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唇【正文完】
苏域没有搬回颐和国际,依旧每晚回苏家。
所以在苏炎钧的眼里,除了加班时间越来越长,自家儿子一切如常。
他是在流言蜚语中得知两人复合的消息。
起初苏炎钧还不相信,回家以后跟容蕴吐槽说: “真是荒唐,隋瑗外甥女刚回国就有人造谣她跟苏域复合了。”
容蕴闻言,没忍住回了一嘴, “哪里荒唐了?”
苏炎钧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眉心慢慢拧起, “该不会是真的吧?”
容忱没有正面回答, “还是等苏域自己跟你说吧。”
“苏域跟你说了?”
“没有。”
“哦对,这种事隋瑗她外甥女应该不会瞒着她。”
“你还是去问苏域吧。”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苏炎钧瞬间怒不可遏, “苏域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反应。”容蕴实在受不了, “你让苏域怎么开这个口呢?”
“那也不能瞒着我!”
“你冷静一点!”
苏炎钧质问: “这事如果换成容忱,你能冷静吗?”
容蕴脸色微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知失言,苏炎钧心虚地别开眼,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苏域跟容忱一样,都是我的儿子。”容蕴特别委屈, “就因为我们之前有过约定,我这个当妈的都不能为儿子说句话吗?”
“能能能。”苏炎钧顿时头疼欲裂, “你觉得我反应大?行,那就由你去通知苏域,让他赶紧回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到容蕴电话时,苏域正要进会议室。
早就预想到会有这种时候,他十分冷静地说: “妈,今天公司还有事,我大概晚上八点回去。”
“你爸刚才发了很大的火,我好不容易才劝住。”容蕴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妈,归根到底这是个人的感情问题,不能因为我爸生气,我就要抛下手上的事情回家。”苏域语气十分笃定, “没事,您就这样跟我爸说。”
挂了电话,容蕴带着忐忑转述了苏域的话。
本来还担心会火烧浇油,没想到苏炎钧听完后却陷入了沉默,然后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
下班以后,苏域照常去了时涧。
跟时之湄解释说自己这就要回苏家,不能在这里等她。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时之湄问: “出什么事情了吗?”
苏域淡淡地说: “没什么,别瞎想。”
“你确定没什么?”
“当然。”
“要不这样。”时之湄还是不放心, “不管多晚,你今晚睡前给我打一个电话。”
苏域疑惑, “睡前打什么电话?”
时之湄理直气壮地说: “哄我睡觉啊。”
苏域: “……”
苏域: “好。”
今晚的苏家特别安静。
保姆打扫卫生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声响惹男主人生气。
苏域到家。
容蕴小声跟他说: “你爸今晚连饭都没吃,现在正在书房等你呢。”
苏域点头表示知道,随后上二楼,敲响书房的门, “爸,我回来了。”
“进来吧。”
苏炎钧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苏域推门而入,很久没来这间书房,他打眼一看还以为自己穿越时空来到早年华耀总裁办公室。
小时候他经常被苏炎钧带去那里写作业,抬眼就能看到爸爸坐在办公桌后运筹帷幄的样子。
“解释解释吧。”
苏炎钧依旧办公椅上,熟悉的姿势,但风采却不复当年。
苏域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随即开口坦白, “我跟时之湄重新在一起了。”
苏炎钧又问: “复合是你提的还是她提的?”
苏域如实回答, “形式上是她,但在行动上是我。”
“胡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发现自己忘不了她,就选择重新在一起。”
“你到底忘不了什么?”
“……”
苏域也很难说清楚。
其实就在前不久,他都在考虑要不要彻底放弃。
时之湄生日那天,在她床上看到自己衬衫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时之湄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早已爱上了自己。
这是苏域以前最想要的东西。
好像课本里天天幻想山那边有海的孩子。
不同的是翻过高山的那一刻,苏域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海的。
只不过这片海的样子和他想象中的差距太大。
心里满是失望。
原来她的爱如此浅薄,得到了也就这样。
回到E市后,苏域曾认真考虑过跟她一刀两断,再无联系。
很快,他便发现不行。
即使她无情又残忍,她的爱浅薄又无力,他也没办法舍弃。
“她到底有什么好?”苏炎钧十分不理解, “就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人却没有半点规矩,任性妄为,办事丝毫不顾及别人,听说还亲自下场搅黄了自己家的产业。”
“爸,你有没有想过。”苏域忍不住打断他, “能被吸引,说明本质上我也是这样的人。”
苏炎钧皱起眉头,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爸,您觉得现在的我是我想成为的自己吗?”
在苏炎钧教育下,苏域从小恪守规矩,克制欲求,终于不负众望地成长为所有人心目中优秀继承人的范本。
可离完美的标准越近,他就越感受不到快乐。
苏域能懂苏炎钧为什么讨厌时之湄,因为最开始,他自己也一样。
但时之湄就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他内心最深处的自我。
苏域逐渐发现原来真正的自己贪欲,霸道,自私,甚至还有点变态……
苏炎钧震惊到失去语言。
就像耗尽毕生心血雕琢出自认为完美作品的工匠,换了个方向,却看到雕塑的背面密密麻麻全是裂痕。
这个剎那,心里只剩绝望。
坦白完一切的苏域同样不好受。
拉开书房的门,意外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容蕴。
“妈。”苏域讶异,扶着她到二楼的沙发上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
“苏域,是妈妈不好,这么多年都没有注意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容蕴哽咽着说, “放心,你喜欢小湄就跟她在一起,谁也不能把你们分开,妈妈支持你们。”
苏域眼角微微泛红, “妈,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您不用太过内疚。”
容蕴连忙表示, “以后容忱的事情你也别管了,他都这么大了,以后要学着自己安排自己的事。”
“您是我妈,容忱是我弟弟,这点永远不会变。”苏域宽慰她, “其他的话您听听就好,不要往心里去。”
回到房间,心绪始终难以平静。
苏域叫来张叔,送自己去颐和国际。
开门前,他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
放轻动作刷指纹锁开门,意外在一楼沙发上看到时之湄。
苏域讶异, “怎么还不睡?”
“等你的电话啊。”时之湄站起身,到玄关这边抱他。
以前的时之湄承诺等他不过是嘴上说说,实际上还按她本身的作息来,现在却能熬到现在只为等他一个电话。
苏域能感受她越来越浓的爱意。
他却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开心,反倒有些心疼。
苏域搂住时之湄的腰肢, “为什么不在床上等?”
“怕自己等着等着再睡着。”
“就不怕我忘了?”
“你不会的。”时之湄又问, “你怎么现在又过来了?”
苏域打横抱起她走向楼上的卧室, “过来哄你睡觉。”
躺到柔软的床铺上,时之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今晚回家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涉及到她,苏域不太想说, “没什么,还是老一套。”
时之湄失望地鼓了下腮帮子, “你之前都会跟我说的。”
不只是家庭问题,苏域还会跟她说瞒着家里偷跑去学美术的事情。
复合以后,他对自己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热络了。
当初她不过后退了一步,哪成想要再回原本的位置,却这么难。
“就因为说过所以才不想再说一遍。”苏域解释, “就像走路,第一次我需要你陪着才能走完,第二次我自己走也没问题。”
时之湄听完这个比如反倒有点不安, “这表示你以后不需要我了吗?”
“人生还长,以后我们可以再一起去新的地方。”苏域探过来轻轻地啄吻着她, “但是今晚很短,再过几个小时又要起来上班,赶紧睡吧时总。”
时之湄试探性地问: “你明晚还来不来啊?”
她眼里闪烁着期待,似在夜风中摇曳不定的烛光。
“放心吧。”苏域笑着吻上她的眼睛, “以后我每晚都会哄你睡觉。”
“我找到时蔚了。”
苏域说完,发来一个地址。
时之湄点开,竟然在千里之外的G市。
“时蔚去那里做什么?”
“他在……”苏域顿了下, “直播带货。”
“啊?!”
“还是彭业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的。”苏域又说, “时蔚做得还不错,你不用担心他的生活问题。”
时之湄稍稍放下心。
本来打算立刻去G市,无奈时涧进入关键时期,她实在抽不开身。
每天到公司,办公桌上都会摆着最新的数据。
然后时之湄才发现,决策难做往往不是因为一无所知,而是信息太多太杂。
时之湄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后仰,靠到椅背上。
这时,方玲敲门进来送文件, “时总,我找到了先前瑶记的数据。”
“瑶记?”
时之湄忽然记起之前姨妈跟自己提过。
“哦对,时涧现在用的供应链就是瑶记的,对吗?”
“不只是供应链,您现在看到的老员工基本都是瑶记过来的。”
“哇,瑶记以前是不是很厉害啊?”
“对呀。”周薇说起来,眼里闪烁着骄傲的光, “往上数三十年, E市谁家没来瑶记吃过饭啊。”
时之湄脑中冒出一个想法,随即又自我否定。
“不行,当年吃过的人现在应该都老了,不会经常在外面吃饭吧。”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停下考虑。
时运生深耕了时涧这么多年,现在提起来,别人还只会想到天价菜和老板深情,确实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了。
时之湄开始翻阅瑶记相关的资料。
看到品牌是创始人为了纪念自己的女儿出生创立的,感觉好像生吞了一块黄连,苦涩的味道瞬间溢满胸腔。
反正换个品牌重新开始孵化也需要时间慢慢来,不如趁这段时间营销一下瑶记,看看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定下了方向,她找了业内着名的营销公司,加班加点做了一套方案——
——从童年记忆中的餐厅开始,一步一步将话题引导到瑶记上。
最初,时之湄没有抱很大的期待。
三十多年过去,最后一批尝过的人都已经老了,就算有记忆也不会上网参与讨论。
没想到话题竟然红了。
时之湄点进去,意外看到了许多年轻人。
他们纷纷表示瑶记这个名字好耳熟,以前经常听家长说,量大实惠,好吃不贵, 24小时营业,当时没有便利店,家长为了赚钱四处奔波的时候,全靠瑶记才能吃上一口热饭。
话题里充满了温情的记忆。
时之湄惊讶的同时不免又有点疑惑。
秦丽瑶从父母辈手里继承这么优秀的餐饮品牌,最后怎么转手随时运生折腾?
来不及多做惋惜,时之湄立刻着手,将时涧下属一家门店改成瑶记,由当初的老员工负责监督,力求和原来一模一样。
做完决策,执行层面的工作交给下面的人。
时之湄总算有时间去G市找时蔚。
苏域陪她一起去,下了飞机,华耀在G市的分公司派车接送。
汽车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G市着名的城中村外面。
时之湄打量着外面的环境,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是说他做得不错吗?”
苏域也有点惊讶, “我刚让开瑞找他谈过合作,酬劳应该不低。”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时之湄打开车门下去。
苏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换双平底鞋。”
城中村里路面崎岖。
时之湄今天依旧穿着七公分的细高跟,站都站不稳。
但她还是不想换, “不行,穿平底鞋没有气势。”
“你又不是去讨债的,气势不用这么强。”
苏域随即下车打开后备厢,司机也跟着过来帮忙拿出行李箱,苏域找出平底鞋,亲自蹲下///身为时之湄换上。
司机是分公司派来的,哪见过这种场面,惊讶地瞪大眼睛。
苏域没有陪时之湄上楼,把空间留给他们姐弟。
老旧的房子没有电梯。
上楼梯的时候,时之湄无比庆幸自己换了平底鞋,但G市气温高,她爬到三楼,额头微微冒汗。
时之湄按照提供的门牌号找到时蔚的住所,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女声, “谁呀?”
难道找错了?
时之湄看了眼字条,没错呀。
带着疑惑,她提高了音量, “请问你知道314……”
啪的一声,面前的门开了。
时蔚站在门口,惊慌失地看着她, “你……您……怎么……”
心底滑过一声叹息,时之湄强打起精神,像往常一般瞪他。
“你什么你,连姐都不会叫吗?”
时蔚怔住,目光闪烁着叫: “姐。”
“没见我这里有包吗?”时之湄不满地轻哼, “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是这么没有眼力见。”
时蔚回神,接过她的包,同时闪身请时之湄进门。
房子狭小而逼仄,客厅摆个巨大的货架,各式各样的包装盒从货架一直堆到地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茶几勉强收拾出一块空着的地方,上面摆着两盒拆开的泡面。
时之湄顿时又有点心疼, “你就吃这个?”
时蔚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不是刚起嘛,随便对付一顿。”
时之湄毫不留情地揭穿, “其实你每天都这么吃吧?”
时蔚沉默下来。
“不行,你不能过这样的生活。”
时之湄原本打算过来跟时蔚谈谈以后的事情,但看到眼前的情境,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E市。”
“姐,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
“就因为当年的事情?”
“我室友在里面,我们出去说。”
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时蔚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姐,对不起,但我回不去了。”
“那件事其实我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后来还能接着跟你当姐弟,就是觉得你也是无辜的,父母辈的事情我们都左右不了。”
“姐,谢谢你还当我是你弟弟。”时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但我没法过自己心里那道坎,这些年我都在享受着不属于我的东西,现在也应该学着独立了。”
“独立也没有必要这样啊,时蔚,我现在接手了时涧,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回来帮我好不好?”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给你添乱已经很好了,哪能帮得上忙,姐,你就让我自己闯一闯,等我有能力了再回去帮你。”
劝说无果,时之湄只能尊重他的意思。
交换了现在的联系方式,时蔚送时之湄下楼。
“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苏域跟我说的。”
时蔚吃惊, “你跟苏总复合了?”
“对呀。”时之湄眯了眯眼, “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没敌过心里的好奇,时蔚打听, “姐,是你提的复合吗?”
“……对。”时之湄不禁奇怪, “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让我怎么说?”
“少废话,有什么说什么。”
“主要当时姐姐你主动出来宣布你们已经分手,蛮多流言蜚语说是你玩够了,把苏总甩了,苏总平时多骄傲的人啊,应该不会主动低头。”
跟苏域分手以后,时之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赶紧解决了时运生的问题,然后出国,远离这些纷争。
丝毫没有考虑过分手的事情闹大以后也会对苏域产生负面影响。
自己拍拍屁股出了国,留苏域一个人在国内收拾残局。
尤其家里人对他要求还很严格。
时之湄都不敢想象这一年他是怎么过的。
上了车,她立刻扑进苏域的怀里。
“怎么了?”苏域轻声问, “跟时蔚说了什么?”
时之湄打消问他这一年怎么过的念头。
忽然意识到如果苏域比自己过得好,她会难受,如果苏域比自己过得还差,她会更难受。
这应该就是爱吧。
嗓子被泪意堵住,时之湄开口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哭腔。
“苏域,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苏域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点头说: “好。”
接通电话的瞬间,听筒那边传来一声长叹。
“被我猜中了,他们果然复合了。”
“时之湄和苏域?”杨程奕有点难以相信, “谁提的啊?”
容忱没好气地说, “当初我亲自去英国请咱们老同学回国给苏域过生日,她都没同意,这事还有悬念吗?”
杨程奕不由得皱起眉头,艰难组织语言, “咱们苏总是不是有点……”
“苏域这已经不是有点了。”容忱替他补充完整, “而是非常没出息。”
杨程奕越想越觉得有趣, “你说苏域他是怎么想的?”
“按我爸的说法是受了蛊惑。”容忱又说, “但我觉得苏域肯定是清醒的。”
“但清醒的时候这样就太吓人了。”
“……我哥还有救吗?”
杨程奕沉默半晌,说: “有空的时候,你多劝劝吧,兴许还来得及。”
“我觉得没救了。”容忱叹息, “这件事搞不好还得从咱们老同学下手。”
杨程奕心里警铃大作, “你不会又要掺和他们两个人的事吧?”
“除了我还有谁能开这个口啊?”容忱特别头疼, “幸好苏域只谈了一个,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容忱立刻找经纪人要自己最近的行程安排。
他现在正当红,平时天南海北拍戏代言出席活动,满满当当的。
幸好下个周就要回E市拍杂志。
容忱眼睛一亮, “后面的gg可以压缩成一天拍完吗?”
“一天拍完也太累了吧。”
“累点就累点吧。”
地点换成国内,就要顾及自己明星的身份。
尤其在自媒体时代,人人都可以爆料。
容忱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躲着人,好不容易才找到时之湄现在的办公地点。
来到会客区,时之湄都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容……”
容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进去说话。”
时之湄将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锁上门,转过身问: “你怎么来了?”
容忱摘下口罩,反过来问她, “听说你跟苏域复合了?”
这个问法让时之湄怔了下, “他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还是我妈告诉我的。”容忱刻意停顿了下,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因为这事,苏域跟我爸吵了一架。”
是他半夜来颐和国际那晚吗?
时之湄呼吸不由得一紧。
容忱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爸对苏域的要求高到离谱,但这么多年,苏域都默默承受,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直到……跟你在一起。”
时之湄大概能猜到, “你爸应该不太喜欢我?”
“苏域之前肯定没有跟你说过,他当初是盯着家里的压力跟你在一起的,后来分手闹得满城风雨,其实相当于是在打他的脸,我爸还说这是因为他当初没有听自己的话,活该这样。”
时之湄想象不出这一年,苏域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都这样了,他竟然还能飞十几个小时去英国给自己过生日?
心在这个剎那变成一颗柠檬,被用力积压,慢慢渗出酸涩的汁液。
“今天我特意过来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心存内疚然后离开苏域,那天苏域在家里也说了他爱你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容忱言辞恳切, “作为弟弟,我很了解苏域的性格,我想你应该跟我一样,也不希望苏域独自承受这些吧?”
心情被彻底打乱。
容忱离开以后,办公室就剩时之湄一个人。
她勉强打起精神重新投入工作。
但眼前的文字却逐渐模糊成黑团,变成乌云,笼罩在她头顶。
时之湄放下文件,闭了闭眼。
心底的内疚就像潮水,翻涌着涨上来,瞬间将她淹没。
以往的恋爱中,时之湄眼里仿佛只能看到自己,只要自己的情感需求得到满足,至于男朋友怎么样,她才不关心呢。
万万没想到,这种恋爱模式形成的惯性会伤害到苏域。
时之湄特别崩溃,明明自己已经爱上苏域,也做了很多努力,为什么还会伤害到他?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想不到的漏洞呢?为什么还是苏域独自承受所有呢?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爱人的能力吗?
跟这样的自己相爱,对苏域来说,也是一种灾难吧?
晚上。
苏域回到颐和国际,新请的保姆迎上来接他的大衣,顺便跟他说: “时小姐今天好像不太舒服,一回来就去卧室,连晚饭都没吃。”
苏域闻言,不由得拧起眉心。
上楼,卧室漆黑一片。
苏域问: “怎么不开灯?”
“别。”时之湄忽然出声, “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苏域顿了下,而后收回手来, “你说。”
黑暗里,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无形中减轻了时之湄的压力,还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我……”时之湄鼓起勇气,尝试着开口, “去年四月,容忱去英国找过我,他说你还想着我,希望我能回国给你过生日,但……被我直接拒绝了。”
沉默片刻,苏域问: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当时我想的是都已经分手了,而且还是我提的,如果我主动回去给你过生日也太掉价了吧。”说到这里,时之湄眼眶都红了,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你是期待我的,对吗?”
苏域避而不答, “都过去了。”
“又来了,不能每次都是你迁就我。”时之湄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开始抽泣, “即使没有人请,你都会去英国给我过生日,但我就不行,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承诺说出去也不会兑现,最可怕的是……当时我应该已经爱上你了。”
她数次哽咽,哭得几乎要背过气。
“对,我爱上你了,但是苏域,我的爱真的好没有力量啊,我爱你还是会伤害到你,我爱你还是会把一切搞砸,我爱你还是让你自己承担一切,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之湄已经爱上自己这件事,苏域早就知道。
但从她口里说出来,依然能带给他直击灵魂的震撼。
尤其是时之湄说爱他时的语气。
无措,茫然又害怕,像在迎战一个实力碾压自己的对手。
苏域曾设想过她发现爱上自己以后吐露心意的场景,大概应该是甜蜜的,没料到意识到爱这件事竟然让她惶恐成这样。
之前,他看到时之湄为自己难受,心里在微微发疼的同时还会感觉到爽。
所以才用各种方法折腾她,刺激她。
但此时此刻,苏域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被她哭碎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喜欢你什么?”
时之湄怔了下,哽咽着摇头。
“长得漂亮?”苏域反问, “还是睡起来舒服?”
说这话时,他已经走到附近。
时之湄恼怒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他一下。
“你也知道不是。”苏域握住她的手,顺势将时之湄揽进怀里, “为什么还要把自己贬低成这样?”
窝进他的怀里,熟悉的温度慢慢侵入四肢百骸。
时之湄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开始泛滥。
“因为你太好了,会让我觉得自己不够好……”她狠了狠心,索性将心底最深处的卑微和恐惧一并说出口, “只是因为我很像你高中时喜欢过的女生才被你喜欢,其实我跟她压根就不是一种人,我……我怕你以后会失望。”
苏域捕捉到重点, “我高中喜欢过的女生?”
“对。”时之湄吸了吸鼻子,说, “我都知道了。”
“谁告诉你我高中喜欢过什么女生?”苏域沉下脸, “开瑞?莹莹?还是容忱?”
他现在的样子莫名让时之湄觉得胆怯,她扯谎说: “我自己猜的。”
苏域起身,自顾自地按开了灯。
所有的光线一起涌入视线,时之湄不适地闭了下眼。
再次睁开,苏域已经站到她面前。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 “知道我高中喜欢的是谁吗?”
时之湄摇了下头。
苏域重新牵起她的手, “你跟我来。”
时之湄反倒胆怯起来,她往后缩了缩, “我可以选择不知道吗?”
“不行,你必须知道。”
将她拉到衣帽间,苏域打开放包的柜子,逡巡一周,伸手将记忆里的包拿出来。
他拉开拉链,在时之湄疑惑的目光中,拿出戒指盒和录音笔。
时之湄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很久之前。”苏域忍不住轻哼,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看到。”
“主要你也没告诉我啊。”时之湄疑惑, “而且我每天都换着包背,你应该知道呀。”
“行吧,是我的错。”
苏域故作随意地将录音笔递给她。
“听听吧。”
时之湄忐忑不安地握着录音笔,感觉苏域也比刚才紧张了一点。
她咬着唇按开。
清润有磁性的男声从里面倾泻而出,在这样的情形下,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小湄,因为当面没办法开口,目前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说,有件事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时之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瞟向站在身前的人。
苏域依旧板着脸,但神情中微微浮出一点羞涩。
“——我从十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惊诧中,时之湄难以置信地叫出声, “啊?!”
苏域无奈地看着她, “你果然是这个反应。”
“不是,这怎么……为什么……”时之湄好不容易才组织出语言, “等等,十年前我们认识吗?”
苏域淡淡地解答,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
“我都不认识你,你怎么还能喜欢上我啊?”时之湄狐疑地蹙眉, “你该不会是为了哄我开心现编的吧?”
苏域失去解释的耐心,找出钥匙,打开房子里唯一上锁的那扇门,推她进去。
“你自己看。”
里面满满挂着画。
看清楚以后,时之湄彻底愣在原地。
不同于他送自己当生日礼物的那幅,这里大部分画的大部分都是正面。
每一幅上面都有她。
或穿着高中校服,或穿着职业套装,或穿着晚礼服。
或巧笑倩兮,或怒目圆瞪,或崩溃哭泣。
都是她。
每幅画右下角标着时间,五年前的,有七年前的,还有九年前的。
直到这一刻,时之湄才勉强接受苏域的白月光是自己这个事实。
情绪还是陷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之湄迷茫地问: “可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
“最开始我也很疑惑。”苏域跟她剖析自己, “我家的教育方式你也知道,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未来的伴侣也应该是个守规知礼,懂得克制自我的欲望,习惯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每个都是自己的反义词。
时之湄愈发好奇, “然后呢?”
苏域坦言,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还挺看不惯你这种人的。”
“我高中的时候长得很漂亮哎。”时之湄有点不满, “看一眼就喜欢十年是有点夸张,倒也不至于第一眼就讨厌吧?”
苏域没好气地反问: “你知道你当时在做什么吗?”
“在做什么呀?”
“躲在小树林里跟你当时的男朋友……”
时之湄心虚地打断, “别说了,我知道了。”
苏域手从身后穿过来,掌住她的腰,不自觉地用力, “这下记起来了?”
时之湄被他的动作弄得声音发颤, “没,没有。”
“因为做过太多次吗?”
“……”
时之湄试图转移话题。
“你因为这个喜欢上我?太奇怪了吧。”
“主要还是因为你又过来撩我。”
“……这,这么刺激的吗?我都不记得了。”
苏域轻嗤一声。
时之湄猜测, “但是按你的性格应该会拒绝我的。”
“我确实拒绝了。”
“……你拒绝了还能喜欢我十年?”时之湄越想越觉得奇怪, “而且后来我又去撩你,你怎么还是拒绝啊?”
苏域思量片刻,决定坦诚, “我又觉得真实的你跟我想象中的有差距。”
虽然他的心思九曲十八弯,但时之湄却懂了。
“其实这十年里,说是喜欢,但其实你只把我当成灵感的缪斯。”
苏域点头承认, “是这样的。”
就像过去几千年里,无数专业学者怀揣着好奇,探究蒙娜莉萨的原型,可如果真有一天,真正的蒙娜莉萨占到他们面前,他们也许会认为她的眼神不够灵动,笑容不够神秘。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也是有性格缺陷的。”苏域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我永远也没办法直接剖出自己的缺点给别人看,但是你就可以,你勇敢坦诚,做事无所畏惧……”
时之湄怔住,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些可以算作是优点。
苏域这番话给了她另一种角度重新审视和认识自己。
忽然觉得难得。
时之湄暗暗地下定决心,抬起手,里面有刚才跟录音笔放在一起的戒盒。
以前她将其视为圈套,认为只要戴上就会失去自由。
而现在,时之湄却主动提出, “你帮我戴上吧。”
苏域抬眼,认真地看着她: “你确定?”
时之湄坚定地点头, “戴吧。”
苏域打开戒盒。
戒指样式华丽,顶上镶嵌着九克拉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戴上以后,苏域俯身,十分郑重地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印下一吻。
时之湄顺势捧起他的脸,吻了吻他。
像在进行某种正式的仪式,只是少了一半。
时之湄接着问: “男款戒指吗?”
苏域表情平静地回答, “一年前被我扔掉了。”
闻言,时之湄眼眶接着红了。
“骗你的。”苏域笑了下, “在衣橱旁边的抽屉里。”
时之湄含着眼泪瞪他, “我发现每次我哭你都特别开心,变态。”
“也是真的会心疼。”苏域用嘴唇为她拭去眼角渗出的泪。
知道他喜欢的就是自己以后,感觉整个人好像忽然升到空中,走的每一步都想踩在云朵里,软绵绵的没有真实感。
时之湄到衣帽间找出男戒,为他戴上。
牵起手,相似的两枚戒指碰到一起,像在对方身上印上独属于自己印记,代表他们走进彼此的世界,从今往后,携手面对往后的时光。
心里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安心感。
时之湄呜咽着感慨, “苏域,我好爱你啊。”
苏域垂首,深深地吻她, “我也好爱你。”
周末,苏域抽空回了趟苏家。
见到儿子的身影,苏炎钧端杯的动作一顿,忍不住轻哼, “你还记得回家。”
苏域自顾自地坐到旁边的位置上, “最近实在太忙。”
“你又在忙什么?”
“还是那些事,您应该也知道。”
苏炎钧状似不经意提及, “昨天路过小花园,在路边看到了瑶记的gg,我记得这好像是你女朋友家里的餐饮品牌来着?”
“对,当年是她姥爷为她妈妈创立的品牌。”苏域垂眸笑了下, “小湄知道以后决定重新做起来。”
“从头开始需要很大的魄力。”
“嗯,她在华耀的时候就挺有魄力的,徐向东出轨那事您还记得吗?那么多记者在公司楼下,只有她一个人赶出来对峙。”
说这话时,苏域眼里有光芒闪烁。
苏炎钧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噙了口茶,过了半晌才说: “你好像很欣赏她。”
“是。”
“对男人来说,喜欢或者爱上一个女人是很容易的事。难的是碰到打心眼里欣赏和敬佩的。”
苏域赞同地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苏炎钧偏头看他, “她爱你吗?”
苏域不假思索地回答, “爱。”
“这么肯定?”苏炎钧反倒有点不解, “上次可是她主动抛弃你的啊?”
“但没有这一出的话,我也不会相信,即使我没有非常优秀,也会有人爱。”
苏炎钧高压教育让苏域觉得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
——只有变得优秀,才能获得爱意。
刚开始跟时之湄恋爱也带着这种思维习惯的。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时之湄,努力做一个优秀的男朋友,但换来的确实分手的结局。
后来,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
失望之中,他放下了对自己的要求,暴露出本性,没想到却能得到时之湄的包容,理解和爱意。
在这样的爱里,苏域得到了放松。
“改天带小湄到家里来玩吧。”苏炎钧起身, “之前人太多,我跟她都没说过几句话。”
对他爸来说,这已经是松口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苏域扬唇,说: “好的。”
E市春意渐浓,柳絮纷飞的时节里,最后一家时涧也更名为了瑶记。
夕阳照在换下来的门牌上,仿佛在炙烤着时运生最后一点心血。
时之湄在门口无声地站了许久。
直到苏域出现在身后,她转身发出邀请, “最近有时间陪我去半山公墓吗?”
正式出发前,苏域吩咐张叔, “先去最近的商场一趟。”
时之湄不解地看他,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苏域言简意赅地回答, “买项链。”
时之湄瞬间恍然。
自己很久以前跟苏域提过妈妈生前喜欢项链,没想到他还记得。
心里特别感动。
时之湄主动去拉他的手。
两人左手都戴着戒指,每次牵手都会被硌到,但她莫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是专属于他们两人的密码。
时之湄提议, “我们每年都要一起去买项链,一起去看妈妈,好吗?”
“好。”
苏域握住她的手,凑到自己唇边,印下一吻。
买的时候特意加价让店员给链条做了延长,刚好绕墓碑一圈。
时之湄不停地左右调整,让吊坠刚好垂在照片上秦丽瑶的脖颈处。
她站起身,缓慢地退到苏域身边,拉起他的手,说得时候还有点害羞, “妈妈,这是我男朋友。”
“阿姨,我叫苏域。”苏域接口道, “谢谢您带小湄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
时之湄听着听着,眼眶又开始发热。
跟苏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柔软,也越来越脆弱,经常被生活中的一点小事触动。
说完,苏域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母女。
时之湄也确实有很多话想对妈妈说。
“妈妈,你知道吗?我又把瑶记做了起来。”
“这段时间我查了好多数据,发现姥爷姥姥他们也好爱你啊。”
“之前会羡慕你,有这么多人爱,现在我知道了,有能力爱人同样也很幸福。”
“苏域让我慢慢学会怎么爱人,以后我也来爱你好了。”
“妈妈,下辈子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好吗?”
临走之前,时之湄擦去脸上的泪水,跟墓碑摆手说再见。
“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苏域等在不远处,见她过来,柔声问: “累吗?”
时之湄眼睛转了转,露出狡黠的光, “刚才还没感觉,你一说还真有点累。”
苏域无奈地看她,然后解开扣子,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
时之湄轻车熟路地缠在腰上,接着爬上他的后背。
苏域放缓了脚步,走得特别稳,下坡时也只有轻微的颠动感。
力度和频率都像婴儿的摇篮。
时之湄彻底放松下来,又开始打听, “你当年发现自己喜欢我以后,为什么没有来追我啊?”
这段时间,她总是冒出这种问题,每次语气里都有遗憾。
苏域笑了下, “想早点跟我在一起吗?”
“对呀。”时之湄又说, “主要我高中时候也不是很难追,你努努力嘛,然后就……”
苏域忍不住接口说: “然后就成为了你前男友之一。”
“……也,也不一定啊,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嘛。”
“这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时之湄不情不愿地承认, “好吧,我当年确实没什么定性。”
“我才不要当之一。”苏域坚定地说, “要当就当唯一。”
时之湄环住他的脖子,用甜腻的语气安抚道: “你就是我的唯一啊。”
新一年高中同学聚会由杨程奕主办,他提前半月就开始做时之湄的工作。
时之湄刚开始是拒绝的, “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去了就认识了。”杨程奕劝道, “你现在回E市定居,又要创业,多认识点人总是没错的。”
时之湄想想也是。
聚餐地点定在学校内部的酒店里。
时之湄第一次过来,又是最近的红人,自然而然地成为大家话题的中心。
昔日的同学们怀着好奇,若有若无地打听她为什么不继续做高端餐饮,为什么离开以后又回来,以及……跟华耀的苏总到底是什么情况。
时之湄但笑不语,用左手理了理头发。
大家眼睛不约而同地被指尖的钻石闪了一下。
“啊,原来是好事将近。”
“说不定过两个月就能喝喜酒了。”
“恭喜恭喜,结婚的时候一定邀请我们啊。”
……
酒过半巡,时之湄接到了苏域的电话,说就在他们学校附近,问要不要来接她。
正好应酬累了,时之湄拿起包跟众人辞行。
大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是苏总过来了吧。”
提及苏域,时之湄声音都不自觉地甜蜜起来, “对呀。”
走出酒店的门,接着看到了苏域。
时之湄快步走下台阶,直接投入他的怀里。
苏域搂住她的腰,柔声问: “喝了多少?”
“也没有很多。”时之湄蹭蹭他的胸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不容易出来,结果还是聊了一晚上的你。”
“聊我什么?”
“听大家说苏总好厉害,羡慕我找了个好男友。”
苏域笑了下, “你应该跟说,苏总更羡慕他们高中时就能跟你呆在同一间教室。”
时间还早,两人在校园里散步醒酒。
E市的春天,连吹在脸上的风都变得温柔。
苏域转头问她, “好不好奇我当年在哪里碰到的你?”
联想到当年的情形,时之湄有点心虚, “还是不要去了。”
“走啦,过去看看你还有没有印象。”
苏域硬拉着将她带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
这里没有路灯,到了晚上,整片树林都陷入了黑暗,头顶的月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如果是夏天,树木茂盛,进去以后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时之湄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他这样的大帅哥没有一点印象。
回头,发现苏域正失神地盯着自己的背影看。
“嘿。”时之湄走到他身边, “想什么呢?”
“在回忆当年的情形。”苏域忽然伸出手,将她压到旁边一棵树上, “当年你就靠在这里跟我说话。”
这样的姿势让他的气息落在她身前,在黑暗中带着危险的味道。
时之湄狐疑地问: “你真的拒绝我了吗?我怎么感觉你没安好心呢?”
苏域凑近她的耳际,低语, “其实你当年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想的全是要不要吻你。”
时之湄呼吸不由得一滞, “你这人表面一本正经的,肚子里全是坏水。”
苏域轻笑,继续往她耳朵吹气, “你这样的也只有坏人能收服。”
时之湄被噎了一下,轻咬朱唇,反过来诱惑他, “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吻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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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不是】终于写完这本了
下本开《全世界都让你来爱我》,文案在下面,戳专栏可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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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磕我和我老公的cp,除了我自己】
【过期西皮/现役夫妻】
【欢喜冤家/先婚后爱】
【1】
曾经的顶流爱豆江盏在淡圈三年之后,终于拿到新的工作。
一档新节目,叫《整装待发的姐姐》。
采访预录当天。
同场女星有人炫富,有人晒娃,还有人秀恩爱。
新换的经纪人催促她说: “你不是也结婚了吗?赶紧聊聊。”
江盏回忆这几年的婚姻生活,觉得自己只配卖惨。
“告别舞台的这几年,我每天都自己呆在家里,朋友说这叫丧偶式婚姻……”
节目正式录制前,导师临时换成昔日影帝盛屹。
消息一出,观众们纷纷捧起手里的瓜。
【2】
要知道,盛屹刚出道时曾跟江盏参加过一档恋爱综艺。
正当观众们磕的上头之际,两人忽然前后宣布退出节目,原因不明。
后来两人一个结婚淡圈,一个巅峰转行,双双消失在公众视线中。
这对CP也就成了众多粉丝心中的意难平。
节目录制现场,所有目光集中在这对男女身上。
盛屹看着江盏预录的采访,慢慢沉下了脸。
节目播出后,评论瞬间炸开了锅。
CP粉:啊啊啊他肯定是心疼了,后悔当年没有跟她表明心意导致现在错过!
男主粉:呸呸呸我哥明明是替人尴尬,没想到昔日顶流现在竟然需要卖惨炒作。
女主粉:呵呵呵请问关盛某什么事?这么多年过去,这个戏精怎么还是喜欢倒贴我姐姐。
众人没想到的是,那天后台的火药味比网上还浓。
“丧偶式婚姻?”盛屹眉头紧皱, “我才几天没回家,你就演上人鬼情未了?”
江盏: “……”
江盏: “老公,我说着玩的。
#给我西皮搬来民政局,发现他们早就去过#
#听说他们还要再去?不行我不同意#
【过气顶流爱豆】×【退圈鬼才导演】
【作天作地】×【一本正经】
【娇生惯养】×【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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