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 谁是黄雀(一) 交易
大漠黄沙随风卷过, 苏媚儿拉着骆驼前行,骆驼之上金婆婆带着兜帽而坐。
苏媚儿看了眼在前面不远处牵着骆驼径自走着的护卫,朝金婆婆道:“婆婆,您以前认识九千岁吗?”
当初辞行时, 她原本是想避开九千岁, 在外面等着沈乾告诉她离开一事。
但是金婆婆却要她扶着自己进屋辞行,入了屋子之后婆婆也并不说话, 只暗地观察着九千岁。
想起之前金婆婆特意向沈乾询问过九千岁的事情, 苏媚儿总觉得她一定是认识九千岁的。
“算是认识。”
金婆婆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原本你同我说起大赵之事我便一直心中起疑,却又不知源起。小皇帝自有丧父,又是太后亲子原该是太后一手抚养, 却为何会对生身母亲厌烦。火烧龙船堂堂太后居然会葬身火海, 呵!”
她冷笑一声,“当初我就在怀疑,如今看到他那双眼睛我便知道我猜的没错。太像,太像了!哈, 诸葛家的报应要来了!”
金婆婆狠狠攥紧缰绳, 眼中带着恨意:“我就等着, 等着看他的报应!”
……
北燕宫殿
陈拂霜看着手中的字条, 上面的字迹娟秀, 熟悉得让她恍惚回到闺中之时。
跪地的侍女将纸条递给她后便行了一礼退下,陈拂霜看完上面的字,起身将其放入烛火中点燃。
昏暗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虽面色如常却难掩眼底波澜。
步六孤祈通回到宫殿便见她赤脚站在地上发呆,他走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上。
“怎么不穿鞋子?”
陈拂霜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还是要与诸葛鸿合作吗?”
“我即是大燕的狼主, 自然要为大燕筹谋。”
步六孤祈通低头看向她:“弱肉强食,多年前大燕式微,不得不屈于南赵之下。如今南赵千疮百孔,诸葛鸿既要夺位,我助他一臂之力有何不可?”
“然后呢?”
陈拂霜抬起眼眸,“趁大赵内乱之际乘虚而入,狼旗军南下灭赵。”
步六孤祈通望着她良久,平静起身:“你是我的人,便是大燕的人,前尘往事还是忘记的好。”
一只手拉住他的衣摆,步六孤祈通停住,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但我是大赵授封的公主。国若不存,我亦不存。”
“南赵待你如何?相国府待你如何!”
步六孤祈通反身抓住她的手逼问:“你是我的妻子,自然应当站在我的身后!南赵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这里才是你的归属,攻下南赵后你亦是大燕的王后。”
“一个亡国的王后吗?”
陈拂霜自嘲道,“步六孤祈通,当初你选择救我时曾经说过,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我问你,如果今日是大赵要灭燕,你会置之不理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当初你父王逼死你母妃,把你一个人丢在冷宫八年,害你受尽嘲讽欺辱。你难道不痛恨他?可恨他是一回事,国家兴亡是另一回事。你生来受大燕子民的供养,如今身居高位发誓要为大燕谋福。我也一样,我虽是女子,却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陈拂霜站到他面前,目光平静而坚定:“我来大燕的使命便是和亲,一旦两国开战,不论哪国战败,我都只有一死。”
步六孤祈通攥紧双拳,刚想发狠斥责却在看到面前的人面上落下的泪痕的那刻怔住。
陈拂霜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便是被王叔宗室们当众羞辱,她都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可此刻她却无声的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决绝和悲伤,仿佛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步六孤祈通满心的怒气不知为何顿时消散殆尽,他踌躇片刻,最终伸出手有些笨拙的擦掉她脸上的泪痕,随即转身离开。
“你好好休息。”
……
“你让人模仿我的字传递消息给陈拂霜?!”
沈乾望着悠闲喝茶的九千岁,眼中压着怒意。
“没错,步六孤祈通很是看重陈拂霜,她若是能吹吹枕边风事情倒也好办许多。”
“霜儿一个人在北燕本就如履薄冰,如今步六孤祈通有意同诸葛鸿结盟,她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国事不比其他,步六孤祈通不会为了女人放弃自己野心和北燕筹备多年的计划。更何况你这个时候让人传递消息给她,若是被步六孤祈通发现便是通敌卖国之罪,这不是将她推入险境吗?”
“她若是无意自然不会在意。”
“你既然这么做,必然是知晓她一定会答应!”
九千岁听到这话突然挑眉一笑,朝她嘴里塞了块切好的西瓜:“聪明~”
“……”
沈乾看着他眼波流转,似乎听到这话心情很是开怀,一时不知道他在抽什么疯。
咬下西瓜,甘甜清凉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将心中的燥气也浇灭了不少。
她泄气的坐在小榻上,将九千岁挤到一旁:“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九千岁搂过她的腰肢,又好玩似的喂给她一块西瓜:“诸葛鸿能给他的,咱家自然也能给。”
沈乾不解,步六孤祈通要的是北燕复兴,入主中原。
九千岁性子狂傲,怎会容忍他如此。
但见他没有再说的意思,沈乾便也不再多问。
总归他不可能将大赵江山拱手让人。
……
长风吹过,离离青草如浪海般波涌。烈马奔腾,踏着草香而来。
草原不比中原,狩猎游兴是常有之事。
步六孤祈通喜爱射猎,每当有烦心之事便会带兵扎营打猎。
他勒紧缰绳,利落的跳下马将手中弓箭丢给一旁等候多时的侍卫,径自走入王帐之中。
随行的侍从为他褪去披风,奉上奶茶。
这时就见他的贴身侍卫走进来抱拳道。
“王上,探子求见。”
步六孤祈通眼中一闪:“传。”
片刻之后,便见有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帐内。
步六孤祈通挥手摒退侍从,却见那其中一个求见之人也抱拳退下,只剩下一人。
那人一身黑袍,皮肤白皙,五官却极其普通,只一双眉眼仿佛有万千流光划过。
步六孤祈通一双狼目盯着那人。
他本身五官便高挺,长年沙场厮杀,浑身充斥着凌厉的杀气。若是寻常人等怕是早已不堪其重,汗流浃背。
然而那人却仿佛未曾感到那股肃杀之气,从进帐至今从未行礼,而是神色自若的环顾了下王帐之内的陈设,轻嗤一声仿佛很是嫌弃,旋即踱步走到一旁的长椅上撩袍坐下。
步六孤祈通静静注视着他的动作,声音冷酷:“你是何人?”
那人嘴角微扬,声音如环佩作响:“狼主通身气派,果然不同凡响,就是眼神差了些。”
步六孤祈通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你是南赵人。”微顿片刻,“南赵司礼监的人?”
不由得步六孤祈通这般做想,这人通身矜贵,可举止之间却总让人觉得不似寻常男子,他寻思片刻,便想起南赵司礼监的太监便是这般姿态。
“狼主好眼力。”
这话虽好,但说得却极其敷衍。
步六孤祈通凝视着他:“阁下来此所谓何事?”
“听闻淮南王府望与北燕结盟,不知狼主所意为何?”
步六孤祈通微眯双眼:“司礼监的消息倒是快,淮南王世子前脚刚走便派人来了。”
那人轻呵一声:“锦衣卫,司礼监,通天法眼千里音。这世上便没有司礼监不知道的事情。”
他淡淡道,“不过我今日前来,是有笔生意要同狼主做。”
“哦?”步六孤眉头轻挑,“且说。”
“狼主所想,无非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假以时日挥师南下,一统中原。可惜啊,淮南王府的狼子野心司礼监早已知晓,只待他日一声令下,淮南王这些年私藏的兵马便会付诸一炬。
况且大赵如今虽然落寞,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一举侵吞狼主也得当心噎着。”
步六孤祈通冷笑一声:“司礼监若有这般能力,又何必千里迢迢费尽心机来大燕求见。”
“有没有这个能力狼主心中应当很清楚,北燕这些年安插在大赵的探子不少,可惜骨头软禁不起拷打。”
提到这,那人像是想起了有趣的回忆很是享受,笑声逐渐轻狂:“去年刚入大赵的那批骨头倒是硬些,不过现在都成了司礼监狱前的人皮稻草。”
听到这话,步六孤祈通的嘴角渐渐沉下,目光如刀:“你就不怕孤杀了你。”
“我既然敢来这里,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便是狼主铁了心要尽地主之谊将我留下,那在下也不介意同狼主共赴黄泉。”
“唰——”
他话音未落,翻手之间一道银针便已射出。
步六孤祈通只感到眼前寒光微闪,脖间便已划破一道血痕。
他自觉武艺超群也忍不住心中惊叹,好快的功夫。
倘若来人是为暗杀,那他早已身陨。
他早就听闻九千岁心狠手辣为当世一人,且城府极深。
如今看来,他当初派去南赵的探子早已所剩无几,甚至可能从他踏入南赵之时,一切行动便早已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如此看来,淮南王府的一举一动也早在司礼监的监视之下。
“司礼监的确卧虎藏龙。”
步六孤祈通缓缓靠在椅背上,“说说你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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