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孟书婉和夏桃面面相觑,不?太懂这是怎么个情况。
这个叶清簟分明是自己起不来,怎么还不?让人帮呢?
“红花油在外间柜子?第二?层,可否劳驾您二位帮小韵处理下?脸上的伤。”
男人声音慢条斯理,仿佛此时此刻,他不?是趴在地上,而是坐着在与她们商量。
“……行,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喊我们,千万别自己个硬撑着。”孟书婉回答。
她又看了眼夏桃,后者心领神会?,带着一旁眼泪汪汪的小姑娘出?去了。
孟书婉跟在她们后头,视线扫过?书桌时,停留了一瞬,大小各异的石块,残破的瓦罐,摆了大半桌子?。
松韵不?是说她哥是画画的吗?怎么看着像是捡破烂?
等着三人离开了房间,趴在地上的男人才动了动手,吃力?地撑起上半身,缓慢地将自己挪到?了床边。
等到?以坐的姿势靠在床边时,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汗水将他浑身衣服浸透,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然而在他墨黑的眼瞳里,却没有丝毫痛苦或者是疲惫,有的只是平静,就像是刚才费尽力?气爬起来的人不?是他。
他平静地坐着,恢复着力?气,耳中传来了外面的说话声,声音断断续续,很小,但?也?被他捕捉到?了几个字眼。
夏桃看着正在被孟书婉用红花油擦脸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松韵,你哥是什么病?”
叶松韵被红花油刺得眯起眼睛,小声地说:“我哥是从小身体就不?好,正月里还摔了腿,所以才那样。”
“都行动不?便了,怎么还不?让人帮忙啊?”这其实才是夏桃好奇的点。
“唔……”小姑娘有些纠结,似乎是不?好意思把哥哥的小秘密说出?来,可看着两个大姐姐,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最终还是把哥哥的底给?掀了,“我婶娘说我哥有娇小姐的毛病,不?喜欢别人碰他,每次被别人碰了,就要洗好多遍,不?过?我哥除了这点小毛病,别的都很好……”
看着小姑娘那尴尬的小眼神,孟书婉和夏桃才明白,原来刚才她想扶又不?敢扶是这么回事,估计是怕自己扶了,哥哥还要清洗,本来现在就行动不?便,要是再折腾洗澡,那才是更遭罪。
孟书婉见小姑娘尴尬,便开口安抚:“那不?是娇小姐毛病,每个人体质不?同而已,就像口味一样,有人喜欢吃辣,有人却不?爱,有人觉得茴香特别好吃,有人闻着就想吐,这是一个道理。”
“真的吗?婉婉姐,你不?觉得我哥奇怪吗?”叶松韵期待地望着她。
“不?奇怪啊,好啦,你先闭上眼睛,我再给?你揉一会?儿,你脸上的淤血下?去的快些。”孟书婉笑着说。
叶松韵乖乖闭上的眼睛,心里头甜滋滋的,这一刻,连讨厌难闻的红花油都变得香喷喷。
夏桃瞅着小姑娘乖巧的小模样,再想到?她哥哥那奇怪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嘟囔:“敢情还真是每个霸总都得有点小怪癖啊。”
“什么?”孟书婉没听清她说什么。
“没什么。”夏桃赶紧岔开话题,问:“松韵,怎么没看见你婶娘?”
先前路上,叶松韵就提及了自己的家世,她自幼没有父亲,母亲早早改嫁走了,她是被婶娘和哥哥养大的,婶娘也?是苦命人,一个女人守着公公留下?来的这间房子?,拉扯大了儿子?和侄女。
世间的幸福有时候就是简简单单的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儿女相?伴。
只是,不?幸似乎才是世间最常见的基调。
孟书婉和夏桃都品尝过?这份不?幸,所以她们才会?在格外怜惜叶松韵。
“婶娘应该是出?去做工了。”叶松韵对于婶娘经常不?在家已经习惯了。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上学?”这才是夏桃想要问的,十五岁的年纪,正是上学的时候,今天也?不?是周末,叶松韵怎么会?出?现在书店?
孟书婉眼眸微抬,收回了手,沾染了红花油的手指,红润润的像是嫩姜芽,夏桃问的问题,也?是她心中的疑惑。
叶松韵:“今天学校组织春游,我没去……”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盯着左侧,脸上瞬间满是心虚。
孟书婉顺着小姑娘的视线扭头,就看见了立在门口的叶清簟。
北方男人大多生得高?,只是他被病痛所累,比旁人要清瘦许多,衬衫长?裤在他身上空荡荡,若不?看他的脸,会?让人担心他下?一刻会?被一阵风吹跑。
偏偏他的长?相?又极具攻击性?,浓颜系的五官,精致俊美?,冷调瓷白的肤色呈现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一双浓黑的眼瞳,幽幽望来时,摄人的压迫感让人心惊肉跳。
这是一个极为矛盾的人。孟书婉和夏桃同一时间在心中下?着定论。
在他身上,你判断不?出?年龄,更无法对其生出?怜悯,哪怕你已经知道他很惨,可当你对上他的双眸时,你就会?下?意识忽略他身上的病痛,因为你清楚,这个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怜悯,是对他的冒犯。
“所以,你把钱拿去买书了。”叶清簟声音有些冷,让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在生气。
叶松韵猛地站起来,低下?头,可怜巴巴说:“哥,我只是觉得天坛没啥好玩的,我都去腻了,浪费那个钱干嘛……”
“呵,”短促的冷笑从叶清簟喉间溢出?,他脸上的冷淡不?变,只是说出?来的话越发?刻薄,“钱是不?浪费了,你差点浪费没了,你是忘记被拐子?拐走是什么下?场,是觉得自己个够幸运,能逃脱,所以就无所谓了是嘛,叶松韵。”
“……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叶松韵眼泪汪汪。
这下?子?孟书婉和夏桃是听明白了,原来小姑娘是把交班费春游的钱,拿去给?哥哥买生日礼物,结果?运气不?好遇到?了人贩子?,只是这哥哥再气愤,也?有点太凶了。
孟书婉皱眉,看着冷面的男人,刚要开口帮着小姑娘说两句,结果?就听见男人更为刻薄的话。
“你不?知道错,你要真知道错,就不?会?阳奉阴违,我给?你钱,是让你跟着同班同学去春游,不?是让你拿着钱,去给?我买什么生日礼物,叶松韵,你要真想给?我买礼物,就该用自己的钱,而不?是拿着我给?你的钱在这儿充款爷!”
叶松韵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哥我错了,我只是想你好好学画画,不?想你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呜呜,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哥你别生气,呜呜呜呜。”
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小心翼翼走过?去,想要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无情躲开,一双冰冷的眼睛,看也?不?看小姑娘,这让小姑娘哭的更加伤心了。
孟书婉和夏桃是完全没想到?叶清簟会?这样嘴毒刻薄。
“你这话过?了啊,你妹怎么说也?是一片好意,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不?能把旁人的错怪罪到?她头上,她怎么知道会?有人丧心病狂在新华书店抢人,她为了逃走,挨了人贩子?好几巴掌,你不?安慰她也?就罢了,还在这儿骂她,你这人长?了张嘴除了吃饭,就是喷毒是吧?”
夏桃脾气向来火爆,直接怼了过?去,实在是看不?惯叶清簟这副嘴脸。
孟书婉也?不?满叶清簟的态度,走上前,将小姑娘揽入怀中,感受着小姑娘发?颤的身体,她压着怒气对叶清簟说:“我理解你本意是在担心松韵,但?希望你能明白,受害者遭遇了不?公对待,并不?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什么,错的是那些行凶的坏人。”
她说完,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温声说:“松韵,姐姐手上全是红花油,你可以带姐姐清洗一下?吗?”
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呜呜,好。”
这样的乖巧懂事,越发?让孟书婉心疼,忍不?住瞪了眼男人,随后拉着小姑娘走了出?去。
夏桃也?不?愿意留在这里跟叶清簟大眼瞪小眼,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继续怼他,这好歹是别人家,总归是要收敛点。
她跟着俩人走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叶清簟一个人。
他望着空荡荡的客厅,愣了片刻,随即气笑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腿,放弃了追出?去的念头,走到?了椅子?前坐下?,反正以刚才那俩人对自己的不?满,估计要在外面说他好久的坏话才回来。
叶清簟想着她们的话,特别是那个个高?的说的,忍不?住嗤笑,错的的确是行凶的坏人,可对方的错,是要受害人买单,难道一句受害者无罪,就能免去受到?的伤害?
在绝对弱小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警醒自己为什么没有避开危险,只有粗心大意的狍子?才会?被咬破喉咙,而机警的兔子?却能从猎手眼皮子?底下?逃生。
“松韵别伤心了,你哥哥只是担心你,才会?那么说。”
夏桃安慰着哭泣的小姑娘,很是心疼她死里逃生后,回家还要被亲人这样对待。
叶松韵眼泪吧嗒吧嗒,眼皮都哭肿了,看着可怜极了。
这时,西边屋子?的门打开了,刚才那个捣蛋的小男孩探出?头来,冲着叶松韵边做鬼脸边贱兮兮道:“扫把星挨骂咯,嘻嘻嘻,扫把星扫把星,克父克母扫把星!”
“你这死小孩,你骂谁扫把星!”夏桃炸了,直接冲了过?去,吓得小男孩立马缩回脑袋,但?依旧从门后嘴硬,“我就骂叶松韵扫把星,我妈说了,她就是扫把星,把自己爸妈都克死了!”
“那你妈有没有说你也?是个扫把星?”夏桃冷笑,趁着小孩没反应过?来,直接开喷:“就你这爹生娘不?教的,以后长?大指定就是个祸害,街溜子?,说不?得哪天就闯祸给?全家都霍霍没了,你说你这是不?是扫把星?”
很快,屋里传来了女人的骂声:“艹|你娘卵,你满口喷什么粪,我儿子?我教的好好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娘出?来撕烂你的嘴!”
“你撕一个试试,你今天碰我一个手指头,不?用等你儿子?长?大,我就让你全家霍霍没。咋滴,你自己不?教育儿子?,怎么还不?能别人说上两句,你瞅瞅你儿子?说出?来的是人话吗,指着别人小姑娘骂扫把星,也?就人家家教好,脾气好不?跟你们一般计较,换个满不?吝的,给?你儿子?一板砖,你到?时候就知道什么叫肝颤了!”
夏桃丝毫不?畏惧,火力?全开,叉腰杵在人家大门口,清亮的声音直接吸引的院里其他几户人家都出?来瞧热闹。
屋内的女人气急败坏,猛地拉开大门,捏着鸡毛掸子?就出?来了,身后还跟这个那个小男孩,“妈,揍她!”
“老娘今天还不?信了,今天就搁这儿揍你,你还能翻天不?成!”
女人挥着鸡毛掸子?就要抽向夏桃,就在夏桃要侧身躲开时,却看见女人的手僵在了半空,眼中满是惊恐地瞪着她身后。
夏桃回头一看,结果?就看见了孟书婉举着一块砖头,冷冷盯着女人,“你可以试试,这天会?不?会?翻我不?知道,但?是你跟你儿子?今天得倒下?一个看天。”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她跟她儿子?,得有一个人被拍砖头!
这可把女人吓到?了,本身她就是欺软怕硬的,往常是见隔壁小丫头性?子?软,所以才敢让儿子?那么说,而等到?小丫头那个婶娘回来,他们是半句话都不?敢当着人家婶娘的面说。
孟书婉也?是看出?了女人的欺软怕硬,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躲在屋子?里说话,正常是个暴脾气的,早就在被骂的时候就出?来了,估计也?是在屋里听着骂人的是个年轻姑娘,所以才敢开门。
“你,你,你别乱来,打人可犯法!”女人害怕地缩着脖子?。
孟书婉冷冷一笑:“是嘛?没关系,不?就是进警察局吗,顶多来个二?进宫罢了。”
向来都是怂的怕横的,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凶横,直接吓唬住了母子?俩。
女人一听,傻眼了,二?进宫,这是啥个意思?
“哦,她的意思是她刚从警察局出?来。”夏桃好心提醒。
“……”女人傻了,瞅着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怎么还是警局常客啊?
这年头,警局那可是有着极高?的威慑性?,平常谁家斗嘴打架,也?都想着叫警察,甚至一辈子?都见不?到?警察几面,结果?现在有个人,大喇喇告诉你,我给?你一板砖,反正我是警察局常客,我无所谓。
这不?是闹嘛,这他们哪敢对着干!起码女人是不?敢,立马抓着儿子?就跑回了屋里,用力?关上了大门。
现在这个时候,男人大都在外面干活,院子?里留下?的说白了就是妇女儿童外加老弱病残。
看热闹的人里,有个白发?苍苍的奶奶开口问:“松韵啊,这俩人是谁啊,真是从警局出?来的?”
“刘奶奶,你别怕,是姐姐救了我,把人贩子?送进了警察局,所以我们才从警察局回来。”叶松韵赶紧解释,生怕邻居误会?了孟书婉。
刘奶奶一听,顿时对孟书婉和夏桃肃然起敬,“哎呀,那你们俩姑娘还真是了不?起,你们不?知道啊,松韵这孩子?命苦,小时候就差点被人贩子?拐走,要不?是他哥寒冬腊月赤脚追了回来,她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哪里,还好这次有你们,这次松韵才能化险为夷。”
老人家手里面戴着一串佛珠,笑着冲松韵招手,小姑娘立刻走了过?去。
孟书婉和夏桃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惊讶。
她们都没想到?,原来小姑娘这是第二?次遇到?人贩子?。
孟书婉心想:怪不?得刚才她哥哥的态度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后怕,才说出?那些话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松韵,松韵!”
一个头包枣红色头巾的中年妇女跑了进来,眼睛锁定了叶松韵后,片刻不?停,眨眼就冲到?了叶松韵身边,将她一把抱住,“我可怜的丫头,你咋又遇到?拐子?了,妈的,杀千刀的畜生,咋给?你打成这样,我的乖乖啊,疼不?疼啊,婶娘给?你吹吹,给?你吹吹。”
中年妇女就是叶松韵的婶娘,刚进胡同就被人拽住,说了她家松韵遇到?人贩子?的事情,当时就给?她吓坏了,没等那个人说完就往家里冲,生怕在家看不?见人。
叶松韵窝在婶娘怀里,眼泪汪汪安慰着她:“婶娘别哭,我没事,我不?疼了。”
刘奶奶也?在这时开口:“春红,你别担心了,孩子?没事,她这是遇上了贵人,给?她化解了这份灾,松韵以后啊,就能平平安安长?大了。”
“婶子?,您说的是真的?我家松韵以后没灾没难了?”叶松韵的婶娘惊喜地问着,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刘奶奶转动着佛珠,笑着点头。
中年妇女顿时松了口气,抱着叶松韵缓了好半天,这才站起身,看向了孟书婉和夏桃。
“谢谢你们……是你?!”
“是你!”
孟书婉刚才就瞅着妇女的身形有点眼熟,等真的看清她的长?相?后,顿时震惊地瞪大眼睛,这不?就是火车上遇到?那个骗子?李春红嘛!
李春红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情,万万没想到?,自己侄女的救命恩人兼贵人居然是当初坑了自己一手的小丫头!
这下?子?,气氛有点子?尴尬了。
然而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刻,一道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墨绿色军装,一进来,就以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景森叔,你怎么来这儿了?”孟书婉再次惊讶出?声。
“什么,小程是你叔?”
这是同样惊讶的李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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