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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烂桃花(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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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幼珍的爸妈跟严世清住在一个职工大院里面。

    革委会那事, 严世清只是充当了一个送信的角色,所以他并没有坐牢,而是被下放了到了农村养猪去了。

    而如今政策松动, 他可以回来了, 自然要来医院继续当他的医生。

    至于他家妹妹的那些事, 反正也赖不到他身上, 医院里犹豫了一下, 最终并没有让他卷铺盖走人。

    谁想到,一回来,就有好事找上门。

    他本就暗恋韦昊, 如今韦昊主动要跟他过夜,他便没有把持得住。

    老处男开荤, 可不得好好折腾折腾。

    所以他这会儿还没起呢。

    倒是韦昊, 还得去参加毕业典礼, 所以赶紧出来了。

    这会儿被马幼珍撞见, 韦昊也没什么好害怕的,马幼珍是谁啊, 那是她最好的姐妹, 无话不说的姐妹。

    所以她平静地笑了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不甘心找个二手男人,所以我把自己也变成二手女人, 很公平吧?”

    “昊昊……”马幼珍心疼坏了,鼻子一酸, 走过来抱住了她,“别这样说自己, 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韦昊,是那些狗男人不配。你等我一下, 我换个衣服跟你一起走。”

    “珍珍,你去哪儿了,怎么身上都是汗味儿?跑步去了?那你快点回家,我就不等你了,我也得回宿舍换衣服。”韦昊轻轻推开马幼珍,并不知道她为了自己的事去了趟海军大院,更不知道她白忙一场,连霍恬恬的面都没见上。

    马幼珍也不打算说,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好了,没做成的事,说出来也没用。

    她点了点头:“嗯,跑步去了。”

    果然是跑步去了,滂臭滂臭的。

    韦昊拍拍她的后背:“去吧,咱们到学校见。”

    毕业典礼结束后,韦昊找到她的老师,约好了跟他儿子见面的时间。

    只是她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有更多成功的可能,问道:“我可以先跟你儿子处一段时间,等熟悉一下再要孩子吗?”

    “你要多久?一个月够不够?”死老头扶了扶眼镜,一脸的不高兴,“你要兼职去中山医学院当助教我也答应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够了,谢谢老师。”韦昊鞠了躬,“我一定会努力的。”

    “去吧,明年这会儿我要抱到孙子,要不然你就别忙活了。”死老头收回视线,默默低头写起了学术文章。

    韦昊回到宿舍开始收拾东西,搬去中山一院的职工楼。

    约会的时间在今晚,但她现在浑身酸软,只想找个借口拒绝那个男人的靠近。

    思来想去,便泡了个冷水澡。

    广州的冬天,气温最低的时候也会降到十度左右,刚好最近寒潮南下,韦昊便去了澡堂,打开冰冷的水龙头,让自己着凉感冒。

    她成功了。

    下午的时候便开始打喷嚏流鼻涕,这种情况下,想必是个男人都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她又成功了。

    男人叫龚轲,四十出头的样子,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

    两人在一家面馆见的面,陌生男女,实在无话可说,便只是自我介绍了一下,随后坐在一起吃了个面,算是做个初步的了解。

    吃完面出来的时候,广州的街头华灯初上。

    两人选择走小路,边走边聊。

    龚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委屈你了,你要是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等。”

    “嗯,刚好要过年了,我要去看看我朋友,等我回来再跟你见第二次好吗?不远,就在海南。”韦昊说着打了喷嚏,龚轲见状赶紧掏了块手帕给她。

    韦昊没有拒绝,只是自嘲地笑笑:“最近忙毕业,没想到感冒了,你离我远一点吧,别传染给你。”

    “没事,我体质好。”龚轲不知道他老子有没有说他的具体情况,想想还是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在黄埔造船厂,平时比较忙,你要是想见我的话,就给我打电话,给——”

    “你在黄埔啊,那还挺远的。”韦昊松了口气,离得远就好,起码这个男人的老婆应该不太有机会遇到自己。

    龚轲点点头:“三十公里吧,坐车过来好几个小时。”

    “那确实比较麻烦,不过我是医生,不太好腾时间,你方便了就来找我吧,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沟通一下,我不一定有时间。”韦昊彻底松了口气,起码不用太过于偷偷摸摸,还行的。

    龚轲把她送到职工楼门口,临走时再次说了一句:“委屈你了,抱歉,但是我没得选,我妈以死相逼,我实在是怕了。其实我这些年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你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再等等,我也不是很习惯跟其他女人接触。”

    “可是你爸给我的期限是一个月。”韦昊叹了口气,“总之,等我从海南回来再约时间吧。”

    “好。”龚轲没有多问她去见谁,这段不平等的关系里,他是剥削方,他想尽量保持体面。

    韦昊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大院这边。

    霍恬恬却不在家里,郑锦绣正在绕毛线,她抬起头来,甩了甩酸涩的手脖子:“甜甜去小星星岛了,你认得路吗?要不我带你去吧。”

    “不用不用,我在这里等着吧。”韦昊颠簸了一路了,正好休息休息。

    说起来,新大院建好之后,她还没怎么好好欣赏过呢。

    便端了个凳子跟郑锦绣聊天。

    郑锦绣得知她被分配到了中山一院,还挺高兴的:“呦,那你离甜甜的学校不远吧?”

    “不远,我还申请了去她学校做助教。婶子你放心,等她开学了我罩着她。”韦昊笑着帮忙绷着毛线,“婶子是给谁织的毛衣啊?”

    “给我家老头子,他闹情绪,要我回去跟他一起过呢,我哪有空啊,我不得照顾两个孙子嘛。我叫他过来,他说海岛太艰苦了,死活都不肯来。既然谁也不肯迁就,那就算了。不过这老头有意思,上个月给我寄了一包红豆糕,我呢,就给他寄个毛衣回去,免得他觉得我不要他了。”老太太笑着继续绕线。

    是用几件旧衣服拆的线,所以颜色并不统一。

    韦昊笑笑:“婶子真好,那我这次多住几天的话,婶子不会赶我走吧?”

    “这说的什么话,你来了甜甜肯定高兴,你应该打个电话的,现在倒好,她在岛上陪孩子追兔子,你在家里陪我老婆子绕毛线。”老太太想想,还是把毛线放下了,不绕了,“走吧,到小星星那里直接杀兔子给你吃,都是她舅舅养的肉兔,可肥了。”

    韦昊想想也好,没再拒绝。

    此时的霍恬恬,正沉浸在孩子的笑声之中。

    考试完了,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她这几天除了背诵婆婆给她的医书就是陪孩子,日子惬意得不行。

    孩子马上八个月了,正是满地乱爬的年纪,大院不够他们闹腾的,便直接来了小星星这边。

    裴远征还在等政策,什么时候放宽了,就可以陪她去美国把遗产的事办了。

    所以目前依旧在岛上田园牧歌地过着。

    好在有张世杰陪着,也不寂寞。

    这老哥俩一起在院子外面搭了个儿童游乐场。

    摇摇马,秋千架和滑滑梯都在赶工当中,目前那块地上全是低矮的草坪,用围栏围起来,外面再堆一圈石头,防止兔子进来。

    游乐场约莫三十米乘五十米的大小,给小孩子乱爬足够了。

    这会儿花生和玉米兄弟俩坐在草坪上,你抓一把草扔我脸上,我抓一把泥巴糊你身上。

    时不时咯咯咯的,笑得像两个二傻子似的。

    当妈的则坐在旁边看书,顺便让狗蛋儿用它的猫眼记录下来这惬意的时光。

    原本她是想买数码相机的,但是积分不够,现在只能靠狗蛋儿用系统记录下来这珍贵的记忆。

    等以后买得起了,再从系统那里拷贝下来,分享给龙爸看看。

    看书久了脖子有点累,霍恬恬放下书本准备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刚一抬头,便看到老太太领着韦昊过来了。

    可把她高兴坏了,赶紧爬起来,跑到右手边的柴门那里,推开门往外跑,还不忘喊一声霍润家:“大舅,帮我看着点孩子。”

    霍润家正在烤兔子,炭盆这里离不开人,便把苗金花叫了出来。

    苗金花正躲在屋里不敢见他呢,这会儿听到他喊,别扭扭捏捏地出来了。

    “看着点火,我看孩子去。”霍润家简单地叮嘱了一下,便往游乐园去了。

    高大的身影逐渐远去,苗金花自卑地低下头,拿着他握过的棍子,感受着尖端的余温,默默扒拉着炭盆里的炭火。

    裴远征正在锯木头,抬头打量了她一眼,挖苦道:“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惺惺作态?”

    “嗯。”苗金花咬着唇,她已经不做任何奢望了,只想着早点把她的娇娇弄出来。

    也不知道政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宽,她好着急。

    一时用力过猛,把手里的棍子挑断了,炭盆里的火星子顿时爆裂开来,烫着了她的手和脸,只得赶紧去水井那里冰一冰。

    裴远征撇撇嘴,继续锯他的木头。

    吃饭的时候,苗金花也没有出来,关着门,像是要与世隔绝了一样。

    霍恬恬看了眼,好奇道:“她平时也是这样吗?”

    “那到没有,你大舅一来她才这样,平时还好,知道帮忙做饭洗衣服薅兔子毛。”裴远征笑着看了看霍润家,“没办法,你大舅总是容易招到烂桃花。”

    霍润家笑笑,没说什么。

    饭后趁着霍恬恬跟韦昊带孩子去草坪上玩儿,霍润家一边刷碗一边埋怨起裴远征:“以后别说烂桃花的事了,要是让孩子知道我被男人骚扰过,还不知道要怎么看我。”

    “你也知道自己是被骚扰的,怕什么。”裴远征也是无奈,他这个表哥,之所以会跟区家的人牵扯不清,还得细说从头。

    民国时期,两家都在上海滩,都是搞厂子的。

    但霍润家的老子霍三山是实打实的民族企业家,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正经的厂子。

    但是区家做的都是投机倒把,卖国贼的生意。

    只是用办厂子做掩护,明面上洋务救国,暗地里私通敌寇。

    那些不知底细的人,还真容易上当受骗。

    霍三山就一度被蒙蔽过,加上区经纶还真对得起他的名字,特别的能说会道,满腹经纶,哄得霍三山一愣一愣的。

    这么一来,两家的来往便愈加密切起来。

    当时的霍润家可是炽手可热的金龟婿人选,惦记他的女人,不说成百上千,起码几十个是有的。

    但是他家教严格,竭尽所能与那些爱慕者保持距离,便忘了防范身边的同性。

    每次他被女人缠着,便找区经纶的儿子区宾帮忙脱身。

    久而久之,区宾不知是嫉妒心作祟还是真的好龙阳,居然对霍润家展开了追求。

    吓得霍润家连婚约都顾不上履行了,直接闭门谢客,再也不见。

    因为在霍润家看来,男欢女爱是寻常,可男人和男人?那就是有违纲常,天理不容。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拒绝了区宾的示爱,只是没想到区宾恼羞成怒,到处散播谣言,说霍润家好龙阳,大上海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跟他有一腿。

    一时之间,霍润家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得已,霍三山只好安排他和霍齐家出国留学去了。

    就连早早定下的婚事也黄了。

    后来……

    后来区宾为了报复霍润家,娶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区文和区武的妈妈。

    再后来,霍三山为了替儿子出气,组建了工会,联合抵制区家。

    结果区家的人勾结了小鬼子,逼迫霍三山交出资产,否则就要弄死他在国外的儿子女儿。

    霍三山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低头,还想办法联系上了地下党,把国内的资产都捐了出去搞革命。

    至于国外的儿子女儿,他已经做了妥善安排,便慷慨赴死。

    那是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裴远征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简直敬佩到五体投地。

    只是没想到,他那烂桃花一堆的大表哥,却很快在国外遇难了。

    好在,遇难是假,被囚禁才是真。

    不过,跟区家的这些恩怨,目前只有几个人知道,霍恬恬是不知情的。

    也难怪霍润家不愿意说,他好好的一个人,被那样造谣污蔑,即便不是真的,也百口莫辩。

    他不想在孩子们心中留下难堪的印象,这才闭口不谈。

    也让裴远征直接把他的系统分离了。

    想到这里,裴远征觉得他这表哥心理包袱太重了,其实有些事,孩子们知道了反倒是好事。

    霍润家却摇摇头,坚决不想把伤疤暴露在晚辈面前。

    裴远征不想为难他,想想还是算了。

    这表兄弟两个一起刷碗,一起锯木头,一起给孩子做木滑梯和秋千,忙得不亦乐乎。

    院子外面的韦昊偶尔回头看一眼,好奇道:“你那个表舅舅好像在议论你哎。”

    “有吗?”霍恬恬回头看了眼,表舅舅正在跟大舅一起研究榫卯结构呢,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韦昊点点头:“有啊,刚还看你呢,看你一眼低头说两句,再抬头看一眼。如果不是议论你,那可能是怕我把你拐跑了吧,哈哈哈。”

    “随便吧,老一辈在一起就喜欢议论儿女子孙,正常的。”霍恬恬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她舅舅,议论去呗。

    至于被韦昊拐跑,她笑着捏了捏韦昊的脸颊:“可别说,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去我学校做助教啊,待遇怎么样?”

    “待遇不错。为啥想不到,你是觉得我不够努力,不够优秀?”韦昊挑了挑眉毛,要挠她痒痒惩罚她。

    霍恬恬哭笑不得,赶紧讨饶:“我哪儿敢啊,我是没想到这么巧。好姐姐,别挠我了,我不能笑太狠的。”

    “你怎么了,生病了?”韦昊赶紧松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着还行啊,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霍恬恬难为了,有些话难以启齿得很。

    最终在韦昊的再三逼问之下才老实交代了。

    韦昊恍然:“漏尿啊,这可真是麻烦。目前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修复,那我不逗你了。”

    “不要笑太狠就行,逗逗我还是没问题的。”霍恬恬挽着她的胳膊,看着面前互相扯对方肚兜的小胖娃娃,感慨道,“我这还算好的,孩子小,起码身体没有撕扯受伤,我嫂子可就受罪了。她漏尿比我还严重,稍微咳嗽一下裤子就湿了。”

    “生孩子对女人身体造成的损伤真是不可逆转的啊。”韦昊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也要生孩子,还是以不光彩的身份去生,就忍不住有些情绪低落。

    霍恬恬察觉到她不开心,问她怎么了。

    她赶紧掩饰道:“没事,这不快过年了吗,我想家了。我再陪你两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候你开学了我会去找你的。”

    “好。”霍恬恬没有多想,毕竟每逢佳节倍思亲,韦昊这个样子,确实像是在想家。

    便换了个高兴的话题:“对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韦昊蹲在孩子面前,把花生的裤子提提好。

    看那娴熟的动作,起码她也是带过孩子的。

    霍恬恬猜测她可能家里是有弟弟妹妹,不过韦昊从来都不愿意提,霍恬恬也就不问。

    霍恬恬把玉米也抱起来,拍拍孩子身上的土:“好消息就是那主任要回北京了,你来得巧,还能见上他一面。”

    “真的?他以后还来吗?”韦昊郁闷了,那波虽然一开始跟她不对付,可是后来抛开偏见之后,对她挺好的。

    霍恬恬摇摇头:“不知道,总之,明天我们一起去送他吧。”

    “好。”韦昊抱起花生,看着时候不早了,跟霍恬恬他们一起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裴远征却单独把她叫去了院子后面谈话。

    裴远征开门见山,问了韦昊一个问题:“刚毕业就能去学校做助教,你没少用功吧。”

    当然,这个用功指的是什么功,两人都很默契,心知肚明。

    韦昊没有否认:“是,我做了肮脏的交易。”

    “拿着这个号码,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找这个人,她会帮你的。这事不要跟我外甥女说,我只想让她快快乐乐地在大学里成长,听懂了吗?”裴远征见她还算诚恳,态度好了不少。

    韦昊接过电话号码。

    她知道这个表舅舅是有来头的,但她并知道他具体是什么身份。

    她没问,看完号码就把纸条还给了裴远征:“号码我记住了,你放心,我贪图她这里的纯真和放松,那些污糟糟的事儿我绝不会跟她说的。”

    裴远征点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

    第二天韦昊跟霍恬恬送走了那波,两人站在码头,久久不愿意离去。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哭了一场。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能祝福曾经的老师一帆风顺。

    回到广州后,韦昊打开了职工楼宿舍的门,没想到龚轲居然在屋里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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