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鸿门宴上
李药袖知道沈檀生得不差,但也不知怎的,大部分时候他总是悄无声息埋没人群之中,如果不刻意寻找往往想不起有他这么一个人。
但若如此时她这般仰头认真看去,便会发现沈檀的确如这两个鬼婢女所言,相貌不俗。长眉入鬓,目如点漆,鼻梁挺如松山,两扇睫毛长而密,分明是极好的英俊少年模样。
沈檀察觉到她过于明目张胆的打量,低眸问道:“小袖在想什么?”他似想到什么,眸中浮出一丝笑意,“你放心,我不会答应……”
李药袖出神地盯着他含笑嘴角,呆呆道:“我在想你娘一定很好看。”
沈檀:“……”
李药袖说着还信服地点头道:“要不然生不出你这么俊的一个好大儿!”
沈檀禁不住重重揉了一下额角,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你,说得对。”
他到底在期盼什么,他不应该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石头脑袋迟钝得惊人吗?
灰色石廊曲折漫长,李药袖在表达完对沈檀母亲容貌的惊叹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景致上。
长廊穹顶上仍是灰白石顶,他们似乎身处在一座山体宫殿当中。有些类似她曾经镇守的皇陵,但规格形制略逊一筹。
李药袖不禁用心声悄悄问沈檀:“那个闻先生生前难道是某一个王侯吗?”
沈檀否认道:“本朝并无闻氏封王,而前朝也没有如此等级的王侯葬于此地。”
他循着李药袖视线略一打量周围,“我与李子昂来时同乘一辆马车,车窗皆被黑色厚布遮挡得严严实实,下车后转了两个弯就到了你房间隔壁。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想我们知道此地的具体位置,应是有心提防我们。”
“既然提防我们,又为什么要将我们救回来?”李药袖立刻察觉到其中古怪,嘀嘀咕咕,“我撞见的妖物里可从没有这么好心的。”
就算是沈檀随身不离的小黑蛇,也只会针对熟悉的人释放善意,对外人来说,它是一条当之无愧的凶残恶兽。
沈檀一向从容有度的声音在她脑海里透着几分无奈:“当时我们都身受重伤,与其被强行带进这里,不如暂且顺着他的意思,看看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小镇墓兽嘟着嘴咕哝:“打得让你当妹夫的算盘呗。”
“……”沈檀面无表情地一掌罩住那张叽叽咕咕的嘴。
李药袖:“……”
在这九转游廊中不知转了多久,鬼婢女们总算将沈檀他们带到了一座白玉拱桥前,拱桥后方便是所谓的秋凉阁,阁中已传来奏起的丝竹声。
“公子请吧,主人正在此间相候。”鬼婢女们行了个礼便翩然离去。
李药袖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但见她们衣带当风,身形飘逸,唯独两个脚尖却是反折过来,一步一点地朝前“飘”去。
她“嘶”了一声,抓紧抬爪拍去身上的鸡皮疙瘩。
沈檀见状笑了一声,笑声刚起,秋凉阁中便传来一男子病若游丝的咳嗽声:“咳,沈公子,咳咳,既然来了……就快请进吧,”他说了一句喘了好一阵气,又道,“原谅闻某不能起身相迎。”
沈檀与李药袖对视一眼,沈檀气定神闲地推门而入。
门内布置与李药袖所处的房间风格一致,随处可见的名家字画和散落的书籍,不像招待的客人迎宾厅堂,倒像是舞文弄墨的书房。
离他们最近的席位上坐着的正是百无聊赖的李子昂,他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根筷子在青石盏上噼里啪啦乱敲一气。
李药袖看见这副模样的李子昂才惊觉哪里不对,忙在心中问道:“我睡了多久?”
沈檀言简意赅:“两日两夜。”
李药袖仍是一惊,距离他们在古战场一战竟已过了这么久,她却浑然不知。即便如此,她依稀记得李子昂当时近乎濒死之态,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至此?
沈檀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意味深长道:“这才能显出这位闻先生的不凡之处,在这遍地妖物之地轻而易举地寻到治疗活人的药材和医师。”
他口中的闻先生高坐在席首之处,身侧次位则坐着一个鹅黄衣裙,面罩薄纱的年轻女子,此时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檀打量,末了凤眼含笑微微点头,似是十分满意。
闻先生见了沈檀,用帕子捂住嘴巴咳了两声,才虚弱道:“沈公子快坐,坐。”
乱敲杯子的李子昂此时仿佛才如梦初醒般一抬头,见了沈檀与他怀中的小兽立刻惊喜万分地猛一起身,岂料刚一起身立刻捂住肋骨龇牙咧嘴地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沈兄,你们怎么,哎哟,才来啊。”
很显然,以他的性子完全应付不来这一看不像好妖,可又滴水不漏的闻先生。
上方的黄衣女子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冷冷嘲笑。
沈檀似没看见对面摆放好的席面,径自在李子昂身边坐下:“李二公子,今日可好些了?”
李子昂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大大咧咧地双臂一展,身形猛地一滞,他强颜欢笑道:“你看,我~好~多~了。”
沈檀:“……”
李药袖:“……”确实,都好得满头大汗了呢。
沈檀与李子昂打过招呼,这才面向上首二“人”,笑道:“多谢闻先生费心款待了,若无先生救我等于危难之时,可能我们现在已经葬身荒漠了。”
“哪里的话,咳,哪里的话。”闻先生病恹恹地摆了摆手,“正巧路过,举手之劳罢了。”
李药袖嫌偷听不过瘾,偷偷在沈檀怀中扒了个角,往上首看去,不禁一怔。如果强行忽视掉对方灰白的脸色,从他的形容举止来看,完全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妖异之处。此前不论是陈三娘子,还是她两个表弟,又或是鬼婢女,都能清楚地感知到他们已经不再是活人了。
她皱眉将视线滑落一旁,冷不丁与一双阴冷凤眸对上,惊得她双耳一抖。
黄衣女子似乎一开始就发现了她的存在,眼中是完全不加掩饰眸中怨毒与嫉恨,轻透的薄纱完全这挡不住她裂开的鲜红嘴角。
她向李药袖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并贪婪地舔了舔嘴角。
可能是闻先生表现得太过正常,让李药袖错以为他表妹也应当与常人差不多,岂料竟大相径庭。
她没有畏惧或者退缩,而是定定地回视她满怀恶意的视线,然后也咧开嘴,朝她露出了两粒小小尖牙,嘿嘿一笑。
黄衣女子登时气得目眦欲裂,整张红唇险些裂到了耳根。
“表兄,”女子突兀地开口打断了正在寒暄中的闻先生,她的音色十分动听婉转,如夜莺脆鸣,“你答应我的……”
闻先生不紧不慢地咳嗽了一声,看也未看她,温和地笑着道:“此事等席后再说,今日我们是专门为沈公子他们接风洗尘的。”
黄衣女子还想再说什么,闻先生又一声咳嗽,她瞬间噤若寒蝉,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寒暄既被打断也不好再继续,闻先生当即宣布开席,顿时流水一样的佳肴被送上了桌案。
菜色之丰盛令李药袖不禁咂舌,看得出这位闻先生当真神通广大,竟在这荒凉的西北弄出这么一桌山珍海味。
席上有丝竹,无歌舞,也算得上清雅别致。
李子昂许是重伤未愈,并不如往常般胃口大开,他寥寥动了几筷子便又像方才那般拿着根筷子神游天外。
李药袖见状不免好奇,见闻先生与那女子的注意力都在沈檀身上,便悄溜溜地从沈檀怀中滑了下去,暗戳戳地伸爪戳了一下李子昂,轻声轻气地问:“李二公子,你怎么了?”
这小子竟然百年难得一见的有心事?
李子昂被她戳回了神,霎时浑身一震,拳头便握了起来,低头见是小镇墓兽立马松了口气,他警觉地瞥了一眼上首,举起酒杯做遮掩道:“无事,只是那日在古战场突然对剑道有些感悟,但一直没理清楚头绪,所以才有些烦恼。”
他见着圆头圆脑的小镇墓兽,实在没忍住戳手欠了一下她的脑门。
沈檀余光立时瞥来。
李子昂立刻正襟危坐,咳了一声问候道:“袖啊,你咋样了?听沈兄说你差点又变回石头了,可把我和小黑吓着了。”
李药袖吃惊:“还有这事?”
李子昂:“?”
两人正说悄悄话,筵席上首传来闻先生虚弱的呼唤声:“李少侠?李子昂公子?”
李子昂一怔:“啊?”
李药袖嗖地一下又溜回了沈檀那边,娴熟地并手并脚爬入他怀中,悄悄舒口气。
沈檀抬手。
李药袖捂住脑门大怒:“你戳我干嘛!”
尚未从沈檀那掏个公道回来,只听闻先生双掌一拍,一行侍从如流水般鱼贯入内,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粗细不一的木匣。
他们面朝李子昂排成一列,齐刷刷打开木匣,霎时各种光华大盛,深浅不一的五彩流光从匣中溢出,竟照得人一时睁不开眼。
李药袖眨了眨眼,只觉纵横相交的煞气如浪潮般凛冽扑来,那一瞬间她仿佛重回古战场面朝万千兵戈,直激得她双耳后折,腰背低伏。
沈檀亦是金眸闪烁,眼尾青鳞若隐若现,他一手顺着小镇墓兽的脊背安抚,一手微微向外一拂,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宝匣中的利气反推了回去。
李子昂呆如木鸡,他面前的宝匣中呈现出数十把形状不一的刀剑,甚至不用他上手感受,便清晰地感知到它们是何等锋锐的神兵利器。这对于一个剑痴来说,这些神兵无疑于绝色美人当前,他能强忍着不伸手已是定力惊人了。
“所谓宝剑赠英雄。”闻先生咳得断断续续道,“古战场上李少侠以一敌百的英姿实在令在下过目难忘,这些皆是我多年来收藏的宝刀神剑。我留之无用,少侠自行挑选,若有心怡者,尽管挑走便是。”
一直盯着沈檀不放的黄衣女子终究按捺不住,冷冷一笑道:“表兄,宝剑赠英雄,还有下句‘红粉赠佳人’呢,你答应过外祖父,要替袖儿我觅得一如意郎君,难道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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