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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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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从前, 司樾便带着恒乞儿直接走了,但现在领地里还有几个崽子。

    她传音给?了纱羊,把人领回来一块儿下山。

    裴莘院每个月都有假, 孩子们是可以下山玩的, 但这么多人一同下山, 不论对宁楟枫蓝瑚还是对恒乞儿来说,都是头一遭。

    他们跟在司樾身后,宁楟枫蓝瑚几人都有些好奇。

    他们从前下山都是在大道上走,这样的阡陌小路却?没有?来?过。

    天色晚了, 大雪将歇, 路上是厚厚一层积雪,很不好走。

    “哎呀…”几人身后传来?一声?低呼,他们回头看去,只见紫竹扶着蓝瑚,蓝瑚正提着裙子, 蹙眉看向自己的脚。

    她被绊了一下。

    “真人,要不还是改天再来?吧。”宁楟枫道, “雪这么厚, 实在没法走路。”

    纱羊附和道, “我看也是, 他们可比不了你皮糙肉厚。”

    恒乞儿抿了抿唇, 他想说他能?走,但最终还是没有?吱声?。

    “这倒怪了。”司樾抱胸, “我从没见过不喜欢扑雪的崽子,看着这厚厚的雪, 你们难道不想奔进去打两?个滚,耍一耍吗?”

    宁楟枫蓝瑚惊讶地?看着她, 仿佛她在说什么醉话。

    他们不动,司樾弯下腰,在地?上团了个小雪球,“不能?走是吧,那就跑!”

    言毕,她猛地?往宁楟枫身上砸去,砸了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最后一个负责倒明天所?有?人的恭桶!”

    “啊!”纱羊冲司樾大喊,“这惩罚也太恶毒了!”说着她也急急地?朝前飞去。

    宁楟枫看着自身上落下的雪团,和蓝瑚惊在原地?,呆呆地?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若说最后一个请客、罚抄、罚跑、罚什么都好,可是倒恭桶——两?人眼前一黑,也急着往前跑去。

    凌五和紫竹紧跟其后,紫竹在后面喊:“小姐慢点,慢着点!”

    蓝瑚已是最慢的了,宁楟枫和恒乞儿跑得飞快,一个腿长,一个擅长跑,两?人紧跟在司樾身后。

    司樾一扭头,看见两?人跟着她,脚跟一转,回过身来?,嘿嘿一声?,右脚脚尖地?上一铲,对着两?人就踢出了两?团雪,踢完自个儿接着跑了。

    宁楟枫被雪正中面门,只觉铺天盖地?一片透心窝的凉,不得不停下抹脸。

    “主人没事吧?”凌五追了上来?,给?宁楟枫拍雪,被宁楟枫挡开,“雪而已,没事。”

    恒乞儿没那么讲究,他甩了甩头,也不管身上的雪,继续追着司樾而去。

    纱羊趁司樾踢雪停下的机会,飞到了她身边,抓住了她的后领不松手,自己再不用费力气飞。

    “卑鄙小人,”司樾边跑边骂,“这算犯规!”

    “谁说的!”纱羊扯着她衣服不放,“老鼠都不算犯规,我怎么就算。”

    另一边蓝瑚也提着裙子超过了掸雪的宁楟枫。

    宁楟枫拍掉了雪,往前跑了两?步,刚走两?步胸口?就被砰的打中了一团雪。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团着雪砸他的蓝瑚。

    蓝瑚狡黠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雪,又砸了过去,“楟枫哥哥,让让我罢,你难道真想让我给?你倒恭桶?”

    宁楟枫的脸一下子通红,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蓝瑚笑了一声?,拉着紫竹往前跑,“我们走!”

    几个孩子里恒乞儿一马当先,司樾回头啧了一声?,又朝他踢去一团雪。

    白白的雪团飞来?,恒乞儿猛地?下蹲,那雪越过他,径直砸到了蓝瑚的头。

    蓝瑚从小到大还没被东西砸过,这感觉分外新奇,倒是紫竹急得不行,赶紧给?她掸雪。

    宁楟枫再是礼让,这时候也追上来?了。

    他又不敢让蓝瑚给?他倒恭桶,便弯下腰挖了一大块雪,对着蹲在地?上躲避司樾攻击的恒乞儿重重砸去,用力之?大,丹田都发了声?。

    恒乞儿猝不及防被大雪埋没。

    他在雪地?里甩了甩头,像是只雪天刚一出洞就被枝上积雪掩埋的兔狲,甩毛之?后脸上全是呆愣。

    宁楟枫跑到他身边,双手压着他,一边喘气道,“你给?我留下。”

    他既不能?对蓝瑚紫竹下手,也不能?对司樾下手,凌五是他一拨的,只能?把矛头转向恒乞儿。

    恒乞儿被他扑倒在雪上,奋力挣扎,蹬起纷纷扬雪,雪地?不稳,宁楟枫被他掀翻在一旁的雪上,连声?大喊,“凌五,抓住他!”

    那边蓝瑚低着头让紫竹掸了雪,看见宁楟枫这边的场景,莞尔道了声?“多谢!”便又提着裙子往前跑去了。

    司樾一回头,看见追来?的蓝瑚,呦了一声?,“我可不是宁楟枫,不会对美?女客气。”

    她又弯腰,拾了一把雪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揪出一小团一小团来?,对着蓝瑚接连砸去。

    “呀!”蓝瑚和紫竹被砸得睁不开眼,侧身抬臂抵挡,根本分不出神来?躲避,一阵枪林弹雨之?后,司樾终于消停,大笑着跑走。

    后面的男孩更是狼狈,三个人在雪地?里滚来?缠去,早已没了敌我之?分,凌五宁楟枫一开始齐心协力,可在不知是谁的雪球不小心砸到对方后,立刻反目成仇。

    “好啊你,竟然敢打主子了!”宁楟枫笑着,抱了一大团雪砸了过去。

    凌五一个闪身,避开了雪,一边解释道,“不是我,是恒大躲开了。”

    “我不管,打了我就得让我打回来?!”宁楟枫又挖了雪,追着凌五打,“好啊,你还躲!看我不修理你!”

    恒乞儿趁此机会逃之?夭夭,往前跑去。

    “呀小姐,恒大追上来?了!”前面的紫竹发现了敌情,连忙尖声?汇报。

    “啊?”蓝瑚小口?喘着气,一边回头看,“我们拦住他!”说着自己便挖了雪往恒乞儿身上砸。

    两?个女孩笑闹着,自己没有?被打过,也从没有?打过人,这样不管不顾拿东西往人身上扔的感觉实在是畅快。

    在这雪地?上,紫竹忘了尊卑上下;蓝瑚也忘了仪态举止,只一味地?挖雪、砸人、躲避和笑。

    恒乞儿也不是宁楟枫,他被砸了,就砸回去,砸得两?个女孩惊叫起来?,蓝瑚叫着,“快呀紫竹,丢他,丢他!”

    可惜恒乞儿最终双拳难敌四?手,被攻得无招架之?力。

    砰——

    忽然之?间,一片大雪如?水浪般盖在了三人头上,把三人都淋成了落雪鸡。

    蓝瑚紫竹和恒乞儿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一扭头,竟是宁楟枫和凌五打闹时下意识地?用上了灵气!

    “你太过分了!”蓝瑚说着,脸上却?全是笑意。

    宁楟枫急着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才练气初期,不能?很好的控制住力。

    可蓝瑚并不听他说话,反而双手对着身前的雪地?,兴致勃勃道,“我也来?!”

    砰——的第?二?声?响,蓝瑚炸开了一片积雪,把宁楟枫和凌五都刷成了白色。

    她和紫竹刚忍俊不禁,又是一声?响,炸起的雪盖到了她们身上。

    恒乞儿学以致用,用完了拔腿就跑。

    “啊!这个恒大——”蓝瑚甩头,连嘴里都凉丝丝的进了雪。

    “我帮你讨回来?!”宁楟枫为弥补刚才的过错,给?蓝瑚道歉,立刻主动去追恒乞儿。

    恒乞儿学着司樾的样子,回身给?了他一脚雪。

    积雪的厚度并未改变,但这段路再不难走。

    几个孩子像撒欢的小马驹,在雪地?上嬉笑打闹,不分主仆,不分你我,把洁白平整的雪幕上造出了一团团、一道道活泼的痕迹。

    纱羊抓着司樾的衣襟回头看他们,“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带孩子的,我还从没见过他们这么高兴。”

    “更高兴的还在后头。”司樾停了下来?,望着前方。

    前面就是她平时钓鱼的鳞仃湖了。

    下了大雪,湖面又结了冰,此时雪停,有?好几个大人带着孩子出来?溜冰床。

    “嘿——”司樾回头,冲着后面打成一片的崽子们喊了一声?,“快来?!”

    都是些听话乖巧的孩子,听见司樾叫他们,便放下各自的恩怨情仇,搁下手中的武器,往司樾身边跑去。

    他们追逐打闹了好一会儿,此时都累得不行,虽然累得直喘,可跑到司樾身边时,脸上的笑意都没能?退去。

    “来?,”司樾挽起袖子,“咱们也玩儿。”

    “玩儿?”蓝瑚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努力平复呼吸,问:“玩什么?”

    司樾用下巴指了指其他的大人孩子,“冰床呀。”

    “冰床?”宁楟枫睁大了眼睛,眸中带光,“我知道!《酌中志》里有?、呼…有?记载,‘至冬冰冻,可拖床,以木板上加交床或藁荐,呼…一人前引绳,可拉二?三人,行冰如?飞。’他们玩的就是冰床吗!”

    “咦?”纱羊歪头,“难道你们是南方人,没有?玩过?”不然怎么还得从书?里找资料。

    蓝瑚摇头,“不,但……”

    蓝瑚和宁楟枫都是皇城长大的。

    皇城属北,冬日也结冰,百姓也有?冰床游戏。

    但王公贵族家中不止是女儿,未弱冠的男孩没有?准许也是不许离家的。

    蓝、宁两?府再大、再奢华,也不可能?造一个冰场给?孩子玩,且这游戏本就不符合大家规矩,要是哪个世家公子小姐被发现岔开腿、在冰上玩这样的游戏,说出去都会令家族蒙羞耻笑。

    蓝瑚宁楟枫没有?玩过,恒乞儿也没有?玩过,恒家村也结冰,他也无须守什么规矩,只是没有?人带他玩。

    “好吧,来?都来?了,今天我就给?你们破个财。”司樾撸了自己的头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快乐。”

    她走下湖堤,找了一对正准备回家的父子。

    几个孩子在堤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幼崽围观母亲狩猎似的崇拜和好奇。

    就见司樾指了指那父亲手里的木板,又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板。

    那父亲答应了,收了钱,把带着两?根麻绳的木板给?了司樾。司樾回身,冲着堤上的孩子们挥手。

    见她得胜而归,几个孩子顿时目露欢喜,紧张期待地?等游戏开始。

    他们已经看见旁边的孩子是怎么玩的了。

    从高高的湖堤上坐着木板滑下去,又在光滑的湖面上飞驰几丈,那带着笑的尖叫像肉香勾狼,勾得他们蠢蠢欲动,迫不及待。

    司樾拖着木板回来?了。

    她把板子在雪上一放,“谁先来?。”

    宁楟枫和蓝瑚显然很想玩,但两?人面上都带着犹豫,尤其是蓝瑚,那滑下去的坐姿实在不雅。

    他们不动,恒乞儿便上前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司樾。

    “好嘞,”司樾提了提木板,“坐好,抓紧。”

    这块板子是人家父亲专给?自己儿子打的,不能?并乘,只容一人。

    恒乞儿一上去,宁楟枫眼中就露出两?分羡慕和后悔,早知道他应该也说的。

    恒乞儿学着旁边的孩子坐上了木板,司樾拉起前面的纤绳,扭头看了他最后一眼,“坐稳了,我可不会半道停下。”

    听她这么说,恒乞儿不由?得有?些紧张,他忐忑地?点了点头,眼睛都睁大了点,时刻警惕。

    “好,走——”司樾拉着绳子,倏地?跳下了湖堤。

    众人这才知道她为什么反复提醒——人家都是拉着跑,她是直往下跳。

    恒乞儿乘着木板滑,她乘着那双布鞋的鞋底滑!

    下落的风猛烈吹来?,木板上的恒乞儿大睁着眼,脸色发白,惊恐得声?都发不出;

    司樾拉着绳,迎风大笑,高猿般欢呼:“呀吼——”

    也不知道谁陪谁玩。

    堤上的宁楟枫蓝瑚也瞪大了眼,一个愈发兴奋,一个掩着唇有?些怯意。

    “小姐,这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紫竹打了退堂鼓,劝蓝瑚作罢。

    “危险倒……”有?司樾在,蓝瑚知道不会出事,她掩着唇,脚尖轻轻踮了起来?,张望着下方情景,“不过确实骇人。”

    司樾拉着恒乞儿直接滑过了湖心,在那里停下。

    木板彻底停下后,恒乞儿才松开抓住两?侧手,那手的指节都青白了,他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在板子上缓了一会儿,回过味后眼中回甘似的,返出了两?分雀跃。

    下来?的时候确实可怕,但这种?恐惧和被扔在井里不同,让人兴奋、让人上瘾。

    他和司樾推着板子回来?了,亮着眼睛还想再坐一次,但宁楟枫不再犹豫,喊着,“让我试试。”

    “好,”司樾抖了抖纤绳,“坐罢。”

    宁楟枫一撩衣袍跨坐上去,刚抓紧,还没来?得及应声?,身下的木板便动了起来?,载着他往下冲去。

    “啊——”他吓得叫了一身,前面的司樾哈哈大笑,“怎么样小公子,我的车快吗!”

    “快!”宁楟枫不像恒乞儿,风灵根的他很快就觉出了乐趣,逆着风喊,“好快——”

    蓝瑚往前走了半步,见宁楟枫也玩了,心里就更痒了。

    终于等宁楟枫回来?,轮到了蓝瑚。

    两?个玩过的男孩坐在地?上喘息,平复那太过激烈的心情。

    和蓝瑚一块儿下去的是一声?尖叫,她呀了一声?,又顾着礼法紧紧闭住了嘴,想要扶住发髻,却?又不敢松手,只得低着头闭着眼,除了刮脸的冬风外,其余的一概不知,又是煎熬又是刺激,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等她回来?,紫竹急忙跑上前给?她整理头发,蓝瑚红着脸,轻喘着笑道,“真有?趣,紫竹,你也去玩玩。”

    于是司樾又带凌五和紫竹坐了一趟。

    她回来?后,几个尝到甜头的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摆了摆手,一屁股坐了下来?,“祖宗们,我不行了,你们自个儿拉罢。”

    “这个好!”宁楟枫立刻起身,“我们自己拉自己吧!”

    几个男孩便轮流充当车夫,在这湖堤上一遍又一遍地?滑,时不时传出尖尖的笑和叫,并伴有?“快点!再快点!”或“慢点、慢点!”的呼声?。

    纱羊飞到司樾身边,感叹道,“人类还真有?意思,一个小坡配上一块木板都能?玩得这么高兴。”

    “你玩你也乐。”司樾双手撑在身后,也不管屁股底下都是雪,就这么坐着,看几个孩子来?来?回回地?跑、一趟趟地?滑。

    纱羊不屑道,“我才没有?这么幼稚。”

    司樾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色不早了,湖上的人们也陆续回家了。

    司樾便起身,拍拍屁股,对几个孩子喊,“嘿——回来?回来?,该走了。”

    这冰床玩到现在已经脱离了规则。

    此时恒乞儿正坐在板子上,前面是凌五拉,后面还有?宁楟枫在推他,蓝瑚和紫竹正站在一边笑闹些什么。

    听见司樾的声?音,他们扭头望来?,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堤上。

    几个孩子这辈子都没今天玩得厉害,大冷的天,头上全是汗。

    堤上忽然有?叮叮的敲打声?传来?。

    几人扭头看去,就见一小贩推着车,车上插着零星几根红彤彤的糖葫芦,摆着一点饧糖和冻梨等,正往这边驶来?。

    来?玩冰床的孩子多,糖贩便在这里来?往了几趟。

    之?前几个孩子在下面玩得疯,没有?发现,此时才看见周边有?不少孩子手里都拿着糖。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看那糖贩。

    司樾伸手揣进兜里,十分识趣,“好了小姐爷们,又到小的我办事的时候了不是?”

    几个孩子顿时嘴角上扬眼睛发光,期待地?看着司樾。

    司樾把那买糖的拦下,“一人一样,挑去吧。”

    “多谢真人!”“多谢真人!”他们不再和司樾客气,一股脑儿地?围了过去。

    蓝瑚和紫竹挑了漂亮的糖葫芦,宁楟枫拿了几块芝麻糖,凌五则挑了个冻梨。

    恒乞儿盯着那红红的糖葫芦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要了几块饧来?,收进了怀中。

    司樾付了钱,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几乎没了光,时候有?点晚。

    她把剩下的铜板收回衣襟后,对拿着糖交谈的孩子们道,“走吧,带你们吃饭。”

    今日本就是带恒乞儿下来?吃面的,此时终于进入正题,一行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那间恒乞儿熟悉的茅草屋。

    “哎呦。”店主见了司樾,“今日人可多,你来?的不巧了,看我这里都坐满了。”

    今天出来?玩的人多,店里和店外草棚下都坐满了吃面的人。

    司樾刚收回去的铜板还没捂热,又拿出来?丢给?了他,“用不着你操心,只管上菜,我自带桌椅。”

    说着,她便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张方桌和四?条长凳来?,在店口?摆下。

    “行,”店主收了钱,笑道,“服气。”

    蓝瑚和宁楟枫是头一回来?这样的苍蝇小店。

    两?人好奇地?打量四?周,又惊疑地?看着司樾在自己变出来?的长凳上坐下。

    这又不是自家庭院,也不是郊游踏青,怎么能?就幕天席地?地?吃饭呢……

    恒乞儿没有?这么多规矩,径直坐在了司樾对面长凳上,他总是坐在这个位置的。

    见他和司樾都坐了,四?个孩子也犹疑着在两?旁坐下。

    司樾要了六碗面和四?斤熟牛肉,等面的时候,蓝瑚和宁楟枫还在打量四?周。

    得亏他们已经在裴莘院住了一年,和其他孩子吃了一年的饭,否则听着其余食客吃面发出来?的吸唆声?、看见那些人粗俗地?低头、抱碗,或翘着腿谈天,恐怕又得不自在了。

    蓝瑚打量了一圈后,若有?所?思道,“原来?,这就是市井。”

    “嗯?”宁楟枫奇怪道,“假日时,你没有?下山玩吗?”

    蓝瑚摇头,“除中途回过一趟家外,便没有?出去了。”

    纵然她有?什么东西缺了,也都是差紫竹下山买,自己是不会下去的。

    “那真是可惜,你不知错失了多少乐趣,只剩下一个月……”宁楟枫止住了声?,半垂下眼来?,“往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来?玩了。”

    恒乞儿看着他,问:“为什么?”

    别人他不知道,但蓝瑚和宁楟枫肯定能?入选进入裴玉门。

    成为正式弟子后会更加自由?,山长说,等他们筑基以后还能?去凡俗界、去其他都城,怎么会没有?出来?玩的机会?

    “哥儿小心。”恒乞儿身后传来?店主的声?音,店主端着几碗热腾腾的打卤面过来?,越过他们摆在桌上,一边道,“牛肉马上来?。”便急着回到了屋内。

    “好香的面!”宁楟枫被面的热气扑了脸,新奇道,“我从没闻过这么香的面!”

    “嗯?”司樾拉来?一碗到自己跟前,“这小子没吃过就算了,你也没有??”

    紫竹道,“府里的饭菜糕点都要等配齐、尝过味了,再等到饭点才从厨房送到各房主子那里,像小姐和宁公子这样的主子,还是和家主、祖宗们一块儿吃的,于是再要等祖宗们发话、各人坐下、洗手漱口?后,才能?动筷。”

    “天呐,”纱羊瞪着眼睛,“这么长的时间,东西早就凉了变味了吧?”

    “倒也还好,但肯定不比这个热。”

    “这样热气腾腾的面,我还是头一回见。”宁楟枫就要动筷,蓝瑚轻轻地?嗳了一声?,接着又紧忙住了口?。

    她本事想提醒宁楟枫净手的,可四?周这样的环境,司樾又已经吃了起来?,她不好多事,只得入乡随俗了。

    这一箸裹满卤子的热面入喉,不管是蓝瑚还是宁楟枫都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不论是仙门修道、学者读书?还是世家修身,都追求清淡,如?此醇厚的滋味,两?人毕生少见。

    两?个女孩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刺激,掩着唇呛咳了起来?,倒是两?个男孩惊为天面。

    “你从前下山居然能?吃这么美?味的东西,”宁楟枫看向吹面的恒乞儿,“还不告诉我,真是好福气啊。”

    恒乞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下山似的。

    他不管宁楟枫,自己也送了一筷子面进嘴里,不等咽下,便急着捻了一片牛肉。

    面和肉一块嚼,是他跟着司樾学到的技巧。

    他顾不上回答,宁楟枫也顾不上问了,几个孩子大冷天在外面吃着一碗八文钱的面,吃得一个比一个幸福,就连蓝瑚缓过劲儿后都一箸接着一箸,小口?小口?地?抿着,没有?空闲去想从小学的规矩了。

    这顿面把天上最后一缕光亮也吃尽了。

    等筷子放下时,天已黑透,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蓝瑚和紫竹拿着糖葫芦在路上走着,紫竹手里提了一盏玻璃灯照路;

    宁婷和凌五稍后一些,凌五手中也是一盏灯笼;

    最后面是慢悠悠的司樾,和跟在她身侧的恒乞儿。

    他挨着司樾,亦步亦趋地?走着

    天黑透了,恒乞儿看不清,在厚雪地?里踩不稳,偶尔身形晃一晃才保持住平衡。

    司樾看了看前面两?对提着灯笼的主仆,又回过头来?看了眼身边的恒乞儿。

    她手腕一翻,一盏白纸灯笼出现在她手上。

    灯笼有?半个恒乞儿大小,白色的纸里发出幽蓝的火光,正面落着一个黑色的大字——

    「屍」

    “喏。”她把那灯笼塞给?恒乞儿,“拿着玩儿。”

    恒乞儿愣愣地?仰头看她。

    他不接,司樾以为他不满,遂挑眉,“小孩子不要和人家攀比,那些玻璃琉璃的灯都是歪门邪道,纸扎才是传统经典。”

    “这不是材质的问题!”纱羊指着那鬼火灯笼,“大半夜打这么个灯笼,你想吓死谁!”

    “爱要不要。”司樾抱胸,“这可是我唯一的灯笼,我还舍不得呢。”

    “谁要这破东西!”

    “要!”恒乞儿和纱羊同时开口?,纱羊惊愕地?看向他。

    男孩一手提灯笼,一手抚着衣襟里的糖,仰着头,望着司樾,“多谢…师父。”

    看着仰头凝望自己的男孩儿,司樾愣了下。

    她抬手,捏了捏恒乞儿的侧脸。

    “这鬼火一打,小白脸蓝洼洼的。别说,还真有?点做鬼童的天赋。”

    恒乞儿眨眼,鬼童?

    “对咯,”司樾拍掌笑道,“就是眼白多了点,不然更像!”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纱羊骂完司樾,转身对着恒乞儿摆手,“别听她的,要我看,你和天上的仙童一个模样,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神仙!”

    司樾乐道,“这煞白的皮肤、尖尖的小脸、漆黑的大眼,我怎么不知道有?仙童和他一个样。”

    “你闭嘴!”

    前面的四?人听见动静回身,“你们在吵什么呢?”

    “没、没!”纱羊挡在灯笼的「屍」字前,怕吓着孩子,扬声?否认,“什么也没有?!”

    恒乞儿抬眸,看着司樾。

    书?上说,人若不能?飞升成仙,死后便会成为鬼。

    他呵出一团淡淡的白汽,问司樾:“师父,您几时飞升?”

    司樾斜了他一眼,“飞升?下辈子吧。”

    恒乞儿提着灯笼哦了一声?。

    既然连师父都不能?飞升成仙,要去做鬼,那他也只能?是做鬼了。

    荀子说闻道有?先后,先闻者为师。

    若是可以,他想比师父早日做鬼,这样他闻鬼道就在师父之?前,到时候便能?在地?下给?师父当师父,像师父现在照拂他这样,去照应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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