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静谧多日的国公府现下往来人影憧憧,奔走?相告的丫鬟小厮眼角眉梢噙着明媚灿烂的笑容,就连鹅卵石径路旁的花朵都悄然抬起垂下的花苞,挺直脊骨迎风招展。
今日前京中烟雨绵绵接连不断,现下艳阳穿透缭绕雾气,蓝白?相间的天际光亮照满整座大?地,划破人们心中的阴霾。
车舆窗棂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秦桢眼眸微微一热,散着热气凝着国公府檐下踮脚观望的田嬷嬷等?人,心中愈发得酸涩,眼眸微眨的刹那间,田嬷嬷领着一众丫鬟小厮垂眸后退几步,沈国公负手身后步伐沉稳有力地行至国公府门前。
秦桢清晰地看到他鬓角悄然变白的发梢,艳阳照射下晕染着光芒。
与她?共乘一车的乔氏也瞧见了沈国公出门等?候的场景,道:“你姨夫这些日为了你们的事情四下奔走?,就连大?理寺都去了十多回,只盼着能审出你们的下落。”
秦桢颔首‘嗯’了声。
她?年少初时入了国公府,最是畏惧的人就是姨夫沈国公,他不似父亲的性子温润,不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教育子女都甚是严格,待她?也如同?沈聿白?沈希桥相同?,不曾有过半分偏袒。
离开国公府的三年,沈国公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私下也帮着掩藏她?的事情多年。
下了舆,秦桢随着乔氏等?人走?上前。
沈国公神色淡淡,眸中渐渐簇起了火光,他眸光掠过伫立在一侧的秦桢,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沈聿白?的肩膀,“回来了就好。”
手掌落在沈聿白?身上时,秦桢薄薄的眼皮轻颤,眉心微蹙,目光凝着那道被剑刃刺伤的手臂,循着伤口向上看去却见他神色不变,与往日无异,就好似他手臂上的伤口早已痊愈。
只是她?知晓,昨日清晨时他手臂上盘踞的伤口触目惊心。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与沈国公言语的沈聿白?侧眸望来。
睨见秦桢面露担忧的神色,沈聿白?微顿,心中升起一道难以言喻的情愫,他明明伤她?如此之深,可她?还是会担忧自己的伤势,而过往的他被下药一事蒙蔽了神思,眼瞎心盲,忘记了她?从始至终就是心软的性子,根本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伤害他人。
目光定?定?凝着的秦桢看不懂他眸中的思绪,听到姨母吩咐下人将?前些日子长?公主府送回的瑶山搬入鹤园时她?方才敛下思绪。
沈国公还有事要找沈聿白?,喊他回了东苑书?房。
目送他们离去后,秦桢和?乔氏也往反方向离去,回鹤园。
路上乔氏听闻他们是被一对老夫妇所救下,确幸的同?时也开始寻思着该如何报答两位救命恩人。
“他们应该已经?在山中隐居多年,不愿下山也不愿被人过多的打扰。”秦桢挽着乔氏的手不疾不徐地说着,“我们离去时,沈——”
她?微顿,一时之间不知在乔氏面前该如何唤沈聿白?。
到底是直呼其名还是唤他表哥。
忽而消散的嗓音引起乔氏的注意,只稍睨上一眼就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问道:“聿白?说了些什么。”
秦桢心中微忪,颔首:“他命暗卫守在近处,若是他们有需要相助时就前去帮忙或是回禀于他。”
得知要下山之际,她?也想过是否要带着老夫妇俩进京安居,念头升起的刹那间就被打消了,与他们接触几日,不是感受不到他们对下山的抗拒,且院中的起居用?具虽老旧了些却甚是齐全,一看便知是他们着意带上山来的。
谁又能道京中的生活一定?要比山上的生活来得清闲自在。
言语间走?到鹤园,踏入鹤园时秦桢神色顿了下,院中的景色熟悉而又陌生,如今的鹤园与记忆中的鹤园不甚相同?,倒是和?这几载居住的院落相似,只有那棵百年老树与她?记忆中无异。
而大?夫也已经?在院中等?候多时。
入了屋,大?夫垂眸打量着她?额间的伤疤,细看下才发现蜿蜒伤口几乎逼近眼眸,“姑娘的眼睛可有不适感?”
秦桢收回被把过脉的手腕,眸光扫过神色微凝的乔氏,寻思着该如何言说才能让她?不那么担心,沉默少顷,顶着她?如炬的视线,“最初醒来的时候,有失明的现象,不——”
“失明?”乔氏捏着帕子的手心一紧,神色霎时变得更加严肃,对大?夫道:“胡大?夫,还要请您好好地看看。”
“夫人请放心。”胡大?夫抬手指尖抵着秦桢的眼皮微微掀起,上下观察多时,敛下手在药箱中寻着创伤药,“姑娘额间的伤口将?将?伤到眼眸,是会短暂的出现看不清的现象,额间的伤口也已经?在愈合,想来也不会再出现失明的现象。”
听到胡大?夫这么说,乔氏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大?半。
刺鼻的创伤药敷在额间,染上伤口的瞬间刺得秦桢手心不由得捏紧,忍了半响才将?额间的痛意咽下。
见姨母要送走?胡大?夫,她?攥着的手心伸出拉住乔氏的衣袖,又喊住了胡大?夫,对乔氏道:“为了护我,他被刺伤了手臂,还要请胡大?夫也去看看。”
秦桢没有指名道姓,乔氏也明白?了他是睡,眉梢霎时间拧紧,命闻夕和?一众丫鬟定?要照顾好她?,带上胡大?夫连忙走?出鹤园。
透过窗棂目送着乔氏的身影走?出鹤园,秦桢收回视线扫了眼闻夕,遣散了守在卧阁中的一众丫鬟。
闻夕跟在丫鬟身后,看着她?们走?到院中后才阖上门扉,转身走?向自家姑娘。
呷着温润清水润喉的秦桢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想着离京前围在院落外头的世人,道:“我消失的这几日,京中可有什么流言?”
早知姑娘会问起此事,闻夕早已经?将?这几日京中的事情规整成言语,“姑娘消失当日傍晚,鹤一就带着人将?苏霄押入大?理寺,恰逢那时苏霄就在璙园,一传十十传百,当夜京中流言四起,四下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翌日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传出姑娘消失的消息且世子也不知所踪,圣上震怒命人彻查此事,不久后就有人说苏霄早年间就对祁洲甚是不满,如今又在长?公主操办的宴席上被姑娘落了命,因妒生恨痛下杀手。”
“追杀姑娘的刺客都是些拿钱办事的,供出苏霄的同?时也言说了他们并未将?人杀害,姑娘和?世子是无意跌落入树林之中不见踪迹,而他们那时也觉得身后有人追来就紧忙离去了。”
未身亡的消息也让国公府众人和?京中关注刺杀一事的世人松了口气。
“姑娘的追随者最初都觉得世子在,定?会很快就能寻到姑娘的身影,就连长?公主也派人前来询问了多次,谁知已经?过去了四日都没有消息,夫人一个不信佛的人,昨日也领着田嬷嬷和?奴婢等?人前去寺庙祈福。
“我听闻昨夜也祁洲的追随者自发地前往长?安街后的湖前放莲花灯祈福,姑娘今日就回来了,想来是大?家的祈福被上苍看到了,给?姑娘和?世子指路了。”
闻夕越说越是激动,暗淡多日的神色眉飞色舞。
秦桢微噙笑?意的眼眸敛下少顷,纷飞思绪间闪过那几日沈聿白?带着伤随着老翁四下寻柴火的身影,或许上苍被众人的祈福而感动,可她?很清楚,这道路下山的路,是沈聿白?拖着满身伤痕的身子一步一步探出来的。
除了苏醒的那日他小歇须臾,往后的时间都是随着老翁四下走?动,他昨夜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疲惫是被着意掩下,不愿她?被这份疲倦所侵袭。
呷着茶水的闻夕察觉到姑娘淡下的神思,狐疑地眨了眨眼眸,嘴角微张欲要询问时就听到院中响起极速奔来的脚步声,与此同?时,沈希桥的嗓音随之而来。
“姐姐在哪儿,听说额头受伤了,大?夫可有来看过了?”
耳畔闪过沈希桥的话语,思绪回笼的秦桢眉梢不自觉地扬起,她?们相识过十载,还是头一次破天荒地听到沈希桥唤自己姐姐,门扉被从外边推开,沈希桥担忧中略带委屈的眸色闯入她?的视线。
她?嘴角噙笑?看着来人,“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地跑过来。”
沈希桥入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秦桢额间的伤口,眸色看上去愈发的委屈,“怎会是撞到了额头,若是伤及脑子那该如何是好!”
着实伤及脑子短暂失去记忆的秦桢哑然,不曾想会被她?指出这点,失笑?地上前牵过她?的手,轻描淡写地道:“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跟前吗,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沈希桥闻言撇了撇嘴角,想起入鹤园时瞧见的十来个侍卫,都是常年跟在父亲身边的侍卫,道:“怀有妒忌之心的人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不少,今日能有苏霄,往后就能有张霄李霄,这回有爹身边的侍卫守着,若你再出事就是他们的失职了。”
“侍卫?”秦桢一脸茫然。
她?入了鹤园后就没有出过卧阁,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侍卫守着。
“嗯啊。”沈希桥扬起下颌,示意她?往外看,窗棂外恰好可以瞧见鹤园门口穿过的值守侍卫的身影,“我来时瞧见还觉得有些怪异,都是常年跟在爹身边的侍卫,我一开始还以为爹娘在你院中呢。”
进入卧阁掠见她?额上的伤口,沈希桥方才反应过来,院外守着的侍卫应该是爹娘派来的。
秦桢闻言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恰好睨见沈聿白?的身影,眸光流转相撞之时男子清冽淡薄的眼眸中漾起浅浅的笑?,像极了昨夜漫天的星辰,泛着数不尽的温柔。
谁知沈聿白?走?到院前拱门时,却被值守的侍卫拦住了前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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