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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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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舅……”直到耳畔传来那张含着口津, 颤抖的哭声。

    他浑身疯涨的恶念一下子收了回去,他仓促收回手,迎来的, 却是小娘子眼眸含雾, 颤抖着挣扎开他。

    她似乎不明白, 皇帝在做甚么。

    为何要……她只满眼惊慌无措, 挣扎着想要后退。

    皇帝心如擂鼓, 一时间不知晓被发现了心思该如何……

    一切的可怕未曾降临,忽地, 小娘子眼中蓄起了泪, 抬起手来捂着后脖颈, 低声抽噎起来。

    今夜的她,比往日要娇气许多许多, 那些端起的规矩全都见了鬼, 她无助的抽噎, 像只受伤的小兽,像是被吓坏了。

    皇帝明白, 她醉的彻底。

    根本不记得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眼底恢复平静, 一如寻常的上前翻开她的衣领, 果真见后脖颈有一处红豆大小的红痕。

    雪白娇嫩的皮肤, 与他的不一样。

    自己方才被好几颗火星落在手背,可也不过跟蚂蚁蜇了一下, 他眼皮都没眨一下。

    怎生——怎生到了她这里,竟然被烫成这般模样?

    皇帝顿时顾不得旁的, 杂念顿消, 叫来楼下守着的内侍,“快些找个太医来!”

    他不是个喜欢发作旁人的天子, 纵使方才自己被烫了衣袍时都只是一笑而过,觉得是情有可原,谁让自己站的近。

    可轮到乐嫣受伤时,他被触怒一般,急声厉色的叫人恐惧。

    “方才的烟花是不是想将朕脸上烫出洞来?谁放的?”

    楼底下站着不声不响的太监们吓得心神俱焚,自以为是烟花将皇帝脸上烫伤了。那可是不得了,一个不小心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皇帝正是气头上,察觉自己的衣袍被人拽了拽。

    他微微怔忪,垂眸便见,那个可爱漂亮的小娘子朝他仰着脑袋,红唇张合:“别凶呐,我害怕……”

    ……

    内侍们很快就将太医院的陈太医搬了过来。

    原以为是皇帝被烫伤了,不想竟是淮阳侯夫人被烫伤了。

    太医仍是不敢耽搁,毕竟这位淮阳侯夫人说来身份也大有来头,他提着药箱躬身上前。

    “不知侯夫人何处受了伤?”

    乐嫣方才疼的都快哭了出来,被她强忍下来了,只觉得都是这般大的娘子了,被烫伤就哭鼻子,说出去真叫人笑话。

    这回倒是叫自己舅舅这番天塌了的阵仗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嫌弃脏,坐在阁楼的角落里,将自己被烫伤的脖颈露给太医瞧。

    乐嫣手指不自觉地弯曲,指着自己脖颈后面,“不敢劳烦陈太医,有没有烫伤药膏?”

    皇帝这回倒是没再做出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举措,只是心情复杂的叮嘱太医,唯恐用错了药。

    “这是火药烫到的,与烫伤只怕不同?”

    太医在这等压力注视之下,上前仔细瞧了眼乐嫣后颈的伤口,松了一口气:“火药烫伤比旁的药疼一些,却也干净无毒,臣瞧着好在未曾破皮,可夫人皮肤细,只怕明日要起水泡。臣先给夫人开些外敷的药膏,记得每日三次换药,仔细莫要再将弄伤,等水泡消了便不会留疤了……”

    等太医从药箱里取出祖传的烫伤药膏,皇帝便自然而然接了过去。

    并且将太医斥退。

    皇帝朝前一步,伸手朝她发上触了上来。

    此时的乐嫣其实已经醉的愈发糊涂了,却几乎是潜意识的往旁边躲避开来。

    她轻咬着唇,“我自己来便可……”

    皇帝却并不在意,只将药瓶缓缓递给她。

    她似是想说什么,楼下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脚步与先前的几声很不一样,慷锵有力,几步间便来了二人这处。

    乐嫣也不知如何,立刻离得皇帝远远的。

    连皇帝亦是恢复了脊背直挺,动手拍了拍袖口上早已熄灭的火星。

    这般——倒是有点欲盖弥彰了。

    一道清瘦的身影恰时走上来,卢恒不想竟是在此处看到皇帝,心神一凝,旋即双手作揖:“参拜圣上。”

    皇帝‘嗯’了一声,听上去像是兴致不高。

    乐嫣弱弱的从皇帝的另一边探出头来,她小心翼翼道:“陛下,妾丈夫来了,妾先告退了。”

    皇帝还能说什么。

    他温和从容,含笑默默看着二人相互携手,朝着远处走去。

    直到那身影再看不见了,皇帝才缓缓收回视线,手里却还拿着那盒没有送出去的药膏。

    ……

    宫宴结束时,天色以晚。

    朝臣命妇中多有喝醉了酒,靠着宫人搀扶才能走的动身的。

    甚至有人又哭又笑说起了胡话。

    相比起来,乐嫣倒是显得乖巧许多。

    她生平头一次醉酒,甚至一改往日的模样,双眼雾蒙蒙的,面上也少了往日里故作沉稳的姿态,倒是显得十分憨傻可爱。

    她回了府中后,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睡觉,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乐嫣才醒酒。

    对于自己醉时的印象,她是奇怪的。

    昨夜一切行动都与往常无异,甚至说话走路都还自有逻辑,可今日睡得头脑昏昏沉沉,一醒来,才发觉许多事情都忘了。

    甚至连昨夜看的烟花,也只记得朦胧大概来。

    乐嫣捂着自己脖颈后的两颗水泡,才慢慢察觉出疼痛来。

    她从床上窜起来,一时忘了竟然还喊起珍娘来。

    “可不得了了,不知道什么虫子,爬上了我的床,将我咬出了两颗水泡来……”

    春澜一听也是惊吓,跑来一看,两个对称的水泡,红豆大小,瞧不出伤口来,却红的厉害。

    “别不是被蜈蚣蛰的吧!”

    夏日里本就毒虫多,更何况是侯府这等常年没人居住的地方,乐嫣一听吓得要死,一群人从乐嫣房里内内外外搜查,竟还真搜查出一条小蛇来。

    看着没满月的模样,乐嫣后背都升起了汗水。

    好在后来叫来了郎中,只看了一眼便说乐嫣这是烫伤,众人这才虚惊一场。

    “唔……”

    乐嫣这才恍然大悟,她眨眨眼,断断续续的片段,她好像亲了一个人。

    “我好像有些印象了,昨夜我看烟花,离得太近了……”

    春澜:“……”

    后几日乐嫣难得的沉浸下心来,看些账本,绣绣花,练练字,日子倒也过的快,

    等听门房来报说乐府老夫人乐府大夫人亲自上门时,乐嫣才知晓,正事儿来了。

    这日至于自己那爹为何一直不出现?

    只怕还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迷糊着呢。

    乐嫣的父亲名为乐蛟,由于年轻时生的帅气,又许是运气来了,被太祖点做善化的驸马,这些年被旁人驸马爷驸马爷的叫着,早叫世人忘了他的本名。

    乐蛟乃是家中老小,上面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并着好几位姐姐。是以这位乐驸马素来是兄姐老太太的掌中宝,被老太太当成眼珠子肉儿疼着长大,才养出如今这般酒囊饭袋的模样。

    驸马督卫的职往日里是给圣上充当护卫兼马夫,负责护卫皇帝大驾。

    这官儿其他朝虽不大,却因时常得见天子,算得上是天子近臣,无人敢小瞧。

    只是到了当今圣上这儿,一年间十之七八的时间不留京中,乐蛟这驸马都尉便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且乐驸马这些年不重养生,年岁不大早就一副酒肉美色掏空的身子骨。

    叫他那发福的身躯去护卫身强体健,配剑都快比他人高的皇帝——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是以乐驸马如今几年只领着驸马都尉的名头,常年闲职在家,或是在京外领些闲差,据说前些时日带着他的娇妾们跑去了兖州游玩,一晃小半年没回京。

    人生少有畅快事,乐嫣纵然恨不得将这群人赶出去,为了名声她也做不得,不仅如此,她还要笑脸相迎去见这群人。

    原以为上一回自己几句话将她们叫了回去,只怕能清闲十天半个月,不想这才几日功夫?

    一个两个便又上门来了。

    外边从云散去,曦光亮起。

    乐嫣掖着袖缓缓越过长廊,远远便见有一老两少三名女子穿着锦绣,衣裙曳地,头伐珠钗环胜,立于花厅前。

    瞧着个个朝着她方向焦急看来的架势,只怕早已是急得上火。

    “祖母,乐嫣过来了……”

    那声音刺耳又尖锐,乐嫣便是不睁眼,也知是那个自小就喜欢阴阳怪气的堂姐。

    小时候乐嫣每回与堂姐们闹起来,无论是谁的对错,乐嫣总讨不到乐老夫人一个笑脸,奈何那时乐嫣身后的是善化长公主,是高太后,是以每回最后都以大伯母带着女儿们给她道歉为终。

    一来二去,这位堂姐同乐嫣的矛盾愈发的深。

    知晓乐嫣失了公主庇护,只怕如今是要灰头土脸的回京,五娘子兴奋的许久睡不好觉。

    脑子里过了许多话头,恨不得将这只落毛凤凰狠狠羞辱一通。

    可见到乐嫣那张脸时,先前打好的腹稿通通都说不出来了。

    她心中愈发愤恨,想不明白为何同是堂姐妹,她父亲比叔父也不差在哪儿了,记忆中那位公主叔母更算不得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相貌,也只是清秀之姿罢了……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竟比乐嫣生的差了许多?

    “六丫头,你可叫老身好等。”头发花白的乐老夫人一副精神矍铄模样,由孙女搀扶着起来。

    那双老眼望像乐嫣时,亦是满眼惊诧。

    饶是她如何也没料想过,曾经那个她看不上眼的丫头,长开后竟如此光艳动人。

    乐老夫人唇角笑容在看到乐嫣那副容貌后,略显僵硬。

    乐嫣瞧着自己祖母那头花白的头发,心中感慨一句,人老了,却还是那双一如既往,阴勾勾,贪婪的眼眸。

    她丹唇轻扬,勾起一丝浅笑,似一层纸糊在唇上,一笑就要扯出皱褶破出洞来。

    “祖母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回京这些日子,为何也不回府一趟!莫不是瞧不上我们不成?”老夫人语气中带着隐隐不愉。

    乐嫣依旧笑得明艳,将上回告诉曹嬷嬷的话又重新拿出来糊弄老夫人一遍:“这不是孙女路上染了风寒么,如今仍没好全。我怕上门染给了祖母,这才想着等过几日再去探望。”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五娘子忍不住便戳穿乐嫣的假话:“你又是骗谁呢!前几日宫宴六妹妹听说可是也去了?怎么你有风寒还敢往宫里跑?不怕将风寒染给了宫中贵人?”

    乐嫣遭戳穿倒也半点不生气,她对这位喜欢妒嫉的堂姐早没了印象,如今瞧见着这位堂姐阴阳怪气的话,她更是懒得回一句。

    小时候那些爱恨嗔痴,在成年后看来都是矫情的。

    如今她恼恨厌烦的人太多太多,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堂姐,压根排不上号儿。

    乐嫣朝着一处空着的交椅处落座,与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也叫人无可指摘。

    乐老夫人不准这个孙女继续说下去,唯恐惹火了乐嫣,自己白来一趟。

    毕竟当年乐嫣的脾气,众人可是亲眼目睹的,几年没见瞧着斯文规矩了许多,可谁又知是真是假?

    “身子可好些了?瞧着你这面色苍白,只怕是气血差了些吧?你丈夫何时下衙?何时叫他往府上去一趟?”

    乐嫣不厌其烦回答着乐老夫人许多话,见到乐老夫人对自己的嘘寒问暖,她只觉得讽刺的紧。

    她也充分发挥了这些年从郑夫人处学来的活计,答非所问。

    一通下来叫乐老夫人说的嘴角冒泡,问了许多要紧的事儿,却屁点儿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出。

    到最后,乐老夫人只能压着火气,一杵拐杖哀叹一声:“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就是这气性太大,长公主也去世这么些年了,你在永川过的是何日子?父家离得远,兄弟也没得,只怕也是受尽了婆家的气,却从不与我们说一声?傻姑娘呀!如今你可是懂事了些?你该知晓些事儿理了,就该明白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天光朗朗,乐嫣甚至叫这日头晒得有几分恍惚起来。

    瞧着乐老夫人说话时气都不喘唾沫横飞的模样,她连手中的茶水也不敢继续喝下去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乐家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能给我什么荣?”

    守意也接着道:“就是!别都是想着沾我家娘子的光吧……”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好似随口笑说了这么一句,叫老夫人胸口都跟着疼了起来。

    老夫人压住怒火,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抽动:“六丫头!你觉得祖母是为了乐家着想,可难道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好在如今天家还记着爵位之事,若是再晚几年,只怕没这个机会了!你这孩子这回可不能再糊涂了,公主身子骨差没有福气没能给你生个弟弟,那些都是你最亲的兄弟,亲兄弟姐妹哪里还能有仇的?你这丫头就是离得远了听信你母亲的那些话才与自己的亲兄弟不亲近!我就叫几个小娃娃去你身边陪你这个做姐姐的玩玩,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有一个承了爵位的兄弟,日后婆家才没人敢欺辱你……”

    乐嫣听到这老婆子这般不肖掩饰的话,沉了眉眼,连脸上的假笑都不再继续了。

    她抬起下颌,唇角抿的紧紧的:“嗬,祖母可是说完了?”

    “没说完就继续在这儿说吧,只是我头疼,恕我不能奉陪,便先回房歇着了。”

    乐嫣作势便要走,乐丽连忙拦着她的去路。

    “乐嫣!你怎么对祖母说话的?”

    若非守意几个拦着,乐丽只怕恨不得指甲都戳到她面上来:“你为何要如此从中作梗?这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莫非,你还想爵位传到你孩子上头去不成!简直是痴人说笑!”

    乐嫣不由地挑眉看了她一眼,她那双眸子生的好,冷冽时光辉流动,自有一副嚣张跋扈极不留情面的风流,直叫她那位堂姐一下子话都吞咽了回去。

    乐嫣却是不同她说这些事,只是冷笑一声:“对了,还有一事正巧一并说了。母亲在京郊私宅有处温泉庄子,这几日我身子不适正想去泡泡。祖母伯母今日来也巧了,我便差人送你们回乐府去,顺便将那处地契取过来,也劳烦您们再来回跑一趟——”

    乐嫣这话一出,几人均是面色大变。

    京郊的温泉庄子!

    京城的温泉通通就那么一小块儿,全被王公显贵早早圈地圈了去。就公主府的那处温泉庄子,只因善化长公主身子不好,需要泡温泉静养,太祖爷便从皇庄里给孙女圈出来的一块儿!

    后来善化去了,封地收回了,公主府亦是收回了。

    可那处庄子却是实打实的地契,谁也收不走的!

    一年四季都能种植新鲜的瓜果蔬菜,京城天气冷,那些新鲜瓜果蔬菜便是达官显贵都得不到,更遑论是乐家?

    乐家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庄子,这些年逢年过节的四处送礼,都叫旁人艳羡。

    叫人吃进肚子里这么些年的东西,谁愿意再吐出来?更遑论还是那么会生钱的金疙瘩!

    乐老夫人与大儿媳对视一眼,大儿媳连忙便出来打马虎眼:“六丫头真是见外了,谁还能抢你的不成?你想来随时来便是。提前一日跟我们传个消息,我叫你那嫂子去给你收拾一间出来,保准叫你住的舒舒服服的。”

    “只是……只是你堂兄与你堂嫂才成婚,六丫头也知晓的,你的堂嫂出身富贵,是抚州州牧大人的千金,南边儿嫁过来的,最最受不得冻。咱们家拿不出什么好的招待,这小夫妻二人才新婚本想着今年入了秋就叫他二人往庄子上玩玩住住,是以……你堂嫂那边已经说下去了,她娘家那些个弟妹们甚至也来了人要过去住几天……”

    听听,这叫什么话。

    她一个主人家,去自己庄子上做客?

    要提前跟她们说一声,叫她们这群人收拾一间房子出来招待?

    还拿着抚州州牧来威胁她不成?那是个什么官儿也敢来京中撒野?

    好在乐嫣脾气好,或是这些年受郑夫人阴阳怪气的话受的多了,不然只怕早派人将这群没脸没皮的贱人们赶出侯府去。

    乐嫣清冷的眸光一个个越过几人,在忍不住摔杯子赶人走中反复横跳,最后忍着怒火,“反正我话也说出去了,到底是一家人,我也不急着要。三日时间,叫你们收拢出来,你们的东西统统拿走,我母亲的东西一件不准碰。过几日我就叫我的护卫们过去了——不走的,可别怪我不顾及亲戚情面。”

    语罢,她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划过站在门前的两名护卫:“免得我身边这群护卫,一个两个成日没事做,身子骨软了,眼睛也晕了,乱认起主子来。”

    “朱子,替我送祖母伯母回去。”

    “你……”乐老夫人听乐嫣第一次见面就朝着她们索要起庄子来,这般能有什么好脾气?当即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京中寸土寸金,她们乐家的宅院本来就不够住,那处公主府的私宅早被她几个成了婚的孙儿举家搬过去住了,如今要她还回来,那可不是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她手指了指乐嫣,嘴巴还没张开,守意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上前两步,指挥着花厅内外伺候的十几个婢女婆子:“没听见娘子发话吗!送客!”

    ……

    卢恒下朝时,听闻了她今日的壮举,凭着一己之力将几位深宅能说会道的妇人说的气急败坏,倒是颇为吃惊。

    “想不到你竟越发能说会道。”

    乐嫣就当是他在夸奖自己,以为他必然又要如上回一般,说一通自己讨厌听的话,不想卢恒这回倒是没追问过此事。

    反倒是问她:“听说你房子里,进了条蛇?”

    乐嫣说起此事来,仍是有些惊恐。

    她朝着卢恒伸手比了比:“喏,就这么长,盘在我床底下,若非春澜眼尖,要是咬到我,想想也真是可怕。不过——那只是个没毒的蛇,还没成年呢……”

    “在哪儿?”卢恒脸色有些不好。

    乐嫣道:“叫府医瞧过了,说是没毒的草蛇,我就叫守意捉着拿去外边放了。”

    卢恒松了口气,又追问她:“你为何寻郎中?可是哪里不舒服?”

    乐嫣也不瞒着卢恒,她低头,将脖颈后的烫伤露给他瞧:“我的脖子,被烫伤了。只觉得好奇怪,怕是昨夜看烟花烫伤的。”

    卢恒这才抬眸看她一眼,“你昨夜什么都不记得了?”

    乐嫣实在想不出,仔细想还是能想到一些片段的,她不解道:“不就是跟你一同看烟花么?”

    卢恒怔忪片刻,声音有些阴冷下来:“还有呢?”

    乐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你还记得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乐嫣有些惊诧的摇摇头,心里断断续续的片段,有自己亲吻的片段,自己抱着人的片段。

    难道?自己……

    “不记得了……哪里还能记得?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一点不好喝就算了,头还疼的要死……”

    乐嫣小声说着说着,竟有几分心虚的意味,她这日才醒酒头疼的要死,又撑着场面赶走一群讨厌之人,早就浑身都没了劲儿。

    果真是不能喝酒,日后她一滴也不会碰了。

    她回了榻上闭上眼,卢恒走近看了一会儿她的伤口,取了烫伤药来,道:“我来给你抹药。”

    乐嫣有些疲于应付,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卢恒的指节微凉,沾着药膏抹去她脖颈上。

    她只觉得脖颈后一阵酥麻,酥麻之后,便又是一阵清凉,她有些舒服的阖上眼皮,享受起来。

    心里却盘算着容寿那日所言。

    乐嫣心中自然是猜测的多了。

    若是皇帝愿意施恩给自己,要么便是往自己身上加封爵位,只是女子总不能承袭王爵,说到底康献王爵仍是后继无人。

    要么便是如今日乐丽气急败坏之言——将爵位给自己日后的孩子头上。

    对乐嫣来说自然是千好万好。

    不过——她的孩子,哪儿来?

    此事若是乐嫣前些时日知晓,只怕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她与卢恒间,总生了几分嫌隙。

    纵使这些时日自己告诫自己,卢恒并非是那般的为人,他去寻郑玉珠也是事出有因,那是与他一同长大的表妹。若是他能半点不顾及,那该是多冷清的人?再说,他转头不也是冒着雨水回来寻自己了么。

    还不眠不休守在自己身边好几日……

    当年自己为何回爱慕上卢恒?不正是喜欢上卢恒这幅举止温良的君子之风么——

    他是否有错,乐嫣还真说不上来。

    成婚这两年,卢恒多数时候都是个好丈夫。

    郑夫人刻薄,卢锦薇也不好相交,若是没有他从中谐调,甚至为了自己与郑夫人屡次作对,乐嫣只怕一日都忍耐不下。

    便是连珍娘也时常说,这般的好郎君,整个大徵打着灯笼也难找……

    乐嫣这些时日总是迷惘不已。

    人许是都如她这般,一旦对另一半生了嫌隙——这条缝隙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可她能做什么呢?

    当真因为这些在外人看来再小不过的事,与他闹得天下皆知?

    真的闹开了,只怕被人辱骂,被是为过错一方的只是自己吧。

    以前的她觉得卢恒是爱自己的,卢恒很爱自己……

    可如今她可不敢再这么说了,甚至因为以前年幼时生出的这等心思,叫她觉得心中羞愧。

    到底是多没脸没皮的人呐?才能觉得世间所有的人都该爱着自己……

    这晚,乐嫣叹息了一声,也不像前些时日那般厌恶他的凑近了。

    或者说她是累了,不想搭理他。

    卢恒有些小心翼翼的,去亲吻起她来。

    亲吻起她的唇。

    太久太久,二人很久没有敞开心扉了,他也是一个男人——一个有欲望的男人。

    更何况是对着自己如此美丽的妻子。

    只是这夜,却是出师不利。

    二人才亲吻到一半,卢恒的长随便跑了进来,说是官署的事,通政司侍点了卢恒亲自过去。

    “说是圣上亲自发话,要重新整理四方文书,还有……”

    乐嫣听着门外长随滔滔不绝,心道,只怕卢恒又要好些时日不能回来了。

    宫宴过后,渐渐入了秋,天气凉下来,太后带着宫人从太液池搬回了长春宫。

    一连几日饮酒作乐,太后日子过的潇洒,却到底是不再年轻,身子渐感疲惫。

    她搬回了长春殿,仍是觉得前几日宫宴喝的多了,头晕沉沉的厉害。

    太后捂着额角,一回宫就迫不及待招来容寿,打听起她去太液池这段时日,殿中的诸多事情。

    “皇帝回京这段时日,宫里可是有什么消息?”

    容寿伺候太后这么些年,自然知晓太后这问的不是朝政。

    “暂时没听说什么消息,许是陛下这些时日朝政忙……”

    陈太后一听,挥了挥手厌恶道:“朝政忙?哀家可看不出朝政忙。这些时日日日跑去太液池跑去哀家那看戏,再说前儿宫宴那日,更听说所有人都散了,皇帝跑去城墙上吹风,还去骑什么马。大晚上的,叫一群羽林卫陪他去骑马,那马真有那么好玩啊……”

    太后说到这儿不好再说下去了。

    她一个太后,总是要顾忌着些身份的。

    容寿附身上前去给皇太后支招:“圣上也不是没有妃子,那不是还有一位么。那位沈婕妤,太后不妨再叫二人再见一面。”

    语罢去瞧太后神容,只见这位面上淡淡,瞧不见什么来。

    太后不懂什么大道理,奈何此事古怪,她猜也能猜着——那位沈婕妤怕是不知用了什么腌臜法子,才能哄得皇帝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至于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也说不准,问过尚宝德,确信儿子是宠幸了没假。

    太后便是心中再不情愿,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总不能叫满朝文武等着看今上的笑话。

    不过这也是好事,原本后宫中光秃秃的一根草都没有,难免叫人看着好笑。如今有了个女子,哪怕是掖庭里出来的,也能叫往日喜欢在自己身前晃荡的那些个太妃堵住她们的嘴。

    “哀家见过那么多女子,瞧着她们都不如这沈婕妤聪明……只怕不知用什么腌臜法子,钩住了皇帝。”

    容寿忍不住笑说:“太后娘娘,事到如今,管它什么阴钩阳钩,能钩住陛下不就成了?饶是婕妤娘子再聪明,还能翻得了您的手心?您瞧瞧,您去太液池这些时日,将宫务交给婕妤娘子,她可也是半点不敢揽权,您一回来,就尽数交还给了您。”

    被容寿这般一说,太后倒也欢喜上那位沈婕妤来。

    这后宫中多的是聪明人,她也喜欢聪明人。

    瞧瞧这沈婕妤,不就是一招得中,才从掖庭那鬼地方得以飞上枝头,成了这后宫独一份?

    她既然恭敬着自己,自己也乐意给她一份脸面。

    如何也是儿子的第一个女子,情分终归是不同的,况且这些年,她侍奉自己毕恭毕敬从无差错……

    “哀家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后宫可就她一个女子,又没人跟她抢,皇帝就住在前头的显阳宫,怎的她还没见过皇帝的面不成?”

    太后只是儿子当了皇帝这几年才放纵起来,以往也是个聪明的,不然能混到如今这等尊位?她一细想就觉得不对劲儿。

    容寿说到此处亦是无奈:“陛下哪往显阳宫中住过?还不都是住在宣政殿?前殿朝臣相公们进出,后殿就是陛下寝居之所……”

    太后一听,懒得再听,“罢了罢了,你明日有空便去宣她过来。将她接来哀家宫室里住着。”

    沈婕妤住的远,一南一北若是真有个消息,圣上来了她都来不及赶过来。

    太后这一番,可谓是煞费苦心。

    这些时日皇帝知晓孝顺自己了,时常往她宫里给她请安,一坐就是几个时辰。那就正好叫沈婕妤在她旁边伺候着,皇帝来了就朝他温柔小意,端茶递水。

    一个花容月貌的娇娘子,成日往皇帝跟前杵着,任他再是铁浇铁铸的石头,还能坐怀不乱几日……

    不成想,容寿将那位婕妤娘娘接过长春宫住了好几日,日日都来给太后请安的皇帝,忽地不见来了。

    一次也没来过。

    跑出去一打听,皇帝竟是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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