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四周目(53)
清池也知道?, 眼下蒋元,不,谢琼玖是不会再找自己了。这小变态虽然执着?, 不过也是一极聪明的人,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况且这一世, 他?们的关?系也没有进?入那?等扭曲的地步。他怎么可能舍得了自己皇子身份, 再来百般纠缠。
尽管清池不愿意回想过去, 可?还是难免在分析时,落入了深渊。
“他不会的。起码现在不会。”
风过, 一场骤雨又下,吹得?庭前花树如烟朦胧。一道?玄色身影出没无声, 隐没于檐廊。玄冥沉默地站在她身边,头也是稍低, 显出对主人的驯顺。
清池的视线早已?被忽然而来的春雨占据, 即便是他?出现在身前。
一主一仆都看着?廊外的雨, 狂风骤雨下,就连人的衣袖也被吹得?鼓起, 亦有风雨进?入了檐廊, 瓢泼淋湿地面?。
清池终究还是回神, 歉然一笑:“玄冥。”
他?仍然像是个忠诚的属下,仿佛窥到了这一向高?傲的主人那?无法掩饰的低落。“小姐。”
我能为你做什?么?
玄冥克制了那?快要?汹涌而出的情绪。
稍静了一会儿。
清池已?经从?他?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神态当中,看了出来, “看来还是没有瞒过你。”
“小姐……”玄冥措词着?, 牙关?还是没忍过,他?的声量不高?, 情绪克制,“玄冥愿意为小姐赴汤蹈火。”
清池说:“玄冥, 我怎能不信任你。”眼前的青衣女子有种过于简素的气质,就连那?过分艳灼的姿容在这场春雨下都变得?朦胧,这飘然的声音已?叫玄冥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心底跃然。
心田溪水潺潺。
“小姐……”这会儿反倒是他?害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回报她的信任。
“去吧。”她对他?笑,那?笑容就已?经点亮了他?。
到底这里是顾府,也是晴雨阁的家奴们知道?女主人喜静,往往在她赏玩景色时,避着?些。他?们才?能同赏这场骤雨打花树的美景。这是玄冥少有欢悦时刻,当然他?更知道?,又有什?么比她的高?兴更重要?呢?
青年的眸锐利如冷箭,充斥着?那?人的厌恶。
他?利落游走,消失在屋檐处。
掠过耳的风,吹过一丝调皮的发丝。
清池早已?不再看那?花树,一双眼睛也格外的冷寂。
人在过于清醒的时候,心肠也会变得?格外的冷硬。
般般的脚步声踏踏地出现在廊下,很快,她来到清池身边,“小姐,到了该抄经的时辰……”
她仿佛不愿打破清池的沉思,却又不愿她陷入消沉。
“那?回去吧。”抄抄经文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
抄经的时候,清池又难免想?起了她那?便宜师尊宁司君。自从?婚后,就像是没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她的眼前回想?起上一次见面?。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宁司君不仅是道?君,更是国师,身份尊贵,方外之人,他?们之间很难有机会见面?。这就是鬼话。清池不免呵呵了,若是宁司君想?要?见她,何时也不能。只是她想?见他?,一定不容易就是了。
抄着?抄着?,清池的心情就不错了起来。
距离上一次见宁司君,真是过去太多时间了啊。
她稍微把案面?整理了一下,找出了澄心堂纸,捻了捻墨,不假思索地就勾勒出一道?身影,道?袍简素,翩然若飞,风姿过人。
这是一道?侧影。
画罢,清池直勾勾地看着?画上人,又施烟云雾山,宫观仙庭,把这道?人的身影铺陈得?像是这画中的陪衬。
赫然一副仙风道?韵的玄清洞景画。
“道?君啊,道?君,你在想?什?么呢?”
清池搁笔,等着?这副画干了,她没用颜色,单纯的水墨施图,反而韵味更足。等到般般见到这幅画,眼睛里也出现了赞赏、惊喜。
般般说:“小姐画的是那?日咱们下山时候吧。”
般般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峻拔悬崖上的青衣道?人,他?虽不是这幅画的重心,可?在般般看来,这玄清洞的山山水水似都因他?而有了一种世外仙风的韵味。
他?衣袍随风生云水,洛神难拟。
清池留意到般般那?勘破的眼神,漫不在意说:“如何?”
跟了她多年的般般自然也是拣了些话来夸,毕竟在玄清洞陪着?般般的几?年,她也是学了不少的东西。
清池被她夸得?嘴角微抿。
小姐今日总算是有了兴致。
般般也为她高?兴,心头更是松了一口气。
“帮我收起来吧。”清池又赏玩了一会儿,这才?道?。
“是。”
般般心想?,这幅画也的的确确不适合放在晴雨阁明面?上,若是让姑爷瞧见了,恐怕会生疑。般般卷起画,那?清寂风光慢慢消失,那?风华绝代的谪仙也随之收敛。即便小姐并没画出道?君的神容,寥寥几?笔却刻画出了那?透骨的仙气和神秘。
还有一种熟稔的轻薄……
般般立即回神,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再多想?,既是对道?君的亵渎,也是对小姐的鄙夷。
般般把这幅画压在了红木箱底。
一并锁住了。
这一年来,忽略某些人,某些事,清池过得?再痛快轻松不过了。也可?以?说是几?世当中难得?的悠闲时光。便宜夫君忙着?朝堂上的事,甚少来烦她。
这一夜,烛火扑簌,春夜潮湿,有一种几?近沉闷的气氛在内室弥散开来。
清池从?回想?当中起神。
亦从?发觉身畔的男人那?打量的视线,仿佛正在审视着?她,薄薄春被覆在他?们身上,体温浸润,交织在身体上。
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身上自然也带着?一股强烈的荷尔蒙。白色亵衣领口微张,肩膀撑出轮廓,顺之而下的正是性感的腰线。
顾文知天生有一种禁欲克制的气质,即便是在床上,也是端庄。微弱烛光下,清池猛然收回视线,那?种舌干口燥的感觉占据了她的大部分心神。
“怎么?”或许是她太过匆忙转移的视线被他?捕捉后,随意扯起的这句话。
顾文知身上的朱砂墨香,暖烘烘的,并不刺鼻,反而令她有一种不知从?何而生的亲近。
清池局促,在他?关?照的深邃眼神下,随意地扯了话题:“夫君,我明日欲出门一趟。”
“嗯。什?么时候?”
清池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从?他?这口吻当中,竟然听出了亲近的关?心。难不成他?还想?陪她一起去?
清池不知道?他?想?不想?,反正要?打消他?这个念头。
“未时。”
“是昔日闺中女伴相邀。”
顾文知便打消了念头。
其实他?方才?想?说,他?能陪她一起,不过既然是女伴,也就罢了。
顾文知有些歉然,最近朝堂当中有关?新?法和反王的国事匆忙,实在叫他?左右支绌。“是春游吧。”
“去的大相国寺。”
顾文知想?了想?,说:“这时节大相国寺应当会极热闹。”
清池还真的很少和他?聊起这些私事,一时一怔,不知他?说起这作甚。
衣物摩擦绣被,他?忽而靠近,把她搂在怀里,体息似热潮,这举动却温柔得?生疏。“过些日子,携手同游?我记得?大相国寺春林苑附近的牡丹极美,文坊多赞,和大雁塔的桃林并称盛京春景之最。”
这温情脉脉,差点让清池觉得?见了鬼。怕不是这顾文知被什?么上身了。
直勾勾地瞧着?他?。
顾文知只觉她可?爱,一双眼睛瞪起来像是狸奴。
他?抬手,克制地抚着?她柔顺的绸发。
“睡吧。”男人嗓音轻柔,似在哄她。
银盏的蜡烛已?经燃烧至烬。
春夜寂静,漆黑晦暗。
内帐里也安静。
清池只觉被他?体息沾身处,勾起天火绵延。
她压下心里杂念,模糊地应了一声。
却发现,他?并未放手,虽然搂着?她,也透着?一种克制的礼貌。慢慢地,心头的火燥也平息下来,不知为何,她在他?的怀抱里,竟然有着?一种熟悉的平静。
她并不讨厌。
甚至很快,就来了睡意。
自从?婚后,清池就很少在昔日闺中的女伴来往了。即便是宴会,也多是和官夫人们相处,没嫁人的小姐们偶尔能见上一面?。当然,这些盛京里的名门闺秀和她也不过就是些面?子情。何况,她身上还有那?么多的秘密。
清池自嘲一笑。
当然,今日要?会的女伴,也是她几?世以?来唯一的朋友。唯一对她,清池是诚挚的。
“纯思姐姐,好久不曾和你同游了。”清池有几?分感慨。
宋纯思笑:“是啊。”
大相国寺是皇家寺,皇亲国戚爱来游玩,连带着?官家子弟也掀起踏春热潮。从?热闹的春林苑出来,沿着?湖面?花树蔚然,波光潋滟里游船几?多,游人们笑声嬉语连绵成片。
清池不愿靠近湖边,这是第一世留下的阴影,几?近成怪癖。
宋纯思发觉了,体贴地拉远距离,湖畔的草地上,一阵柔风吹来,只觉神清气爽。
昨日一场潮湿的雨,润泽了草地。
如今春阳一晒,绣鞋裙摆拂过的嫩草柔柔的舒适。
清池和宋纯思都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多待了一会儿。两人喁喁私语着?,心情愉快。宋纯思看她开朗的样子,打趣着?道?:“自从?你嫁人后,倒是一日比一日松快。看来嫁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清池见到她眼眸里兴味,哪还能不知自己被打趣了,她语调悠悠,“这么说,纯思姐姐也渴嫁了?”
宋纯思被她闹了一个脸红。
脸颊通红,人比好娇。“好啊,你也打趣我。”宋纯思故作气恼地捏了一把清池,当然那?双眼眸里却并不生气,只有害羞、渴盼。
“纯思姐姐,你的婚事定下了?”清池这会儿才?想?起最近盛京夫人圈里的传言,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听钟夫人她们说宋大人已?经有安排了。”
宋纯思在贵女圈里素来有美名,是夫人们都看好的冢妇,她的婚事多少世家虎视眈眈,可?惜宋大人一直没点头,平白地留到如今。
宋纯思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脸颊上淡扫着?浅红。
“……是爹爹看好的人。”
清池笑说:“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喜欢极了……”
“好罢,我不说就是。”
宋纯思羞恼的样子和平时名门闺秀的温婉端庄不同,更加生动可?爱,当然清池也不愿热闹了她。
过了一会儿,宋纯思竟然主动开口:“……我见过他?一面?,人是极好的。”
她一副仰慕欢喜的模样。
“是去岁的探花郎,如今正任翰林院编修。”宋纯思喁喁地道?来,佩服地说:“他?当真是才?华出众,人品贵重。”
清池怔了一下,“探花郎……?”她心一紧,手心里都起了汗。
宋纯思不假思索地笑,还有些羞怯。
清池笑得?有些勉强,想?要?说些什?么。这时却发觉周围的静有些荒谬。
自从?见过年幼的姜曜芳后,她就彻底忘了这个人的死活。嫁到顾府后,更是过得?清静太平的日子。去年的秋试,新?任探花郎之年轻,之清贫,之才?貌出众,当时在桂榜后,就一度成为盛京里的夫人小姐们嘴里的谈资。
清池早已?把姜曜芳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便装不知道?,当时想?,这一辈子怎么也不会和他?再有纠葛。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孽缘。当真叫她心头不快。
“清池?”宋纯思担忧地望她,关?心没有丝毫的虚假。清池纵有些不痛快,在瞥见她耳畔尚未消褪的粉色,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纯思姐姐,咱们去那?边吧。”
宋纯思并未发觉她在故意转移话题,很配合地和她一起转移脚步,当然也没继续说起探花郎了。
清池觉得?,这一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心里的恨意却并没消减多少。
太疼了。
容不得?她忘记。
宋纯思敏锐地回眸,可?清池只是眼皮动动,美丽的容颜在日光下像是芙蓉乍开,腮畔绽放着?浅浅笑,回应着?她。
宋纯思迟疑着?,想?要?问,又被打消了念头。就是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只能笑了笑。
清池有些走神,因而在宋纯思唤她的时候,都没发觉那?声音里流露的欣喜。
“怎么?”
“你看那?——”
清池顺着?她的视线沿着?对岸的小渚看去,白萍草簇生的水畔,游人如织,当然在一众游人当中,最出众的当属人迹疏散处的两人。
宽袖大摆,一人服深蓝,一人服郁青,风姿过人,鹤立鸡群。
绫罗绸缎在阳光下闪现出耀眼美丽的光芒。
只那?青衣人似已?发觉了她们的视线,撩了过来。
离得?远远的,他?眼神递过时,没什?么打量,堪称平平无奇,却已?叫清池胃痉挛起来,直直地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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