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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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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上?次二人冰释前嫌, 解开心?头的误会,反而保持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元妤仪与谢洵再未提起上次的矛盾,轻飘飘将?其揭过。

    阳春三月, 和煦的微风由南至北,一路吹到上?京城,因?为去年一场恰如其分的瑞雪,今年的天气格外好, 京城外绿树成荫,冒出浅绿色的枝桠。

    于此同时的, 还有三年一次的春闱。

    三年前, 恰逢先帝薨逝,十二岁的景和帝匆忙登基。

    礼部的卫老尚书被贬到青州, 顶缺的正是江丞相的大女婿刘宜, 串通另外几个官员, 联名上?书请求景和帝以国?丧为由, 取消春闱。

    三年过去,朝廷已经六年没有擢选过新人, 少帝如今在朝中亦有左膀右臂。

    老臣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卫老尚书, 年纪尚轻却手段滴水不露的是驸马谢洵。

    这是要与江丞相分庭抗礼的态势。

    晨起的朝阳渐渐升起半空, 辽阔的天空中万里无云, 只有朝阳附近染成金色的半边天, 晨光透过敞开的木门照进偏厅。

    卫老尚书虽德高望重,却碍于年事已高,特意向景和帝找了两个副考官辅助, 其中一个便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谢洵。

    至于另一个, 江丞相在上?京官场尚且留有几分人脉,特意在早朝上?保举了国?子监正冯其溯, 也是其门生之一,铁了心?想插手。

    谢洵既是监考,身?上?的服制也换了一身?墨青色圆领袍,发上?插着黄杨木簪,衣装算不得?多华贵,却因?为他?清冷的气势多了几分当下推崇的风流。

    春闱监考,全国?九州的贡生都?会前来,莘莘学子,最不缺的就是能?为景和帝效力的年轻士子。

    倘若真的能?选拔出这样的人才,哪怕只有两三个,也有扭转朝堂局势之力。

    这样年轻的血液,对景和帝来说异常珍贵,对江丞相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想要跻身?世家之流,又想要享之不尽的富贵与权势,首要的便是拉拢门生。

    这也是元妤仪始终记挂着的心?事。

    穿着雪青百褶罗裙的少女压根藏不住心?事,听?到身?旁的人起身?,刚抬起的眼又欲盖弥彰地垂了下去,遮住心?中纷乱的思绪。

    她?在想,该如何同谢洵说让他?在这一届士子中提前物色好可用之才。

    虽然?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得?到了缓和,可中间的情谊到底有多深厚,这段情又能?支撑着驸马做到哪一步,元妤仪不知道。

    这些日子,纵使谢洵与江丞相在朝堂上?形成了水火不容的趋势,可到底还是差那一把真正的大火,无论?是边关的军饷,还是南方?的赋税,对江丞相来说都?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之物。

    唯独门生不同。

    只有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支持,江相才有可能?坐稳现在的位置,甚至得?到更多,否则就算他?坐拥万里江山,也只会受到这群儒生的口诛笔伐。

    一口唾沫尚且能?淹死人,儒生的笔不容小觑。

    谢洵步履平稳,早已猜测到元妤仪的想法,“今年的春闱,殿下要去看么?”

    元妤仪抬眸对上?他?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去了被别有用心?之人搬弄是非,说本宫牝鸡司晨吗?”

    三年前她?提剑上?殿的事已经被那些老臣翻来覆去不知啐了多少遍,离京后?许久才知晓了江丞相暗中遣派其女婿请奏取消春闱之事。

    彼时她?已然?在承恩寺安顿下来,公主篡位之事刚刚平息,阿澄不想让她?再牵涉进这些风波,等到她?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文书已经发到了各州县。

    元妤仪怒极,准备连夜下山,还是被承恩寺的悟显法师拿着景和帝交给他?的圣旨劝住。

    但她?心?中郁气难纾,拟了一道懿旨送去礼部侍郎刘益府上?,定了刘侍郎的罪,罚杖十,掌掴三十,直让此人在家歇了两个月。

    此举既是在敲打朝堂中保持沉默的朝臣,也是在敲打当时一手遮天却又无耻至极的江丞相,自此,她?便和江丞相明里暗里结下了梁子。

    牝鸡司晨,狠辣蛮横,这样没来由的脏水,也彻底泼在了元妤仪身?上?。

    谢洵离她?更近,挡住直射进偏厅的晨光,“殿下怕么?”

    怕一腔好心?,明明是在为自己的幼弟着想,明明是承继了先帝的遗愿,却被别有用心?的朝臣斥牝鸡司晨,谋权篡位,怕么?

    元妤仪闻言微愣,转而一笑,“本宫要是害怕,恐怕早已上?了江家的花轿。”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喜欢江家大公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江家是个名副其实的火坑。

    若是为了澄清自己没有牦鸡司晨之心?,而选择服软成为江家妇,那对她?和阿澄才是真正的危险。

    听?见她?话里话外掩不住的嫌弃和不屑,谢洵俊朗的眉梢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唇角的笑意淡到几乎看不清。

    “既不怕,殿下不如以探视臣的名义来贡院。”

    在本朝,为防泄题,凡是已经进入贡院的主副考官和护卫贡院的守将?,在考试的八天内,一概不得?外出。

    人虽不能?出去,若有提前打好报告登记的官眷,也可以在角房匆匆见一面,只是这个规定已经许多年未曾施行,现在已经默认是一桩废规矩。

    可若是靖阳公主来此,又有哪个守将?敢拦呢?

    元妤仪藏在袖中的手指果然?动了动。

    “臣会提前整理好今岁的优异者名录,殿下来罢。”

    话说出口,谢洵身?形明显一僵,他?愈发摸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总是莫名高兴,然?后?说出在自己意料之外的话。

    譬如现在,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方?才这话中藏着的熟稔,还有那若有似无的邀约。

    可他?以往,从?未这样心?直口快。

    元妤仪听?完,像是见了鱼的小猫,再也忍不住探出小爪子。

    生怕谢洵后?悔,哪怕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保持矜持,立即应道:“好。”

    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整个人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元妤仪一直将?谢洵送至大门外,灿灿的日光照在二人的身?上?,遥遥望去,正是一对璧人。

    岁阑和绀云跟在身?后?,这些日子两个主子相安无事,他?们贴身?伺候的人也得?以松了口气。

    岁阑年纪比绀云要小些,性子活泛,斟酌着开口打破沉默,“云姐姐也跟着殿下来贡院吗?”

    因?为绀云是公主身?边的心?腹,就算府中的人唤她?也是带着名讳,像岁阑这样的叫法还是头一次。

    但料想他?是驸马身?边的人,绀云也没说什么,只点头道:“那是自然?。”

    听?说在贡院考试的前七天,大家都?要吃同一个锅里做出来的饭菜,其中不见荤腥,只有素菜和汤羹。

    岁阑跟在谢洵身?边伺候这些年,已经将?当年在外流浪的小乞儿身?上?的毛病改了七七八八,唯有一点爱吃还留着。

    其实他?也没有太过挑剔,只是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怎么有精力呢?

    为了保证士子们的身?体健康,贡院里的菜清淡到了另一种极致,连点油滴子和盐粒只怕都?见不着,未免也太折磨他?们这群陪侍了些。

    岁阑还没去,嘴里先泛了酸水,为自己未来的悲惨饭菜默哀。

    他?知道公主大概会去探望公子,公主心?细如发,人又跟尊菩萨似的,考虑到贡院的饭菜,一定会另外给公子带一份。

    岁阑清秀的脸上?扯出一抹真切的笑,看向绀云的眼神带了几分请求,“云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绀云转头看他?。

    岁阑被她?猛然?一瞧,还是头一次这样肩碰肩凑在一个明秀的姑娘身?边,乍然?觉得?脸皮有些发烫,原本卡在喉咙里的话也不好意思再说出来。

    末了,他?只讪讪挠了挠头,支支吾吾推诿,“没事了没事了。”

    绀云秀气的眉尖微蹙,分明看见他?欲言又止,“你?怎地这般扭捏,亏还是咱们驸马身?边的常侍呢,与我客气什么,有事直说罢。”

    岁阑的手几乎快把衣角揪烂,压低声音道:“可否劳烦云姐姐也给我带份饭来,听?说那贡院里的菜连盐都?不放,一想就吃不下去......”

    绀云还以为是什么为难的大事,听?完爽快地应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两人也说着话。

    元妤仪想了想时间,便提前同谢洵道:“郎君,我第七日酉时去看你?。”

    今明两天考试,谢洵作为考官,七天六夜,足够考察出可用的人才,春闱两场考完,第八日正式开贡院门,故而元妤仪挑在了考试结束的前一天傍晚。

    谢洵自然?答应。

    元妤仪想到什么,又道:“待酉时考完,郎君莫着急去用膳,我给你?带糖蒸酥酪和红枣羹。”

    话音一顿,她?雀跃的声音低了一些,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澈,“我就不献丑了,让崔嬷嬷给郎君做,嬷嬷的手艺可好呢。”

    前几天和谢洵一起吃饭时,元妤仪留了几分心?思,发觉自己这个郎君虽说对食物无甚挑剔,胃口也算不上?好,却也有一个特点。

    他?的口味偏甜,譬如前日的糖蒸酥酪,他?饭后?并未拒绝,还多吃了两块。

    红枣羹补气血,谢洵在贡院中与那些士子同吃同睡,又要防止士子闹矛盾,卫老尚书只是个挂名的主考官,其实这次真正负责的是他?和冯其溯。

    除了关注这批贡生,还要额外防着江相派来的冯监正,对谢洵来说,挡在他?面前的考验,与参加春闱的考生相比,只多不少。

    元妤仪心?里明镜似的,这次郎君是真正为她?和阿澄做事,又主动揽了这桩差事,不管完成的如何,好歹是有心?。

    打个巴掌还要给个甜枣,哪怕是民间让驴干活也得?先把驴哄高兴了,不然?撂挑子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一堆杂活可怎么办?

    瞥了一眼身?边谪仙一般的郎君,元妤仪立马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

    她?到底在想什么不着调的,当下要紧的是,得?感谢郎君,不能?让郎君揣着怨气干活。

    这样贴心?的郎君,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让他?做事,总得?将?人哄得?服服帖帖。

    思及此,抱着几分油然?而生的责任感,元妤仪颊边的笑意愈发灿烂,一双凤眸里掺着细碎的晨光,明艳的脸庞璀璨无双。

    她?笑声清脆,“谢衡璋,你?等着我呀!”

    谢洵已然?上?了马车,听?到她?这样脆生生的一喊,剩余半块宛如坚冰的心?似乎被这熟悉的笑声震碎一大块。

    他?撩开车帘,扭头看向那道渐渐模糊的身?影。

    少女站在台阶上?,一身?雪青长裙染上?浅金色日光,发丝飘扬在微风中,生动而鲜活,漂亮的像是本应在山林之中天生地长的精灵。

    青年沉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彷佛有什么地方?在渐渐融化。

    元妤仪就该是这样的。

    随心?而笑,率性地活。

    她?是公主,亦是九天鸾凤,生来就应无忧无虑,翱翔云天。

    谢洵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他?不再思考自己的情绪为何会跟着元妤仪而变,也不再纠结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徒增麻烦、意料之外的话。

    那只对元妤仪有利,对他?来说却要格外费心?的多余之举,在此刻也显得?分外恰当。

    马车行出青邬街,谢洵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心?里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升上?几分心?满意足的喜悦。

    谢洵甚至多了几分心?直口快的庆幸。

    正巧岁阑掀开车帘给他?递进一早嘱咐好的邸报并一本名册,见自家公子双颊泛红,眉目低垂盯着身?上?的墨青官袍,通身?气度彷佛脱胎换骨。

    岁阑不理解,担心?地问道:“公子的脸怎么那么红,莫不是发热了?”

    春闱监考可是大事,无论?主副考官,身?体健康都?是首要的,岁阑一急,伸手便要试他?的额头温度。

    谁料他?的手刚伸了一半,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打掉。

    谢洵收敛神色,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冽悦耳,“我无事,你?想多了,出去。”

    岁阑耸了耸肩,还是松了口气,“公子无事便好,您若是生病了,公主肯定会很?担心?。”

    听?完这随口而出的两句话,在他?转身?之际,谢洵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低声开口。

    “岁阑,你?并非殿下,又怎知殿下会为我伤怀?”

    岁阑眼珠一转,见公子并未生气,便笑吟吟道:“公主对公子的情谊,我们可都?看在眼里,殿下是真心?待公子呢,您若是出事,殿下怎会不担忧?”

    话罢,谢洵轻嗯一声,岁阑无声退下,宽大的马车厢内只剩下若有所思的青年一个人。

    真心?,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旁人说起元妤仪待他?的真心?。

    可每次听?,他?的心?头都?会泛起一种古怪的情感,像是一圈细密的蛛网,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他?经验有限,窥不破看不懂。

    但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谢洵都?会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原本清明的思绪会比平常更乱一些。

    倘若这不是心?悦,又该是什么呢?

    谢洵思绪迟钝地转动,暗淡的眸光忽而犀利,因?堪不破自己的想法,他?忽而生出几分无法掌握的无力感。

    元妤仪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为何这样失控,匪夷所思。

    一股迟来的迷茫与难言的卑怯席卷全身?,谢洵从?宽大衣袂中掏出一柄折叠成两半的弯刀,通红的脸色重新变成苍白。

    冰冷的刀刃握在手里,压下滚烫的体温。

    青年意识放空,刀刃刮过掌心?,立时翻出一道血痕。

    车厢里泛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谢洵涣散的意识重新集中在掌心?的伤口上?,弯刀和鲜血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

    宛如谪仙般的清隽郎君对此见怪不怪,沉默着抽出一条布绑好伤口,又将?还在渗血的纱布打了个结,摩挲着刀柄上?细微的小字。

    “陆”的一笔一划都?在他?指尖游走。

    谢洵阖上?眼,感知着丝丝缕缕的痛意。

    无论?如何,他?都?应当恪守本心?,涉及到人心?这样复杂的事物,他?看不透也在意料之中。

    青年的思绪像褪皮的洋葱,一点点剥开,露出内里细微的脉络。

    以明面的身?份,他?虽出自世家,却是侯府庶子,从?小到大只是一个不被承认的边缘人。

    以暗里的身?份,他?是合该满门被抄斩的罪臣骨血,他?身?上?流着一半陆家的血,只要陆家一日不翻案,他?便一日见不得?人。

    于公于私,于内于外,于表于里,谢洵心?知,自己绝不是公主殿下的良配。

    所以情之一事,他?不配觊觎。

    再这样想下去也不过是扰人困己罢了。

    现在的时光太好了,像是垂死的病人终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以至于最后?生出了依依不舍之情。

    无论?是夫妻,亦或兄妹,无论?有情还是无情,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会对这样平静的日子生出贪恋。

    “真可怜。”

    谢洵单薄的眼皮颤了颤,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因?为她?的甜言蜜语,他?染上?贪心?。

    谢衡璋,你?真可怜,他?那么想着。

    被女子牵绊,沉溺于缠绵纠葛的爱,对谢洵来说,是罂粟,是毒药,是一件惹人厌恶的事。

    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青年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再不舍,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垂死挣扎之人的黄粱一梦罢了。

    谢洵不动声色地攥起手掌,纱布上?渗出的红色越来越鲜艳。

    一滴血珠渗过纱布,顺着掌心?落在青年那身?墨青官袍上?,鲜血沾衣,骤然?消失无踪。

    再睁开眼时,谢洵眸中一片清明,再无方?才的迷茫,重新拿起小几上?的邸报名录。

    人生在世便如身?处烈火地狱,心?不动便毫发无伤;倘若心?动,则人亦动,届时剥皮削骨,筋脉毁损,世间多般苦楚加之于身?。

    动心?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青年修长的指尖落在邸报上?,躁动的心?彻底平静下来,思绪渐渐缓和。

    幼时母亲常给他?讲佛理,讲法偈。

    谢洵虽早慧,却到底年幼,对其中大部分都?一知半解,但对其中一句记得?格外清晰,由爱故生痴,由爱故生怖。

    他?对殿下现在正是这样,虽无爱,却太过亲近,长此以往反而藕断丝连。

    青年的太阳穴跳动,几乎要炸开,周围结成细密的蛛网,他?逃不开,也无法挣脱。

    良久,马车停下。

    谢洵因?疑惑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浓密纤细,他?走下马车,站在守卫森严的贡院门口。

    和煦的日光落在他?的肩上?,青年收紧手上?的书册。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原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既然?答应了她?,那也没有罔顾约定的道理。

    这是大事,元妤仪很?在意,谢洵步履轻缓。

    而他?说过不会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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