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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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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心来请这件事, 她想了想,最后没跟江凌提。

    那天锦兰走后,她回屋换了衣裳, 便觉得累, 躺在床上, 问豆绿:“我真的变了许多么?”

    豆绿一边轻轻替她捶腿, 一边笑道:“不好么?以前姑娘走到哪里都小心翼翼的。如今瞧瞧……走到哪里谁敢小看了姑娘去!扬眉吐气地,连我都跟着威风了许多呢!”

    想了想,又笑道:“不瞒姑娘说,如今不但是巴结姑娘的人多。就连我,也有的是人来巴结。若我敢贪图钱财, 怕用不了多久,也能成个小富婆!”

    锦鱼大惊。

    江凌不过是个从五品,不过是有些圣宠, 在皇上跟前能说得上一两句话。竟就能有这样的威风?

    不由想到敬国公夫人,人家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又立下大功。

    进宫都能与皇上皇后坐下如亲戚般聊天说话。

    若是有一天, 她与江凌要有了人家的权势, 怕不是尾巴都要翘上天?比敬国公夫妇还要嚣张呢。

    她之前还瞧不起敬国公夫妇, 如今自己的骨头可比别人轻多了。

    “那姑爷呢?在你眼里姑爷可是变了?”她不由追问豆绿。

    豆绿手上顿了顿, 迟疑道:“姑娘,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锦鱼翻身坐起, 道:“你可是我最最心腹的人。你若都不肯跟我说真话, 这世界上怕没人肯跟我说真话了。说!随便说!”

    豆绿这才道:“姑爷自然也是变了。我说了姑娘别生气。在我瞧来,姑爷虽仍是待姑娘好, 甚至比之前更好,可是……那种好是不一样的。”

    锦鱼也不打断她。

    豆绿住了手, 思考得很费劲,半天皱着小蒜头鼻子道:“就是……以前姑爷待姑娘好,是姑娘觉得好。如今姑爷待姑娘好,是姑爷觉得好。”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锦鱼背心微微生凉。

    不知不觉,原来她跟江凌都变了。

    她不怀疑江凌对她的一片心,可是……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会变成什么样子?

    便想着找机会跟江凌好好说说。

    可是江凌最近实在是忙得很,天天都有人请。

    常常很晚才回来,身上有酒味。

    江凌都洗干净了才回屋见她。

    豆绿还怕她想多了,特意偷偷来向她报告,说查过,没有脂粉气。

    只是有时她也觉得累,就早早睡了。

    不会刻意等他回来。

    因此在去敬国公府这件事上,她便决定不跟江凌说,看看江凌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再以这事为由头跟江凌好好谈谈。

    去敬国公府免不了要准备些礼品,不过她也知道人家什么都不缺,便没多费心。

    正好菊花还没开残,便带了十二盆菊花过去。

    除了绿窗纱影,金背大红,还有粉白的龙吐珠,娇黄的黄香梨,雪白如冰的残雪惊鸿等。

    五颜六色,单独放了一整车。

    到了敬国公府,便先去见锦心。

    锦心依然住在履霜院中。

    此时正值深秋,冷冷的阳光照在院中两棵红枫树上。树叶一半红得憔悴,一半已经残了,青砖地上辅着一层半红半黄的落叶。

    明明是簇新的院子,又有这红色的枫,不知为什么却透着清冷。

    锦心没有出来迎她。

    丫头通传了,引着她进去。

    进了西梢间,就见屋子里的摆设干净干净,琳琅满目的。地上放着四张紫檀镶大理石太师椅和四张花几。花几上摆着雨过天青汝窑云龙纹梅瓶。瓶中插着三枝雪团似的白毛菊。

    炕上放着同套的炕桌,桌上放着一套天青盖碗,铁壶,闻香杯等茶具。卷着青灰锦被、鹦鹉蓝褥子还有紫灰色引枕。

    虽显得素净了些,但也十分雅致大气。

    锦心身上穿着雪白的菱花锦的袄裙,外面套一件淡松烟色的比甲

    想来虽然出嫁女只需要守孝三月,锦心仍是穿得极素。

    看她还不算太狼心狗肺,连自己的亲娘都冷血,倒让锦鱼心里好受了些。

    便上前叫姐姐。

    锦心上身坐得笔直,伸手轻轻一摆,仪态端庄,请她上炕。

    锦鱼走近,见她比之前去吊丧时又瘦了些,脸色很是苍白。

    锦心便又摆了摆手,旁边丫头立刻上前给锦鱼上茶。

    这丫头便是之前去给她送信的那个。长了一对厚厚的小圆唇,倒好认。

    锦鱼拿着小巧的定窑白瓷铃铛杯把玩,没作声。

    过了片刻,锦心才又挥了挥手,屋里的丫头婆子便都没声地退下了。

    屋里没了人,锦心才低下头,双手互握着,半天道:“当初是妹妹救了小公爷。如今,还请妹妹再救他一次。姐姐感激不尽。”

    锦鱼有些讶然。

    印象里,锦心从来没有用这样平平静静带着谦恭的态度跟她说过话。

    这些话,若叫锦兰来说,没半点难度。

    可对锦心来说,却是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气。

    锦心多少还是学会了妥协,终于明白,光靠发脾气,什么事也办不成。

    为了达成目的,即便要向自己曾经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人低头,也低得下来。

    有了这样的本事,锦心在敬国公府好好活着,应该不会再是个问题。

    她想了想,问:“姐姐可想过,这样做对自己有何好处?”

    锦心低着头,双手仍是端正地握在小腹前,姿态柔顺,却有些僵硬,道:“我没想过我自己。我心里只想着小公爷的安危。”

    锦鱼心头猛地一跳。

    她转了转自己手上的铃铛杯,嗅了嗅茶水的香气,觉得有些烫手,便轻轻放下。借着手上这些动作,她飞快地理了理思绪。

    锦心这样说有两个可能。

    一个可能是真心。

    一个可能是假意。

    若是真心……锦心实在没必要在她面前演得如此平静。

    你若真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怕他一去不回,会不会哭着喊着求着他不要走?

    便是她,当初明知江凌去赈灾不会有什么危险,担忧之心也是控制不住的。

    现在北边不太平,虽说柳镇不会像个小兵冲在第一线,但是战场上毕竟刀枪无眼。

    所以,锦心这样平静,多半便是假意。

    若锦心是假意,那么阻止柳镇的目的何在?

    为了能继续跟顾茹在敬国公府斗下去?直到把顾茹斗垮?

    还是只是虚晃一枪,继续让敬国公府以为她对柳镇痴心不改?

    看来是她小看了锦心。

    锦心终于懂得玩心机了。

    不过,她仍是不赞同这样机关算尽的做法。

    她想了想道:“这里并无外人,姐姐若是对小公爷仍是痴心不改。那也就罢了。若是……姐姐如今已经放下,不如就彻底放下。想来你若想和离,他们也不会阻止。姐姐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光阴要过……”

    这都是肺腑之言。

    也是真心替锦心打算。

    锦心低着的头,一动不动。

    可是锦鱼却看见一滴泪落在了她腹前紧握的手背上。沿着手背微凸的青色经脉滑落。

    然后,锦心轻轻地摇了摇头,黑鬓上那一朵白毛菊晃了几晃。

    她还是那么的固执。

    锦鱼想了想,道:“你若能说清楚,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我便帮你。若是不然,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锦心默默半天,从衣角抽出一条白色丝绢手帕按了按眼角。

    “能有什么好处呢?不过是叫小公爷明白,我对他的一片真心罢了。”

    锦心的声音很淡,跟一抹轻烟似的。

    锦鱼知道锦心是不会跟她交心的了。

    也罢。

    她点了点头,问锦心什么时候去见敬国公夫人。

    锦心道:“我婆婆听说你肯来,高兴得很,说今儿这顿饭,她来请,也顺便叫你见见柳家的亲戚。”

    锦鱼不由暗暗汗颜。

    原来敬国公夫人还没忘了她是干女儿这事。

    说来倒是她的不是了。

    便与锦心又闲话了几句,锦心看看屋角的更漏,见时辰差不多,这才站起来,领她出来。

    因敬国公府极大,平素她来都是坐小轿的。

    今日锦心却没安排,只与她一路行去,顺便替她介绍了一下敬国公府各处。

    锦鱼虽兴致不高,可敬国公府果然是辉煌炫丽。

    她去过宫里,也去过定北王府。

    虽然按制,敬国公府没有定北王府大,可是论楼宇的精致,却是不输定北王府。

    花草葱郁,秋菊红枫随处可见。

    锦鱼看走向,竟不是往二门上的争迎堂去,便知道是去敬国公府内院家宴之处。

    到了一处四角攒尖山顶的屋宇,轩昂气派,挂着黑底大匾,上书《蓬岛仙聚》四个金色大字。

    外头站着的丫头殷勤地迎上来,甜甜地叫道:“大奶奶,姑奶奶!”还张着一双大眼好奇地多看了锦鱼两眼。

    锦鱼越发惶恐。

    叫锦心大奶奶是正经,叫她姑奶奶算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个干的。可是要叫干姑奶奶也怪怪的。

    再想到豆绿说自己越来越像敬国公夫人……不由更是汗颜。

    人家的作派可比她要大方多了。

    她当初想着跟敬国公夫人交好,原是为了锦心,也是为了王青云。

    虽有她是小公爷救命恩人这么一说,可说来都是人家知恩图报,屡次帮她,还待她如半个闺女。

    当下暗暗改了主意。决定也认真把敬国公夫人当个干娘看。

    锦心便道:“这叫聚仙堂,是家宴之所。”

    一时两人进了厅,就见里面气派堂皇,屋顶悬着大灯,四周悬着浅杏色细罗帷幕,地上铺着整齐的金砖。

    雕梁画柱的,中间放着四五张丈圆的大桌子。

    桌子上铺设着同样浅杏色的桌帷,俱以金狮子坠角。

    桌子上中央放着大捧的宴体花,红黄橙青绿紫,甚是喜庆。

    菜自然还没上,人也都还没来。

    那小丫头便引着她们到靠墙的束腰雕花圈椅上坐下,上了茶水,道:“国公爷和夫人,世子爷与夫人处已经派人去请了。”

    她与锦心坐着,倒也不说话了。

    她向来沉得住气。锦心如今也沉默得很,半垂着头,双手仍是握在小腹前。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便来了人。

    锦心带着锦鱼迎上前。

    之前那丫头快步抢到前头,向锦鱼引见这位是二老爷和蔡夫人云云。

    锦鱼一一问好,却记不住这许多人。

    不过那位蔡夫人倒是主动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几遍,从禁步上摘下一只珊瑚红顶透雕的玉香囊,送给她,道:“你是个会种花的,可会制香?你闻闻我这香,可还使得?”

    锦鱼越发尴尬。她可没给敬国公府的孩子们准备见面礼。

    只得谢过,红着脸笑道:“我虽会种花,却不擅制香。”上回为了给王青云送礼,费了好大的劲制了两种香,便再也不想制了。她是觉得,天然花香更舒服些。

    不过她还是举着那香囊闻了闻,笑道:“倒像是茉莉与兰花的香气。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蔡夫人笑道:“果然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两人便讨论起香气来。

    正讨论着,丫头们传道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来了。

    蔡夫人便自来熟地拉着她去见国公爷与敬国公夫人:“难怪你们要收人家做干女儿呢!我一瞧呀,就喜欢得不行!”

    锦心上前恭敬地见了礼。国公爷与夫人冷淡地点了点头。

    锦鱼接着上前见礼,喊了一声干爹干娘。

    敬国公也是罢了。敬国公夫人眉眼都在笑,上前拉了她的另一只手,得意地瞥了蔡夫人一眼:“怎么样,我这干女儿不比你亲生的差吧?”

    锦鱼被两位夫人一左一右的拉着,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可心里又有些担心锦心。

    从刚才到现在……无论是蔡夫人还是敬国公夫人,都当锦心不存在一般。

    而锦心明明就在她身后。

    实在是连她也觉得有些难堪。

    想了想,正想回头叫锦心也靠近些说话,就听外头道:“世子爷跟夫人来了。”

    锦鱼悚然一惊,扭头去看锦心。

    却见锦心站在敬国公夫人身边,半垂着头,看不见眼神,双手紧紧地拧着垂在小腹前。

    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她总算明白,锦心为什么一直都喜欢把双手拧着放在小腹前了。

    也许这个动作能让她平静些吧。

    敬国公夫人拉她走到首桌。

    敬国公夫人在国公爷旁边坐下,锦鱼站在她旁边,可锦心却没跟过来。

    她见柳镇跟顾茹两个进了门。

    柳镇看上去似乎成熟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练习弓马,整个人都显得更挺拔了,脸上却没了以前那种傲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

    看来,每个人都在变。

    有的在变好,有的在变坏。

    顾茹穿着件香叶红的对襟袄子,下头系着一条水红轻纱拖地裙。

    头上插得花枝招展的,簪着一朵茶花红的点绛唇大菊花。

    整个人还是新媳妇的喜庆模样。

    别的倒也罢了。她与柳镇是携着手进来的。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他们两个握着的手上。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顾茹是故意的。

    顾茹与锦心若是有一方肯善良些,许是还能相处。

    如今看来,这场争斗不死不休。

    而顾茹明显占了上风。

    顾家整死了许夫人,也拔掉了锦心最大的靠山。

    虽然她爹现在没说什么。

    她不信卫家跟顾家的仇能轻易化解。

    这不仅仅是锦心与顾茹的争斗,这也是卫家与顾家的争斗。

    她的脸色微微沉了沉,有些怨怒的目光远远地盯了一眼柳镇。

    许夫人落得这个下场,景阳侯府差点儿整个毁掉,柳镇明知锦心与她两个卫家人在场,居然还宠着顾茹,两人携手而来,未免太伤人了。

    柳镇却猛地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片刻,突然顿住了脚步。

    旋即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敌意,他竟一挥手,甩开顾茹,几步朝首桌冲了过来。

    他走得极快,顾茹根本跟不上。

    锦鱼也被他这激烈的姿态吓到了。

    柳镇冲了几步,脚步才慢下来。

    敬国公夫人眼神闪了闪,没出声。

    柳镇却是闷声道:“叫什么有什么打紧。”

    顾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满脸无辜,看向柳镇:“长幼有序呀。”

    锦鱼实在忍不住,冷笑道:“你若叫我姐姐一声姐姐,我便叫你一声嫂嫂。这才叫长幼有序。”

    室内顿时好像有一股冷风吹过。

    从刚才到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当锦鱼是柳家回门的姑奶奶,却忘记了锦鱼也是锦心的妹妹,也是姓卫的。

    敬国公夫人便挑了眉头,脸色略有不虞,道:“回门的姑奶奶最大。她要叫你什么便是什么,争来争去像什么样子。你今儿跟锦心坐一桌去。”

    说着去拉锦鱼的手:“来坐娘身边。”

    锦鱼:……

    虽不知敬国公夫人为什么对自己这般好,可是能让顾茹吃点亏,也算是替锦心出了一口气。

    她不由去看锦心。

    却见一直没抬头的锦心此时终于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一缕淡淡的笑。

    只是锦心的眼神并没有看向她这一边,而是看向了顾茹。

    而此时的顾茹,脸上的笑容早就僵得跟哭一样。

    这一瞬间,锦鱼终于明白锦心请她来的用意。

    不是为了劝柳镇留下。

    也不是为了向柳镇或者敬国公府表痴心。

    锦心是想利用她让顾茹知道,她在敬国公夫人心里,在柳镇心里也不过如此。

    柳镇刚才那有些失措的举止,不能细想。

    而锦心以前早把这事宣扬得满府皆知。

    不传到顾茹的耳朵里是不可能的。

    可是锦心想在柳镇与顾茹远走高飞之前,让顾茹亲眼看到。

    这根刺,扎在顾茹心里,不管顾茹走多远,都很难拔得出来。除非,顾茹根本不在乎柳镇。

    而从刚才顾茹的态度看,似乎这是不可能的。

    锦鱼听从敬国公夫人的话,坐了下来。

    柳镇就坐在她的下手。

    虽然一顿饭下来,她都在跟敬国公夫人说话,从头到尾没理柳镇。柳镇倒也没主动跟她搭什么话,只是默默给她夹了几回菜。

    她没有跟敬国公夫人提柳镇与顾茹去边关的事。只当不知道。

    反正这也不是锦心真正的目的。

    她被利用了,却也不想被利用得太彻底。

    她能感觉到顾茹怨念敌意的目光。

    她也明白敬国公夫人为什么没叫顾茹同桌而坐。

    如果叫顾茹坐过来,不叫锦心坐。

    她是绝不会答应的。

    而叫锦心与顾茹同坐,顾茹怕也不会愿意。

    而且显然,从今天柳家人对锦心一副当她不存在的模样,显然已经是把锦心当个多余的人来看了。

    这一场宴会直到快申时才吃完。

    既是宴会,便免不了喝上几杯。

    锦鱼离开时,多少有几分酒意。

    回到家由豆绿扶着,正要进屋里去。

    圆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偷偷道:“爷今儿回来得早。听说奶奶自己一个人去了敬国公府,脸色可难看了。”

    锦鱼打了个酒嗝,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豆绿跺脚吩咐圆儿道:“姑娘有些醉了,你快去叫厨房准备解酒汤来。”

    圆儿还没跑开,釉蓝色的锦帘一动,江凌走了出来。

    脸色确实黑沉沉的,带着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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