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概在一年前?， 沈远墨和老沈总大吵一架，从此?再也没?回过沈园。

    从那天?起，他就再也写不出歌了。

    曾经支撑着他写歌的那股火焰， 好像已经彻底熄灭。

    心里只剩下一片冷寂的灰， 再也没?有?丝毫生机。

    所以， 现在黑粉们骂他是资源咖， 骂他德不配位，好像也对。

    他已经是个写不出歌的歌手，怎么?还配当?顶流？

    电话那边的经纪人沉默下来?。

    沈远墨苦笑一声， 挂断电话。

    他转头，正好撞见沈星染担忧看着他的眼神。

    沈远墨的脚步一呆。

    他刚才情绪太激动， 忘记了这?个小丫头也在。

    她应该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吧……

    沈星染认真的话打碎了沈远墨心中的侥幸。

    “小舅舅， 你为什么?说你不能写歌了？你刚才随随便?便?踩出来?的旋律都?这?么?好听， 你肯定可以写出很好听很好听的歌的！”

    面对着小丫头稚嫩的疑惑， 沈远墨摇头失笑。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刚才那只是随便?踩出来?的旋律，怎么?能叫做写歌呢？

    充其量算是玩乐罢了。

    写歌不一样?， 那是他曾经最热爱的事业。

    然而……

    写不出就是写不出， 就算拿命来?写， 也写不出。

    沈远墨垂下眼， 掩藏住心中复杂的情绪。

    他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小丫头。

    于是他没?有?细说，随口应付着：“也许吧……星星， 走吧， 我?们回去吧，我?突然又想坐旋转木马了。”

    他走过去拉起沈星染的手。

    沈星染疑惑地眨了眨眼。

    小舅舅明明可以的，为什么?却说自己不行呢？

    她感觉到小舅舅并不想谈这?个话题， 但是她心里又有?好多好多的疑问。

    算了，小舅舅不想说， 那她就回去问一问妈妈吧。

    妈妈什么?都?懂，一定能回答她的问题。

    太阳落山的时候，沈令宜来?到游乐园门口，接沈星染和沈远墨回家。

    看沈星染眼睛亮晶晶的开心模样?，沈令宜很欣慰。

    看来?乖女儿和小舅舅今天?相处得很不错。

    她坐在后排，让沈星染靠在自己身上。

    沈星染今天?玩了一天?，中午没?有?休息，刚坐上车就开始犯困了。

    靠在妈妈身上，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很快就睡着了。

    沈令宜扯了一张毛毯盖在沈星染身上。

    她询问坐在前?排的沈远墨的意见：“一起回家吃饭？我?已经让厨师提前?准备了菜。”

    沈远墨低垂着双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沈令宜又说：“都?是你爱吃的菜，红烧狮子?头，佛跳墙，沸腾鱼——”

    她的语气很自然。

    沈远墨微微一震。

    他抬眼，似乎想往后看，却又强行抑制住自己，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动作。

    片刻后，他语气微冷地开口。

    “收起你那廉价的关心，我?不需要。”

    当?着孩子?的面，他不会说得那么?直白。

    现在既然沈星染都?已经睡着了，沈远墨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我?愿意带星星出门，是看在她是沈家孩子?的份上。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沈媛。”

    沈令宜的睫毛轻颤。

    她不由得回想起了曾经——沈远墨打小就是个跟屁虫，经常跟在她后面跑，“姐姐姐姐”叫得特别甜。

    现在的他却只会用冰冷冷的声音，直呼她曾经的名字。

    不要心急，一切还需要时间。

    沈令宜的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愤怒和委屈：“我?今天?刚领离婚证，不想一起庆祝一下吗？”

    沈远墨一怔，下意识地确认：“你真的离婚了？”

    沈令宜没?说话，从包里拿出崭新的离婚证，在沈远墨眼前?晃了晃。

    沈远墨眼睛一亮，随后飞快反应过来?，再次拉下脸，语气硬邦邦的，“这?关我?什么?事？无聊。”

    “我?特别邀请你，就当?是赏个面子?，好不好？”

    沈令宜知道自己这?个小弟弟吃软不吃硬，语气越发温和。

    沈远墨沉默几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声“好”。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住了口，拿起手机看一眼。

    是经纪人给他发来?的消息。

    “远墨，主题曲的事情，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知道的，这?几年娱乐圈的竞争很激烈。我?刚打听到的消息，方季晨那边也在和朱导接触，似乎他也对主题曲很感兴趣。如?果主题曲被他拿到，你想要再赶上他可就难了。”

    方季晨就是沈远墨的对家，是自他出道就和他缠缠绵绵互不相让的“宿敌”。

    也是沈星染口中“谪仙人”的扮演者。

    这?一年，无论是资源还是口碑，方季晨都?隐隐约约压了他一头，所以沈远墨看到这?个名字就烦躁。

    主题曲让给别人，他无所谓，为什么?偏偏是方季晨！

    沈远墨气得攥紧手机，手背青筋直跳。

    经纪人始终不相信他。

    不是他不想写，是他已经不能写，写不出来?了！

    他已经江郎才尽，再也不可能像前?两年那样?写歌了！

    而这?一切，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不是沈令宜，沈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刚才的那一丝动摇彻底消散。

    沈远墨转头看向?司机，直接下令：“在前?面靠边停车，我?要下车。”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沈令宜抬眸看向?他的手机，好奇是什么?消息让他突然态度大变。

    她试图挽留：“很快就到沈园了——”

    沈远墨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沈园。”

    尽管不想承认，可这?些?想法在他心里盘旋已久。

    如?今种种情绪涌到一起，他索性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口。

    “沈家，表面富贵辉煌，实际上早已经支离破碎。爸的脾气越来?越坏，跟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惹人讨厌。妈几年前?出国后再也没?回来?。大哥妻离子?散，忙得全球到处飞，一年在家的时间不到一个星期。沈媛，就算你现在离婚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像之?前?那样?大喊大叫，却更显得沉重悲伤。

    与此?同时，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沈远墨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有?继续再说，拉开车门直接下车。

    沈令宜打开车窗，看着大步离去的沈远墨，语气坚定。

    “小墨，我?这?次不会再走了。以后，沈园有?我?，沈家有?我?。”

    沈远墨的脚步有?短暂的停顿。

    但他最终没?有?回头，大步流星地离开。

    两人争执的动静吵醒了沈星染。

    她揉着眼睛坐直身体，表情有?些?茫然：“妈妈，怎么?了？小舅舅怎么?走了？”

    沈令宜微笑着摇头：“没?什么?，你小舅舅还有?点事情，就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沈星染看向?沈远墨离去的背影，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小舅舅是不是生气了？”

    沈令宜想了想，没?有?试图隐瞒，诚实回答：“是的，妈妈离开后，小舅舅很想妈妈。因为等了太久盼了太久，所以他现在有?点生气。”

    沈星染有?点困惑：“妈妈，你为什么?不告诉小舅舅，以前?的你不是故意的，你当?时只是被可恶的巫婆蛊惑了。”

    沈令宜垂下眼。

    她早就发现了，自己被替代者取代的事情，没?有?办法对别人说出口。

    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阻止她。

    而且，就算她这?么?说了，沈远墨也未必会相信。

    说不定还会以为她在发神经，用这?种奇葩的理由来?忽悠他。

    她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只能用实际行动来?慢慢捂化沈远墨的心。

    “因为你小舅舅是个大笨蛋，他听不懂妈妈讲的童话故事。”

    沈星染若有?所思。

    唔，小舅舅好像真的有?一点点笨。

    比如?说他明明能轻轻松松踩出一段旋律，却又要坚持说自己没?法写歌。

    那大舅舅和外公呢？

    大舅舅和外公好像都?挺聪明的，应该能理解妈妈吧？

    沈星染又问：“那大舅舅和外公能懂妈妈讲的故事吗？”

    沈令宜微微有?些?走神。

    沈星染的问题让她回想起了她们是怎么?从山城来?到这?里的。

    当?时她给老沈总打了电话之?后半小时，沈家的车就接到了她，直接把她带到机场。

    机场里停留的私人飞机，是她以前?最习惯乘坐的那一架。

    按照时间来?计算，这?架飞机肯定不是临时从丰城飞到山城的。

    回到沈家后，沈令宜专门查过。

    她发现沈家一直把这?架飞机停留在山城，几年都?不曾启用过。

    就好像是专门停在那里，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心中早就有?了猜测，沈令宜摸摸女儿的头，声音温和：“也许……不用妈妈说，大舅舅和外公就已经懂了。”

    沈家的人，大概只有?沈远墨是个傻白甜。

    “那就好。”

    沈星染放下心来?。

    她光顾着纠结，不小心把撞见沈远墨和经纪人吵架的事情忘在脑后。

    所以沈星染自然也忘记了问一问妈妈，小舅舅说的“写不出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远墨虽然怒气冲冲离开，但也没?忘了综艺前?导片的事。

    气头上的他不想亲自联系沈令宜，把联络的任务交给了经纪人。

    第二天?一早，经纪人给沈令宜打电话，讲了讲亲情综艺的事情，并说过几天?就会来?沈园拍摄前?导宣传片。

    沈令宜早就决定要参加这?个综艺，爽快地点头同意。

    挂断电话后，她看着正在游泳池边玩水的沈星染，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参加综艺，怎么?能没?有?一身合适的衣服？不行，必须得带星星再去买点能穿的衣服才行。”

    以前?沈令宜心里只关注沈家的事业，很少会把宝贵的时间花在出去逛街上。

    她的衣服都?是跟几个固定的奢侈品牌合作，销售每一季主动把当?季最新款送上门，甚至会把穿搭套装都?提前?搭配好。

    她只需要出门前?随便?选一套就行。

    现在她依然对给自己买衣服没?什么?兴趣，却体验到了给沈星染买衣服的乐趣所在。

    童装产业可以说是意想不到的发达，尤其是小女孩的衣服，什么?风格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特别是各种蓬蓬的梦幻纱裙，别说五岁的沈星染，就连二十七岁的她都?没?有?任何抵抗力，恨不得全部买买买，凑齐一整个彩虹色系。

    眼看着沈星染马上就要上节目，沈令宜突然觉得彩虹色系还收集得不够完整，萌发了再出去买买买的念头。

    她向?来?雷厉风行，等沈星染玩水玩够了，拉着沈星染出门，前?往另外一处奢侈品商场。

    这?一次她的目标也很明确——直奔卖童装的楼层。

    沈星染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在路过一家高级精品礼物商店时，她看到商店的橱窗，突然停下脚步。

    沈令宜感受到女儿的停顿，跟着停下来?，疑惑地看向?她：“星星，怎么?了？”

    沈星染仰着头，认真打量精品礼物商店的橱窗。

    橱窗里，一个小小的八音盒正在演奏着曲目。

    不过和平常的八音盒不一样?，它演奏的是一首新出不久的流行歌曲。

    旁边的营业员看见她们停下脚步，热情地迎上来?：“欢迎进来?了解一下我?们新推出的产品，可以自己选择曲目和外观的八音盒！小妹妹，你喜欢的歌都?可以制作成八音盒哟！”

    沈星染眼睛轻眨，看起来?有?些?心动。

    沈令宜问：“星星，你想要一个八音盒礼物吗？”

    只要沈星染喜欢，她愿意花时间陪沈星染一起定制一个。

    沈星染摇摇头，认真地说：“妈妈，我?想要定制一个八音盒给小舅舅。”

    她还记得要给家人们准备礼物的承诺。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外公和大舅舅喜欢什么?，但是小舅舅的礼物，她已经有?想法了。

    回忆起在游乐园里，沈远墨打电话时说的那些?话，沈星染跟妈妈说：“小舅舅觉得自己写不出好听的歌了，所以很难过。可是他明明会写歌呀！而且他写的歌我?只听一次就记住了！我?想把这?首歌做成八音盒送给他，让小舅舅知道他的歌真的很棒！”

    “写不出歌？”

    沈令宜若有?所思。

    难怪她昨天?觉得沈远墨似乎心事重重的，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

    写不出好听的歌了么?……

    她蹲下身看向?沈星染：“好孩子?，你为什么?说小舅舅写不出好听的歌？可以把整件事都?告诉妈妈吗？”

    沈星染点点头，把昨天?在钢琴广场上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包括沈远墨和经纪人的争执。

    沈令宜认真地听完，明白了沈远墨现在面临的问题。

    她再次确认：“星星，小舅舅踩出来?的钢琴曲，你真的可以哼出来?吗？”

    “嗯！”

    沈星染很肯定地点头。

    那么?好听的音乐，她记得清清楚楚，一个音符都?不会错的！

    沈令宜站起身，问不远处的店员：“什么?旋律都?可以定制吗？”

    店员见有?生意上门，高兴地回答：“是的！我?们有?最先进的智能识别软件，只要您能哼出来?的旋律，我?们都?可以识别出来?，制作出对应的八音盒，而且制作时间只需要二十分钟！”

    沈令宜点点头，拉着沈星染往店里面走：“好，我?们定制一个八音盒。”

    见妈妈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的想法，沈星染高兴地在心里直冒泡泡。

    现在的妈妈真的超级棒！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根本就不听她说话，只会嫌她吵闹嫌她烦。

    进到店里面后，店员带着她们来?到一个专业的设备前?，把麦克风递给沈星染，友善地鼓励她：“小妹妹，你对着话筒哼出来?试试。”

    沈星染双手捧着话筒，认真地吸一口气，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旋律，轻声哼了起来?。

    第一遍结束后，为了保证乐曲的效果，店员又让沈星染重复哼了几次。

    声音采样?结束，在电脑屏幕上变成一串又一串长短不一的波形。

    店员看了看几次哼唱的结果，有?些?惊讶：“小妹妹很厉害，每次哼的都?差不多，你应该有?很棒的音感和记忆力！”

    她一边表扬沈星染，一边运指如?飞，操作着软件，把哼唱的声音转化为简谱，再转化为八音盒的发音部件。

    转化完成后，她在电脑上播放了一遍电子?版，让沈星染确认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沈星染认真听完，高兴地点头：“对对对，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好的，那我?们这?边就开始制作了哟。”

    店员微笑着点头，启动了八音盒的制作程序。

    她有?些?好奇地多问了一句，“这?是首什么?歌呀？还挺好听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沈令宜笑笑：“是我?们家里人随口哼出来?的，孩子?很喜欢就记住了。”

    店员恍然大悟：“哦！所以这?份礼物也是准备送给家人的吗？”

    “是哒！”

    这?次回答的是很自豪的沈星染。

    店员忍不住表示：“小妹妹，你很有?心，收到这?份礼物的人一定会很开心。”

    沈星染笑得眼睛弯弯：“谢谢大姐姐！”

    她也很希望小舅舅到时候会开心！

    几分钟后，音乐盒制作完成。

    店员调试没?有?问题后，又对沈星染说：“小妹妹，给音乐盒选择一款外观吧？”

    音乐盒的外观都?是木质的，有?各种各样?的美丽形状——摩天?轮、穿靴子?的猫、点缀着无数气球的小房子?……

    沈星染挑花了眼，站在一边的沈令宜先做出了选择。

    她指了指其中一款，征询沈星染的意见：“星星，我?们选择这?款外观好不好？”

    沈星染看过去，妈妈指的是一款柴犬。

    这?只柴犬乖巧地坐着，舌头伸出，脸上带着热情的大大笑容，背上还背着一个可爱的红色书包。

    还真别说，这?柴犬的样?子?，竟然和小舅舅有?那么?一丢丢的神似。

    沈星染立刻表示同意：“好呀好呀！就这?个狗狗吧！”

    店员点点头，把制作好的八音盒放在了这?只木质小柴犬的肚子?里。

    只需要按动小柴犬背后书包上的金色铃铛，它就会开始左右摇摆脑袋，并发出悠扬的音乐声。

    沈星染越玩越开心，甚至有?些?爱不释手。

    沈令宜跟店员去结账。

    结完账以后，她动作顿了顿，看向?店员：“这?段音乐，我?希望贵店不要留档。”

    这?是沈远墨的原创旋律，她多留了个心眼，不想要留在别人手里。

    店员急忙点头：“那是当?然，我?们是专业的，会保护顾客的隐私。”

    她当?着沈令宜的面，把电脑里面的相关文档彻底删除。

    沈令宜放了心，拉上兴致勃勃的沈星染往外走。

    沈星染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小柴犬音乐盒上。

    好好听的旋律！好可爱的小柴犬！

    她爱不释手，甚至都?有?一点点舍不得送出去了呢！

    当?然只是一点点舍不得啦。

    还是让小舅舅开心更重要！

    她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妈妈的脚步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也没?注意到妈妈的手是什么?时候松开的。

    她专注地盯着小柴犬，还在往前?走，差点撞到别人身上。

    对方及时扶住了她，而且很体贴地抓稳她的手臂，没?有?让她手中的八音盒受到一点影响。

    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响起。

    “星星，小心看路。”

    这?个声音很陌生，是谁？一上来?就能叫出她的名字？

    沈星染抓紧手中的八音盒，抬起头看向?面前?说话的人，呆了一瞬。

    好帅的叔叔呀！

    竟然好像比已经很帅很帅的小舅舅还要更帅呢！

    她有?些?结结巴巴：“叔叔，你，你认识我?？”

    帅叔叔勾唇微笑：“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的妈妈。”

    说完，他抬头看向?沈令宜。

    他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中盛着满盈的笑意。

    “令宜，好久不见。”

    沈星染忍不住回头看向?妈妈。

    她发现了，现在的妈妈超级厉害！

    不但有?小舅舅这?样?的大魔王弟弟，还能认识这?么?帅的叔叔！

    妈妈就应该多看看小舅舅和帅叔叔这?样?的大帅哥。

    这?样?她就不会再只惦记着爸爸那个掉渣渣的男人啦。

    掉渣渣多埋汰呀。

    沈令宜看向?面前?笑意盈盈的云霆，微笑着点头回应：“好久不见，云总。”

    她刚才看到云霆的时候，有?一瞬的失神，手无意间松了，这?才让沈星染差点撞到云霆身上。

    这?会理智回笼，就连沈令宜都?有?一丝微赧。

    不过她修炼功夫了得，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回到沈家的时候，她听刘管家介绍过，云霆如?今已经是云家的掌权人，至今未婚，不知道是多少丰城少女的梦中情人。

    只是没?想到，七年不见，云霆不但身份地位大变，连样?子?都?……

    啧，帅了不少。

    难怪会有?“丰城第一钻石王老五”这?种称号。

    不过，这?和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关系。

    沈令宜平和地问：“你也来?逛街？”

    云霆摸着鼻子?笑了笑。

    “嗯，随便?出来?逛逛。”

    他其实在撒谎。

    知道沈令宜回来?的那一晚，他迫不及待去了沈园，隔着街道遥望，只为看见她卧室里亮起的灯光。

    如?今他出现，自然也不是偶遇。

    他只是……

    只是真的太想念她了。

    可他又不敢太唐突。

    对于他来?说，曾经的沈令宜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明月，光辉灿烂。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只能跟在她身后，藏起自己别扭的心思，乖乖叫“沈姐”。

    能忍那么?多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和他的纠结不安不同，沈令宜完全没?多想。

    她随意地点点头，给沈星染介绍：“这?位是云叔叔。”

    沈星染笑眯眯打招呼：“云叔叔好！”

    “乖孩子?。”

    云霆微笑着，从衣兜里变魔法一样?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沈星染手里，“见面礼。”

    沈星染抓着红包，有?一秒的茫然。

    帅叔叔怎么?这?么?好！居然一见面就送红包！

    而且这?次是真的红包！不是外公给那种白色的奇怪“红包”！

    呜呜呜她更喜欢这?个叔叔了！

    妈妈教育过她要落落大方，于是她没?有?推辞，收起红包：“多谢云叔叔的红包！”

    同时，沈星染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定，除了外公和大舅舅的礼物外，还要再加上云叔叔的礼物！

    云霆对小孩子?很友善：“不客气。”

    他抬起手看一眼手表，微微挑眉：“正好到吃饭的时间了，令宜，可否让我?请你和星星一起吃顿饭？”

    某心机男人可是专门算好时间过来?的。

    为的就是能多跟心目中的女神多待一会。

    拿人的手短，再说她们本来?也打算在外面吃饭。

    沈令宜大大方方答应了下来?。

    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云霆心中雀跃万分，却要努力表现得很镇定。

    他一边跟沈星染闲聊，一边在前?面带路。

    走在后面的沈令宜突然想起什么?，给刘管家那边打了个电话。

    她为的是沈远墨的事。

    “老刘，你想办法让沈远墨回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沈令宜有?种预感。

    也许，星星今天?为她的小舅舅准备的这?份礼物，会发挥意想不到的神奇功效。

    沈令宜母女俩和云霆一起走进饭馆的时候，一行人同样?来?到这?个商场里。

    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明显是这?群人中的主角。

    只是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眼镜口罩帽子?一个都?不少，看不出来?长相，只能看出身材高大健壮。

    周围的几个人把他护在中间，神色警惕地四处检查，颇有?点如?临大敌的样?子?。

    不过，他们可能有?点反应过度了。

    作为丰城顶尖的奢侈品商场之?一，商场的员工们对这?种情景早已经见怪不怪。

    不就是个艺人吗？

    他们很专业的，不会贸然上去打扰，更不可能会把艺人的行踪随便?透露出去。

    不过，有?些?艺人就是喜欢摆架子?，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害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却不知这?样?反而更显眼。

    当?然，作为专业的员工，大家只会在内心默默吐槽，不会在面上表露半分。

    他们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没?有?多看这?群人一眼。

    这?群人走到电梯边，齐刷刷停住脚步，等待电梯到来?。

    他们保持着安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刚才为沈星染定制音乐盒的店员也在旁边等电梯。

    看到这?群人，她特意往旁边走了两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作为一个专业的店员，她自然也没?有?多看这?些?人一眼。

    这?会店员正在回想着刚才定制的旋律。

    这?旋律虽然很陌生，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只要听了几遍，就再也忘不了。

    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店员陶醉在旋律里，忍不住轻轻哼唱出声。

    “哒哒哒……啦啦……哒哒……”

    她哼唱到一半，旁边等候电梯的人群里，站在最中间的男人霍然抬起头。

    他戴着墨镜，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晃了晃，看向?哼唱的店员。

    与此?同时，他的手微微一动，拿出手机点开。

    在他旁边的人看见他的动作，有?些?讶异地挑眉，似乎有?些?疑惑。

    男人摇摇头，示意旁人不要出声。

    他就这?么?拿着手机，安静地听着店员的哼唱。

    直到店员等的电梯到了，她准备坐上电梯的时候，男人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

    旁边的人心领神会，走上前?两步，挡住电梯门，态度友好地问店员：“小姐，你哼的是什么?歌？真好听啊。”

    店员有?些?讶异地打量面前?人，摇摇头：“不是什么?歌，我?就是随便?哼哼。”

    这?是顾客的隐私，她不能随便?透露，干脆就说成是自己随便?哼哼的。

    “是这?样?啊，小姐你哼的旋律很好听。”

    得到答案后，那人没?有?继续追问，礼貌地松开了手。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店员诧异不解的目光。

    被众人围绕的男人放下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等的电梯也到了。

    进了电梯后，男人扬扬手中的手机，吩咐旁边的人：“回去把这?段旋律提取出来?，我?觉得它很不错，试试看能不能做成一段Demo。”

    说着说着，他轻轻笑了一声，看起来?很是满意。

    “朱导那边不是在征集综艺主题曲吗？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这?段Demo完全具备做亲情综艺主题曲的资格。”

    旁边的人接过手机，恭敬地回答：“好的晨哥，我?这?就去办。”

    几天?后的早晨，沈远墨带上经纪人，还有?《和家人们的一天?》综艺的工作人员一齐来?到沈园。

    要在沈园拍摄前?导宣传片，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从取景到机位，都?需要提前?确认好。

    沈令宜接待了他们，客气地吩咐他们随意即可。

    沈远墨心里还有?芥蒂，态度不冷不热的，主打一个别扭，看见沈令宜也不说话。

    倒是沈星染看见他，立刻一蹦一跳地迎上去。

    “小舅舅！你来?啦！”

    这?声又甜又糯的小舅舅，让沈远墨脸上的别扭一秒破功。

    他忍不住笑起来?：“哎哎哎，是我?来?了！星星想我?没?？”

    “当?然想啦！”

    沈星染大方地点头。

    小舅舅来?得正好，她和妈妈准备的礼物正好可以送出去啦！

    沈星染小跑着回到房间，捧了一个精美的礼物盒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到沈远墨面前?。

    “送给小舅舅的礼物！”

    沈远墨惊了，甚至有?些?结结巴巴。

    “送给我?的礼，礼物？”

    他何德何能，不过只是陪沈星染玩了一次游乐园，居然就有?了专属的礼物？

    这?一刻，沈远墨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捂化了一样?暖洋洋的，开心得恨不得四处流淌。

    他的手指紧了又紧，珍而重之?地捧起礼物盒，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回应的话。

    沈星染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提醒道：“小舅舅现在就拆开好不好？”

    她很想看看小舅舅看到礼物的反应。

    沈远墨愣了愣：“啊，哦，好，好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用眼角余光一瞟，发现附近除了经纪人之?外，没?有?其他外人在。

    不用担心失态丢人。

    于是他放下心，认真地拆起礼物来?。

    拆开包装纸，打开包装盒，最后沈远墨从盒子?里取出一个——

    木头小狗？

    还是个背着书包的小狗？

    沈星染积极地提醒：“小舅舅，你按一按小柴犬背后书包上的金色铃铛！”

    沈远墨点点头，找到金色铃铛，非常郑重地按了下去。

    小柴犬立刻开始摇头摆尾，发出悠扬的乐曲声。

    旁边不远处的经纪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沈远墨也很惊讶：“这?……这?是……”

    这?音乐陌生却又熟悉，勾起了他的回忆。

    “这?是我?在游乐园里踩出来?的那首……歌？”

    “嗯嗯，是哒！”

    沈星染开心地蹦了蹦，“小舅舅你居然听出来?了！好棒耶！我?就说，小舅舅明明能写那么?好听的歌！”

    沈远墨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笑，又像是想哭，有?点扭曲。

    在欢快的音乐声中，他愣了好一会，才低声感叹：“我?当?时真的只是随便?踩踩，没?想到你竟然都?记得……”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浓浓的鼻音。

    看来?是被感动坏了。

    不过，还没?等他憋出更多感动的话，经纪人眼睛发亮地冲上来?，抢先开口。

    “星星，你说这?音乐盒里的音乐是你小舅舅写的？”

    沈星染不明所以，点头回答：“是呀。”

    经纪人更激动了。

    他伸手就想去抢沈远墨手里的八音盒。

    “沈远墨！你还说自己写不出好听的歌！这?不就有?现成的？听我?的，把八音盒给我?，我?这?就拿去做Demo，我?敢打包票，朱导听到这?首歌，一定会被彻底折服的！”

    沈星染听到经纪人的话，忍不住眼睛发亮。

    这?虽然是小舅舅写的歌，但是是她送出的礼物诶！

    经纪人叔叔说这?首歌可以拿去用！

    她连连点头，看向?沈远墨，恨不得他立刻就把音乐盒交给经纪人叔叔。

    谁知道沈远墨根本就不为所动。

    和经纪人的激动相比，他的态度淡定了许多。

    他甚至还举起了手，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把八音盒举过头，举到一个经纪人双手够不到的高度。

    扑了个空的经纪人：“……”

    祖宗，你这?又是闹哪出啊！

    沈远墨一本正经地摇头拒绝：“不行，这?个不能给你。”

    经纪人愣住：“为什么?？！”

    沈远墨有?些?骄傲地仰头：“礼物，这?是我?的礼物，不能给你。”

    经纪人：“…………”

    他又不是来?抢礼物的！

    沉默几秒后，经纪人微笑着解释，“就是借我?用用，我?做好Demo就还给你。”

    沈远墨傲娇地扭头：“不行！这?是我?的礼物，一分钟一秒钟都?不借！”

    经纪人：“………………”

    想打人。

    最后还是沈星染看不下去，扯扯沈远墨的衣摆，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小舅舅，你把音乐盒的音乐放给经纪人叔叔听，经纪人叔叔录下来?，拿去做呆……呆磨吧。”

    她不懂什么?是Demo，只能学?着说，说成了“呆磨”。

    亲亲外甥女开口，沈远墨这?次没?有?拒绝。

    他往旁边走一步，小心翼翼避开经纪人的手，确认经纪人没?有?办法再来?抢自己的小柴犬音乐盒，这?才放下手臂，又是骄矜又是高冷地抬了抬下巴，重新播放起音乐来?。

    经纪人手很痒，很想冲上去给他一个爆锤。

    但是一个优秀经纪人的职业素养约束了他，他飞快拿出手机，把整个音乐盒的完整音乐片段录了下来?。

    录音乐的时候，经纪人在心里暗暗赞叹。

    平心而论，这?段旋律其实很简单，没?有?太多花样?的炫技。

    可就是这?样?，才更显得温馨欢快，非常适合做亲情类综艺的主题曲。

    更重要的是……

    这?是这?一年里，沈远墨写的第一首歌。

    既然有?了第一首，想必第二首、第三首也不会远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经纪人的心里有?些?酸酸软软的。

    他抬头看向?旁边一脸臭屁的沈远墨。

    别看这?小子?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好像没?什么?表情。但是经纪人非常了解他，早就从他的细微表情动作里看出他现在的雀跃心情。

    也就是人没?长尾巴，不然现在沈远墨的尾巴一定在疯狂摇摆。

    录完音乐，经纪人收起手机，转头就去准备Demo去了。

    他必须加快再加快，免得有?别人抢走朱导那边的机会！

    当?然，走之?前?，他不忘再和沈远墨确认。

    “这?是你写的歌吧？你同意我?做成Demo送给朱导吧？”

    沈远墨轻哼：“虽然这?歌的风格和我?擅长的风格截然不同，但它的旋律节奏里也体现着我?的作曲特点。特别是第二小节的旋律，明显和我?之?前?的几首歌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分钟，经纪人听得一头雾水，没?明白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现场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沈星染再次出手，对着沈远墨摇摇手指头：“舅舅，经纪人叔叔问的是一个判断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沈远墨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

    他憋了几秒，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外甥女，无可奈何地回答：“……是。”

    这?也是他的作品！

    他当?然愿意拿去试一试。

    经纪人得令，对着沈星染投去感激的目光，高高兴兴地转头走了。

    花园里只剩下沈远墨和沈星染。

    沈远墨还在抱着音乐盒，整一个爱不释手。

    没?有?外人在，他放松了很多，随口问：“星星，这?个柴犬的外形也是你选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柴犬了？”

    沈星染愣了愣，老实摇头：“这?是妈妈帮我?选的。”

    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来?柴犬竟然是沈远墨最喜欢的动物。

    沈远墨的动作僵了僵。

    这?竟然是沈媛选的……

    不，不应该再叫她沈媛了。

    现在她已经改名叫做沈令宜。

    她竟然还……什么?都?记得。

    安静了几秒后，他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却又没?能笑出来?。

    沈远墨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眺望向?沈园小楼二楼的露台位置。

    沈令宜果然在那里。

    她穿着米色旗袍，肩上搭着一条柔软的驼色披肩，柔顺的头发盘起，只有?几缕碎发垂落。

    此?时此?刻她正斜倚在露台的秋千架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随意地看着外面花园的风景。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转头看过来?，隔空对他挥了挥手打招呼。

    同样?的地方，相似的姿态。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

    她还是他最喜欢崇拜的大姐，还是那个名动丰城的第一名媛。

    正在沈远墨微微走神的时候，感觉到衣角处传来?一阵拉扯。

    一个甜糯的声音带着好奇：“小舅舅？你怎么?又在发呆？”

    是沈星染。

    沈远墨猛地回过神，移开目光，重新看向?身边的沈星染。

    沈星染今天?同样?穿着一身童装款式的旗袍，只是和沈令宜的大方得体不同，她穿的是粉色旗袍，上面画着各种可爱的卡通图案，还有?绒毛的裹边，可爱到不像话。

    沈远墨的目光柔和了很多。

    不，不是什么?都?没?变。

    沈园里多出了眼前?这?个白玉团子?一样?的小人儿。

    沈远墨有?些?释然地想，这?应该也是一种……很奇妙的变化吧？

    他慎重地捧好手中的音乐盒，一字一句认真说：“礼物我?很喜欢，星星，谢谢你，还有?——”

    “谢谢你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