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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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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渡玄抚了抚沈希的长发, 将她抱在怀里。

    他低声说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小希。”

    “这一回就算了,”萧渡玄凝视着沈希的眼眸, “但是没有下一次, 记住了吗?”

    他虽然说的是警告的话语, 但言辞里蕴着的却尽是疼宠和纵容,甚至还有少许溺爱的意味。

    他们的关系怪诞, 萧渡玄又习惯恩威并施, 偶尔宠她,偶尔罚她。

    没有做错事就会哄着她, 可若是做错事了也?不会纵着她。

    沈希生出一种很吊诡的想法。

    之前过去的那几天就像是一个更长时?的惩诫, 类似于惩罚期,她捱过去了,那么先前的事也?可以翻篇了。

    对萧渡玄来说,只要能让她长记性, 能让她乖顺下来,那么这个惩罚期就是有意义的。

    沈希不能从这种关系中感受到快乐和满足。

    或许在她做小孩子的时?候,她会希望有这样一个长辈帮着她。

    但现?在她已经及笄许久, 早就能够掌握独立的自我。

    沈希忍不住地?感到烦躁,压在她头顶上?的是滔天的权势, 曾经她以为那都是皇权, 现?今沈希才意识到, 那是来自长辈威严的家长权。

    她很有幸避开了强势的父亲、母亲,却最终没能避开萧渡玄这个强势百倍的独/裁者?。

    沈希不是独立的个体, 她是萧渡玄的私有物。

    所以她不可以忤逆他, 她做错事或者?做对事的判断,也?全部?都来自于他。

    那强烈的压抑感其实全都来自于他过分强势的掌控欲。

    喘息突然变得那么困难。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沈希抬起眼眸,“但这一次真?的不是我主动?出逃的,都走过一次水路了,我会那么傻的走第二次吗?”

    她仍然在竭力地?保持沉静。

    沈希微微侧过脸,说道:“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但在此之前,先让我回家,”她看?向萧渡玄,轻声说道,“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可以吗?”

    沈希的眸光清凌凌的,她的确是一个极坚韧的孩子,都被摧折到了这个地?步,却仍是不会将底线后退分毫。

    那种坚持甚至可以被称之为风骨的。

    萧渡玄很想赞许她的执着。

    但沈希的言辞却没有一句叫他满意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说谎,也?很喜欢将事情拖着,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渡玄抚了抚沈希的腕骨,漫不经心地?说道:“听不明?白吗?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打断了他。

    沈希有些?应激地?说道:“你又要囚禁我吗?”

    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隐忍的念头在飞快地?后退着。

    这场与皇权的博弈太艰难了,但如果一夜回到经久以前,沈希倒宁愿破罐子破摔算了。

    却不想萧渡玄低笑了一声。

    沈希被他搂住腰身抱到膝上?,臀根的软肉也?被轻轻拍了拍。

    萧渡玄像是逗弄孩子似的说道:“当然不是。”

    他心里还是含着怒意的,但感受到沈希的身躯突然不再?紧绷后,那些?柔软的情绪无法控制地?上?涌。

    沈希都已经这样地?违逆了,他还能轻易地?原谅她。

    放在以前,萧渡玄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事。

    可现?今她只要表露出害怕,他便忍不住地?疼她哄她。

    萧渡玄低头,吻了吻沈希的额头,轻声说道:“等到今晚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好了,我还有些?事,”他将她抱回到榻上?,“你若是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抱歉,昨晚弄得太晚了。”

    沈希近乎是有些?迷茫了。

    愠怒和惧怕的情绪是被压抑下来了,但是强烈的焦躁和不安也?因之生了起来。

    偏偏她又没法拽住萧渡玄去问。

    沈希垂眸看?向摇曳的红烛,心像是被热油烹着,越来越烦躁。

    萧渡玄的鬼话她如今是一句也?不愿相信了,但眼下她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只有由着他安排。

    不过他到底想做什么?

    礼部?做事向来又快又稳妥,如今的礼部?尚书更是位一等一的能臣。

    自从陆太后入宫,朝中已经很久没有准备过类似的事宜,但郑尚书还是将典礼安排得极是妥当。

    他原本就在思索,对于这位以身救驾的女郎,皇帝会给予怎样的恩赏。

    赐个郡主、翁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她父亲的官位又还那样高?,到时?肯定?会有大?的典礼。

    却没有想到,皇帝竟是直接将她立为皇后了。

    郑尚书闻讯时?也?深深地?吃了一惊,但他率先想到的却不是沈希曾做过平王世子妃,而是先帝与沈家的恩怨。

    曾经先帝可是想将沈家往死里逼。

    不知他泉下有知儿子娶了沈家的女郎做皇后,会是怎样的神情。

    各种器具早已备好,嫁衣和各种步摇簪钗也?全都准备万全,保管凤冠霞帔的皇后会在到时?惊艳所有的宾客。

    现?在唯一麻烦的就只有一件事,就是皇后还没有试穿过衣物,也?还没有走过流程。

    不过知道皇后是沈希后,郑尚书也?不担心这件事了。

    许是小姑娘的伤处还没好全,皇帝才会这样操心,但若论仪礼,这整个皇城的贵女都没有能够比得上?沈希的。

    现?在就等明?天的立后大?典了。

    郑尚书捧着杯盏,又将写满立后大?典流程的文书细细地?翻阅了一遍。

    看?完以后,也?到了皇帝召见的时?刻。

    萧渡玄撑着下颌,他端坐在高?台之上?,一边执着朱笔勾画,一边向侍从说道:“让她中午先用吧,不必等我。”

    事到如今,萧渡玄是真?的连装都不想装。

    明?日沈希就将会是他的皇后了,到时?候全天下都会知道他们是夫妻,再?没有人会在沈希的面前提起什么顾长风、萧言。

    在史册里,沈希的名字也?只会跟他出现?在同一页。

    眼见郑尚书进来,萧渡玄方才放下了朱笔。

    他的笑容和柔,轻声说道:“郑卿,朕令你过来,是想提前问问你立储大?典的事宜。”

    沈希并不知道这么久的调养早就有了效力,昨夜御医给沈希诊了平安脉,言说姑娘的身子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假以时?日便能有孕。

    萧渡玄听完,就去翻看?立储典礼的流程了。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麻烦的时?候很麻烦,但顺利的时?候又出奇的顺利。

    想到不久以后,他们就将会拥有一个孩子,萧渡玄的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悦然。

    郑尚书也?察觉到了皇帝神情中的欣悦。

    众人都觉得萧渡玄是因为沈希救驾,方才会立她为后,等往后肯定?会很快选秀,妄图谋一份入宫的可能。

    郑尚书却觉得不那般寻常。

    但他也?不敢说予任何人,只敢同家里养的小狗轻叹了一声:“沈家这回只怕是要出一位名贯古今的宠后了。”

    “陛下,立储大?典的文书完备周全,”郑尚书谦恭地?说道,“您是现?在就想开始准备吗?”

    “嗯,尽早准备。”萧渡玄轻声说道,“要比朕那时?规格更高?。”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大?概是明?年夏天。

    乍一看?好像很遥远,其实也?很快了。

    萧渡玄又说道:“对了,还有储君的名讳,也?要仔细想。”

    向来矜贵克制的皇帝,在言说起与那姑娘有关的事时?,也?会流露出明?显的柔情。

    那怎么可能是对一个不熟悉女郎会产生的情愫,那分明?是早就情根深种才对——

    但沈希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在明?光殿里待了一天,心情一直都很焦躁,连书册都烦闷地?看?不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连家都不让她回?萧渡玄真?的不是想将她彻底囚禁起来吗?

    眼见天色终于开始隐约发黑,沈希心中竟然生起了怪诞的期待。

    她最讨厌钝刀子,是死是活,都尽快给她个痛快吧。

    但用过晚膳后,沈希最先等来的却不是萧渡玄,而是满脸笑意向她走来的绣娘和妆娘。

    她们手里捧着的不是别的,而是真?正的凤冠霞帔。

    金红色的嫁衣颜色鲜丽,却狠狠地?刺痛了沈希的眼眸,上?一次她就是在明?光殿里脱下的嫁衣,那红色的裙上?还沾着她丈夫的血。

    无以复加的恐惧陡地?袭了上?来。

    沈希不住地?想要往后退,她强作?笑颜向人群最前方的常鹤说道:“常中使,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你应该给我备车,送我回家才对。”她的声音微颤,“这些?物什错送到我这里,让那未来明?光殿真?正的女主人知悉,恐怕不太好吧!”

    她脑海里反复浮现?的,又是两年前的情形。

    那夜陆仙芝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来到东宫,骄傲美丽仿佛是南诏的孔雀。

    沈希被养在宫里八年,见识过无数的明?刀暗箭,却是头一回被那样的言语和目光奚落。

    陆仙芝唇边带笑,讽刺地?说道:“还当是什么名贵的娇花,原是妄图攀附想做禁脔的菟丝。”

    沈希不是妄图攀附做禁脔的菟丝,她也?对萧渡玄妻子的位置没有任何向往。

    她是真?的很怕,也?很厌烦这些?事情。

    “你这回的疏漏太厉害了,常中使。”沈希的眸光颤抖,“下一次,你一定?要弄清楚才成。”

    但更令她恐惧的是,常鹤摇了摇头。

    他笑着说道:“没有错,姑娘。”

    “陛下想要立的皇后就是您,”常鹤紫衣微动?,笑容平和,“您先过来试试这嫁衣与凤冠吧,虽说只穿明?日一回,但陛下对大?典很看?重。”

    明?日。明?日。

    额侧的穴位像是被插入了一根长簪,搅得沈希脑仁都在尖锐地?作?痛。

    她的脸色苍白,朱唇也?被咬得失血。

    “你一定?弄错了!”沈希尖声说道,“萧渡玄不可能会准允我做皇后的——”

    但她的话音刚落,萧渡玄便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本以为沈希这时?候已经将嫁衣换好了,想要过来看?看?,却不想她竟还和常鹤在争执。

    萧渡玄眉心微蹙,但听见她自轻的话语后,心中却蓦地?生出许多怜惜。

    他给沈希的安全感还是太少了,应该再?多疼疼她的。

    “没有弄错,”萧渡玄走近,揽住了沈希的肩头,“快来试试吧,你先前不是想要太湖的明?珠吗?看?看?妆奁里的都是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柔情可以有这么多。

    几日前萧渡玄还在为沈希出逃动?怒,但现?下她连一句恳请原谅的话都没说,他的心就已经又恢复了先前的柔软。

    想要疼宠她,想要让她高?兴,想要她时?时?都展露笑颜。

    但沈希却狠狠地?打开了他的手。

    那“啪”的一声很清脆,却令整个殿中的侍从和宫人都惊了一惊。

    众人仓皇地?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希用了十足的气力,萧渡玄的手背瞬时?就泛起了红痕,他眸色晦暗,声音亦有些?哑:“都先退下。”

    暗怒在不断地?翻涌。

    但想到沈希不喜欢在人前被折弄,萧渡玄还是按捺住了怒意,他掩住沈希的唇,将她禁锢在怀里,并用身躯挡住旁人的视线。

    直到众人都离开后,他方才掐住沈希的下颌:“敬酒不吃吃罚酒吗,沈希?”

    近乎恐怖的压迫感向下倾压。

    沈希浑身都在颤抖,她被迫仰起了头,但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满是鲜明?的抗拒与抵触。

    “我不要给你做妻子。”她眸光颤抖,“我不要——”

    但萧渡玄却仿佛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他的目光冰冷,声音亦是冰冷无比:“我这一回是不是将你处置得太宽松了?”

    沈希心弦紧绷,她就像是应激的猫,根本不经更多的压抑摧折。

    她低声吼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回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陆太后绑架了我。”

    明?日就是立后大?典,沈希竟然还在妄图扯谎。

    萧渡玄的耐心也?快要告诫。

    他冷声说道:“要我将审讯的文书拿给你看?吗?”

    “编谎话也?要有逻辑,太后那日一直在宫中,”萧渡玄眸光暗沉地?看?向沈希,“而且你觉得她会去亲自绑架你吗?”

    一提起这件事,沈希的情绪便开始疯狂地?上?涌。

    陆太后为什么会亲自绑架她?她也?很想知道——

    沈希拼命地?想要嘲讽萧渡玄,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掉,她哑声说道:“所以嫁给你,就是这一次的惩罚吗?”

    她虽然哭了出来,但她的讽刺却成功了。

    萧渡玄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愣怔,嫁给他做皇后,对沈希来说居然是惩罚。

    她就这么不情愿给他做妻子吗?

    当初她在顾长风和萧言面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沈希是个很世俗的女子,她看?上?的是顾家和平王府的权势,他明?明?能带给她全天下最高?的权势,但她却是这样地?抵触他。

    妒火中烧,还有很多说不清的情绪也?在作?祟。

    萧渡玄再?维持不住沉静,他的眼底是一片被恶欲倾覆的深黑。

    掠夺的欲念更是在疯狂地?上?涌。

    他抚上?沈希的脖颈,轻声说道:“是又怎么样?还是你觉得你能够拒绝?”

    沈希跌坐到了软榻上?,她的身躯抖若筛糠,眼泪也?不断地?往下掉。

    “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想给你做妻子!”她哭叫着说道,“我就是死,也?不想嫁给你!”

    明?光殿里灯火通明?。

    沈希却觉得有至深的黑暗在疯狂地?往下陷,过去的那些?痛苦与今次的绝望相比都算不得什么了,明?日的立后大?典一过,她就再?也?没法摆脱萧渡玄了。

    恐惧深重到无以复加。

    沈希满脸都是泪水,她拼尽一切地?抵抗着萧渡玄。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她试图用最难听的话刺痛他,“你太可恨了,你是畜生,我救了你,你却用这样的方式回报我。”

    沈希哭着说道:“我就应该看?着你去死才对。”

    她说了好多好多难听的话,但是萧渡玄却没有一刻停止掠夺。

    他将她的生命力给夺走了,将她心里最后的光亮给夺走了。

    沈希满心都是绝望,可萧渡玄的容色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平静,他的眼底都是血红的,里面蕴着太多情绪,浓烈到像是寒夜里的暴风雨。

    这世上?就再?没有比她更可恨的人了。

    如果真?的那样恨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来诱他——

    一夜过后,沈希还是没有妥协,她的情绪也?依然那般激动?。

    但萧渡玄却平静下来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沈希就是想逃也?无处可逃,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挣脱他的掌控,等入宫以后,她也?没有任何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现?在她再?闹又能如何呢?

    萧渡玄一边想,一边令沈家的众人进宫。

    沈希坐在梳妆台前,她的眼眸哭得红肿,即便手腕被绑了起来,也?依然抗拒得厉害,侍女甚至没法为她梳妆。

    宫人也?都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哄她:“姑娘,您就试试这个簪子,好不好?”

    但沈希受不了。

    她哭着说道:“我不要,我不要,放了我吧,我不想做皇后……”

    沈希哭得厉害,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她刚刚饮下了少许的茶水,萧渡玄便走进来了。

    他拧着眉,低声说道:“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你觉得我是在闹吗?”沈希哭叫着说道,“萧渡玄,我不想做皇后,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的手腕被绑得太久,身躯痉挛地?抖着。

    这话语太冒犯了,侍女吓得头都不敢抬。

    萧渡玄昨夜被沈希骂了一整晚,现?今听到这样的言语,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他轻声说道:“小希,你若是有气冲着我发就好,不要为难旁人,好吗?”

    “是你在为难我!”沈希心中极是难受,但听见外间的动?静时?,她忽然就没了声息。

    隔着一盏屏风,冯氏的声音是那样的和柔:“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她的话音含着为人母的喜悦,就仿佛是为她的婚事感到十分的欣然。

    但沈希却能清楚地?看?得到,暗处一支支对准冯氏脖颈的弩/箭,就好像只要沈希说错话,他们就会将冯氏给射杀一样。

    宫闱秘闻,见不得光。

    而且萧渡玄昭然地?告诉了她,他或许舍不得动?她,但旁人可就未必了,所以她得为“旁人”着想。

    沈希已经止住的眼泪忽然又掉下来了。

    她张开唇,想要颤声唤冯氏一声,可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希眼眶通红,她哽咽着低下了头。

    当她流露出崩溃和绝望的情绪时?,萧渡玄倒是又展露出了少许的柔情。

    他将她轻轻地?抱在了怀里,轻声说道:“夫人先请起吧,小希在涂口脂,不便言辞,等到更换完衣妆后,她就会过去见你。”

    沈希觉得自己像极了行尸走肉。

    但在那滔天的权势面前,她却连挣扎的可能都被掠夺殆尽。

    沈希不知道她是怎么更换好衣妆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冯氏、沈宣等人言语的,她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完那复杂又繁琐的礼仪流程的。

    她只知道,这一回在“夫妻对拜”时?,没有人来打断。

    萧渡玄轻轻地?掐住了她的手腕。

    夜色降临时?,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也?将要来到。

    与平王府不同,皇宫所用的龙凤烛是那样的辉煌,仿佛燃烧的不是烛火,而是一片烈焰。

    凤冠上?的珠宝多到无法数清,就是腕间的玉镯也?华美得令人瞠目。

    沈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那般浓烈的艳羡目光。

    但先前总被夹杂在一起的嫉妒或憎恨眼神却再?也?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敬畏与尊重。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那漫长的典礼上?,她踝间的锁链从未被取下过。

    从今往后,沈希就再?也?不是自由的沈家女郎了,她是这整个帝国的皇后,也?是皇帝拢在掌心的私有物与禁脔。

    那个万人渴望的后位,终于化作?桎梏和枷锁困住了她的身躯。

    再?度被带到帐内的时?候,沈希的心里就只剩下了绝望。

    深红色的床帐与东宫别无二致,两年前的上?元节宫宴,她也?是这样忐忑至极地?被抱上?来。

    但这一次,沈希只想逃出去。

    可萧渡玄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整个天下也?没有谁敢闹皇帝的洞房。

    于是他轻易地?就踏了进来。

    这是沈希第一次见萧渡玄穿红衣,他的容色是那样的出挑俊美,就仿佛是天人坠入凡间。

    他的指节抵在领口,轻轻地?将衣襟往外扯。

    萧渡玄坐在床边,他唇边含着笑意,轻轻地?抚了抚沈希的脸庞,说道:“该喝合卺酒了,小希。”

    为了避免皇帝败兴,她被喂了药,眼睛和手腕也?被人用红绸绑了起来。

    沈希低低地?“嗯”了一声。

    到底是大?婚之夜,萧渡玄还是软了心神,他为沈希解开了那绸缎,然而到来的却不是温香软玉,而是一个忤逆到了极致的巴掌。

    萧渡玄侧过脸去,唇角亦被打出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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