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色幽深, 内闱静谧。
窗户撑开一道窄窄的缝隙,花香轻轻飘了进?来。
暮春时节,花朵都已经开得快要败了, 极秾艳, 也极芬芳, 在这晦涩的春夜里浓郁得近乎勾魂。
萧言温润的眼眸抬起。
他受了劫难,脸庞也瘦削了少许, 少年时的软肉已经全然不复存在了。
萧言的眼底潜藏着炽热的暗光, 神情亦呈现出了属于成年男子的落拓与执着。
一夜之间,他就仿佛是长大了五岁似的。
“好不好, 小希?”萧言仰起头, 声音低哑。
他用的力气并不重,只是轻轻地按住沈希的腕骨,口吻也没有催促的意味,反倒似是有些孩子般的乞求之感。
但沈希却觉得腕间如有千斤。
滚烫的重压落在小臂上, 将那一片的柔嫩肌肤都快给烧化?了。
连脑海中都像是被火焰点燃似的,原本?还绷着的理智之弦忽然有了融化?的征兆。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们本?就是合乎律法的夫妻,想要怎样行事都没有关系。
更何况萧渡玄那般在意她的贞洁, 还有什么比和萧言圆房更能让他动怒的事呢?
可?当思绪飘转到那个黑暗阴郁的婚宴上时,沈希到底是犹豫了。
萧言的血溅到脸颊上时的温热触感至今没有消弭。
她一阖上眼, 就能想起那一夜的崩溃和绝望。
明日平王就要回来了, 还是等他归来后再圆房吧, 也不差这一时片刻了。
沈希轻轻地咬了一下?朱唇,她轻声唤道:“夫君……”
她的脸庞染了绯色, 连眼尾都泛着薄红, 柔软,旖旎, 美?的近乎惊心动魄。
但沈希拒绝的话语还没有说出来,萧言便禁不住地拥住了她。
他哑声说道:“我?爱你,我?爱你,小希……”
萧言的话语炽热,他低头凝视着她,那双眼里尽是浓重的爱意。
他在很深切地爱着她,渴望着她。
那强烈的渴求就是在沙漠中行走了经久的人?,对水源的热切渴望一样。
沈希轻声说道:“我?知道,夫君。”
她阖上眼眸,心中犹豫挣扎,最终却没有将萧言再推开。
青年的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往怀里抱去,许是因为?第一次拥抱女子,萧言的气力有些大,她的腰侧都泛起刺痛之感。
沈希有些无措,她扶住萧言的肩头,身躯轻轻颤抖:“夫君,你轻些……”
腰间的衣带都还没有解开,曾经被肆意摧折的恐惧就已经袭了上来。
她是真的害怕。
但这低低的一声惊呼很快就被压住。
萧言的手指轻捂住了沈希的唇,他将她抱了起来,低声说道:“小希,在床笫间别说这样的话。”
他的神情依然温柔,但隐约闪过少许晦暗。
这样的话并不像萧言会说出来的,反倒像是萧渡玄会说的。
沈希一时之间有些懵然,但那一瞬间的异样离开得很快,萧言的脸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情,他的身姿向后仰躺,重重地陷进?了床榻里。
缠绕在胸膛上的素色软布渗出血丝,他的额前也布满了冷汗。
是萧言的伤处又裂开了。
沈希霎时没了别的想法。
她侧过身就下?了榻,紧忙令医官进?来。
好在众人?都候在外间,闻声立刻就赶了过来。
萧言的脸色惨白,跟快要昏死过去一样,沈希眸光颤抖,她执着帕子轻轻地擦过他的脸庞:“夫君,你要是疼就说出来,别硬撑着。”
他的衣襟坦露,被弩箭刺穿的胸膛像是空着一个大血洞似的。
仅仅是瞧了一眼,沈希就觉得惧怕。
但萧言紧咬住木棒,直到换完药也没有闷哼一声。
医官隐晦又客气地说道:“世子,您这伤处还须静养,近来最好不要剧烈地运动,情绪也不要太过激动。”
沈希的脸色发白,听闻他这样说又泛起微红。
“你听见了吗?”她轻轻地拿开了萧言的手,“要好好静养才能痊愈,你早些睡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小希……”他依依不舍地看向沈希,眸里尽是如水的深情。
她轻咳一声,再度将萧言的手给拨开:“你好好休息,我?明日一早就过来。”
离开萧言的居室后,沈希脸上的热意才缓缓退去。
她也是昏了头了。
萧言还病着呢,哪里能有圆房的气力?若是在途中出了事,她的脸面从此就再不必要了。
沈希快步走回居室,稍稍做了沐浴便准备入睡。
玉案替她将帷帐放下?,笑着说道:“姑娘您放心睡吧,凡事都有奴在呢。”
内闱的氛围温馨,瓷瓶里盛着新?花,暖香融融,比沈希的闺房还要适宜入睡。
萧言的事情终于解决,平王也马上就要回来,沈希心情放松,没有再多想,连那两?封信笺也全都抛之脑后。
帷帐垂落下?来后,她便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翌日天光大亮时,沈希才从帐内探出手来。
一夜无梦,竟是难得睡了个好觉。
但她很快想起这里不是越国公府,而是她的夫家平王府。
新?娘子才刚刚入门没几天,就如此惫懒,睡到这个时候才苏醒,如果传出去沈希的美?名可?就全毁了。
她的容色微僵,抬声说道:“玉案,你为?什么没叫我??”
玉案听到沈希睡醒了,快步就走了进?来。
她露出笑容,走到沈希的身边,将那帷帐给挂了起来。
江月等其?他几个侍女也纷纷走了进?来,端着瓷盆侍候沈希梳洗。
“姑娘,奴本?来是要叫您的,”玉案笑着说道,“是世子令人?传话过来,说您昨日太累了,让我?们谁都不要叫您呢。”
沈希微怔了一瞬。
她面色稍霁,还是说道:“不要听他的,是世子给你们发月例还是我?给你们发月例?”
话虽这样说,但沈希的眉眼扬着,清美?的面容也多了份神采。
侍女们闻言都笑了。
众人?围在她的身边,说说笑笑地侍候她用膳更衣,早上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这样的生活平静,在有些人?看来甚至是枯燥没趣的。
可?沈希却觉得很满足,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简单的快乐。
收拾妥当后,她便领着人?又去了萧言的居室。
萧言正在喝药膳,平王妃陪在他的身边,颇有些困惑地问道:“所以陛下?什么也没说,就将你放回来了吗?”
萧言似是顿了一下?,他轻声说道:“母亲,陛下?是明辨是非的人?。”
他疏朗一笑,说道:“而且祖母也为?我?暗中周旋颇多。”
想到萧渡玄,沈希心里又有些堵。
昨日萧渡玄的姿态那般明显,萧言定然是能猜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新?婚的妻子,还没有好好地拥抱过,就被别的男人?给肆意地揽在怀里狎昵。
这样的事,任谁想想都觉得痛苦。
再想到萧渡玄昨天令人?递来的信笺,沈希还没有快乐多久的心情又压了下?来。
但她还没来得及深想,萧言就唤住了她:“小希!”
“你怎么过来这么早?”他从榻上下?来,皱眉说道,“侍女还是将你给叫醒了吗?”
沈希被他牵着走向里间。
她笑容得体,轻声说道:“哪里还早,夫君?这都什么时辰了?往后你不许再做这样的事了。”
两?人?的手指交扣,恍若连璧。
平王妃看到他们姿态亲密,也露出了笑容。
她和蔼地问道:“小希,我?听阿言说你先前常常梦魇,如今好些了吗?”
“好多了,母亲。”沈希笑容微僵,“而且我?身边一直备着安神的药呢,劳烦母亲挂心了。”
“殿下?快要回来了,母亲还有事要准备,就先不打?搅你们了。”平王妃本?就只是过来看看儿子而已,眼见他们二人?亲近,掩着笑就离开了。
门轻轻地打?开又关上,春意渐深,已然有些燥热。
花香随着清风流入,将内室的药气都给吹散了。
萧言抚了抚沈希的头发,他笑容疏朗,满眼都是对她的珍重与深爱。
“父亲正午左右就要回来了。”他温声说道,“他都好久没有见你,常常在信里问我?你近来怎样了。”
沈希歪着头,问道:“那我?们要去城外接接父亲吗?”
“当然不用。”萧言笑了一声,“他为?人?很低调的,每次都是乘着马车回来,除却陛下?亲迎从来都不肯抛头露面的。”
沈希被他的话逗笑了。
“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她柔声说道。
萧言牵过她的手,轻轻地站起了身,他的眼底闪烁着微光:“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
这个词是个很好听的词,至少沈希是很喜欢的。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半个上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沈希随着萧言在府里转了转。
她是新?妇,按理来说该做些什么了,但是平王妃怜她,舍不得叫她刚刚经了一大堆波折就继续受累。
于是两?人?就在闲言漫语中度过了一上午的时光。
一直到正午的时候,都再没有人?送来信笺。
沈希的心渐渐沉下?来,萧渡玄应当就是因为?平王才会放过她和萧言的。
他们都很容易被拿捏,甚至张太妃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撼动皇权分?毫。
唯有平王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提供真正的权力荫蔽。
平王回来得很准时。
沈希换好衣裙,随着萧言去影壁处等候,她飘动的衣袖才刚刚垂落,平王的车驾就停了下?来。
驾车的车夫笑着问候道:“仆见过王妃,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微风掠动车帘,车驾里的那双手轻轻掀开车帘,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平王个子很高,与萧渡玄也相差无多了。
他身着深色常服,除却腰间佩戴的长剑外,瞧着与寻常男子并无甚区别,甚至有些过分?的文气了。
沈希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平王,上一次遇见他还是在燕地,他上门来和沈庆臣谈她和萧言的婚事。
一转眼,她都已经嫁过来了。
平王语气平和,蔼然地说道:“好久不见,小希。”
他的神情沉稳,恍若不惊的波澜,这种八风不动的沉稳也会将旁人?感染得平静起来。
沈希的心中原本?还有些忐忑。
可?此刻望着平王温和的面容,她的心中倏然就安静了下?来。
沈希提着罗裙,矜持恭谨地行礼:“儿媳见过父亲。”
平王淡笑一声,令侍从将一个方形的檀木盒交给她:“回来得太急,也没来得及准备贺礼。”
他轻声说道:“待会儿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平王的话语很平静,但沈希知道里面的礼物绝对不简单。
她端庄有礼地说道:“辛苦父亲挂心了。”
檀木盒沉甸甸的,沈希用双手才能捧住,萧言顺手帮她拿了过来:“还是我?来拿吧。”
他快要比她的侍女还要周到。
沈希有些想笑,但一想到这是在平王和平王妃的跟前,到底没有说他什么。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哪怕不言语,亲昵之情也是遮掩不住的。
这对有情人?历经诸多波折,终于是成为?眷属了。
再没有比看到自己疼宠的儿子过得幸福更快乐的事了,平王妃笑容慈爱,悄声说道:“还是你聪明,趁着在燕地时就直接向小希提了亲。”
外面都说萧言是个情种,在沈希被退亲的当夜就过去提亲。
却少有人?知道这其?实是平王的主?意。
萧言一开始还在不断地犹豫,他既想去立刻提亲,又害怕沈希会拒绝。
最后是在父亲的鼓励下?,他方才下?定决心。
平王也温和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只是说了说,决心不还是阿言自己下?定的。”
两?人?谈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沈希还能隐约听见了少许。
在嫁入平王府之前,她都不知道一家人?间的感情可?以这样亲近,就仿佛没什么尊卑一样。
但往后这也是她的家人?了。
沈希心里暖意融融,笑颜也更加的柔美?,她向萧言软声说道:“待会儿要敬茶吗?”
适时走过长廊,有落花坠到了沈希的肩头。
“嗯。”萧言唇边含着淡笑,“以后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他轻轻抬起手,将那落花拂去,握住沈希腕骨的手却无声地收紧了。
——如果她嫁给萧渡玄的话,他们好像也一样算是一家人?。
敬茶的仪礼并不复杂,加之平王舟车劳顿,刚刚回来上京,于是众人?一道用过午膳后便又分?开了。
沈希令侍女将那檀木盒先拿回了院落,然后便陪着平王妃安排晚上接风宴的事。
平王妃本?不想让她跟着忙碌的,沈希笑着说道:“母亲与父亲多日不见,这些琐碎的事由儿媳来做就好。”
她的眼眸顾盼生辉,令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
“你这孩子。”平王妃温和地抚了抚沈希的肩头,“你做些简单的事就好,余下?的交予嬷嬷和侍女们就好,若是叫你累坏了身子,我?才不知道要怎样向阿言交代呢。”
沈希笑容清甜,她点头应是。
平王掌军务,本?就常常在外征战,自从齐王在辽东起兵叛乱后,更是将近两?年都没回过家。
所以今次的接风宴很是盛大。
早先就传出声音,此次接风宴的请柬千金难求。
沈希慢慢地梳理着来客的名单,然后将各类布置又重新?审验了一遍,井井有条,又一丝不漏,比之在高门做了几十?年主?母的宗妇还要妥帖。
她在家中时就常常操持此类事宜,她的声名众人?也早有耳闻。
可?今日亲眼见到,众人?还是吃了一惊。
连平王妃都开玩笑地感慨道:“我?这可?算是后继有人?了,往后这家业可?就交予你了,小希。”
沈希也是顺便熟悉了一下?王府里的事务。
比起东宫,平王府的事情还是要好处理许多的,人?员构成也没那般复杂,而且家风清正,勾心斗角的事情尤其?少,仅是一个下?午,沈希就觉得极是舒心。
她果然没有嫁错人?家。
沈希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她平静地接过每一个赞许的目光,然后在宴席开始后,将那些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也全都接过。
对外光鲜亮丽,对内幸福美?满。
这就是她理想的生活。
在有人?酸溜溜地提起她以前被退亲的事后,沈希更是快要想笑了。
她走了许多许多的弯路,但最终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沈希现今的心情极好,她连反唇相讥的念头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笑说道:“是,所以沈希很感念世子的情深不易。”
她这句话太淡然了,她的神情也太淡然了。
那会叫人?看得有些不舒服。
可?沈希才懒得理会这些人?的感受如何,她不仅现在过得幸福,她还要一直这样地幸福下?去。
酒过三巡,众人?都显露出少许的疲态和醉态。
萧言亦喝得有些微醺,他胸膛的伤处还没有好,但是为?了平王府的声名不受先前的事影响,他还一直在强撑着。
沈希过去的时候,他温润的眼都有些红了。
她轻轻地扶住萧言,低声说道:“你怎么喝这么多?医官先前明明嘱咐过,不可?以喝太多酒的。”
他像是小狗似的,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我?已经好了,小希。”萧言看向沈希说道,“喝多少酒都没事的。”
他的神情某一刻突然和沈宣重合了。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沈希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还想再发炎吗?”
萧言很会装柔弱,他顺势微微软倒身子,有些可?怜地说道:“小希,我?疼……”
沈希向来是很沉静的人?,可?关系他的身子,她的思绪忽然有些乱,连声说道:“哪里疼?是皮肉疼还是胸膛里面疼?”
见他似是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继续说道:“你先待在这,我?立刻让医官过来。”
语罢沈希便想要起身,但萧言却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本?就没有稳住身子,被他这样一拉直接就要撞入他的怀里,手肘亦是重重地磕碰到了他的肩头。
萧言却仿佛是不知道疼似的,只顺势揽住她的腰身。
他的声音微哑:“小希,我?们圆房吧,成不成?”
暖阁设在水榭边,虽然远离人?群,可?依然能够听到近处的诸种动静。
月色如水,更是将窗边照得明亮。
两?人?如今已是夫妻,怎样亲昵都不为?过,但那一刻沈希心中还是闪过一丝异样的不适。
萧言从前是很克制守礼的人?,为?何成亲以后总是这般……
沈希低声说道:“表哥,这里不方便……”
她屈起手臂,勉强地撑起身子。
但细瘦的腰身被搂着,身躯亦几乎完全跌入了萧言的怀抱里。
“不会有人?过来的。”萧言眉眼闪动,“你相信我?,小希。”
他边说着,边将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衣带处。
沈希在床笫之间最讨厌的事有三件,一是被蒙住眼睛,二是被绑住手脚,三是在外间缠绵。
尤其?是她已经两?年没有如此过了。
沈希以为?只有面对可?肆意宣泄的禁脔时,男人?才会格外偏爱此事,完全不能明白她跟萧言已是夫妻,他为?何还要执着于此。
但片刻后沈希想到了萧渡玄。
是不是因为?她是不贞的,所以萧言才那般地渴望占有她,抹除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
但外间突然传来了阵嘈杂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
侍从也砰砰地叩门,扬声说道:“世子,世子!陛下?来了,殿下?令您和夫人?现在就过去。”
萧渡玄怎么会过来?
平王的接风宴再盛大,也不过是接风的宴席而已,萧渡玄怎么会纡尊降贵地亲至?
一时之间,沈希的心中思绪万千。
但想到那个被忽略掉的可?能后,她忽然苍白了脸颊。
他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
萧言的手臂僵硬,他温声说道:“好,我?们马上就过去。”
他的眼眸温润,此刻却几乎是裹挟着执念,死死地盯着沈希。
沈希额前冷汗涔涔,她沉浸在恐惧里,并没有留意到萧言容色的变化?,被他扶起来的时候思绪方才渐渐平静。
她不必怕的。
今夜平王也在,萧渡玄总不会将她怎样的。
走出暖阁的时候,萧言边为?沈希理着衣裙,边状似随意地将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轻声说道:“到底是入夜了,外面冷,咱们的外衣又形制相仿,你先穿我?的吧。”
沈希点了点头。
他们过去的时候,平王正温声和萧渡玄介绍着:“那就是臣的儿媳,越国公的长女沈希沈姑娘。”
“原是她呀。”他轻声说道,“兄长真会挑选儿媳。”
萧渡玄的眸光温和,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若是朕以后也能有这样一位儿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他的目光随意,连威压都没什么。
就仿佛是在进?行家人?间的闲言。
可?被萧渡玄看过来的一刹那,沈希的心弦就紧绷了起来,强烈的恐惧顷刻间袭了上来,拼命地将她往后拉,想让她逃跑。
她可?以确定在提到“儿媳”二字时,萧渡玄的目光是朝向她的。
冷汗将里衣霎时浸透,连后颈都是一片冰冷的黏腻。
沈希竭力地想要将自己隐匿起来。
但平王已经看见了她,他温声说道:“来这边。”
沈希的身躯僵硬,她几乎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走到平王的身边。
他们二人?的关系或许真的很好,平王沉稳的脸上都多了些笑意,他示意沈希靠近萧渡玄些,声音柔和地说道:“小希,叫皇叔。”
她对萧渡玄的恐惧已经刻入到了骨子里。
哪怕是待在平王的身边,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战栗。
沈希脸色苍白,唇瓣颤抖地唤道:“……皇叔。”
萧渡玄笑容温和,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小希,既是做了一家人?,皇叔往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他唇边含笑,眼底却只有冰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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