶尔还交颈而卧,互相替对方琢毛梳羽,当真是恩爱异常。

    反观另一边,又有孤零零一只雄鸳,远远以羡慕的眸光看向那双恩爱同类,偶尔壮着胆子凑近,却被那只雄鸟蒲扇翅膀,以粗糙叫声斥退。

    皇帝冷眼瞧着,瞧着那只野鸳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凑近,又一次一次被雄鸳赶走的情形,心中只觉得可笑的紧。

    恰逢一阵风迎面吹过,高大身影矗立在水池边,透出无边的孤寂。

    如此岑静的时候,廊心却传来一串若银铃般的笑声。

    那笑声清脆而和缓,煞是好听。

    只见一位娘子穿着仙纱如意裙,腰上细着珍珠扣,正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只竹竿做的扑蜓网。

    她身姿轻盈的似是一阵风,轻轻几步间便追着几只蜻蜓离他更近。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男子,只认真扑弄起几只临荷歇息的蜻蜓。

    皇帝朝栏边又走了两步,并不想惊扰旁人,却不想他才转身间,那娘子的网兜已经不受控制,朝着他后背掼了过来。

    “呀!”沈婕妤惊呼出声,似乎受了惊吓,不由得捂住唇。

    瞧着那背着光立着,光线朦胧的身姿,她唇边扯出丝毫不作假的诧异来,顿时双眸圆瞪:“你…你是陛下?陛下怎会出现在此处?陛下赎罪,臣妾方才一时失手……”

    沈婕妤似乎害怕极了,眼眶泛起了泪珠,小心翼翼上前来将皇帝背上染上的点点蛛网扯下。

    他生的那般高,小娘子只能垫着脚尖去触碰他的肩头,却在手指触碰到男子肩头的一瞬,被他以手肘阻了回来。

    皇帝背倚栏杆,面上是叫人难以捉摸的阴晴不定。

    可旋即,一双晦暗的眸却是起了旁的兴致,垂眸打量起身前女子来。

    沈婕妤眼皮轻颤,在当今那双威严无双的龙眸注视下,她只觉无可适从。

    饶是早有准备,见到那张比她想象出来的容貌更为俊美的容貌,如此巍峨的身躯,当下心间小鹿乱跳,脸颊绯红。

    皇帝生的这般模样,只怕世间难有女子不喜欢的吧……

    一切的早有准备,都成了空无准备,她惶惶的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是要佯装出惊恐,害羞还是什么旁的?

    沈婕妤打定主意,却见皇帝忽地朝她伸手。

    “拿来。”

    沈婕妤心中一喜,脸下却故作煞白,仓皇的摇头后退,若即若离。

    “你……陛下这是要做甚么?嫔妾只是不小心罢了……”

    她话音未落,手间的竹竿已被今上抽了过去。

    他并未理会这位娘子行为举止的不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负手过去,步伐款款朝着池边而去。

    独留沈婕妤怔忪追在后面,竟全然不知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放着她不稀罕,却去抢一根竹竿子?

    她心中恨恨的,这回还拿不下天子,太后那处如何交差?只怕对她怀疑更深重。

    她几乎有了想死的心。

    沈婕妤却也是见多识广,眸中泛红便又跟上前两步,瞥见皇帝执着那只竹竿,半点不留情面朝着水面抽过去。

    一声鸟禽啼叫,一只彩翼鸳鸯被打的踉踉跄跄,从水边飞快朝着另一边划去。

    独留一只雌鸳鸯孤零零留在水面,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自己的丈夫就跑了。

    不一会儿,那躲在暗处的野鸳鸯便趁虚而入。

    皇帝瞧了良久,严肃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极浅的笑,冷冷的竟带着几分少年桀骜的模样。

    很快就又恢复了那副万人之上喜怒不辨的君主模样,快的只叫沈婕妤以为自己看错了。

    皇帝做完此事,回头见这女子竟然还在,且还跟在自己身后不过两步距离,当即心中厌烦,面上便也不掩。

    “连三岁小儿都蜻蜓乃是益虫,你是哪个宫里的婢女?成日无事可做来惹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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