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五周目(32)
    应宇见了宁思君一面。
    这样暑热的日子, 惯常宁思?君应该是?在玄青洞避暑的,可应宇地?一纸书信却令得他都下山了。
    便是?常年跟着宁思君的瑾澄都难免诧异,“师尊, 应宇师伯那边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宁思?君有些不耐暑热,就连惯常慈悲温柔的容颜都在这时, 冰玉般不近人情。瑾澄问了好一会儿, 他才从打?坐里?绽开眸子。视线落在了庭院里那棵被暑气欺凌得叶风热热的松树, 像是?在看松树,又像是在更深地东西。
    “不是?你师伯, 是?你师妹。”
    “师妹?”
    这回,宁思?君却没?答了, 而是?起身了,大抵也是?被他问得烦了。
    瑾澄其实不是?跳脱的人, 不过毕竟还是?少年, 在自己师父面?前总会有些孩子气。
    便因宁思?君的这句话, 引起了他的烦恼。他想起了那位月魄师妹,可真是?记忆犹新, “师妹那样性?情冷淡的人, 会惹上什么事?”
    “难不成是?劫数。”
    宁思?君长身如玉, 姿仪标杆,一身浅色道袍行走,在瑾澄半真半假地?说起这句话, 顿了一下, “她的劫数倒是?多?啊。”
    瑾澄还在等着师父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反而是?不说了, 这就更令瑾澄纳闷了。
    “劫数,劫数多??”瑾澄看了一眼前边的师父, 有点头皮发麻,总觉得师尊刚刚那句话再内涵什么。
    天气热,国师府里?本来应该放置冰盆祛暑,只不过宁思?君这样修身养性?惯了的人,认为要合时宜,不应该假借外物,何?况冰盆冰鉴祛暑,多?湿冷,不利于养生。
    所以,国师府里?热得不行,宁思?君自己都移到了凉亭等人。
    应宇走过来的时候,额头上都起了微汗,他看向瑾澄,瑾澄很无奈。应宇笑着说:“你这师尊,总是?讲究这些不该讲究的,难怪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见人影。”
    瑾澄也不能和师伯讨论自己的师父吧,就笑得有点儿尴尬。
    凉亭风动,水车哗啦,把花香和叶香一起吹进?了水晶帘里?边。宁思?君端坐在玉凳上,角落里?神仙香幽幽,玉桌上是?一盏凉茶,一些果品糕点。
    “道君久等了。”应宇含笑地?声音顺着水车风声一起进?了水晶帘里?边。
    宁思?君看向他,叹息一声,“师兄到了如今,还是?如此生疏吗?”
    “请——”
    应宇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下,眼梢一抬,语气有些淡而无奈,“我此来,是?求道君一件事,礼不可废啊。”
    “师兄若真的是?请我办一件事,那就更应该和我亲近。”宁思?君一本正经地?说着,语气温和,态度诚恳。
    应宇观他神情,知道这位素来有宽和慈悲之名的琼霄真君是?真的这么想的,而且还是?真的很想帮他解决这个麻烦。
    应宇既然都求到他这边来了,自然也不矫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便道:“那师兄这一次是?真的要请你帮忙了。”
    宁思?君道:“能够听到师兄唤我这样一声,当真是?有生之年。”
    他仙姿翩然,便是?笑起来也有一种?叫人觉得温暖的感觉,令人在他地?面?前仿佛能够忘忧,能够把心头上的所有不快全部都倾诉出来。当然,如应宇这样的方外人不会吃这一套,可饶是?如此,在这一刻,一想起小月魄,应宇还是?难免地?希望他真的能够解决掉这件事,让他们师徒远离这些麻烦。
    “我观师兄神情郁闷,果真是?没?法子了?”宁思?君问,“师兄向来豁达,还是?头一次请我帮忙,不管如何?,我都会尽全力?。”
    宁思?君见他神态沉思?,“看来这件事是?和师侄有关了?”
    他长袖微敛,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应宇。
    应宇说:“师弟料事如神。”
    应宇接过茶的时候,就听见宁思?君说:“哈哈,倒也不算是?,师兄一向都是?无拘无束的人,这十?多?年来,可从未主动联系过我。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师侄这一个人才会令师兄做到这样程度了。”
    他语气温和,像是?这一杯夏日的凉茶,沁人心脾。
    更像是?解语花,一步一步地?铺路,不至于让应宇难堪。其实应宇本来也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人,他来之前,亦或者说是?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心底有数。
    所以,很快应宇也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宁思?君。应宇没?有隐瞒,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而站在宁思?君的视角上,他和皇帝关系更加亲近,对盛京、避暑山庄里?发生的事情也就更加清楚。
    “你师侄大抵就是?被这背后人盯上了,其实我怀疑之前第一次劫她的人和这次盯梢的人脱离不了关系。”
    应宇双目炯炯如光盯着宁思?君,宁思?君轻笑一声,显得神秘又玄机,“师兄是?怀疑那位北狄国的质子在背后也充当了什么角色?不瞒兄弟,据我所知,近日来朝廷就正联络北狄,也在怀疑到底是?这北狄质子和前燕逆党有联系,还是?北狄国和前燕有干系?我想师侄应当是?之前被这北狄质子黏上了,如今荣安王和顾相这边获得准确情报,反而怀疑是?不是?她这边发现了什么?”
    应宇说:“小月魄向来对这些不关心,哎,倒是?我之前一直没?有留意,让他们钻了空子。”
    宁思?君只是?笑,又想起什么般,“月魄师侄倒是?真的出家人,不关心世事。和师兄两?人,倒也是?殊途同归。”
    应宇仿佛没?有听出宁思?君那话里?的话,只是?挑了挑眉,也凝视着他,“师弟还是?莫要打?趣我们了。”
    宁思?君那眸里?像是?一弯静水,缓缓流动,深深浅浅,看不出城府。“总而言之,师兄就别?担心这件事了。我虽不敏,也抵为师兄处理此事。”
    宁思?君的手?指伸出来,接住了一片被风吹来的叶子,那叶子被晒得皱皱巴巴的发干,他唇边的笑很柔,“如今的盛京就正像是?一个大染缸,师兄和师侄性?情纯然,若被误搅入进?去,那可不太好。所以,还是?尽早离开更好。”
    应宇欲言,宁思?君又说:“师兄放心,我会亲自安排人送你们离开。至于那些眼线,便交由顾相和荣安王殿下吧。”
    应宇听着,明白了,笑得爽朗,“也好。”
    应宇回到小医馆,便同清池说了这个打?算。清池安静地?听了,眉头微挑,有些奇怪,宁思?君是?真的这么在乎应宇?竟然真的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还主动地?把所有后事全都安排好了。
    “小月魄,不过也因为这样,咱们可不能去见小萧了,只怕打?草惊蛇,动了他们的计划。”应宇说:“你若是?有什么未尽之意,尽可写信,会有人帮我们送过去。”
    应宇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无非是?离开盛京以后,等到了地?方安定下来,届时再多?寄送几?封信给萧朗阳,不然就以他的暴脾气,恐怕是?会离京追上来问他们为何?不告而别?。
    请不久,荣安王府那边的人来拿药,好吧,其实就是?过来告诉清池他们,萧朗阳静养得不错,已经下榻很活泼了。只不过因为荣安王和顾文?知的计划,他得暂时装作病重,自然是?不可能离开王府的。
    清池说:“师父你真的是?越来越来啰嗦了。”
    这句话成功让应宇闭嘴了,他简直就是?开始怀疑人生了,“小月魄,我真的越来越啰嗦了?不可能,分明就是?你开始嫌弃我了!”
    清池白了他一眼,“我上楼写信!”
    她脚步蹬蹬地?踏在有些年头的楼梯上,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但也能听得出来这脚步声里?的轻快愉悦。和之前那种?紧绷的情绪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应宇手?里?的拂尘往后一甩,脸上也缓缓地?笑了起来,他收回了目光,嘴角愉悦地?勾起,唱了一句“无量天尊”。
    *
    如果可以,清池自然也是?不想不告而别?的。不过只要一想到亲自和萧朗阳说自己要离开盛京,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萧朗阳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这几?年的性?子是?越来越外放,天王老子都不怕那种?。
    就连周无缺他都敢吵,清池是?真的不知道,前世那送明清玉赶赴法场的冷肃将军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她除了在萧朗阳身上看出了哈奇士的气质,是?真的没?有看出别?的。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小屁孩模样,根本没?法往那方面?想吧。其实在外人面?前还是?像模像样的。
    清池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滴黏稠的墨汁从笔尖摔落在雪白的信纸上,成功地?又毁坏了她的一张纸。可纵有千言,下笔也艰难。她是?希望萧朗阳能够接受自己离开的事实,但又不能把她真正要离开的理由写出来。
    这会儿,清池又宁愿亲自见他一面?,把这件事说清了。他之前还期待着她长留在盛京,其实从来到盛京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一定会有离开的那日。
    清池点了一盏灯,最终还是?把这封信给写完了。
    她其实知道萧朗阳心里?有她,可惜他们只能是?青梅竹马,别?无情爱。她自然是?关心他的,她不是?无人之心,被多?年惦念,除了情之一字,其他都能给他。
    最后,她写:“若有那么一日再会再言。”
    写完这信后,她便觉得束缚着自己的一切都已然消失了。
    她也不知道而后会发生什么,不过这一次离京,已经和应宇说好,游遍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看遍这天下山河,舒展胸臆,到那时再回来见故人。
    这五世,她终于能够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实现一直以来最想要达成的事情。
    往后,再回来,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斗转星移。后来的事,也会是?后来的花才能开得出来。
    清池下楼把这封信递给了应宇。
    应宇地?眸子在暖橘色的烛火里?暖洋洋的,很轻柔,就连他的声音也是?:“决定好了?”
    “好了。”清池望向他,眼眸里?带着笑意。
    应宇也写了一封信给周无缺,大抵就是?真正的请辞,容他们师徒离开盛京,游遍天下。
    *
    清池和应宇离京那天,下了点小雨,有些闷闷的。宁思?君正好回玄青洞,也顺便送他们师徒二人。
    三人便在这凉亭处坐了一会儿,自有道童奉上茶水果点。
    清池总莫名地?觉得宁思?君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便是?这师兄弟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他也偶尔会看她一眼。看得清池反而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一副态度。
    他那双眼睛端雅,看人的时候,认识谁都不会感觉到了压力?。但对于清池这样五感敏锐的人,就会有一种?被洞察的不安,身如提线木偶,被他操纵了视线。
    他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又到底是?在看什么?
    清池是?又好奇又害怕答案。
    “师侄怎如此拘束?”忽而,这细雨里?,他柔和的声线飘来,仙人之姿,令人自行惭愧。便是?直视也觉亵渎。若是?她这一世才见他,恐怕早已失了方寸,被眼前人给彻底迷住了。
    可还好她不是?。
    她只是?有些惶惶,被这绝色闪了一眼,便恢复了正常。
    “月魄只是?少见道君,被道君姿容所迷,一时难以回神。”她这一句话令得在场另外两?人都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这小姑娘会说得这么直接,这么一本正经,也没?有一丝撒谎。
    “哈哈哈哈。”应宇大笑,“徒儿,你这师叔是?天人之姿,你若是?一时被迷了眼睛,也实属正常。”
    宁思?君笑,只是?那笑真不真切,便只有他本人才知晓了。
    *
    城楼上,萧朗阳死死地?望着远处凉亭里?那三道身影,捏着栏杆,力?气大得都快要把那刷了黑漆的圆柱给扳开了。
    “你这是?拿什么出气?”身畔坐着轮椅的男人凉凉地?道。
    “义父?”萧朗阳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为何?不让我去见月魄一面??”
    周无缺道:“你去见他们?你想要害死他们?顾文?知可是?一直等着把柄。”
    萧朗阳拍得栏杆震动作响,晃晃荡荡,显然是?对他的话一点也不服气。
    “况且,这个时候他们离开也好。你以为现在的盛京还是?歌舞升平?这不亚于龙潭虎穴。他们师徒不染尘埃,何?必又被这红尘纷扰。”周无缺的目光也落在远处柳树下那道柔浅的影子,语气淡淡,像是?在说服萧朗阳,可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萧朗阳有点委屈,“所以,所以……我们就只能这样看着。”
    “谁让你太弱,连自己想要护着的人都护不住。”周无缺严厉地?道。
    萧朗阳气馁,可还是?死死地?望着城外官道那个方向。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
    就像月魄信里?说的那样,等到她回来。
    可是?,那要到什么时候呢?
    莫名地?,他心里?涌上了一些危险的情绪,不安、焦躁。
    他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义父,他收回了眸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细雨微风吹起发丝衣袖,有些瑟瑟,闷热阴暗的天空仿佛就像那张脸庞上的情绪般莫名。
    原来义父也……
    他强烈的不安,强烈的怀疑,甚至自我摇摆。义父的视线理所当然地?滑到了他的身上,眉间微蹙,语气有些冷厉:“在看什么?”
    萧朗阳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不敢问。原来他也在害怕。原来他始终没?有真正地?和义父切断了联系。
    “咱们……回去?”他狼狈地?扭开脸,声音有些喑哑。
    周无缺漆黑的眼眸瞧了他一眼,仿佛看出来什么,不过他懒得说,“回吧。”
    萧朗阳推着轮椅下城楼,这对义父子之间都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些事。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师弟,便到这里?吧。否则,我可真的是?舍不得你走了。”到了这个时候,应宇也还开玩笑,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是?真的不错。
    宁思?君叹了一生气,“此一别?后,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会了。师兄这样的人,回一次盛京便是?不易。只望你们师徒二人在外游玩山水,莫忘了玄清洞里?苦寒岁月的我。”
    清池嘴角抽抽,有些意外宁思?君还会说这样的话。这一世,她倒是?又从边边角角里?发现了他不少的秘密啊。
    可她露色太多?,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宁思?君送他们走出亭子的时候,就慢了一步,候上了她。
    “师叔……?”
    宁思?君对应宇道:“师兄,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师侄聊聊。”
    应宇颔首,继续走着。
    宁思?君靠近清池,那一抹篱落香几?乎挤入肺腑,熟悉得她有些发慌。
    “师叔?”她有些茫然,且意外,不知这个时候,宁思?君唤住了她,是?为了说什么。
    他俯首唇边上扬了一些,“师侄,看来这一天你盼了许久?”
    清池神情微动,“师叔也知晓,我和师父喜爱游山玩水,此次奉荣安王之命前来盛京已近月余,如今总算能够离开这儿,去其他有趣的地?方,是?盼了许久。”
    清池眼睛也噙着笑,像是?琉璃般清透,也像是?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跳脱可爱。
    “师叔慧眼。”
    这彩虹屁拍得宁思?君轻轻颔首,嘴角笑意不深不浅的。“师侄果然聪慧。”
    清池才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这句话夸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简直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笑得有点儿凝滞,一双俏丽的眼睛望着他,怀疑颇多?。
    宁思?君说:“你是?累世宿慧之人吧。”
    清池心里?一个咯噔,没?有说话。不过宁思?君也无意拆穿她,只是?继续说:“你如今命盘已定,心愿已定,离开这儿,斩断前缘,倒也不错。我师兄会护着你。只不过,这一世,你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你真正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那个仙人之姿的道人浅浅地?问着,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重复,吓得她从噩梦里?惊醒。
    漆黑的房间,轻轻的虫鸣,随着她的呼吸一起摇动着。
    她记了起来,这里?是?船上。
    清池舒了一口气,擦拭掉额头的汗珠,那天以后,她和应宇就顺着官道下了江南。如今北边正战火纷飞,江南尚好,等过了今年的冬天,再去北方。
    这也是?她和应宇地?约定。
    况且这么多?年来,她还真的没?有去江南呢。自然也对江南也无限的向往。
    清池摇开了窗子,窗外果然是?一片星河,周围漆黑的水发出摇晃的声音来。船舱隔开,外边的房间是?应宇住着,他睡得很安稳,她无意打?扰他的美梦,所以在被这噩梦惊醒,也并没?点灯,而是?坐在船上,一手?依靠着藤枕,静静地?望着窗外满天星河,月如银钩这如梦亦如幻的美景。
    脑子里?却像是?中毒一样想起了宁思?君临走前的那句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池撇了撇嘴,很想说他肯定是?在故弄玄虚,但这么多?次重生,她真的是?被打?脸得太厉害了。
    明明她也曾经在他座下学习过,怎会没?学到他真正的本事,零碎的鸡毛倒是?知道不少。
    清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挠头。
    不过,她始终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她真正地?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如果远离李蓉蓉——周无缺漩涡中心是?她想要的,那么她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
    她难道想要的不是?这个?
    到底她是?她,还是?他是?她?他总不能比她自己还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不行,不能被他带入一个乱圈里?!”清池有时就怀疑,宁思?君最后那句话是?不是?故意的。
    很好,她记住了他的脸,死也不会忘记。
    *
    此时洛地?,亦是?深夜。
    暗探来禀告:“暗卫九失去了联络,暗卫十?二来报盛京暗线已断。”
    李叹没?说话,反而是?明清玉问:“小医馆处的眼线退出了吗?”
    暗探摇头,道:“没?有消息。”
    在黯淡灯火处,一处摇椅上,白秋园轻笑了一声,旖旎极了,“你不会还觉得那位月魄姑娘会是?突破点吧?她要是?真的知道什么,恐怕咱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离开了。倒是?风大公子,您哪位五妹妹知道得可真多?啊!”
    明明是?说话的语气,却硬生生地?有股狠辣的味道。“我留在盛京里?一条隐秘的线都被她察觉,死了人不算什么,我多?年来地?筹谋断了三分!”
    李叹道:“白王子,我正在彻查叛徒。”
    白秋园道:“哦。不过我更关心李蓉蓉什么时候死?这个女人太奇怪了,她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我们不该久留她。”
    明清玉嗤笑一声,“可哪有那么容易,眼下她可是?被周无缺当做宝贝一样护着,我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
    三人一时无话,脸色难看,谁能想到当初根本不看在眼前的女人,竟然给了他们如此猛烈的一击。
    白秋园忽而说:“前几?日,我派人在盛京外跟着,果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
    白秋园似笑非笑地?说:“小医馆的月魄姑娘和应宇先生离开盛京,朝着去江南的水路了。”
    李叹皱眉,“他们师徒既然和我们的事没?有干系,便别?浪费人力?在上边了。”
    白秋园被这么一说,有些讪讪,他摸了摸鼻子,挣扎了一下,又对上了明清玉冷嘲热讽的眼神,最终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比起一个有趣的女人,当然还是?这万里?江山、无边权势更让人流连忘返。
    半月后,暑气初退,秋热袭来。
    大船到了码头,清池和应宇顺着人流一起下船,脚踏实地?后,呼吸着那新鲜的空气,她不得不庆幸自己并不晕船,应宇就很晕,吃了清池配的药好了许多?。
    可在船上住了半个月后,真的是?瘦了近五六斤,人比衣裳瘦,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清池扶着他,应宇猛吸气,感慨地?说:“我从前也坐船,只是?没?有坐这么久的船,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啊。”
    清池笑着说:“看来还得做坐坐,怕是?习惯就好了。”
    应宇哭笑不得:“小月魄,这种?事可不能习惯。你啊,自从离开盛京,玩笑都开了起来。”
    应宇捏捏她的脸颊,清池白眼之。
    “走吧,咱们去找客栈。”
    要是?应宇一个人,他恐怕是?随便,可清池到底是?一个妙龄女子,自然也是?不可以随便的。
    清池早就备好了这边银号能兑地?银票,还带了不少的金叶子,她是?真的游山玩水,不可能真正穷游的。
    就在路上,他们竟然还被小贼盯上了。
    清池有点无奈,应宇牵住她的手?,温声说:“初来乍到,吓吓便是?,可别?闹出人命。”
    她荷包里?各种?毒粉,竹筒里?还有大杀器七星蛊毒王,这伙小贼显然就看上了他们师徒,想要当肥羊宰呢。
    “真是?世风日下啊。”
    这是?凤凰镇码头,村民以捕鱼为业,大多?力?气足的汉子会到码头当搬运工,一个人忙活,也足够养家糊口了。
    当然,码字人多?,什么样的人都有,来的外客多?了,自然也就不缺偷鸡摸狗的小贼。
    身后跟着狗皮膏药般的小乞丐,在清池的眼里?,他装的就会失败,他靠近了,故意想要撞清池一下,可惜一直很管用的办法在清池这里?就不太管用了。
    他一个重心没?有站稳,直接摔在地?上,姿态都是?狗啃泥的。
    一张脸扭曲了。
    “你——”这小乞丐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凶狠狠的了。他瘸瘸拐拐地?站了起来,“你们这对狗男女,假道士,故意的吧!”
    清池和应宇站在一块儿,清池没?说话,应宇已经开始说了:“小兄弟,你方才是?故意撞向我徒儿的吧。”
    “你胡说什么!”一被看穿了心思?,小乞丐马上就恼火地?喊。
    清池淡淡地?看着他,她容颜如芙蓉般艳丽,身上更有一种?凛然的冷淡,明明年龄不大,却给人一种?相当不好惹的感觉。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在她的那种?淡漠的眼神下,仿佛有一把匕首插进?了心肠,仿佛只要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就会真的要了自己的命。
    “都是?什么人啊!”小乞丐眼角忽然瞥到了街角巡逻的衙役,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小四儿,你在干啥!”那衙役也看见了这边这一幕,怒气冲冲地?跑过来。
    “大人,我什么也没?做啊!”小乞丐一边跑一边喊。
    跑得倒是?飞快。
    “这兔崽子!”中年衙役骂道,然后视线又落到了清池两?人身上,“您二位是?远到的外乡人吧。你们没?丢东西吧?”
    清池和应宇对视一眼,摇摇头:“有劳大人过来了,我们没?丢东西。”
    “那就好!”
    他约摸也是?新奇,毕竟应宇着装像是?道士,递了度牒给他瞧,而清池也有度牒,也是?一个女冠。这中年衙役就新奇了,“咱们这小地?方最近倒是?真的来了几?位贵地?人了。”
    他笑得爽朗。
    应宇问:“何?出此言?”
    中年衙役说:“前不久朝廷外派了礼部主事到咱们这小地?方来做县令,据说这位可是?蒋国公的世子,未来的蒋国公,这可不是?贵地?人。二位也是?盛京来的,应当是?知道吧。”
    “这位大人的名讳可是?蒋唯?”清池眼皮跳了一下,随口问。
    中年衙役惊喜道:“正是?正是?。如今的西塘县县令是?也。”
    应宇看向清池,清池在他的眼神下,也没?有解释。
    好在中年衙役也就说到这里?,得知清池和应宇是?找客栈,还特别?热心肠地?给他们介绍了一家。
    凤凰镇上还挺热闹,这儿和西塘县的县里?也就隔了一条街的距离,江南水乡的气质发挥得浓烈,已近初秋,金桂飘香,古木葱茏,脚底的青砖微微起着青苔,被人日日踏着,倒是?踏出古雅的痕迹来。
    清池和应宇并不急着住客栈,而是?在热闹的街上逛着,加入切饿峮四二贰尓勿九依思七 看更多文她这会儿是?终于解放了少女天性?,什么捏泥娃娃、套火圈、花灯笼般般样样都瞧了一眼,要不是?顾忌着应宇,还得在外边在玩一会儿。
    找了一个客栈,放好了东西,师徒二人各自打?理清洗,这才下楼叫了一碗馄饨吃。
    包馄饨的女老板果然是?水乡人,吴侬软语,皮肤雪白,不说五官多?么精致,风情十?足。
    应宇和这女老板聊上了,尤其是?瞧见这女子眼里?都快冒出桃心了。
    她忍不住偷笑。最好是?把便宜师父给绑回家当赘婿算了。
    女老板忽然话头转到清池身上,“这姑子生得美,可定亲了没??”
    前一秒他们俩都插不进?人去,这会儿话头抛到了清池头上,她有点儿大无语,羞涩地?回笑。
    应宇瞧着她,也笑得风流:“我这女子啊,是?出家人,不许人家的。”
    女老板遗憾极了,“原来如此啊。”
    吃完馄饨,应宇脸色好许多?,早就不见之前在船上的那种?没?有精力?,带着清池四处乱逛。
    “蒋国公世子!!!你们说咱们这位桃花县令真的是?出身这么不凡,还这么俊!”
    “我上次就瞧见了,蒋大人可俊了,看起来不过二十?多?,气质好醉人啊,就像是?春风!”
    “对,就像春风!”
    河面?,一群正划着乌篷船的年轻女子们眉开眼笑,光明正大地?八卦着,清池走过桥就正好听见。
    她心想,她这是?和过去的故人怎么都断不开了啊!
    蒋元没?了,蒋唯又冒了出来。
    清池走神了一下,应宇抿着唇道:“一路上都听到这里?的人们说起那位来自京城的蒋县令,听上去好像是?和咱们一样差不多?时候到的。”
    清池敷衍一笑,“这位蒋县令可是?盛京的贵公子,他外派到这种?小地?方是?该引起很多?人注意。”
    应宇看她一眼,“那咱们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嗯?”清池头顶猫猫问号。
    应宇笑着说:“听他们说得,我都对这位蒋县令感兴趣了,不如瞧瞧是?何?风姿再走吧。”
    清池无所谓,“你愿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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