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Lion 55

    洛伦佐怔住了, 几乎怀疑自己幻听，时间冻结，半晌没有动静。

    “林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嗓音怪异的沙哑, 神圣银河帝国的皇帝在这一刻莫名的紧张。

    面对虫族千军万马不改容色的他, 为着那短短的两个字而提起了所有心神。

    生恐那是幻觉。

    生恐那是臆想。

    他喜欢林诺，喜欢到骨子里, 不愿他受半点委屈, 更不愿他有半点违心。

    ——因为别人的调侃非议而违心。

    威震星际的暴君, 生来便是强者, 生来受人畏惧, 生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人鱼女王那点调侃于他来说不痛不痒, 折损不了他的骄傲。

    所以洛伦佐完全不在乎。

    但小画家在乎, 那颗天性柔善的心总是照顾着别人的情绪。

    “知道。”

    林诺从他怀里缓缓抬起头来, 收敛了所有的羞赧和不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利奥, 我并非照顾你的情绪, 而是在回应你的心。”

    神情认真而严肃。

    “你的心在渴求着我，我亦渴求着你。”

    洛伦佐微微抿紧了唇，摸了摸他的背部, 发现林诺的身体在颤抖, 像是消耗了所有勇气, 只剩下意志力来支撑自己。

    星际暴君心疼了, 缓缓将小画家搂紧。

    “明白了, 我的林诺。”

    盈满怀抱的身体淡香清软, 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美好脆弱得像艺术品，纯粹清澈，经由上帝之手雕琢。

    而他，洛伦佐·奥古斯都，何其有幸拥有这件艺术品，永久地在身边珍藏。

    唇瓣印上淡淡的吻，分不清谁先吻了谁，反正彼此皆情难自已。

    缠绵的身影落入帐中，夜色薰染着灯光，一层一层地绽放花香。

    洋桔梗花淡然的香，金色大猫的最爱。

    迷醉花中，愿不辜负此生。

    **

    洛伦佐和林诺结成伴侣的消息很快在节目组传开，没过一天帝星皇宫便获知喜讯。

    “没想到我一语成谶！哈哈~诺诺再也骑不了独角兽。”

    格蕾丝医生拿着听诊器的手微微颤抖，激动地在屋里转着圈，高跟鞋嗒嗒作响。

    “我要不要现在去买张彩票？说不定能中个大奖。”

    “去吧去吧！”

    韦伯管家摆着手回应，苍老的面容容光焕发，瞧上去年轻了好几十岁。

    “路过赫伯特主教那里，顺便请他赶快准备准备，我们陛下要迎娶皇后啦。”

    骄傲自豪。

    有种自家小子总算找到媳妇的感觉，而且是那么完美无瑕的媳妇。

    格蕾丝微感汗颜，不得不出声提醒：

    “不不不，陛下和诺诺还在参演节目中，现在肯定抽不开身。”

    “哦哦哦对。”

    老管家拍了拍脑袋，高涨的情绪冷却了几分。

    “那就通知军团部长，派遣星舰护卫陛下和林诺先生，必须给予最高礼遇。”

    “星舰？”

    格蕾丝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爷子您派遣星舰做什么？吓到诺诺怎么办。”

    老管家撩起眼皮。

    “前些天你没看直播？朱利安那混小子送给林诺先生一艘太空游艇，我们自然不能示弱。”

    “哦对，是不能示弱。”

    格蕾丝回想起星际暴君黑脸的那一幕，忍不住笑。

    “但这么大张旗鼓也不好，会给节目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吧，把新出厂的皇家游艇派遣过去如何？正好游艇身上还未来得及打烙皇室纹章，低调又隐秘。”

    管家连连点头。

    “嗯，可以。”

    获得准许后，格蕾丝立即抬起手腕，打开光脑页面，啪啪地打着字。

    指示皇家游艇开赴希尔芙星球，停泊在靠近精灵首府的港口。

    **

    希尔芙星球。

    林诺他们已经结束了本期节目所有拍摄，从人鱼帝国出水来到地面，他便立马回归节目组别墅。

    金色大猫乖乖地待在别墅里，望见他的身影，摇着尾巴迎上来。

    没有特别激动，也没有特别亲密。

    ……这里的侍女姐姐应该将它照顾得特别好吧。

    浅茶色眸子弯成月牙，林诺蹲下身来，帮金色大猫顺着毛毛。

    “猫猫有没有想我？”

    金色大猫高傲地将猫脸扭转到一边。

    大猫：没有。

    大猫：一直陪在你身边，还用去想。

    它听到青年莞尔轻笑：

    “猫猫和利奥越来越像了，别扭得可爱。”

    暴君：……

    暴君：该吐槽哪一点才好。

    大猫：和某只暴君像？

    大猫：才没有这回事。

    金色大猫不爽地瞪过去，却是瞪向了林诺背后的洛伦佐。

    若非被这家伙禁锢，这几天说不定能独占林诺。

    星际暴君微眯起眼睛，视线在空中相遇，刺啦刺啦地冒出火花，而周围空气迅速降至零点，将火焰炖成纯粹冰冷的蓝。

    “猫猫？”

    林诺轻唤了声，又抬头回望着洛伦佐。

    “不要打架哦，晚会想请你们两个和我一起拜访艾露恩圣泉。”

    艾露恩圣泉也就是朱利安所言，能接收宇宙各地祈愿的圣泉。

    视线顿住。

    金色大猫和洛伦佐微妙地抿紧了唇，不约而同地望向林诺。

    小画家挠了挠脸颊，似乎有些难为情。

    “自从听到大哥的消息，就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期望哪天能亲耳聆听他的祈愿。”

    语句末尾染上了一抹伤感，林诺低眸，睫羽闪过一圈暗影。

    眼前出现一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宽厚的手掌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林诺愣愣地望着，将手交到洛伦佐的手心里，然后被拉了起来，他听到男人说：

    “我会陪你去。”

    沉稳坚定，银河之主化身可靠的助理侍卫。

    大猫：？

    大猫：什么意思？

    大猫：想把朕排除在外？

    大猫：没有可能。

    金色大猫强势地插入他们两位之间，将某只暴君拱到一边。

    金色大猫绕着林诺转了一圈，蹲坐他眼前，高傲地仰着下巴。

    林诺偏首笑了笑：

    “猫猫也要陪我去吗？”

    大猫：不是陪你去。

    大猫：朕要视察精灵神殿。

    尾巴一甩一甩，对它做出的决定非常之满意。

    艾露恩圣泉即在精灵神殿内，清泉汩汩，虹彩色的碎光溶进水波里，分不清阳光浸染了它，还是它萃取了阳光。

    往昔它只是一座远近闻名的药泉，泉水内蕴含着丰富的矿物质，可滋养花木精灵，促进他们成长。

    待精灵界现代科技渐渐成熟后，有位青年学者薇薇安·莱博维斯偶然发现，其水纹显现在光脑里非常的规整、有节律。

    用音乐生成器处理，结果输出了一段段清晰的字句。

    玉皇大帝、佛祖、毗湿奴、宙斯、九柱神、月神辛、奥丁大大，贡品放在这了哈。

    求你们一定保佑我雅思考出好成绩，不求一定满分，至少让我考过7分。

    天主垂怜信女，请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啊，阿门。

    阅读着光脑荧幕上的话，心脏悸动得快要停止跳动，这分明是另个时空的祈愿怒。

    现下时代谁还考雅思啊——虽然不知道这是啥玩意——人的寿命太长，学生成为稀缺资源，各方面的资质都是按照科学系统数年数年的考察，总能让你发展出一项专有特长。

    薇薇安当即写成论文发表出去，就挂在她的星微博账号。

    刚开始路过的几个网友，一时震惊不解，大声笑骂嘲弄，现在的砖家都朝着巫女进化么？

    较真的人员甚至跑到艾露恩圣泉，亲自测量，准备打她脸。

    ……结果自己的脸反被呼肿。

    ——艾露恩圣泉确实在向外传达着信息。

    此结论一出轰动了全宇宙，前往希尔芙星球的星际航班立马挤爆。

    众多学界的大佬蜂拥而至，各种罕见仪器堆积在泉边，将艾露恩圣泉源头及周边测了个遍。

    虽然无法穷究其奥秘，但略微知晓这里是时空扭曲的结点，故此能聆听宇宙各时空的祈愿。

    精灵王闻听此消息，欣喜若狂，当即将艾露恩圣泉封锁了起来，并盖上一座规模宏大的皇家神殿，对公众开放只在特定日期进行。

    眼下并非特定日期，不过精灵王子朱利安跟随，神殿守卫没有拦阻的道理。

    悬浮车内。

    朱利安坐在驾驶位，懒洋洋地朝后望去，嘴角挂着一抹恣意地坏笑。

    “诺诺，晚会聆听你大哥祈愿的时候，要不要顺便告诉他，你已经有老公——这消息说不能传达到他那里。”

    “唔。”

    林诺不好意思地低首，睫羽被车窗透过来的光影笼没，淡淡的热气浮现在眼角，染成一抹红玉。

    “是应该告诉。”

    竟然同意了！

    那么矜持害羞的林诺，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荒唐”提议，星际影帝实在无法保持镇定。

    他家小兄弟已经被某只暴君迷得七荤八素，连这种地方都要照顾他的心情。

    朱利安嫉妒的同时，发出重重的喟叹：

    “利奥大人，你真是有福。”

    “能拥有林诺，确实是我的福气。”

    洛伦佐淡漠平静地回应着，轻轻牵住林诺的手，温凉柔软的手指像美玉样柔滑细腻，所以他需要好好捉住，必要时像恶龙那般看守。

    “美玉”微动，与他十指相扣，掌心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两人没有对视，但涌动的暧昧气息足够拉丝缠绵。

    这狗粮撒的！

    欺负单身汉？

    星际影帝忿忿不平地回转身，暗想着他家诺诺心境变了，不再向着哥哥了。

    嘤嘤默泪。

    金色大猫则拱着胖乎乎的身体，强势地坐在他俩中间。

    朕不吃狗粮。

    要喂，林诺就投喂朕猫粮。

    低垂着毛绒绒的脑袋，舔了下林诺的手指，清软好闻，有着白桔梗香的味道。

    洛伦佐微微眯起眼睛，一时间车内风起云涌，悬浮车承受着莫可名状的压力而鼓胀。

    “到了。”

    悬浮车“死里逃生”地到达，缓缓停泊在精灵族神殿门口，唱诵经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同于地球上的任何一种语言，音律有着特别空灵的韵调。

    仿佛剔除了浮尘，冰雪初融似的声音。

    “Alasse' aure（精灵语：日安），朱利安殿下，还有两位贵客。”

    待他们下车，穿着祭司服的高贵人物双手合十，微笑着打招呼。

    “Alasse' aure（日安）。”

    林诺学着他们的礼节回应。

    祭司不着痕迹地瞄了眼星际暴君和金色大猫，随后将目光轻盈地笼罩在林诺身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片刻。

    青年身段优雅，浅茶色水眸浸透温柔，微微笑起来，唇边会有个小小梨涡，美得像盘旋的茉莉花。

    清软迷人。

    “这位就是林诺先生吧。”

    “我是。”

    “和我想象中一样，也只有这样澄澈纯粹的人，才会让令兄隔着数千年的光阴来传递思念。”

    祭司毫不遮掩地夸赞令林诺有些难为情，他无奈地辩解道：

    “我和大哥关系最好，如此而已。”

    祭司轻轻笑了起来，意义不明地说了句：

    “是吗？有趣。”

    折身请他们进入神殿，摇摆着肥胖的身体在前面引导。

    金碧辉煌的内庭迎面扑来，高挑的穹窿顶用美玉黄金装饰，一盏盏水晶灯如流苏般倾落，镶满了各色宝石、璀璨异常。

    浮雕壁画似乎用了龙石山美玉，镌刻的精灵族历史豪杰秀美英俊，衣饰飘逸，比画出来的线条还要柔和。

    两边廊柱大概十步距离一座雕塑，拜奉的是精灵、人鱼和龙族神祇，宝相庄严，面容异常的平静优雅。

    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进来，将内庭烘托得华贵光耀，宛如神域阿斯加德再现人间。

    雕塑和壁画在光影里流转着虹彩，影影绰绰，仿佛有了呼吸，有了心跳，有了神性的生命力。

    ……身心被震撼。

    若非林诺耽想着大哥的祈愿，身为美术生，恨不得就此住下来，好好研究精灵族的美学。

    “诺诺喜欢这里的话，可以常来哦，精灵神殿永远对你开放。”

    朱利安似乎瞧出来他的遗憾，微笑着做出邀请。

    浅茶色眸子盈散光彩，林诺真诚地致谢：

    “真的吗？后面若有时间，一定会来。”

    金色大猫有些不爽了，环顾下周围，和神圣银河帝国的皇宫比起来不过尔尔嘛。

    精致有余。

    辉煌不足。

    不过林诺若真喜欢精灵风格的，哪天可以为他建造一座。

    洛伦佐难得表示赞同，林诺身为准帝国皇后，是该有一座自己的宫殿。

    穿过几道游廊，汩汩流水声越来越近。

    祭司止住脚步，回转身望向洛伦佐、朱利安以及那只尊贵傲慢的金狮。

    “殿下以及……利奥大人，请你们在此留步，古蓝星的祈愿还请林诺先生一个人聆听。”

    洛伦佐眯细眼睛，凝视了他片刻，微微颔首。

    祭司身上顿觉一松，双手合十，似乎在礼赞某只暴君的宽仁。

    朱利安知晓规则，也就无所谓。

    林诺特意撸了撸金色大猫的狮子头，软声劝慰了两句：

    “猫猫，在这乖乖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金色大猫磨蹭着他的手，舒服地哼了两声，算是遵从了他们的安排。

    林诺轻盈笑了笑，抬首，与洛伦佐对视，笑容变得虚弱。

    心脏紧紧揪起来，有些酸疼，那是一种近乡情怯的疼痛。

    靠近艾露恩圣泉，刻意压制的思乡情绪一下子迸发出来，有点不可收拾的狼狈。

    不过瞧见洛伦佐露出担忧的情绪，林诺不好意思地收敛了所有伤感，朝洛伦佐笑着点了点头，旋即随祭司离去。

    迈下石阶，走入花木深处，阳光变得清柔恬静，透明纯净像曼妙的纱。

    空气里浮动着暖甜的香味，距离艾露恩圣泉越近，花香越浓郁。

    泉眼口位置，花香浓郁得几近迷离。

    似乎萃取了整座神殿的花汁，融会在艾露恩圣泉里。

    暖风细微。

    花木婆娑。

    泉水潺潺。

    大自然的抒情曲缓缓入耳，听起来和寻常无异，没有特别之处。

    林诺环顾四周，眼前只有一座圣泉，一座花园，一座神殿，并没有传说中可以解析泉水声谱的仪器。

    “请问就这么聆听吗？”

    小画家缓缓浮现出问号。

    “不是。”

    祭司缓步来到围拢着泉眼的水池跟前，低首俯身，上半身倒影在水里，右手张开按在水面。

    林诺瞠大眼睛。

    祭司那只手变成黧黑的龙爪，而荡漾着碎光的波纹被庞大的暗影吞没——纯黑色翼龙的暗影，张扬霸道，似乎连宇宙都能吞入腹中。

    林诺张了张嘴，嗓子却像被掐住了般说不出话来。

    祭司的身子没有变，只有按在水里的手掌在变，以及倒影在水里的影子在变。

    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

    毕竟这里是传说中的精灵国度，美人鱼和龙族共生的时代。h???

    “请说出令兄的名字。”

    祭司发出命令，林诺连忙回应：

    “林鹤。”

    纯净得毫无杂质的声音落入水面，林诺似乎瞧见了虹光闪烁，定睛看，水波一如刚才平稳荡漾。

    只是水面飘浮着一行行文字。

    林诺立马认出了兄长的字迹，眼眶发热。

    祭司收回了手，手掌恢复如常，轻轻拉了拉林诺的衣袖，请他近身上前。

    林诺轻声致谢，失了魂魄似的伫立在水池前，阅读着兄长给他留下的字句。

    “今天是端午节，天气晴朗，适合观星。

    只不过现在没有心情做什么研究，眼皮一个劲地跳，就像丢失了什么宝物。

    哈，我能有什么宝物，天文台苦逼搬砖工一枚。

    有，也只是小诺。

    瞧瞧时间，现在佛罗伦萨应该是日落时分，不算晚，还可以给小诺打个电话。

    虽然上午已经打过，但多聊聊天又有什么所谓。

    而且心烦意乱的，也只有小诺能帮忙排解。”

    “打不通，号码不存在。”

    “咄咄怪事，怎么可能不存在！

    小诺若换手机号，肯定第一个就会通知我。

    ……也有可能先通知老二。”

    “给老二打了电话，这家伙在医院累瘫了还是累傻了。

    竟然哈哈大笑问：

    ‘大哥，你啥时候多出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还挺戏谑。

    ‘信不信告诉咱爸，他揍扁你。到时候别忘记来我们医院看伤啊，这月的奖金就指望你了大哥。’

    的确该揍。

    这家伙患了失忆症，怎么不该揍。

    连小诺都给忘记，没有活的必要。”

    “给老妈打了电话，她说了同样一句话：

    ‘你啥时候多出个弟弟？’

    我确信老爸没有情妇，但就是有个弟弟。

    名叫林诺。

    纯真可爱，学业优秀，生活白痴，不爱吃饭，老是教人操心，怕被坏人拐走的小诺，怎么能不存在。”

    “………………”

    “啊，我没崩溃，只不过脑袋挠秃了一块。”

    “给小诺房东打了电话，对方疑惑地回复：

    ‘先生，请问您找谁？我的公寓还从未出租给华国学生哦~您若想租房的话，会非常欢迎，我家儿子早就想学汉语。’

    耐心解释了一番，对方就像傻子似的完全听不懂。

    ‘真的很抱歉，我这里确实没有这个人。我不是魔术师，无法给你变出个大活人。’”

    “老爸来了电话，说要给我联系精神科医生。

    我确信自己没疯。

    林诺，我的弟弟，也不是充话费收养的。

    哪怕充话费收养的，也该有这个人，但他们都说了：

    ‘没有。’

    什么意思？

    小诺还能凭空消失吗？”

    “不死心，准备挨个给小诺的老师、同学打电话。

    翻开通讯录，却发现没有佛罗伦萨那边的号码。

    怎么回事？刚才还打了房东的电话。

    不。

    房东的电话也消逝不见，连往佛罗伦萨通话的痕迹都没有。”

    “头很痛，脑子里混沌一片，差点连扶着望远镜的力气都没有。”

    “我知道我没疯，小诺是存在的。

    是这个世界疯了，带走了我的小诺。”

    “好困，好想睡。

    但不能睡。

    我能感到有关小诺的记忆在流逝，必须立刻马上记录下来，否则连残片也抓不到。”

    “头痛欲裂。”

    “大半夜的给导师打了电话，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说得很急促，幸好导师听得很清，没把我当成傻子。

    他没有回复我的疑问，而是火急火燎地催促我：

    ‘快！快到射电信号塔台！有关林诺的事能讲多少就讲多少。别挂电话，别睡！我会一直听着，防止你睡着。’

    是以，我现在跑了上来，先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倾吐而出。”

    “小诺，我相信你在这个时空存在过，以我胞弟的身份。

    我是你二十一世纪地球上的大哥林鹤，我也相信你会记得我。”

    记得！

    我一直都记得，大哥。

    林诺眼眶热热的，睫羽缀着细微的水珠。

    “我相信你没有消失，而是到了另外一个时空冒险。

    我相信你的运气和善良，会让你收获新的家人和朋友。

    别怕，大哥永远为你祈祷幸福。

    别怕，我的心永远与你同在。”

    林诺几近哽咽：

    “哥哥，一切如你所想：我穿越到了星际时代，遇见了很多人，结识了很多朋友。”

    微顿，用郑重的语气说：

    “还有喜欢的人，他叫利奥。”

    林诺不知道这些话能否传达过去，但他想，既然神迹将他带到星际时代，没理由不回应他的这点小小祈愿。

    “昨晚没想到倚着信号塔台睡着了，完全不可阻挡地睡着。

    醒来时，脸很痛，又红又肿。

    导师在电话里听我渐渐没声，打车跑过来，狂扇了几巴掌都没有醒，一直睡到今天中午。

    不过幸运的是，我还记得你的事。

    啊，衣服潮潮的，很不舒服。

    身上若不裹着毯子，估计大半夜的会冻醒。

    导师很不好意思地承认了，昨晚为了唤醒我，迎头倒了两桶冰水。

    ……结果没唤醒我，差点把我弄感冒。

    不管怎样，谢天谢地，谢谢我的导师，也谢谢突然慈悲心大发的宇宙法则，没有从我脑子里洗去有关你的记忆。

    那记忆过于清晰，像电影一样储存在脑海深处。

    我想这辈子、下辈子都会忘不了你。

    小诺。

    大哥知道你不是虚构，是一直真实存在的。”

    “……”

    林诺揉了揉眼睛，又哭又笑，大哥为了记住他付出了太多。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就像糯米团子一样香软可爱。

    不哭不闹，见了谁都甜甜地笑着，我家小诺是人类最乖巧的幼崽。

    开口说话第一声叫的‘哥哥’，然后我被老妈‘嫉恨’了好久。

    不能不嫉恨啊。

    谁叫你是咱们家的宝贝，是老妈最自豪的明珠。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按理说在这样的家庭环境成长，小诺会养成骄纵狂妄的性子，然而你丝毫没有自以为是。

    天性柔软，有一颗悲悯之心，理性而又多情。

    如果你没有沉醉于绘画，暴露出脆弱可爱的迷人之处，真要怀疑我家小诺是不是菩萨转世。”

    ……哪有那么夸张，哥哥你夸的真是我吗？

    林诺难以为情地捂了捂脸颊，好使滚烫的情绪降点温。

    他从来不知道大哥这么看待自己，在家的时候，林鹤从来都是和老妈一唱一和：

    “小诺，别画画画傻了，乘飞机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现在和拐跑差不多。

    “对了，小诺的第一幅画也是送给我。

    爷爷也怒了，边抢边埋汰我：

    ‘你们理科生又看不懂，要它干啥。’

    ……吃醋的老人家真不好惹。”

    貌似有这么回事。

    林诺喜欢上绘画，还是跟着爷爷学的。

    不过第一幅画实在太丑，画只小猫都画不好。

    ……不好意思送给爷爷，就送给了大哥。

    爷爷后来抢走了么？

    糟点太多，林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脸上的烧烫渐渐降温，但眼眶红红的又泛起热度。

    ……好想家。

    无法不想家。

    想爷爷，想大哥，还有所有的家人。

    “小诺总爱换位思考，而不愿麻烦别人

    五岁那年患了眼疾，几乎快要失明的程度，小诺不哭不闹，还忙着劝慰我们：

    ‘爷爷，妈妈，不要太担心我哦。医生说了，诺诺会很快好起来的。’

    乖巧得惹人心疼。”

    “私底下小诺很是紧张，阿姨曾听你小小声说：

    ‘如果真看不见了怎么办？我要好好练习。’

    一个人扶着墙壁慢慢走路，用手摸索着，熟悉卧室里的摆设。

    不小心撞到桌角，疼得直掉眼泪，抽噎了几下又赶紧止住声，用手背擦掉泪水。

    ……似乎怕别人听到看到。

    小诺啊小诺，你真的是……教人如何放心的下。”

    “有天你在后花园练习走路，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狮子和你玩闹。

    莫非把它当成狗了，你还枕在它身上睡觉。

    可把我们吓坏了，急急忙忙往楼下冲，却见那只狮子驮着你，慢慢地往别墅这边走来。

    丝毫没有伤害的意思。

    谢天谢地！

    有时候吸猫体质还是很有好处的。”

    “呃？”

    林诺缓缓浮升出问号，五岁那年曾遇见过大猫？

    我怎么不记得？

    作者有话说：

    洛伦佐：我也不记得，但后来会有。

    毗湿奴：印度神话中的主神。

    九柱神：埃及神话中的主神。

    月神辛：来自苏美尔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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