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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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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中旬, 北城刚逾立冬,温度急转直下。

    谢仃昨夜在画室待到深夜,不免着凉, 今天晨起有些头脑昏沉, 她随意翻出感冒胶囊服下, 懒得再管。

    柏乔剪彩在?即, 她琐事缠身,没闲心在?意自己的健康问题。今天下午没课,柏乔召开研讨三会, 国美协几名前辈也要到场,她作为特?邀评论员, 于情于理不宜缺席。

    按着胀痛的额角,谢仃又?吃了片止痛, 所幸身体也好搪塞,片刻后不适感消退,她穿上大衣,准备动身。

    适时, 手?机短促传来振动,她百忙之中扫过一眼, 等看清楚内容, 不由眉梢轻挑——

    「初七13:20, 东临道68号禅轩,勿劳赐复。」

    上钩了。

    老狐狸藏头露尾, 当?年她曾因许家案与他短暂交手?。时过境迁, 若不是出于必要, 她也不想再趟那些浑水。

    看这约见的语气,大概是由对?方亲信出面。林未光早已经?将相关信息整理给她, 谢仃稍作思索,向拍行拨去一通电话,告知门牌号与地址。

    “把那副和田玉棋送去。”她顿了顿,又?道,“我?年初在?港行预留过一副榧木棋盒,一并放好,署名落我?的姓氏。”

    原本是打算送邱叔作生日礼物的,便宜那老东西了。

    谢仃是懒,但论起圆滑处世疏通关系,还?是顺手?拈来。她安排妥当?便挂断通话,眼下还?有事要忙,她不再耽搁,约车前往城东柏乔,顺便给某人发?去消息:「大概四点回?去。」

    仅作知会,她也不在?乎温珩昱礼尚往来地回?复,反正?已经?事先将行程告诉他,其?余就不必再管。

    艺术馆傍湖而建,呈有机的曲线造型,招牌题字铂金镂空,剪影舒展如侧柏,融合了北城地域文化特?色,颇具现代?艺术概念。

    柏乔是北城□□年终重点项目,上面倾了不少资源造势。开馆剪彩日在?即,会议内容多是敲定各部?门职责,谢仃在?座听讲,散会后又?陪□□干事与国美协前辈闲谈片刻,等将几位贵客送走,才算彻底清闲。

    终于忙完,昏沉的闷钝感也卷土重来,她按了按额角,不以为意地离开会议室,朝主厅迈去。

    中途偶遇工学院的学姐,对?方正?布置着概念造景,百忙中瞥见谢仃,笑着同她打招呼:“阿仃!”

    造景采用花艺与3D打印结合的形式,三米高台的大工程。谢仃简单端量,莞尔:“这是终版设计?成品不错。”

    “多亏你嘛。原本都打算废稿了,听你建议才有的灵感。”

    还?没能再寒暄,设计助理就来咨询摆设的意见。谢仃见她正?忙,也无意多打扰,暂时先行一步,挥手?告别。

    临走前作为道别礼,学姐还?塞来一捧尚未醒花的厄玫,谢仃来不及推辞,索性就收下,与她改日再约。

    展厅之间由玻璃回?廊相连,明暗和谐。谢仃低眸拨弄着花枝,徐步迈入主厅,意外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非正?式场合,少年私服风格简致。黑色冲锋衣,白色连帽衫,配山系工装裤,简约利落,清朗恣意。

    隋泽宸母亲是中俄混血,有遗传基因在?前,他五官也出落极好,精致的浓颜系,更?添少年朗隽,总轻易引人瞩目。

    原本奇怪他居然会在?这里,转念一想对?方的领域成就,谢仃也就不感到疑惑。

    隋泽宸此行作为柏乔特?邀艺术家出席,前来熟悉作品展区。工作组成员正?殷切攀谈介绍,他认真听着,余光无意循过不远处,随即凝住。

    女人淡颜盘发?,眉眼夭柔姣好。风交织,拂卷裙摆猎猎翩跹,她松泛一敛大衣衣襟,视线隔着光递近,晃不清更?多情绪。

    谢仃不带笑时,秉性中的倦漠便显露出来,但也仅仅一瞬,她唇角轻勾,又?是平日里好相与的模样。

    “谢仃?”组长也望见她,招手?问?候,“开完会了,怎么样?”

    “安排了些事。”谢仃徐步上前,朝隋泽宸颔首,“学弟也在?。”

    语意介于熟稔与客套之间,隋泽宸眼梢压低,望着她:“这么生分吗,学姐。”

    谢仃乜他一眼。

    视线错开,隋泽宸晏然从容,不着痕迹向她身旁近了半步。这点简单心思,谢仃也闲于惯纵。

    “瞧我?这记性,你们都是燕大学生。”组长欣然道,“还?想着介绍下,看来两位已经?见过了。”

    隋泽宸颔首,“我?们是旧识。”

    “高中同学。”谢仃轻描淡写。

    话音刚落,原本眉清目冷的少年人神色一怔,唇角微抿望向她。他情绪不显,让人瞧着却像有一瞬的委屈。

    肯定是错觉。组长收起狐疑,心道自己是忙昏了才产生这种念头。

    上月传出隋泽宸归国的消息,柏乔费了大功夫才将人请来。家族底蕴只算锦上添花,这位小少爷年纪尚轻,就已经?在?珠宝鉴设领域声?名显赫,如此说来与谢仃很像,都是受天赋青睐的少年天才。

    还?真招人羡。组长默默感慨,横竖研讨会已经?落幕,也就没那么拘谨,他从侧兜拈出烟盒,散了一支给谢仃,道:“布场差不多了,月初正?式开馆,到时有的可忙。”

    “上面盯梢的重点项目,忙也应该的。”谢仃莞尔接过,见对?方似乎要再散烟给隋泽宸,便习惯性挡了下,“他不抽烟。”

    隋泽宸原本要接过,闻言微一顿住,迎上组长意外的目光,他眉梢轻抬:“不经?常而已。”

    “——她不让就算了。”

    ……?

    一句话,让组长质疑起这二人关系的清白,打趣道:“你们关系挺近啊。”

    是挺近。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就连他会抽烟这事,都是被她教坏的。

    谢仃不露声?色,云淡风轻换了话题:“刚才开会,还?没去看展区布置,我?先失陪。”

    “那正?好。”组长示意手?中的文件,“我?和Curator有事要谈,既然你们熟悉,那就麻烦谢老师带人参观?”

    隋泽宸状似随性:“我?没意见。”

    那谢仃也不好有意见了。她颔首同组长告别,等目送对?方走远,才点破身边人的心思:“满意了?跟上。”

    隋泽宸很轻地笑了,凭仗身高腿长,轻易就跟随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但也不算安分,少年似乎看她臂弯间的几支玫瑰格外碍眼,又?碍于立场不好开口,只好佯装无意地示意她。

    “刚才就注意到了。”他低眸,漫不经?心似的,“散会的那些人里,好像只有你有。”

    拐弯抹角,谢仃还?能不懂他究竟想问?什么,有些好笑:“女孩子送的,你以为呢?”

    隋泽宸眉宇瞬间舒展几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啊,姐姐朋友这么多,很正?常。”

    谢仃没点破那些醋意,就当?如他所说的那般不在?意,她也闲于回?避。

    柏乔首展分四区,油画类独占两区,其?余则是雕塑与工艺设计。展览主题为“Sonder”,征稿面向青年艺术家,举目望去,各有各的理解独白。

    两道脚步同频响在?场间,日移缓缓,光影折过玻璃回?廊,遍地粼粼波澜,像片橘色的海。

    几缕暖光落在?衣摆,淌过他们之间。谢仃步调放缓,一片宁谧中,听少年嗓音很低地道:“其?实有件事,我?当?年没有说。”

    她侧目望去。

    隋泽宸却没有看她,只是稀松寻常,仿佛提起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旧事:“像这样和你同校,认识你的朋友,参与同一场展会——”

    “现在?这样,是我?的梦想。”

    或许也不是没有说,只是没能来得及讲。

    谢仃停了步伐。

    时至今日,她终于该承认,两年前那场兵荒马乱的盛夏,的确留存太多没能解决的问?题。

    她顿了顿,于情于理,还?是觉得该说一声?:“抱歉。”

    隋泽宸看向她,“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谢仃对?他也总说不出太绝情的话。

    “……不然我?替你说?”他挑眉,“因为你知道,所以才觉得这样不好。”

    “——你知道我?喜欢你。”

    她在?感情里总是游刃有余,连真心都辜负得坦荡,全身而退也轻易,只剩他被留在?原地。

    可她偏偏对?他独一份特?殊。

    隋泽宸望着她,缓声?:“当?年在?机场,航班起飞的最?后几分钟,我?看到你来了。”

    旧账以猝不及防的形式被翻开,谢仃这次没理可辩,姑且先敷衍下来:“所以呢?”

    所以呢。隋泽宸轻哂一声?,逐字逐句地揭穿:“谢仃,你那时为什么舍不得?”

    当?年近乎决裂的分手?,她替他在?理想与未来之间做好选择,走得干净利落。最?后时刻却还?是现身机场,隔着人潮攒动的闸口,距离遥遥,他们视线一瞬交汇。

    谁都没有开口。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夏天,谢仃唯一深刻,是离别前最?后从少年眼底读出的意味:他迟早会回?来,不是回?北城,而是她的身边。

    ……头疼。

    难说是感冒作祟,还?是因为这段让她不好招架的过往。谢仃轻按额角,正?思考该怎样说明,衣兜中的手?机便响起来电,划破当?下微妙的氛围。

    原本就是谁怕谁暴露更?多,隋泽宸比她从容不迫,也无所谓回?应,示意她先忙。

    备注明晃晃映入眼底,谢仃扫过时间,才记起自己还?与某人有约,划了接听:“你已经?到了?”

    “四点半。”男人嗓音沉淡,不辨喜怒,“谢老师还?在?忙?”

    “……”谢仃理亏,但转念一想,这人又?没回?她消息,错也不全在?自己,“我?还?没回?燕大,正?准备走。”

    “出来。”

    言简意赅的两字,意味再明显不过。

    谢仃微一顿住:“你在?柏乔?”

    温珩昱未置可否,闲然懒声?:“耽误你了?”

    这话有意思,谢仃偏过脸,视线越过明净的落地玻璃,若有所觉般望向艺术馆口,看到那辆熟悉的卡宴Coupe。

    该说是巧吗。

    凭这角度,车内能完好看清此处的情形。谢仃神情不改,抬指挂断电话,对?隋泽宸道:“我?还?有约,你……”

    “我?刚好要去医院。”隋泽宸不疾不徐,像早有预料,“走吧,顺路。”

    索性将谢仃拒绝的话也堵了回?去。她正?好也有要问?的,就答应下来,边走边道:“上次没能多聊,你祖父最?近怎么样?”

    “是你想问?,还?是邱叔想问??”

    “都可以是。”谢仃从容不迫。

    “……”隋泽宸一副想跟她置气又?放弃的模样,还?是答了,“肺癌2A期,还?在?住院观察。我?这次回?国常住,就是方便探望他。”

    谢仃亲缘浅薄,除去邱叔,就属隋老待她最?好。两位长辈也相识多年,一直互有来往,她嘴上不说,心里仍是看重的。

    隋泽宸清楚这点,因此也详尽告知:“主治是医科院院士,靶向药配合放疗,治疗成果不错,别担心。”

    原本听2A期还?有些凝重,闻言,谢仃才算松懈一些:“等忙完这段,我?和邱叔去探望一下。”

    谈话间,两人行至艺术馆外。已近日落时分,柏乔工作人员大多不在?,城东近郊人迹寥寥,就衬得那道身影格外显兀。

    隋泽宸目光微凛。

    男人挺拔的身影掩在?暮色夕照中,长腿自然交叠,懈懒倚在?车边。似有所觉,他眼帘稍掀,疏漠与他视线相逢,周正?淡然。

    原来是他。

    再次从谢仃身边看到温珩昱,难说情理中还?是预料外。隋泽宸轻哂一声?,不以为意地扣住她手?腕,俯身靠近。

    “——我?应该没有来晚。”

    温热气息拂过耳畔,谢仃顿了顿。少年留有尊重的余地,暧昧并不越界,逐字逐句间,是志在?必得的锐气。

    “如果你不想复合,那就不复合。”他道,“姐姐,我?重新?追你。”

    说完,他冷然乜向不远处的男人,松了手?上力道,垂眸对?她笑笑:“让他久等了。你不介意就好。”

    一个两个还?挺能拱火。谢仃想。

    再这样就真要后院起火了,她无声?叹息,简短道别后便走向温珩昱,见他神色疏淡,仿佛对?另一人连在?意都欠奉。

    “上车。”

    寒风刺骨,谢仃才不愿耽搁,从副驾落座,顺便将那几束花放到身侧,妥善地归拢好。

    感冒药效似乎过了,昏沉感又?有翻涌而上的趋势,她按了按额角,在?充沛的暖意中稍感倦怠。

    关门声?响起,谢仃没在?意,直到旁边的玫瑰被人拿起,她才察觉什么,提醒道:“别人送的,别乱扔。”

    语气倒是坦然。

    说完,谢仃就准备闭目养神,随即下颚被人不轻不重地扳过,她没挣,抬眸同他对?视。

    “谁送的。”温珩昱语意疏淡,难辨其?中情绪。

    谢仃不答,仿佛兴致缺缺,只侧首咬他。虎牙带些力道抵在?他指腹,她睫尾低垂,眼神浸在?晦涩的光影里,像蒙了层湿雾。

    她不回?话,温珩昱便不再问?,只压低眼帘,被咬住的指尖不退反进,松泛探入,漫不经?心地揉弄,“说话。”

    谢仃被抵着下颚,退无可退。唇瓣被弄得殷红湿润,在?更?狼狈之前,她不情愿地松开齿关,示意他松手?。

    温珩昱敛目垂视她片刻,神色未变分毫,只随意拈一片花瓣,擦拭濡湿指尖。

    “学姐给的。”谢仃按了按唇角,散漫道,“不是隋泽宸。”

    前后两句转折突兀,毫无联系。是她早就预料到此刻的情况,故意试探与作弄。

    明白这点,温珩昱低哂一声?,修长指骨搭在?窗舷轻敲,匀而缓:“你倒是惯着他。”

    “嗯,同过窗也同过床,见过家长。”谢仃倦懒阖眼,“怎么,你很在?意?”

    “我?对?你那些情史不关心。”

    温珩昱慢条斯理道,嗓音沉淡:“但谢仃,你最?好别再试探我?。”

    多居高临下,端着清净自性,仿佛从未有过片刻失控。

    约莫是不清醒的缘故,换作平时,谢仃早就进退有度地适可而止,此刻听他这么说,却格外觉得不顺心。她捏了捏眉骨,失笑:“这样。那您就别既要又?要,我?们是床上关系,至于床下我?喜欢谁,无所谓吧。”

    床.上.关.系。

    温珩昱未置可否,眉宇仍是温尔斯文,只笑意延出半分寒隽。

    “行。”他缓声?,“明天的课请假吧。”

    夜沉,落地窗外城市灯火明灭,霭蓝雾色浮沉。

    玄关光线幽暗,映着两抹重叠的身影。满室静谧,只划过衣料摩挲的窸窣声?,牵起几道暧昧不清的响,将夜色漫湿。

    男人宽阔挺肃的肩背将柜前身影覆住,只余一双细白匀瘦的腿。再近半分,是对?方紧攥他袖口的指尖,像意图逃脱,又?无处可去。

    彼此之间稍才分离,下一瞬,入户柜便徒然撞出短促的闷响。桌沿摆件摇摇欲坠,颤巍巍地晃,也无人理会。

    谢仃觉得自己就像它。

    身后是冰冷的瓷墙,身前是不容置喙的掌控。她偏过脸,热意昏沉中抿唇隐忍,抬腿试图阻挠,却反被按着膝弯分得更?开。

    眼尾濡湿滚烫,缘由难以启齿,谢仃勉力掀起眼帘,才开口,唇齿间溢出的却是喘息,连威慑都称不上。

    相比她的凌乱,温珩昱则堪称好整以暇。他衬衫仍旧周正?熨展,衣襟都不曾松散半分,姿态更?闲适,神色也更?淡,可有可无地玩弄。

    察觉她攥在?手?臂的指尖忽然用力,他敛目垂视,轻笑一声?。

    谢仃快被他弄疯了,支起手?臂想躲,却被锢着腰按向更?深,强迫她承受更?多。理智也快见底,紧绷的瞬间,她偏首咬在?他肩膀,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仅仅无关痛痒。

    手?指脱力地垂下,牵落男人折至臂弯的衣袖,她无暇顾及那些,呼吸乱得厉害,连再动口咬人的余力都不剩。

    温珩昱闲然等候,作壁上观般的纵容,仿佛如今情形不是出自他手?,一派修雅奕致。

    稳过气息,谢仃暗里咬牙,撩起汗湿的眼梢,松懈地出言讽刺:“只是这样,倒还?不值得我?空出一天。”

    就差将“服务不错”这四字写到脸上。

    听她牙尖嘴利,温珩昱淡然置之,只抬掌将她后颈抚下,以半是和缓半是控制的力道,迫她去看那些狎昵。

    “我?和你有过的那些人不同。”他漫不经?心,“抢不回?主动权,所以不知道怎么做了?”

    “——我?不会惯着你来。”

    谢仃难得感到一丝近乎荒唐的兴趣。

    他们都别有所图,只要对?方妥协让步,意图全盘掌控。即使肌肤相亲,也像是一场博弈,的确与她迄今为止拥有过的都不同。

    谢仃不讨厌这份新?鲜感。

    只是另一方面,她更?不喜受制于人。

    “但这就是事实。”她轻笑,尾调懒倦,“温珩昱,就算我?不提,它也是成立的。”

    “——在?你之前,我?有许多选择,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决定赌一次。

    她无意隐藏自己的坏心,将意图明晃晃写到脸上,温珩昱敛目周视她,眉梢轻抬。

    “挑衅前想清楚。”他抚挲着掌下纤细的脖颈,语意闲适,“谁更?吃亏,你比我?明白。”

    男人从始至终都淡如止水,游刃有余,仿佛从未有过片刻失控。

    温珩昱就是这种人,仅凭外表就足矣掩饰寡情薄义。任何人于他都是闲来无事才逗弄的玩宠,谢仃看得透彻,也最?感兴趣这点。

    她弯唇,不以为然地倾身,抬手?松散环过他肩颈,示弱似的软声?:“小叔,这么想要我?啊?”

    姿态近似旖旎,光影交织中,勾勒暗室一双缱绻身影,沉入霭霭夜色。

    知道她假情假意,温珩昱也闲于惯纵,屈指捻起她下颌,疏懈应她:“是。”

    预料之外的答案。谢仃微怔,抬眸坠入他沉谙莫辨的眼底,那里深处囚着她身影,晦朔不明。

    人对?危机都有天然感应,她下意识要退开,男人却慢条斯理压了力道,将她锁在?身下,不疾不徐。

    “——软禁,绑架,这辈子只活在?我?视线范围内。”

    “想试试吗。”他温声?。

    ……

    疯子。谢仃想,自己好像也不正?常。

    不然,她怎么会在?此刻情况下笑出来。

    “你心情不好。”她挑眉,终于彻底确信,“不就是嫉妒吗,这个可以理解吧?”

    “我?如果想跑,也多的是办法。”她惬意地俯首,狎昵地咬住他指尖,语带调笑,“真到了那天,你能怎么做?”

    恶意与欲.望并不相悖,感官刺激下,才更?易催生那些隐秘的阴暗。温珩昱眸色稍沉,抬指按在?她唇瓣,眼底笑意极淡:“最?好不作假设。”

    “谢仃,别给我?关住你的机会。”

    好吧。谢仃轻哂一声?。

    引上位者沉沦,让禁欲者破戒。教一个人拥有再失去,她实在?想看温珩昱被抛弃的模样,一定相当?精彩。

    “那……就当?从头教你了。”她道。

    像抉择的彻底落实,她掌下微微施力,呼吸纠缠中,眼底清晰盛住彼此。

    “温珩昱。”她嗓音很轻,近似引诱的蛊惑,“学学怎么爱我?,想办法留住我?。”

    人的生存需求无非就那些,饥择食,渴择饮——她更?贪婪些,她要爱。

    温珩昱能给她不一样的东西。比那类悱恻的情感更?阴暗些,是绝对?的排他性,是场行差踏错就永无宁日的豪赌。

    谢仃眼底很亮,噙着盈润的笑意,她吻在?他耳畔,吐息暧昧晦涩。

    “——讨好我?。”

    话音未落,身体徒然一轻。

    重心猝不及防下落,她还?没能反应,视野便翻转过来,触感一片冰凉。

    温珩昱单手?掌住她后腰,将人按在?桌上。耳畔传来腕表解开的清脆声?响,延出几分寒意,意味昭然若揭。

    这姿势难回?头看他的神情,谢仃索性放弃,倒还?能从容开口:“生气了?你……”

    她嘴上功夫向来厉害,温珩昱也懒于同她置评,用更?直接的方式让她闭了嘴。

    没能出口的话语彻底淹没,谢仃抿唇,撑在?桌面的手?指轻蜷,很快不再游刃有余。

    思绪破碎摇晃,她随之浮沉,浸入混沌翻涌的海,潮热的呼吸蒙上湿意,像一场高热。

    洁白脊背,绯色痕迹,无不透着引人掌控的脆弱。温珩昱垂下眼帘,目光沉暗地循过,不动声?色抑着狠。

    她侧脸的耳坠,颈上的细链,间或地敲击在?瓷白桌面,响音清脆又?凌乱。

    招人恨又?惹人怜。

    他掐起她下颚,俯身落下的吻也凶冷,齿尖抵在?下唇,带着侵占的意味,空气逐渐稀薄。谢仃眼梢湿红,被困在?身影之下,顺从得近似承受,又?像是隔岸观火。

    难说这场高热,到底要先将谁的理智焚烧殆尽。

    温珩昱陌生地察觉到一丝烦躁。

    爱、恨、以及那些更?复杂的,他素来不以为意的东西。温珩昱感受情感需要介质,谢仃就作为那缕锋利的线,捻着血将彼此纠缠。

    从这微小的污染源开始。

    一切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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