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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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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杀年猪生产队的人都在, 今年也不例外。

    刚刚苏小春挤进来都费了半天劲,围得实在太水泄不通了。

    这会也就?赵翎边上还算空的,结果苏小春刚调侃完他后面挤过一个孩子, 将她一撞, 差点?歪到用来杀猪的木板上。

    那木板是这么多年专门用来杀猪的,板子不干净,甚至可以说有?些脏,细看还能发现往年残存渗入的血迹。

    苏小春今天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呢,卡其色呢子大衣,修身款的, 和赵翎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很像。是她婆婆林向?晚去年拿给她的,平时都不舍得穿。

    这要是扑到了木板上, 脏不脏先不说, 多丢人啊。

    她那双手慌张的在空中摇摆,嘴里直喊, “富贵~”

    下一秒, 赵翎那双伸出去让她挽袖子的手轻松将人扯住,再一用力,苏小春整个人回弹到他怀里。

    大家伙本来都在各自聊天的, 他们这一动, 自然?就?吸引了视线。

    他们俩一高一矮, 一个冷漠一个甜美,穿着都很上档次,尤其是苏小春。谁看到她不得说一句判若俩人啊?

    之?前她什么样大家又不是不清楚,在刘爱红手底下就?没吃饱过, 饿得面黄肌瘦,人跟麻杆没什么区别。

    再瞧瞧现在, 小脸红润白皙,肉嘟嘟又粉团团的,气色好?得很。头发乌黑,没像以前那样扎双麻花辫,而?是扎成一条低低的像是麻花辫却更加蓬松好?看的样式。身上衣服也好?看,剪裁板正又得体?,面料是大家都没见过的,扣子系着,腰部有?一条腰带,拢着一截细腰。再加上脚上穿着皮靴,踩黄泥地上都干干净净的。

    这样子哪像是在向?阳生?产队长大的,跟大城市来的城里姑娘也没什么区别了。

    苏小春也不知道自己一身穿着外加现在的样子,让生?产队大家伙心里打?惊吒。

    就?好?比当年富贵给她买红头绳红发夹,她能从村头炫耀到村尾。现在嘛,穿得漂亮好?看,并不是为?了炫耀,就?是想穿,本来过年了大家都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苏小春也根本没有?回村为?了融入就?故意穿差点?的想法,她自己爱漂亮,就?想穿漂亮。

    赵翎稳稳的扶着苏小春,等她站稳了,才轻咳一声,“帮我挽好?就?出去,这里人多,等下又挤到。”

    苏小春忙点?头,利索给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两截手臂,干脆挥手再见。

    看到她跟条鱼似的消失,赵翎无?声笑了笑,又摇摇头。

    挤出去的苏小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没吸第二口呢,看见姜秀秀走在田埂上跟她挥手。

    “快来快来,马上就?要杀猪了。”

    姜秀秀腿脚不好?,走过来还笑着说她,“知道我走不快还叫我快来。”

    苏小春挽着她胳膊,“这不是想近点?跟你讲话嘛!”

    “咱们在安城那会嘴都说干了,还有?什么好?讲的?”姜秀秀故意挤兑苏小春。

    “那就?不说了,本来我这还有?一兜子家属院的八卦跟你讲呢。”

    见苏小春装模作样松开手,一副不打?算说什么样子,姜秀秀先败下阵来。

    “行行行,说吧说吧,不过这里人多,咱们去后面说,等会杀猪吵死人。”

    苏小春本来还想观摩下杀猪赵的英姿,但好?友在跟前,男人就?不重要了。

    她果断和姜秀秀绕到大队中心后面的空地上聊天了。

    又是好?几个月没见,俩人都攒了一肚子的话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大队中心现在除了公用以外,也是知青们住的地方。

    原来的土地庙后面又盖了一排平房,用做知青宿舍。

    姜秀秀平时不来这里,也没太注意。苏小春更不用说,看都没多看一眼。

    俩人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当苏小春说到江美兰的婆婆来了以后天天教训她,教训得她跟个孙子似的,不等姜秀秀发笑,后面倒先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苏小春扭头一瞧,平房的窗户边上站着个男人,瘦瘦高高的个子,脸长得特别好?看。大概是苏小春说的话好?笑,人唇角勾着,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怎么的。

    “你怎么偷听啊?”苏小春觉得是嘲笑,气鼓鼓的率先指责他。

    薛金池是今年新来的知青,并不认识苏小春。

    这些天大队中心前面都很热闹,他本人不爱凑热闹,就?躲在后面画画。

    苏小春和姜秀秀来的时候,他没吭声,以为?这俩人会发现他。结果她们俩随便找了个草垛坐下,就?开始聊天。

    女孩聊天能聊什么,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他没兴趣听,准备进屋的时候听见了苏小春的声音。

    那声音怎么说呢,清脆悦耳,像泉水叮咚。

    不知怎么的,他就?停下了脚步,继续站在那边听边看苏小春。

    薛金池老家上海的,大上海富贵繁华,他家里以前条件不错,后来被打?倒了变得艰难,但他小时候还是见过很多好?东西。一眼就?看出来,苏小春身上的衣服是国外产的。

    发现这点?后,薛金池对苏小春更加好?奇了。

    要知道现在风声那么紧,谁不是低调做人啊。这个女孩却敢穿国外产的衣服,打?扮得这么高调出现在这么偏远贫穷的村子里。

    她穿得好?,薛金池没把她当成向?阳生?产队的人,以为?只?是来探亲的。

    等她说起江美兰被婆婆教训得跟孙子似的,没忍住,笑声泄出来。

    当苏小春扭头率先质问他,薛金池眼神先是落在她那张清纯娇憨的脸蛋上。

    大上海有?很多时髦漂亮的姑娘,薛金池见过不少,但如苏小春这样,又灵又娇,又纯又俏的容貌,还是第一回 见。

    大眼翘鼻红唇,面部留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组合到一起,就?是一种非常舒服细腻的好?看。

    薛金池是画画的,他擅长画风景,人像画得少。

    可此刻,他很想为?苏小春画一副画像。

    不过,再给她画像之?前,薛金池得先回答她的质问,以免产生?误会。

    “我在这里画画。”

    薛金池指指自己身前的画板,那上面还有?未完成的画作,意思就?是比她们先来。

    苏小春一窒,往他的画板上看去,一看就?睁大眼睛。

    “哇塞,你画得好?漂亮啊!”

    她惊讶的时候眼睛瞪圆,小嘴微张,表情?是夸张的,却非常灵动可爱,这让薛金池更想画她。

    姜秀秀本来还在为?她们聊这么久都没发现人家而?尴尬,听到苏小春夸张的赞叹,顺着看过去。

    纸上画的就?是眼前的场景,苍茫的天空,萧瑟的风景,被暗色调的色彩铺满,比肉眼看起来还要悲凉阴暗,看着就?很难受。

    好?看吗?

    姜秀秀有?些疑惑。

    薛金池听到苏小春说漂亮时顿了顿,因为?家庭原因,他被扣上帽子送到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干不完的农活。

    曾经他以为?自己能靠画画闯出一片天地,谁知道拿着画笔的手却拿起了各种农具。

    曾经他的画不是这样的,来到这里后,因为?心情?阴郁,反射到画上。

    他不喜欢向?阳生?产队,不喜欢脏兮兮的农村,不喜欢干不完的农活。像是在发泄,每每画出来的画都阴沉得可怕。

    “你觉得好?看?”薛金池睨着她问。

    苏小春嗯了一声,板板正正回答:“好?看啊,你画的跟这片风景一模一样诶。”

    她不懂画……

    薛金池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望,他闭了闭眼睛。

    一模一样,真是一句很低级的点?评,亏他还以为?碰到知音。

    睁开眼睛,他可惜的望着苏小春那张脸,很漂亮的脸,却很没有?内涵,他没有?了作画的兴趣。

    苏小春不知道自己被薛金池点?评成空有?脸蛋没内涵,她看着那幅画,接着说道:“你的心情?很不好?诶,是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薛金池捏着画笔的手紧了紧,“没有?,大有?可为?的农村,怎么会让我受委屈呢?”

    他唇角勾出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画这么阴暗?暗暗的天,暗暗的树林,田地都是暗的。虽然?也很好?看啦,但我能感觉到你这样画是因为?你不高兴。”

    苏小春隔空点?了点?画纸上的天空树林,“不高兴的色彩是灰色的,高兴的色彩是亮色的。”

    “虽然?你画得很好?看,但我不喜欢。”

    “我也没想让你喜欢,想怎么画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薛金池忍不住呛了一句,他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他画的,当然?是随他的心情?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难道他连画画的自由也没有?了吗?

    姜秀秀看出来薛金池生?气了,虽然?她常年在村卫生?所?,但薛金池她还是知道的。文队长曾经想让他在生?产队画宣传画,被他拒绝了,气得文队长不高兴好?几天。

    “小春,我们走吧。”

    姜秀秀拉了拉小春的手,感觉再待下去要吵架的。这个人连文队长的面子都不给,也不会给小春面子的。

    苏小春不走,她气势汹汹瞪着薛金池。

    “你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委屈吗?那你是怎么来的呢?是普通知青?还是扣了帽子。肯定?不是普通知青,普通知青有?很高的思想觉悟,他们过来就?是帮助农村搞建设的,他们勇敢善良富有?爱心。”

    “既然?你这么不高兴,那说明你是被扣了帽子下来的,因为?什么扣帽子?臭老九资本主义还是其他?如果每个被扣帽子的都像你这样憎恨这片土地,大家都不要活了。你不用觉得不公平,社会形态的变化不是你能控制的,身为?蝼蚁,没办法改变命运那就?躺平接受好?了。”

    面对要反驳的薛金池,苏小春不给他张嘴的机会。

    “我说这些,不是看不起你,就?是想告诉你,你这么画我不喜欢,因为?这片土地养育着我们,大家的汗水挥洒在这片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出粮食蔬菜,让我们不至于饿肚子。这是一片很伟大的土地,大家靠自己本事种地,根本不是你画出来的阴间样子。”

    “我夸你画得一模一样,因为?它只?是样子一模一样,你根本没画出灵魂。如果你以前是一个画家,那我可太瞧不上了,一个画家连最真实的风景都画不出来,也不算什么好?画家。”

    苏小春轻蔑的笑了一声,面对紧咬唇瓣,似乎格外愤慨的薛金池。

    “你不懂画,这幅画代表了我的心情?。”

    薛金池气得脑袋发昏,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的画这么贬低,阴间样子?什么鬼形容?

    苏小春无?所?谓摊手,“哦,代表了你的心情?,你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吗?那你太可怜了,居然?看不到一点?阳光。”

    可怜?他不可怜,他觉得这些农村人才可怜,没有?自己的思想,整天就?知道种地种地种地。

    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刨土的事。

    这里没有?人懂画,没有?人懂他。

    他抿着唇,不想再跟苏小春说一句话。

    然?而?苏小春冷笑一声,“你在自怜什么啊?没人懂你是吗?你画成这样鬼才能懂你。有?空多干干活,想想怎么提升伙食吧!”

    薛金池忍无?可忍,正打?算和苏小春争辩的时候,墙边走过来一个高大男人。

    男人是他在这个地方见过的最有?气势的一个,哪怕是轻飘飘送来的眼神,都非常具有?压迫感。

    “小春,走了。”

    刚刚还骂他骂得起飞的女孩欢快的跑到男人面前,声音都换成了娇糯甜美的腔调。

    “你弄完啦?哇塞,好?快哦,你好?厉害。辛苦辛苦,我给你捏捏胳膊,累不累啊?”

    就?好?像一只?对自己龇牙咧嘴的凶狠大藏獒突然?变成了一只?撒娇卖萌的小京巴。

    只?不过小京巴是针对那个男人,人在自己跟前都恨不得咬死他了。

    薛金池越想越气,见她头也没回要和男人走的时候,出声喊她。

    “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个生?产队的吗?”

    问完就?后悔,他有?必要知道这个疯女人的名字吗?她这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生?产队的人。

    听到他问的话,赵翎抬眸往这边看了眼,又垂眸注视着苏小春。

    只?见苏小春撇头对着那边,眉毛一挑。

    “你这种厌世男人没资格知道姐的名字,什么时候你能发现这片土地的美好?就?再说吧!”

    等苏小春他们离开,站在原地的薛金池蓦的笑了起来。

    真是疯了~

    ……

    来到前面,赵翎不动声色问正忙乎给他捏胳膊的苏小春。

    “你跟人说什么了?我看人家眼里都要喷火了。”

    边上姜秀秀插嘴,“她跟人吵一架,说人画的画不好?。”

    围观了全程的姜秀秀云里雾里的,就?觉得苏小春眼皮子真利索,说得也很对,那个画确实挺阴间的。

    他们这里青山绿水风景秀丽,到他笔下黑漆漆雾蒙蒙。

    “我没说画不好?啊,就?是说画得不写实,刚开始我不是夸画得很好?,一模一样吗?”

    真冤枉,她压根没说不好?,还夸了人家呢。

    赵翎扫过她的脸,“只?是不写实为?什么吵架?毕竟是人家画的,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苏小春小脸顿时严肃下来,“你说得对,那是他的画,当然?可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但如果他心理状态不对呢?”

    21世界的‘苏小春’上过几节心理课,里面就?着重讲了绘画传达情?绪。薛池画的画已?经到了给人不适的地步,所?以她猜到薛金池不像其他知青那样,是自己愿意来的,那他就?是被扣了帽子下来的。

    被扣帽子下来,心中愤懑不平,苏小春可以理解。

    适当发泄,她也可以理解。

    但画成那样,基本能判定?他心理出了问题。

    她那些话是在骂他没错,但也在点?拨他。已?经被扣帽子,已?经下来,没有?神通是回不去的。那不如就?像她说的,躺平接受好?了。

    说他画得好?却不写实,是想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这美丽的风景,好?好?看风景,也是能治愈人的。

    毕竟只?是上了几节心理课而?已?,苏小春其实也不懂怎么治一个患心理疾病的人,只?能这样去骂他,希望能把他骂清醒一点?。

    ……

    薛金池带着一肚子火进了房间,宿舍里其他知青回乡探亲的探亲,在外面的在外面。唯独他回不去,也不想出去。

    外面因为?杀年猪吵吵闹闹,他的内心却越发愤懑。

    什么狗屁伟大的土地,什么狗屁农村,不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地方和脏兮兮的人种出脏兮兮的粮食。

    想着想着,他眼神一下暗淡下去。

    太累了,只?要想到未来他将一直困在这个地方,他就?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这辈子,如果他再也出不去,还不如死了算。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落在了挂在墙上的粗麻绳上。

    用这根绳子,挂在房梁上,再套住脖子的话,应该会很痛快吧!

    外面喧闹声愈大,他完全听不见,举起手,似乎想要拿起绳子。

    然?而?没等他碰到绳子,房门被人砰一下打?开,是同宿舍的另一个知青。

    对方眼神怜悯,“让你去镇上接受教育。”

    接受教育,就?是像犯人那样,身前挂一个牌子,写上反动派、叛徒、走狗之?类的标签,被拉着在镇上转一圈,然?后再站在高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指责谩骂以及打?砸。

    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欢喜庆祝新年的时候,他却要去经历那些吗?

    是过年没有?娱乐活动,让他像一条可怜的狗那样,去娱乐大家吗?

    厌世情?绪再度席卷到薛池的心理,他后悔自己刚刚动作太慢了,要是快些,就?不至于在这除旧迎新的日子里去接受一番羞辱。

    除旧迎新,他这个旧,早就?该除掉的。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薛池头也没抬,他能感觉到这些农村人厌恶的看着他,因为?他被扣的帽子,是大家的对立面。

    当他走到那些来带他的人身边时,伸出手打?算让他们拴住自己,那个叫他画宣传画自己没答应,骂了他几天的文队长突然?挤过来。

    “来来来,辛苦辛苦,抽根烟,这是我儿子带来的红塔山,味道好?得嘞。”

    薛金池看到文队长笑呵呵发烟的样子,他平时只?抽旱烟,手指头都被烟灰熏得焦黄。粗糙的手指这会捏着一根根细白的烟,发到这些人手里。

    领头那个拿着烟嗅了嗅,“文队长这么好?的烟都舍得发给我们尝啊?”

    文队长眯着眼睛笑,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我抽惯了旱烟,不喜欢抽这个,味不够。”

    骗人,薛金池不屑的想,明明他坐在地头经常拿出来闻,别人讨烟他都不舍得给。还装出这幅老实的样子,其实就?是想讨好?这些走狗。

    “那你这嘴只?能抽孬的,你儿子买了也是浪费。”领头人笑。

    文队长连连点?头称是,“对对对,我这嘴就?孬,乡下人吃不得好?的。”

    说着,把剩下那包全塞到领头人手里,“来一趟辛苦了,带回去抽吧!”

    薛金池眼睁睁看着文队长闻了又闻舍不得抽的烟被拿走了,他心理更看不起。自己不舍得抽,讨好?人倒舍得送。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文队长搓搓手,小声说道:“这大过年的,我们正在杀年猪,还想着生?产队一个不落一个不少的庆祝下,您把人带走了,我们就?少了人啊,不团圆,寓意不好?。”

    薛金池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向?文队长老皱的脸皮,笑得小心翼翼又忐忑。

    “老文啊,这也不是你们生?产队的啊,不就?一反动派嘛!”领头人要笑不笑的说。

    “怎么不是啦。”文队长梗直了脖子,指着薛池,“当初县里开会了,说送来的都要当自己人照顾,我把他当自己人呢,团圆饭肯定?要一起吃的。”

    “那不成,他吃饱了还怎么反思,就?是要饿着,反思才深刻。”

    薛金池猛的低下头,他的手有?点?颤抖。

    文队长的脖子又弯了下来,讨好?的对领头人笑,“这样吧,您也看见了,刚杀了年猪,肉都没分下去,我叫人做一桌菜,你们吃了再走。”

    年猪啊,是全生?产队等着分的肉,摞在木板上,膘肥肉红。大家都盯着算着自己能分到多少,如果给他们坐一桌菜,大家不就?要少分了。

    可这会听到文队长说的话,却没有?一个人反对的,反而?有?几个胆大的插嘴。

    “是啊是啊,吃了再走吧,我们自己养的猪,肥着呢!”

    “咱生?产队婶子做菜味道好?,你们尝了绝不吃亏。”

    “不就?一顿饭嘛,不耽误事的。”

    薛金池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的眼眶很酸,非常酸,酸得他想哭。

    就?在这时,一道卡其身影来到他身旁,与此同时,赵翎的声音响起。

    “这位同志,请问怎么称呼?”

    领头人正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呢,一桌菜,很诱人,但他们还得把人带回去。

    听见赵翎的问话,他抬头看,注意到赵翎不同寻常的气质,面容也严肃下来。

    “姓周,周洪。”

    赵翎点?点?头,对周宏伸出手,“第10军36师赵翎。”

    周宏一听是军人,顿时严肃了表情?,伸手握住,“您好?您好?,请问您……”

    “归乡过年,周洪同志,借一步说话。”

    赵翎做出请的手势,周宏不由自主跟上。

    薛金池抿唇看过去,他们走到田埂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宏的脸色越来越恭敬,最后点?了点?头,小跑回来。

    “文队长,饭我就?不吃了,还有?任务呢。这个人嘛!”周宏看向?薛金池,突然?严肃了表情?,对文队长说道:“病得这么严重你也不早点?跟我讲,生?病也是一种教育,就?让他在病中好?好?反思吧!”

    文队长反应很快,忙点?头,把薛金池拽到自己身后。

    “对对对,病得可严重了,小命都要丢了,我们不让他抓药看病,必须好?好?反思。”

    你来我往一番,那些人走了。薛金池站在文队长身后,早已?泣不成声。

    其他人好?像没看到,高高兴兴开始分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碗热腾腾杀猪菜递到他眼前,苏小春好?奇的盯着他。

    “还没哭够啊?你一个大男人也是水做的吗?都哭一个小时了。”

    薛金池不想说话,他脑袋有?点?晕,哭太久了。

    文队长捏着烟杆对苏小春挥挥,“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说完,把那碗杀猪菜接过来,放进薛金池手里。

    “别听她的,这丫头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苏小春抗-议,“文队长,你这跟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什么区别。”

    “不对,我骂我自己是狗干嘛?”

    文队长背着手,“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苏小春嘴一撅,扑到等她的赵翎身边,怪罪他,“你怎么不拦着我?大年三十我骂我自己,来年一定?没有?好?运气。”

    赵翎无?奈,“你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都追不上,还能指望我拦着?”

    苏小春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都怪你们这些臭男人。”

    被骂臭男人的赵翎文队长和薛金池::……

    ……

    吃完杀猪菜,苏小春才想起来对联还没写呢,捧着一叠红纸跑出来,吆喝赵翎快送去把对联写了。

    赵翎接过走出院子,看见了在外面徘徊的薛金池。

    薛金池也看见了他,知道要不是这个男人,上午他是一定?会被带走的,薛金池也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不过他来,不是为?了探究身份,而?是为?了道谢的。

    “要写对联吗?我会写。”

    看到红纸薛金池觉得自己道谢的契机来了,正好?他也没啥可送的。

    赵翎淡淡的嗯了一声,问他:“你有?毛笔墨水吗?”

    他们家是没有?毛笔墨水这些东西的。

    “有?的有?的,我去拿。”

    说完,人一溜烟跑了。

    赵翎又把红纸拿回家,苏小春正拿剩饭煮浆糊呢,看见他回来举着筷子出来。

    “怎么回来了?”

    “等会有?人过来写。”

    苏小春嘟囔一句,“过来写,人还怪好?嘞,知道咱们家还没写是吧?”

    赵翎没多解释,薛金池很快就?拿着毛笔墨水跑了回来。

    进院子看见了苏小春,他不自在的咳了一下。

    苏小春听到咳声看向?他,扭头问赵翎,“他来帮咱们写?不成,他画的画那副样子,写的字肯定?不喜庆。”

    大过年的不就?图喜庆,她可怕写出一副阴间字儿,贴门口多不吉利啊。

    写字哪有?什么喜庆不喜庆的,赵翎又无?奈的笑。

    倒是薛金池,憋不住嘲讽她,“你都没看我写的字,怎么就?说不喜庆了。”

    主要是,他真没听说写字还要喜庆的。

    “看你画的画就?知道你这个人不喜庆了,字如其人,肯定?跟你一样呗。”苏小春这张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

    赵翎拉着她,对薛金池抱歉的点?点?头,“我爱人没别的意思,红纸在里面桌上,你随意发挥就?好?。”

    薛金池能跟苏小春吵,却不敢和赵翎说什么,马上按照吩咐进了屋里。

    八仙桌上放着一叠叠红纸,他摊开来用沾了墨水的毛笔甩开膀子写起来。

    堵着一口气写的,要让苏小春见识见识他的字有?多喜庆。

    ‘爆竹声声除旧岁,梅花点?点?报新春。’

    磅礴大气一气呵成写完,就?连薛锦池自己都满意得很。

    这只?是其中一幅,厨房还有?院门都要写呢,他接着又写下去,沾墨水的时候往门口看了眼。

    只?见院子里,那个说话气人的苏小春正搂着高壮男人,又是跺脚又是摇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告状。男人则唇角含笑,冷淡的面容因为?这抹笑变得柔和起来。

    大概是要下雪了,天阴沉沉的,唯独他们俩,在以阴沉天地为?背景中,显得格外明亮夺目。

    ……

    “还可以吧!”

    苏小春看着那特别好?看的字,嘴硬的说道。

    薛金池不想和她计较,没必要,等会把自己气死。

    “我是来道谢的,很抱歉我太穷了,不能拿东西过来给你们。”

    他说得坦荡,自己确实穷得很,也确实没什么东西给他们。

    赵翎指着桌上的对联还有?好?几个福字,“这些就?够了,不然?我还要拿去请人写。”

    本来薛金池觉得赵翎很严肃的,听他这么说,又觉得挺和气的。至少比苏小春好?,那嘴巴太烦了。

    “我也就?这点?东西了。”薛池苦笑,“平时也用不上。”

    苏小春小脑袋一点?,“你对自己认知挺明确的。”

    “不过我怎么听说文队长找你写宣传语你不干啊?”、

    薛金池顿时羞愧的低下头,他不想去写那些虚伪的宣传语,也不想让自己的字留在这些黄泥墙上。现在再看,他确实自命清高,过分自怜了。

    想到文队长今天把自己舍不得抽的烟都送了出去,只?为?让他吃饱饭,那股羞愧浓到快要将他溺毙。

    欣赏够了他的羞愧,苏小春满意了。

    呵,文队长那么好?的人喊你办事你居然?不办?连我家富贵都不会拒绝文队长呢!就?是要你愧疚,越愧疚越好?。

    “是我的错,那时候想法不对。”

    薛金池坦然?承认错误。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错误。这里的人可亲可爱,这里的天湛蓝明亮,这里的土地肥沃滋补。

    他是来改造的,不是来怨天怨地的。

    到此时,他才明白了苏小春说的话有?多一针见血。

    他确实没画出真实的风景。

    送走了薛金池,苏小春抓了把玉米粒撒地上喂鸡,赵翎跟在她身后,等她转身后拉着她进屋选对联看怎么贴。

    薛金池肚子里有?货,不用特意选,就?知道该怎么贴。

    “五味烹调香千里,三鲜蒸炸乐万家这肯定?是贴厨房门口的。”

    苏小春举起其中一幅,另一只?手点?着桌上另一幅。

    “三阳日照平安宅,五福星临吉庆门这肯定?是贴院门的。”

    赵翎也觉得是,拿起来喊苏小春去端浆糊给他。

    把对联全贴好?,家里家外那股年味就?出来了。

    再把各个门上贴倒福,就?完成了。

    赵翎给苏小春开了瓶荔枝罐头,苏小春抱着喝两口,拿勺子舀了块荔枝肉送到他唇边。

    “啊,张嘴。”

    赵翎笑着吃下,“甜的。”

    苏小春小鼻子一翘,“那可不,我喂的当然?甜。”

    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后,突然?凑过来贴上赵翎的唇。

    “吃个更甜的?”

    赵翎含住柔软的唇瓣,探进去,和她共享这个更甜的荔枝。

    外面寒风萧瑟,雪花终于飘落下来,屋内爱人紧紧拥吻,那是寒风吹不散的温暖。

    ……

    这个年过得飞快,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假太少了,只?有?五天诶,眨眼就?过去了。

    初三大清早赵翎把三只?鸡逮着装进笼子里,要带部队里养着。

    毕竟是苏小春承诺了要给养老送终的三只?鸡啊!

    苏小春则把衣服这些收收,该留的留,该带走的带走。

    来的时候大包小包,主要是这几天吃喝用品。回去除了鸡,别的就?不多了,就?是些衣服。

    “再回来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了。”

    苏小春把门锁上,叹气说道。

    赵翎,"离得不远,有?空就?回来。”

    苏小春嗯嗯点?头,随即又说道:“今年要去安城市医院做事诶,肯定?不像现在这么自由,到时候不就?跟你一样没空。”

    想到默写完就?能去坐班了,苏小春对今年就?充满了期待。

    天还是暗的,大多数人都没起来。俩人顶着风赶路。年三十下了雪,很厚一层,但初一就?开始化,这会路面泥泞得很。

    还好?俩人都是靴子,不怕泥泞,不踩水就?好?。

    出去要路过大队中心,俩人也没看,刚走过来就?有?人喊他们。

    薛金池从黑暗中跑过来,脖子上挂了条围巾,斯文小脸看着很文青。

    “你们要走了吗?”

    “不然?呢?我们这个点?出来野餐吗?”

    苏小春翻个大白眼,尽问废话。

    薛金池一噎,跟苏小春讲话真的会把他气死,在心里默念着告诉自己别气别气。

    “我画了几幅画送给你们,祝你们一路顺风,永远幸福。”

    他从怀里取出卷起来的纸,中间用麻绳绑着,看起来很简陋。

    薛金池也意识到这点?,尴尬的晃了晃,“条件有?限,也不适合装裱,你们收着随便放哪都可以。”

    说是这么说,但每个画家都希望自己的画能被珍视。

    苏小春脱下手套拿着,刚想打?开看被薛金池制止。

    “到了再看吧,你们还要赶路呢。”他表情?不太自然?,说完又对赵翎颔首,“我就?不打?扰你们那了,再会。”

    正打?算跑,苏小春叫住他。

    “薛金池,你名字的由来是金陵岂是池中物吧?”

    薛金池沉默点?头,他的家人,对他期盼很大,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可是现在,他被困在这里,无?法脱身,也不能脱身。

    苏小春笑了起来,指着远方,“你觉得这里是困住你的池子,还是让你化龙的风云啊?”

    赵翎和苏小春走了,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薛金池站在原地,思量着苏小春说的话。

    他认为?这里是池子,可这里真的是池子吗?

    年初三也是有?班车的,就?是班车上人特别多。

    好?不容易挤上去,肯定?是没座位的,赵翎撑开一个空间,将苏小春圈在里面。

    “怎么大家都有?城里亲戚是不是?这么多人。”

    苏小春探着头看了一圈,然?后拍拍赵翎,对他弯弯眼睛,张嘴发出气音。

    “辛苦了老公。”

    赵翎眼眸含笑,用气音回应,“不辛苦。”

    到镇上车站买了票,俩人就?到进站口准备进去,苏小春排在前头,赵翎跟在后头。

    快轮到苏小春的时候,一阵急匆匆脚步传来,唰一下挡在苏小春前面。

    “我着急,先看我的。”

    苏小春张嘴就?来,“嗯,赶着投胎呢,确实着急。”

    那个插队的女孩猛的回头,瞪着苏小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难道你不是赶着投胎啊?先说好?,你选畜生?道。”

    苏小春笑得甜兮兮,就?是这说出来的话让周围人都笑喷了。

    刚说着急的女孩干脆就?不走了,挡着入口上下打?量了下她,见她一脚泥因为?挤车头发散乱,身上为?了方便特意穿的一件黑棉袄黑棉裤。

    嘴里吐出三个字。

    “乡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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