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节
才煮好的。”
热腾腾的饺子一颗颗很是饱满,宋锦安稍稍拿筷著压压就能见到肉馅。她咬一口,不住赞叹张妈妈手艺好。
张妈妈笑道,“我就知晓小五爱吃, 从小你?就好这?口。”
这?话叫宋锦安手顿下,随即低低声, “是。”
“小五长大了,往后在百景园的日子愈来愈少?, 我可得好好瞧一瞧。”张妈妈乐呵呵双手托着腮帮子, 就坐在桌边看?宋锦安吃饺子。
门窗都关的紧, 风也吹不进来。
宋锦安对着张妈妈的眼, 那种隐秘的愧疚叫宋锦安颤颤唇,“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未曾说实话。我不是宋五, 真正的宋五早就死了,而我只是个?占据了她的身子的亡魂。抱歉,是我白白受着你?们的好。”
“我知晓。"
登时,宋锦安不可置信盯住张妈妈,“你?何时知晓的,是我性情改变太大?”
“不是。”张妈妈高深莫测一笑,颇有些得意?。
宋锦安疑虑加深,几乎猜不透对方在知晓宋五早已香消玉殒后缘何还能如此轻快。
张妈妈靠近她,话里?透着释然,“早在你?醒来之前,我就知晓你?不是宋五,因着宋五是在我怀里?一点点失去脉搏的。”
宋锦安咬唇,“那你?不会怕我么,我是个?借尸还魂的怪物。”
“非也非也。”张妈妈学着宋锦安一副书卷气的模样像模像样摇摇脑袋,复往后仰倒在软塌上,圆乎乎的脸上眸子又黑又亮,“你?有句话说错了。”
“哪一句?”
“你?说你?是借尸还魂,可其实你?从来都是你?自己,你?所借的只是一具皮囊。”
忽的,宋锦安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她呆滞扭身看?向堂中摆着的铜镜,慢慢将衣摆盖在面上,身量纤纤,同她以前并无二致。
张妈妈双目直直望着纸灯,“那时宋五要死了,我哭得肝肠寸断便偷偷跑去香山求佛。我没求来佛,却求来位和尚。他告诉我,可以让宋五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我不解是何。后来,那和尚告知我,是将宋五的皮囊以秘术换到你?身上。我恨极他要这?般糟蹋宋五的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焉能任她支离破碎?
可是,可是我瞧到了躺在冰棺里?面无血色的你?。和尚说你?本该死掉,是有人花了很大很大的代?价要续你?的命。我想?着你?也是那般年轻的一个?孩子,你?应当也想?好好活下去罢。所以我同意?了换皮,叫宋五同你?一道再活一遭。”
“对不住,其实你?不必对我说抱歉。是我自私地想?看?你?以宋五的身份再活下去,假的也好,只要宋五还没有完完全全消失,她就还是我的孩子。所以本就不是你?拿走了她的身体,而是你?续写了她的命。”
那一句句话寒风似的刮在宋锦安面上,吹得她茫然,宋锦安怔怔摸上她的手再是胳膊。宋锦安同宋五,她到底是谁?
若世上没有借尸还魂,没有佛祖显灵,那她是如何活下来的?宋锦安头遭觉眼前事物都看?不清,只剩股莫名的力支撑她站立,“要续我命的,是谁?”
“我不知晓,那和尚甚么都不肯多?说,只是跟我回?了趟百景园,一夜的功夫,你?就成了宋五。”
外头天幕黑的厉害,路途迷惘。宋锦安再难忍下去这?种未知的惶恐,毅然走入夜中。
香山后院个?打坐的人慢悠悠睁开眼,心有所感起身卷起桌面的张宣纸。
外头小和尚敲打着屋门,嚷嚷,“师傅,有位女?施主要见你?。”
“谁?”
“说是姓宋。”
“噢?”方住持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是不是还追问了好些话?”
“是。说甚么你?到底怎么救的人,还问是谁?”
“你?且告知她。她寻不到答案的,现下那人自己也不知晓这?一切因果。逆天改命本就难为,若她能顺利改写完这?一世的宿命自会知晓。”
“师傅,您说的都是甚么神神叨叨的?那女?施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方住持眯着眼笑笑,“不肯善罢甘休就任她去找,她自个?找到了便算不得我泄露天机。”
闻言,小和尚摸着光秃秃的脑袋,拧起眉艰难地去传话。
另个?拄着拐杖扫地的和尚瘪下嘴,“师傅,您又诓人。”
“胡说。我诓过谁?”
“谢施主就叫你?诓得惨。分明能顺当解决的事您非整一出大戏,又是骗他轮回?之术,又是说甚么时候未到,最后还故意?命我演出撞倒炉子的戏来打击他。您瞧瞧,我这?胸口可还疼着呢!”
“咳咳,那不是你?师叔太笨,大堂之上没及时拦下谢施主么?”
“您还说呢,这?戏你?连师叔都不说,害的他当真以为咱们祖师爷留下轮回?转世的术法是真,现下还在钻研。”
方住持乐呵呵,对此话未接,慢悠悠看?着小和尚一步一顿地磨出屋子。复盘起手中珠子,看?着墙上的观音像半晌不出声,只重新拿出宣纸。薄薄张纸上落笔草率,字飞舞得看?不清,隐约见几行字:
我欲斗转参横来救阿锦,然重生一术唯有缘者?可灵。蹉跎数载无力重回?少?年时,故出此下策送你?回?去。我曾强求于噩梦伊始改写一切,然世间命数有定,我所作所为不过是苦苦挣扎。若阿锦注定逃不过死劫,不求破镜重圆,但盼她改头换面存得一线生机。
望方小生前去南疆寻得护心蛊,此蛊可保濒死者?最后丝心脉,助阿锦瞒天过海。此后至爱之血为药引,世间灵药滋养四载可破蛊,重唤她生机。往后我同她的缘分不可道破,否则再度前功尽弃。我历经?三十余载觅得此法,千百期冀全系在方小生之手,务必小心。
盼阿锦平安喜乐。
良久,方住持叹出口气,将宣纸收入怀中,低喃,“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然做完,再不能胡乱干预,否则没等遇来三十年后的你?,我先老死了去。”
说着,他露出老顽童般的笑,“不过应你?的要求,年少?时的你?确实叫阿锦小姐折腾得不轻。罢了罢了,你?自求的苦吃,我也不能拦着。”
桌面一长串师门的牌子发出清脆板击声,最下张牌子刻着——方氏,庆澄十年人氏。
寺庙外的宋锦安拧紧眉头目送小和尚的离去,喃喃,“这?一世的宿命?”
骤然,她觉冷极。曾以为是菩萨怜悯换来重生,现下看?,她的命并非是上天垂怜,而是有人强行改命。好似两方博弈,她身为宋锦安既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也是那最后枚改写胜负的关键。
宋锦安抬眸看?眼天幕,不知不觉月挂树梢,寒气逼近。又是一年冬,今年她能捱过去么?
她未听从小和尚的话离去,反倒是走入寺庙的往生殿。里?头安安静静又黑乎乎,显得阴森极。宋锦安吹吹蜡烛,小心翼翼摸索着墙壁朝内侧去。走了一圈她察觉不到半点异样,直直停在牌位处凝视。
良久,宋锦安侧目,大跨步走向供奉菩萨的地砖面,一块块敲着,总算摸到不同寻常的块。宋锦安微喜,顾不得那些和尚会不会来训斥,轻手轻脚朝暗门内望去。仍旧是个?供奉牌位的地儿,不过桌面摆着的香炉像极一场诡异的法事。
宋锦安捏着未处理?干净的符纸细看?几眼,窥得个?谢字。
忽,宋锦安心底隐隐有个?荒谬的想?法,她在殿里?一点痕迹都不肯放过。如愿找着写有她生辰八字的娃娃,地面上没清理?干净的血渍。想?起那时,来香山祭拜的谢砚书似乎脸色格外惨白些。
“你?若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何不亲自去他屋内看?看?。今明两日,谢砚书回?不来。”姚瑶从房梁上跃下,双手抱胸等着宋锦安的答复。
宋锦安平静站起身,“你?怎还不走?”
“我都是你?的人了,怎么走?”姚瑶笑眯眯歪着脑袋,“等谢砚书回?来把我的卖身契给?你?,我都不带搭理?那边的。”
宋锦安反问句,“你?在怂恿我去翻你?旧主的屋子?”
“谢砚书的屋子里?秘密可多?,难得他不在,我替你?支开风影,你?确定不去?里?头说不定还有你?要查案子的线索。”
死局
叫姚瑶说道一晚上, 翌日早宋锦安还是坐着车骑在谢府院门前停停。
姚瑶轻车熟路开了后门,“你尽管去搜罗,我替你守着。”
树上无声无息跳下个人, 高大的身躯堵在姚瑶跟前。
姚瑶愣一下。
风影道, “我知晓你要带谁来。”
姚瑶尴尬笑?笑?,“是么?”
风影不看她,只对着车骑内的人作?揖,“阿锦小姐想去便去罢,我自然不会告知主子。只是有句话我私下想说道。”他顿顿,“今儿是主子的生?辰。他写信说愿能赶在今儿给你件喜事。”
“甚么喜事?“姚瑶挑眉。
风影沉默下,闷声, “还是交与主子亲口说罢。”
“大抵没机会亲口说,阿锦小姐马上便要?启程去边塞。”姚瑶贴心解释句, “圣上下的旨,许诺阿锦小姐归来后满足她个心愿。”
风影欲言又止,最后甚么也?没说侧身让开?。
宋锦安快步下车,顺着姚瑶的指引朝谢砚书的里?屋走去。
两尺晨光打在青石板上,显着倦意沉沉。谢砚书的起居室很是干净, 除去床榻,并未太多东西?, 两条烟灰色帷幕挂着显得冷清。宋锦安站在屋内,四下一望, 抬手撩起帷幕, 看得正对的床榻。
是张精致的黄梨雕花漆木床, 上头以月光纱做的床帷, 绣有并蒂莲花。
宋锦安抿着唇。几乎一眼就瞧出这是她从前用的床榻,未曾想谢砚书会将其从含月院运出。
床榻左侧有暗格, 宋锦安轻轻拉开?,里?头堆着几个锦盒。她本料想里?面当是谢砚书存放的重?要?机密,不料入目头个盒子内静静躺着个九连环。细细的白?布包裹着,今儿近看,九连环上因反复摩擦而光滑的痕迹更显。虽是旧物,却也?新?。
宋锦安关上锦盒,去开?第二个。
一尊小小的砚台,来自鱼大师之手,较之鱼大师对外出售的砚台,这尊砚台要?小的多,像是专为孩提而做。上头歪歪扭扭刻着一行字:赠阿蕴以贺生?辰。
此行字足出现十回?,每个锦盒存着的竟都是她所赠之贺礼。
宋锦安叩回?暗格,不信屋内仅存着这些东西?。她翻开?案牍下的小格,堆得满满当当的药瓶有止疼的止血的,混成一团,药味刺鼻得很。宋锦安略略翻动两下就找着压在底下的脉案,随手翻开?,上头记着的非但不是谢砚书的康健,而是宋锦安的每次诊断。
元泰元年三月六日,宋锦安,肝火旺,易静养。
元泰元年三月九日,宋锦安,体弱,易静养。
元泰元年三月十二日,宋锦安,药效尚可。
……
宋锦安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记着的是她最后次平安脉。早就用不上的东西?,谢砚书竟也?未丢。
她咬牙往下看,往下每一格都是些在任时的书信,于?宋锦安并未裨益。只在最后两个格子那,宋锦安外拉的动作?卡卡,她俯下身细看,原是里?头东西?太多抵住上层。
宋锦安用力往上推,总算扯出格子。
是木器,大大小小,是宋锦安用惯了却买不着的木规和木尺。
刹那,宋锦安指尖不自觉一颤。不肖多问,她兀就想通缘何那些木器她买不着,又缘何谢砚书不知不觉会做木工活。压着的图纸涂涂改改许多次,因久远的缘故并不易看清。然,能瞧到上头斟酌反复的试探落笔。
宋锦安忽就隐隐觉着最后个格子的东西?会同她相干。随盒子打开?,她看得一枚玉石像。像上的人言笑?晏晏,眉眼微垂。
‘不嫁于?林家,你会难过?么?’
‘我本就不熟识他,嫁不成或许是桩好事。’
‘那你想嫁的人是何模样?’
梨花树的少女轻轻一笑?,她道,“若要?娶我,那便带一枚我的小像来罢,我要?从这些小像中选出枚最好看。”
数年前的戏言于?此刻兑现。
光源尽数倾撒,同窥他心头妄念。
玉石像上刻神女垂眸,以盼她再次怜悯。
宋锦安同小像上年少的自己对望,一笑?一静。只是宋锦安先挪开?眼,关上盒子。她后退步,终承认这屋子里?全是谢砚书的执念,也?全是她想要?丢掉的东西?。
说不清是何心绪,宋锦安头也?不回?出了屋子。
姚瑶看她眼,瞧不出对方?在想甚么,干脆问道,“没有找到你要?的答案么?”
“都是些不相干的东西?。”宋锦安轻飘飘揭过?。
姚瑶若有所思追着她两步,喃喃,“应该有许多你的东西?罢,怎会不相干呢?”
宋锦安没有作?答,系紧披风从侧门处走。
南街巷子口停辆低调的车舆,候在外头的晏霁川快走几步,迎上宋锦安,“我听付大人说你要?去边塞,真?是巧了,我也?要?去边塞办些事顺路来送送你。”
宋锦安讶异瞧他下,脚步不停,“你怎会顺路,晏家的事已然平息?”
“左右没有我的事。”晏霁川故作?轻松打趣道,“难不成做不了假夫妻便连朋友都不是?”
宋锦安提步上了军营的车骑,笑?句,“若顺路便一道罢。”
见对方?并未否认前句话,晏霁川攥紧手心,一言不发跟上宋锦安的车骑。
驾车的是军营派来的小侍卫,他扭头交代道,“原是有南阳官道和白?马官道,然昨夜山石滑坡,如今只得走白?马官道。”
“岂非要?多绕圈?”宋锦安微蹙眉。
小侍卫颔首,“正是,素来我们去边塞也?不爱走那头,附近地势高,待走到那已是晚间,怕天黑路滑。“
宋锦安心头跳一下,斟酌着这话。分明白?马官道也?有陡峭山势,落石的却只有南阳官道。放在以往,一句巧合或许能说服她,然这段时日怪事过?多。这样想着,她多问句,“往常南阳官道也?会遇着这些事么?”
“自然,靠近山就这些不好,总会堵塞。”
宋锦安神情不见放松,直直瞧着远处天幕,“不对,昨儿的雨势后半夜才落,并不大。”
“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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