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唇【一更】
“都怪我。”
付莹忽然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时之湄上前,抓住门把手, “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苏域,告诉他所有的一切,让他把当年的事情跟你解释清楚。”
“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付莹情绪逐渐失控。
她开始细数自己犯过的错误, “当初我不该自作聪明,告诉你苏域高中喜欢过别的女生,让你产生误会,之后更不应该拦着开瑞……”
时之湄出声打断, “你觉得没有这些,我跟苏域就会永远在一起吗?”
“但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分手。”付莹吐露真言, “现在这个情况,我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苏域。”
“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时之湄顿了顿,又说, “他自己都没有再争取一下,怎么能怪到你呢?”
话一出口。
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心里憋着一股怨气。
提出分手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苏域能毫无障碍地切换回以前的生活状态,而自己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然后胡思乱想。
——难道他早就想分手,但是不想做这个恶人,一直等着她提?
——苏域该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那个女生的替身,发现没有那么像就不喜欢了?
——之前所有的关心,体贴,温柔和真诚都是假的吗?
付莹仍旧一脸内疚, “可是……”
“你不要有点关系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恋爱分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别人没有关系。”时之湄无声地叹气, “我跟苏域这个情况,就算不是因为这件事,也会因为别的事情分手。”
回国的时候,预计短时间内没有机会再出去,时之湄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上飞机。
虽然来回都有司机帮忙搬运接送,但还是很麻烦。
这次出国,她打算只带一些重要物品。
隋瑗走进她的房间,看到收好的行李箱,有点惊讶, “就带这些?”
时之湄点头, “剩下的就拜托姨妈了。”
隋瑗又问: “需要我给你寄过去吗?”
时之湄想了下,回答: “不用吧,剩下的不太很重要,到了英国再买也很方便。”
“也行,等有需要的时候你再跟我说。”
隋瑗抬手,捏了捏眉心,灯光洒下来,照出她的疲态。
时之湄有点奇怪。
按理说,成功搅黄时涧的投资,姨妈应该开心才对,但那天以后她却肉眼可见的颓下去。
离开的那天,隋瑗送时之湄去机场。
途中路过博闻中学。
隋瑗竖起耳朵,专心辨认了一阵,开口说: “又不是毕业,怎么在放送别啊?”
时之湄没注意听, “啊?”
“你们高中毕业的那天,学校没有放送别吗?”隋瑗解释说, “我们上学的时候都放是的这个。”
时之湄茫然地摇头, “我都忘了。”
她在高中意外得知时蔚不是弟弟。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运生和时蔚,每天放学对她来说变成一种折磨。
时之湄不由得想到出国读高中。
从小到大,时运生都不怎么管她和时蔚,所以时之湄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肯定会答应。
没想到时运生听完,想都不想,一口回绝说不行。
“你想出国也得等大学,十八岁之前,你想都不要想。”
所有的理论,争论,甚至吵闹都无法改变他强硬的态度。
时之湄只能数着日子等成年。
高中毕业典礼对她来说是自由和解脱的起点。
时之湄心里没有一丝关于离别的愁绪和不舍,只有即将出国开启新生活的开心和期待。
但到了现在,车离机场越来越近。
她却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在一点点被搬走。
远处的学校里隐隐飘出合唱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1]
三个月后。
难得有空聚到一起,魏真端着酒杯,感慨道: “你这次回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时之湄垂眸看着自己的酒杯, “是吗?”
魏真慢悠悠地开始细数, “看看你现在,早睡早起,一日三餐,工作健身,想约你出来喝个酒竟然还要提前几天打招呼。”
时之湄顿了顿,茫然地摇了下头, “我也不知道。”
除了刚到英国通宵跟朋友们玩了几天,倒完时差以后,时之湄慢慢恢复了国内的状态。
她拿到一家老牌企业中层管理的offer。
得益于在华耀工作时积攒下来的经验,度过最开始的适应期,做起事来也能得心应手。
时之湄现在每天早起,请私教到家里来健身,按时吃晚饭,非必要的应酬和聚会能推就推。
几乎和在国内时一模一样。
想想自己出国的初衷是过回以前那种自由自在生活,她又觉得好笑。
“你说说你,又不缺钱,干嘛非要找工作呢?”魏真不理解, “跟我们一起吃喝玩乐不好吗?”
“其实工作也很快乐的。”
“啊?工作那么辛苦,那能有快乐啊?”
时之湄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
魏真不在此山中,很难体会到攀登的乐趣。
虽说进一步有一步的辛苦,但同时也会产生相应的成就感,而且越靠近山顶,这种感觉是成倍增加的,特别容易上瘾。
魏真托腮,说出自己的猜测, “感觉你受了之前那个事业型男人影响……”
嘴里的酒液微微发苦。
时之湄抿唇咽下去,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约我出来不是要聊你的新男友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你信息落后太多了吧,最近我都打算分手了。”魏真不满地蹙眉, “上次叫你出来看人,结果你又说工作忙没空。”
“你现在节奏太快了吧,我才一次没去,你已经准备分手了。”
“明明是因为之前那么多次叫你都不来,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叫你的习惯了好吗?”
时之湄一下子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 “也是。”
魏真举起酒杯,向她发出邀请, “下周菁菁她们要搞个大一点聚会,很多人都要带朋友,我准备趁机找一个新男友,你要不要来呀?”
时之湄思忖了下,还是说: “我不一定有空。”
“别跟我说又是因为工作?”魏真好奇, “你回来以后一直没找男友吧?真的不想来一个吗?”
时之湄: “……”
魏真: “我都怀疑回来的不是真正的小湄,而是一个跟小湄长得很像的人。”
沉默片刻,时之湄试着推心置腹, “怎么办,我好像对男人失去了兴趣。”
魏真:?
这种感觉像玩游戏。
打完最后的boss,顺利通关以后,没有耐心再从新手村重新开始玩。
以前还是交往一段时间才会腻,现在光是想想恋爱要走的套路,时之湄就觉得厌烦。
告别魏真,回到家里。
换好鞋,虚无感扑面而来。
时之湄疲倦地抬起眼,恍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颐和国际。
直到目光触及迎上来的保姆,才回神,将自己脱下的大衣交给她。
初到伦敦时,她转了好几个房子都不满意,但来到这里,只看了一眼,她就决定要组。
这个房子的格局像极了颐和国际。
租下来后,时之湄又将这里慢慢布置成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其实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
这里离熟悉的区域很远,上班和参加聚会都不方便,但住在这里,却莫名让她安心。
时之湄离开以后,付莹正式接手华耀宣传部。
付莹经常拿工作上的难题过来请教时之湄,节假日会给她寄一些国内的礼物,有时也会跟她分享生活中发生的趣事。
两人断断续续地保持联系。
一次,付莹不经意间提起苏域。
时之湄好似忽然被针扎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回复: 【莹莹,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提他吧。】
付莹立刻跟她道歉,并表示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提。
冷静下来,时之湄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明明是和平分手,干嘛搞得跟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可能是生理期将至。
都怪激素,让她变得敏感又脆弱。
如果要问时之湄出国以后,生活中有什么事值得开心?
一定是生理期变正常了。
从确诊开始算,前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为此她还改变了生活习惯,终于调理好了。
她开心地拿起手机,翻了一圈,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分享喜悦的人。
魏真她们连自己的卵巢多囊的事情都不知道,就算高兴多半也是带着敷衍的。
更别说其他同事和朋友。
时之湄不能避免地想到苏域。
当初他陪自己看医生时表现得比自己还紧张,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没分手之前,他一定特别开心。
时之湄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
能调理正常就好。
有没有人替她开心不是很重要。
跟时之湄分手当天,苏域便搬回了苏家。
由于没做解释,苏炎均和容蕴只当他跟时之湄吵架了。
苏炎均本来准备趁机劝苏域分手,没想到这时传出两人分手的消息,还是时之湄亲自说的。
不久前,苏域刚在自家晚宴当着众人的面亲手给时之湄戴上项链。
这个行为等于宣布她就是苏家未来的儿媳妇,结果没过几天,时之湄公开说两人已经分手。
无形中就给别人一种苏域被时之湄甩了的感觉。
当然,以他对儿子的解,基本可以确定事实也是如此。
苏炎钧顿感颜面扫地。
他们家餐桌气氛在那一天降至冰点。
苏域看上去好似没受到影响,神色平静如常。
苏炎均火气却越烧越旺,燃至顶点,他啪地将筷子摔到桌上。
旁边的容蕴吓得浑身一颤,拍着胸口问: “这是要做什么?”
苏炎均质问道: “苏域,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苏域镇定自若地说: “我跟小湄已经分手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你们在一起了吗?”苏炎均冷笑, “从小到大,我对你高标准严要求,好不容易教得人人称好,结果就因为你非要跟隋瑗她外甥女谈恋爱,现在好了,你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我看再过几年,你也跟容忱一样进娱乐圈演戏吧。”
“少说两句吧。”容蕴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劝道, “他刚分手,心里也很难受。”
苏炎均却不以为然, “我看还不够,要让他更难受,才能牢牢记住这次的教训。”
苏域始终一言不发。
他面容平静得好似高山积雪,不管是风刀霜剑,还是万物复苏,他兀自岿然不动。
说不过苏炎均,容蕴悻悻地住嘴。
“还有你。”苏炎均火气未消,转而说起妻子, “以后注意别跟隋瑗走得太近,要不是她平时没有管教,她的外甥女也不至于连你儿子的面子都不给。”
容蕴敷衍地附和道: “知道了。”
不过令苏炎均欣慰的是,这段时间苏域又做回以前那个恪守本分,听话懂事的完美儿子。
恰逢春回大地,
苏炎均将家里和公司的事情交托给他,然后空出时间和精力跟容蕴外出旅游。
跟时之湄分手后,苏域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他好似上紧发条的机器,日夜不停地连轴转,不过短短三个月,辅助他处理工作的核心团队几乎扩充了一倍。
偶尔容忱回E市他还要亲自去机场接。
这天,容忱落地已经是凌晨。
在后座补了一路觉,下车以后,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快步追上哥哥, “苏域,听说你最近很忙啊。”
苏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走到别墅门口,光线骤然变亮。
容忱不经意地偏头瞟了一眼,瞬间惊到, “苏域,你怎么了?”
苏域面露疑色。
容忱打开相机,调成自拍模式递到他眼前, “看看你的脸色,比每天熬大夜拍戏的我还差。”
苏域随口敷衍, “最近工作太忙。”
容忱狐疑, “看你这个情况,华耀快倒闭了吗?”
苏域: “……”
苏域: “你就不能盼着家里点好?”
容忱没好气地反问: “既然还没到这个地步,你这么拼是为了什么呢?”
苏域沉默片刻,诚实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自己不能停下。”
只有一刻不停,彻底变成工作机器,他才能暂时忘却已经跟时之湄分手的现实。
过往二十多年的生命里,苏域都是天子骄子般的存在。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自己想要,整个世界尽在掌握。
跟时之湄分手这件事,都不用听其他人的评价,单是付出所有却落得满盘皆输这点,由此生出的挫败感就足以将他淹没。
容忱收起吊儿郎当的做派,神色认真地劝道: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注意身体啊。”
苏域淡淡地嗯了声。
不提还好,容忱说完,第二天苏域就病倒了。
容忱摸摸他的额头,赶紧让保姆请医生,自己则从医药箱里找出体温计给他量体温。
39.7°。
容忱一惊,毕竟在他印象里,苏域没怎么生过病。
苏域难受地扯了下睡衣领口,嘴里喃喃地叫: “妹妹,妹妹……”
容忱:?
该不会是烧胡涂吧?
他提高音量,纠正说: “你只有一个弟弟。”
苏域依旧反复念叨着“妹妹”。
“别想了。”容忱有些无语, “爸妈这个年纪不可能再生了。”
幸而医生及时赶到,检查过后说只是疲劳过度加上着了凉,没有大碍。
苏域服下药,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忱这才松了口气,靠在房间门框上,心里满是庆幸。
幸好自己临走之前问了一句苏域醒没醒,要不然爸妈都不在家,保姆又不敢擅自进他的房间,苏域还不知道烧到什么时候。
不过刚才他叫的是什么?
妹妹?
容忱脑中灵光一闪。
苏域的前女友,自己和杨程奕的老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
时?
时之?
时之湄!
容忱心底滑过一声叹息。
而后他拨通杨程奕的电话,问: “你跟苏域前女友还有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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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自李叔同填词歌曲《送别》
晚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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