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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雄多雌少兽世的娇纵任性部落之花08(四合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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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被人拉下去。

    于是,他将重要的事务放权给自己身边的宦官,而东厂和西厂的势力,也越发壮大,让文武百官都畏惧。

    而比起老牌西厂,东厂的风头则更盛。

    无他,这东厂提督,早就攀上了苏贵妃。

    虽然成了阉人,但这东厂提督,却容颜及其出色,更被敌对的西厂戏称为厂花。

    厂花并未在意这称呼,他只是浅笑着,让笑他的人,再也说不出话了而已。

    甚至第二天,他还笑吟吟地再度出现,用剑挑起那人的下巴,桃花眸轻撩。

    “不是厂花么,喊呀。”

    那人如何说得出话,吓得两股战战,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报复。

    这确实是报复。

    最终,谢司逾让那人的同僚,喊了一整个下午的“厂花大人”。

    厂花之名,蔓着血色,彻底传了出去。

    与东厂督主容颜一样出众的,是他高超的武功,以及阴毒的手段。

    谢司逾之名,罕有人知。东厂厂花,则响彻大烨朝。

    ……

    东西两厂缉拿百官,朝堂众人无不唯唯诺诺。

    唯独宰相家,日子过得特舒服。不仅是东西厂,就连有些王族,都不敢触其逆麟。

    但这只是宰相的嫡系子女、以及貌美庶女才享有的尊荣。

    身为不起眼的庶女,苏子墨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宰相苏显荣野心勃勃,他在官场上爬得极快,在自己的家事上,也按照同样的原则。

    他想生出皇后,想生出宠妃,想打入文武百官的后院。

    于是他娶的夫人身份很高,足够端庄。苏轻袖和长子便是对方所生。

    而在妾室上,苏显荣就不考虑身份地位,只看一点——容貌。

    在大烨朝,如果不是身份尊贵的嫡女,那么庶女的出路便只有一条,看脸。

    苏显荣娶了无数妾室,生了很多庶女庶子,无不容颜极其出色。

    除了苏子墨。

    她的母亲来自苗疆,因容颜太过出众,被途径的苏显荣看中,给抢回府里了。

    本来他对这位苗疆妾室很有期望,等她怀孕时,更是极尽温柔。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惜孩子一生出来,那眉眼,便太过普通。

    苏显荣毕竟有过那么多孩子,即便孩子才出生,他基本也能判断出容颜高低。

    失望之余,苏显荣也渐渐忘了这苗疆妾室,转而宠幸其他美貌妾室了。

    而这对母女,也渐渐被府中人遗忘。

    但苏显荣不知道的是,这位苗疆妾室容愫,一直都有心上人,当年即将结婚之时,被苏显荣抢走。

    不是不可以逃走,但她可以躲,她的族人呢?

    因此,容愫对苏显荣极其厌恶。

    怀孕时,容愫不是没想过打胎,可是无数次,感受着孩子的动静,她还是没忍心。

    她想,在这孤寂的后宅,有个陪伴也是好的。

    女儿生下后,容貌极其出色,肖似容愫。

    容愫早有准备,便趁着产婆没反应过来,给女儿服下一种草药,暂时改变容貌。

    果然,她成功应付了苏显荣。

    内服的草药毕竟对身体不好,等女儿长大一些,一年后药效散去后,容愫便为她制作了人.皮面具。

    原材料是一种草药和蛊虫,容愫庆幸自己一直带着这些家当。

    之后,母女俩便这么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很多时候,容愫是愧对女儿的。

    她可以忍受孤独,但女儿未必。因此,她只能越发地对女儿好,弥补缺失的自由与爱。

    小小的苏子墨很懂事。

    即便被母亲拘在院子里,即便被丫鬟嘲笑长得丑,她依旧只是淡淡地笑笑。

    其实苏子墨也不算丑,只是戴上人.皮面具后,五官便普通起来。

    起码在全是漂亮庶子庶女的苏府,她确实是不起眼的。

    而丫鬟们也是势利眼,眼瞧着她们没有出头的希望,也就肆意欺.辱了。

    转眼间,苏子墨也已经及笄。

    但因为父亲与嫡母的漠视,竟然没人想得起她,苏子墨便这么过了18岁,容愫也没催她必须结婚。

    甚至因为私心,容愫希望女儿一辈子陪着自己。

    苏子墨和苏轻袖同岁。

    18岁的时候,她是宰相府无人问津的庶女,而苏轻袖,已经成了万人之上的苏贵妃。

    回府的时候,甚至连苏显荣,都得对她行礼。

    或许是没见过外面的繁华,苏子墨内心也并不急切。

    她甚至觉得,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也挺好。

    但一个月前,她偶然遇见一个来宰相府拜访的温润少年,少年那一笑,她心里便也生出了点别的意思。

    犹如枝头的花朵,期盼着见到墙外的那棵树。

    苏子墨想,等再过一段时间,便和娘说说,再求一求嫡母,能不能出嫁。

    可惜在一个安静的下午,她的命运开始急速转变。

    ……

    苏夫人和女儿的感情很好。

    只是比起从小规规矩矩长大的她,她那被丈夫带着长大的女儿,似乎比她有主意的多。

    虽然女儿已经成了贵妃,但苏夫人依旧觉得,这女儿,胆子也太大,太爱冒险了。

    比如此刻。

    苏夫人蓦的站起身,惊道:“你什么意思!你要装病?还是要从府里找个庶女代替你??”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而高位上,那穿着华服、眉眼精致的女人,却轻轻地笑了笑。

    那长长的甲套,便是她地位的象征。

    女人泰然自若地捻起一块糕点,随口道:“娘,你怕什么。”

    她闻了闻糕点,又无趣地放了回去。

    “娘,你知道,陛下不会愿意我诞下孩子,将军府也不会愿意。”

    苏夫人又是一惊。

    她正想失声喊出“孩子”两个字,又蓦的咽了下去,警觉地四处看了看。

    苏轻袖笑了笑。

    “这里都是东厂的人,无需害怕。”

    这么一说,苏夫人更怕了,腿都软了。

    苏轻袖还需要母亲帮忙,便细细地说了自己的打算。

    “娘,我这胎不稳,我打算秘密出京,去找神医调养,直到孩子生下。”

    “但我不能让陛下和其他贱人发现我出京了。”

    “东厂可以帮我出京,但我这承乾宫,可不能空着。”

    “娘,你回家告诉爹这件事,让他找个不起眼的庶女,容貌普通,性子内向,那样是最好不过的。”

    “熬过这一年半载,咱们苏家,可就要出个皇子,甚至是……”

    美艳女人眼底写着野心。

    “甚至是,皇帝。”

    苏夫人好悬没吓死。

    等回到苏府时,她都有点精神恍惚。

    苏显荣早就着急地等着了,听见夫人说了这件事后,他便忍不住拂袖赞叹:“好!好啊!”

    这可是苏显荣最期盼的事情了。

    当皇帝的老丈人,哪里比得上当皇帝的外公?而一个孩子,也更容易掌控……

    苏显荣决不允许这件事出纰漏。

    他亲自出马,在府中挑挑拣拣,刚好挑中了苏子墨。

    要说这宰相也是妙人。

    听丫鬟汇报几次,再稍微一想,他便知晓,自己那庶女,是看上那谢举人了。

    谢举人确实才华出众,拿下了小三元,是状元的热门人选。

    即便他家世贫寒,有着那样的才华与容貌,未尝不能成为肱股之臣。

    苏显荣接近这些寒门学子,也是为了洗白自己,让自己名声好听点。

    他才不蠢,不至于女儿成了贵妃,就张扬跋扈起来。

    这才哪跟哪呢。

    因此,苏显荣想要拉拢谢举人的,反正他女儿多。

    但就算他要拉拢对方,也绝不可能派苏子墨去!

    那么多漂亮的庶女,让平平无奇的苏子墨嫁给对方,那不是结仇呢嘛!

    但苏显荣可不会告诉苏子墨实话。

    对付一个怀春的少女,爱情,足以成为一把武器。

    ……

    苏显荣过来的时候,容愫正在给苏子墨取下人.皮面具。

    因着她一直没法出苏府,当年带来的草药和蛊虫都基本用光了。

    缺少维护,人.皮面具的保质期,也逐渐开始缩短,到现在,甚至只能保持半个月的地步。

    因此,自苏子墨及笄后,容愫经常亲自取下面具,滴上自己的血,延长保质期。

    她是苗疆巫女,她的血液里,当然有草药和蛊虫的效果。

    取下人.皮面具后,看着女儿的容貌,容愫却愣住了。

    距离上次摘下面具,其实不过一周。

    上一次,容愫只会感叹女儿生的美,但也不至于有其他想法。

    而现在。

    看着女儿的脸,她居然连话都说不出了!

    看着那张宛若月华般的脸,容愫怔怔地想:女儿之前有这么美吗?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容愫一直觉得女儿像自己。

    她年轻时是苗疆最美的巫女,女儿当然不会丑。容愫一直自信,自己的女儿,比起那些号称美丽的庶女,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但此刻,看着女儿的脸。

    即便容愫没见过府中嫡女、也就是贵妃苏轻袖的脸,她却也敢用生命保证,她的女儿,绝对比冠绝后宫的贵妃还美!

    容愫确信,自己的记忆出错了。

    女儿哪里是长得像她,她容貌最盛的时候,都及不上女儿的百分之一!

    她知道苏显荣的算盘,恐怕再多的谋划,有她女儿这张脸,成功率都是百分百!

    现在,这样的脸只有自己能看见。

    看着那张脸,容愫觉得心悸,又庆幸于自己当年的抉择。

    只是她终究不能护着女儿一辈子,容愫从前都没怎么教过女儿,只让她无忧无虑地活着,不像她背负仇恨,不想她成为巫女。

    而现在,她却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制作人.皮面具的方法,全部都告诉女儿!

    但就在她想说什么时,却敏锐察觉院子外的脚步声!

    容愫脸色一变,迅速给女儿戴回面具。

    边边角角都没来得及理清楚,更别说给面具滴血,延长保质期了!

    而此刻,距离面具失效,还剩8天。

    母女俩刚把面具戴好,门就被推开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俊美的中年男人笑着道:“子墨!爹来看你了!”

    别说苏子墨了,就连容愫,也18年没见过苏显荣了!

    两人谨慎地并未言语。

    或者说,容愫比较谨慎,苏子墨则一直淡淡的。

    或许因为从小在深宅后院长大,她的反应有些迟缓,接收新事物的速度也比较慢,在外人看来,这便是内向了。

    透过月光,看清苏子墨的脸后,本就满意她性格的苏显荣更高兴了。

    这样的容貌,不至于让嫡女对苏家生出间隙。

    也让苏轻袖明白,她去养胎之时,苏家没打算安排另一个女儿夺宠。

    ——其实苏显荣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念头,但毕竟苏轻袖还怀着龙子呢。

    对付一对弱势的母女,苏显荣甚至不需要用什么心机。

    他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子墨啊,你姐姐在宫里很想你,你去陪陪她吧。”

    怀孕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单是入宫这件事,已经让容愫非常警惕了!

    她蓦的站出来,护着自己的孩子,掷地有声道:“我的女儿,绝不跟你入宫!”

    可惜她一个没有蛊虫和草药的巫女,便相当于没有翅膀的小鸡崽子。

    毫无任何攻击力。

    苏显荣的侍卫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容愫。

    中年男人的笑容多了几分深意,语似威胁:“子墨,爹问你,你愿意去吗?”

    很显然,他们在用娘亲的性命要挟她。

    容愫连忙道:“子墨!别去!娘不……”

    可惜下一秒,她的嘴被人捂住了。

    房间昏暗的一角,苏子墨背对着窗户,轻轻蹙眉,有些迟缓地看着这一幕。

    苏显荣以为她害怕了,便又抛出了诱饵。

    “子墨,只要你去宫里陪你姐姐,一年后,我做主,让谢举人娶你,还给你准备 。”

    苏子墨这才意识到,苏显荣的目的,是让她进宫。

    看着费力挣扎的娘亲,慢慢的,苏子墨点了点头。

    “……好。”

    苏显荣满意地笑了。

    因着夜色昏暗,他便没发现,那不太整齐的□□下,藏着一张多么绝色的容貌。

    这被他毫不犹豫舍弃的棋子,在未来,又将掀起多大的风浪。

    直至,颠覆他所有的计划与美梦。

    作者有话说:

    新世界是入宫顶替贵妃姐姐的沉默棋子(宫斗+东厂+武侠,是个大杂烩,但一定会苏女主!!厂花是真太监,美强惨苏,他没武器,女主肯定会找有武器的,但是厂花也会很多戏份,也有大家期待的、甚至更那啥的剧情(保密),总之,我会努力写香点。可能用语会比较白话,主要就是爽,大家请无视Bug。掉落红包,啵啵啵!下一章大概厂花就看见女主真面目了。

    第35章 入宫顶替贵妃姐姐的沉默棋子(武侠+东厂)01(三更合一!掉落红包!)

    ◎一张绝色美人面。(暴露容貌啦!◎

    苏显荣老奸巨猾。

    虽然从未看得起这对柔弱母女, 不担心她们翻出什么风浪,但他仍旧选择将两人分开。

    容愫被单独留在院子里,苏子墨则立刻被带去了另一所偏僻、空置的别院, 派人严加看管。

    母女俩过了18年苦日子,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 也都给她们使了不少脸色。

    毕竟容愫不是官家贵女,甚至不是商户千金,她出身乡野、粗鄙不堪,丫鬟们自觉比她身份高。

    苏子墨过去的18年里, 被母亲保护得很好,每周总能沾点荤腥,也从没缺过吃喝。

    但荣华富贵什么的, 她却也从没沾过。

    被带到别院后, 苏显荣给她安排了4个丫鬟。

    个个穿着体面,戴着珠翠, 举止得体, 比她这个主子还像主子。

    丫鬟们态度倒是不错,甚至想帮她敷面、搓背,苏子墨都拒绝了。

    她不习惯别人靠近自己。

    坐在宽敞的房间里, 看着镜中的自己, 以及那张熟悉了18年的脸, 苏子墨有些怔怔。

    被带走前, 母亲的那个眼神似乎再度浮现在眼前。

    面容染上沧桑的美妇人眼含热泪, 对着她摇头,拼命摇头。

    从来温柔强大的母亲, 居然也会有那样一面。

    最后, 苏子墨记得, 母亲的口型,说了“面具”两字。

    她知道,母亲在提醒她,一定要藏住容貌。

    可她并未继承巫女的体质,也没有草药与蛊虫,这面具,终究只能再维持8天。

    后知后觉地,少女心底染上几丝惶恐。

    人.皮面具可以遮挡容貌,但她那对极漂亮的眸子,却无法遮掩。

    此刻,眸底点点惊惶,让人不自觉地心怜。

    苏子墨又想起上月,树下对她浅笑的温润少年。

    她的心下意识安定下来。

    慢慢地调整着脸上的面具,将母亲匆忙间为她戴上的面具,整理得服帖。

    心底的慌乱,似乎也随着细致的动作,慢慢消失。

    只要完成父亲的任务,只要呆满一年,她就可以成功出宫。

    就可以、就可以带着母亲,嫁给她的心上人。

    将将18岁的少女,养在深闺、被母亲保护得天真无邪的少女,

    她不知道,那所谓父亲的承诺,不过一纸空谈罢了。

    她这枚棋子,事成之后,便会被成功销毁,掩埋秘密。

    倘若事情败露,也不过是帝王一怒下的牺牲品。

    又哪里能与心中的少年,双宿双飞呢。

    ……

    苏子墨即将进宫这件事,被苏显荣隐瞒得极好,偌大的后院,竟无人知晓。

    归根结底,无论平时妾室们如何争斗,一旦苏显荣出马,她们那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甚至平时的争斗,也不过是他纵容的结果。

    适当的竞争,可以为他选出更优秀的庶子庶女,也让她们,对他这位父亲,更为敬畏。

    苏子墨身边的四个丫鬟,也都是苏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养得最精细不过,和苏轻袖情谊极深。

    也只有她们,才能守住秘密。

    为免夜长梦多,翌日清晨,苏显荣便安排了贴身侍卫,悄然将苏子墨藏在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内,送出了府。

    很快,这架没有苏府标志的马车便到达皇宫附近的小巷。

    东厂的人出现,沉默有序,与苏府交接,将苏子墨带上了出宫采买的马车,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待到黄昏时,苏子墨便成功进宫了。

    苏子墨在苏府别院长大,从未出过门,这甚至也是她第一次坐马车。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不适,等到达承乾宫时,她的腿都软了。

    穿着精致的丫鬟们站在一旁,面上含着浅笑,眼神却很冷。

    没有人来扶她。

    苏子墨便慢吞吞地蹲在地上,片刻,稍微有些力气、头脑清醒,这才站起身。

    这才有一个穿着绿衫的丫鬟靠近,笑吟吟道:“这便是苏姑娘吧,我是娘娘的大丫鬟玉琴,咱们娘娘一直盼着您呢。”

    她似乎也没打算和苏子墨寒暄,便自顾自地转身带路,朝着主殿走去。

    承乾宫是贵妃的住处,别说苏府小院,整个苏府都没法比。

    苏子墨也是这时,才看清皇宫之大,以及森幽。

    在这陌生的人,陌生的建筑前,

    小少女不免有些惶惶,便下意识垂眸,越发封闭起来。

    玉琴察觉她的小动作,笑意愈发深邃。

    怕么?怕就对了。

    两人来到主殿。

    玉琴进去禀告后,内殿传来懒洋洋的嗓音。

    “唤她进来。”

    玉琴走出,苏子墨便被带了进去。

    这皇宫,一言一行皆是规矩。

    一个简单的事情,都得等。等着别人吩咐,等着自己被吩咐。

    苏子墨垂眸,沉默地走进宫殿。

    殿内,高位之上,苏轻袖随意地摇着扇子,丫鬟正在给她捶腿。

    此刻接近黄昏,光线昏暗,她便随意地招了招手,像唤着小动物似的:“靠近点,我瞧瞧。”

    苏子墨靠近。

    打量着少女那不合身的华服,以及局促小心,苏轻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我那母亲,还真是选了个好人选呐。”

    贵妃轻挑起少女脸颊,目光宛若锋芒,在这庶妹的脸上打量着。

    片刻,她的手拂过少女,轻叹道:“妹妹,你怎的这般素净?一点也不像我苏家的人。”

    “可有心上人?”

    似乎想到什么,收回手后,苏轻袖饶有兴致。

    苏子墨沉默点头。

    苏轻袖来了兴趣,她正想询问,想起什么,又意兴澜珊,随口道:“也罢。”

    看向玉琴,她厉声道:“你们几个贱蹄子,可要把我妹妹伺候好点,别忘了,她也姓苏!”

    玉琴熟练地跪下:“娘娘,玉琴知晓。”

    苏轻袖又摸了把苏子墨的手:“妹妹,等姐姐回宫后传你几招,保你那心上人对你念念不忘。”

    这一招可谓是恩威并施,还打了亲情牌。

    换一个人来,说不定为了所谓的权势,也就被迷了眼。

    但苏子墨只觉得她们好吵。

    就像在演戏似的。

    她沉默,苏轻袖却更满意了。

    有时候啊,笨一点,比那心眼太多的,可更容易拿捏。

    这一年,她要的,便是不起变故。

    “苏子墨,苏子墨,”苏轻袖喃喃,“沉默是金,你便很好。”

    ……

    苏子墨被带到了侧殿。

    等明早苏轻袖离开,她便正式入住主殿,成为“苏贵妃”。

    一整晚,苏子墨都睡得不大安稳。

    不仅因为床太软,这一整晚,外面也没消停下来过。

    侧殿的隔音不比主殿,几个大丫鬟来来回回地跑,隐约间,也有声音传来。

    苏子墨的听力异于常人,也听见了几句。

    “娘娘明早的御寒物得再加点!”

    “皇后那边注意着点,仔细排查宫殿附近的人……”

    “没事,谢督主安排了人,早就仔细检查过了……”

    “哎哟,今天督主大人有事没来,娘娘生气,你们记得千万别提谢督主的名儿!”

    谢督主。

    一个陌生的名字。

    苏子墨长于深宅,她对京城所谓的厂花之名,皆是一无所知。

    想着想着,她便也慢慢睡去。

    但几乎才闭眼没多久,她就被人叫醒了。

    是另一个大丫鬟玉棋。

    比起云琴,她的气质更加温婉,哪怕做出扰人清梦的事儿,面上依旧温和:“姑娘,你该去主殿了。”

    苏子墨便知道,她该去当那贵妃娘娘了。

    无妨。

    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睡觉罢了。

    ……

    苏子墨便这么安稳地度过了3天。

    也不知道苏贵妃究竟是怎么做的,总之,她确实只需要呆在宫殿里,当一个棋子就好。

    宫内没人来找她,反倒是四个大丫鬟天天跑来跑去的,似乎忙得很。

    玉棋和她关系更亲近。

    她经常会来聊天,询问她一些年幼时的旧事,言谈间,似乎对宫外很是向往。

    苏子墨也逐渐卸下心防。

    只是她从小在院子里长大,确实也不了解宫外的事。

    玉棋得知后,先是惊讶,随即便是怜惜。

    得知她没读过书,不懂琴棋书画后,玉棋甚至还会抽时间,来教她学习。

    玉棋认为她会无聊,苏子墨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如果母亲也进宫,那便更好不过了。

    但玉棋让她学习,她也不会拒绝。

    她似乎很有天赋,玉棋称赞连连,慢慢的,苏子墨也琢磨出了趣味,就这么继续了下来。

    等学会写字后,她便给母亲写信。

    学会写诗、作画后,与那少年……便也更有共同话题。

    而这几天,苏子墨对宫内也逐渐更了解了几分。

    比如皇帝和皇后面和心不和,皇后一直在避孕;比如有小宫女和贵妃模样有几分相似,酒后爬上了龙床,被谢督主的人处理了。

    苏子墨便也了解到了那谢督主。

    谢督主本名谢司逾,乃东厂督主,是御前的大红人。

    秉笔批红、监督百官,代理朝政,权势极盛。

    就连与之同时建立的西厂,如今也不得不收敛几分,避其锋芒。

    谈及此事时,玉棋语气中满是赞叹。

    苏子墨简单地发散了一下思维。

    如果那人权势真的如此之盛,恐怕也没人敢说他的坏话吧。

    事实的确如此。

    也就贵妃身边的丫鬟,还能淡定地议论谢司逾了。换做别人,连谈论的资格都不敢奢求。

    听闻谢督主与贵妃娘娘的关系也是极好,两人之间,更像互帮互助的好友。

    贵妃娘娘在圣上面前吹吹枕边风,帮助谢督主拿下进入东厂的资格,而之后,便是谢督主凭着手腕,一步步爬到提督之位,获得圣上信任。

    握得权势后,督主便回报了贵妃娘娘这知遇之恩。

    这次她入宫,便是谢督主在背后使的力。

    这些都是玉棋说的。

    苏子墨听着,觉得这样的关系还挺好。虽然她长在苏府,却完全不懂内斗与权谋,更深层次的利益关系,权衡博弈,此刻的小姑娘也想不明白。

    玉棋最后说道:“苏姑娘,如果你遇到了难事,若我们不在,你可以去找谢督主,报上娘娘的名号即可。”

    “除此以外,能别看见他,其实是最好的。”

    末了,叹息一般,玉棋极其小声地说道。

    那样的容貌与权势。

    那样极端、绝艳、位于旋涡中心的一个人。

    这辈子,能不看见,当然是最好的。

    ……

    一语成谶。

    当天下午,苏子墨就见到了那传闻中的督主大人。

    她尚在练字,殿门便被推开。

    推门的人恭敬地站在门口,片刻,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苏子墨手中握着毛笔,才抬头,便看见了一道逆着光走来的高大身影。

    男人穿着银底蓝纹的蟒服,长发束于黑色乌纱帽之内,腰间的绣春刀格外显眼。

    背对着光,苏子墨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莫名的,她身上冒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

    男人泰然自若地坐在她的对面。

    窗棂洒入光芒,他的侧脸,便被照了出来。

    那一刹那,苏子墨握紧了手中的毛笔。

    昳丽。

    这是对他容貌的唯一形容。

    男人肤色极白,在阳光下,格外清透,带着几丝苍白。

    他的五官极其出色,挺拔的鼻梁下,淡色薄唇带着点漫不经心。

    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眸子。

    眼尾轻扬,浓密的睫毛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宛若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桃花眸似有深色眼线一般,极其昳丽。可他轻轻注视前方,却又带着一种漠视,仿佛什么都没放在眼底。

    单看容貌,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女性。

    但搭配那身气度,却完全让人忽视他的容貌。

    阴柔、狠厉。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苏子墨的脑海里,下意识浮出一个名字。

    东厂督主。

    男人唇角轻扬,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

    苏子墨甚至觉得毛笔都握不稳了。

    长在深宅的小姑娘,不懂人情世故、反应迟缓,对于危险的感知,却极其敏锐。

    尤其是在一个气势如此强盛的男人面前。

    她垂下眸子,不说话。

    谢司逾面色不变,目光淡淡,注视着面前穿着素净的纤细少女。

    片刻,见少女身子轻轻颤抖,他站起身。

    一言未发,朝外走去。

    和来时一样,毫无预兆。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苏子墨这才大着胆子抬头。

    谁知她才看去,站在宫殿门口的男人,却蓦的转过了身。

    黑沉沉的。

    她看不清他的眸子。

    但那仿若被野兽盯上般的感觉,还是让苏子墨的身子一颤。

    “砰——”

    殿门被关上。

    苏子墨的身子仿佛脱力一般,蓦的放松下来。

    似乎担心男人又突然出现,她一动不动,维持着原状。

    直到片刻。

    她才活动了一下手腕,毛笔蓦的掉落,在宣纸上洒下浓密黑点。

    她的掌心,满是汗水。

    殿外。

    谢司逾大步离开。

    走了几步,心腹忍不住道:“督主,那枚棋子……?”

    他们都知道,这替代了贵妃娘娘的庶女,只会是一枚棋子,一枚注定死亡的棋子。

    如果她聪明点,安安稳稳,便能安稳地享受一年富贵。若不听话……那便再找一枚听话的棋子便是。

    谢司逾声线冷淡。

    “不必再换。”

    乖得像鹌鹑似的。

    哪里有比她更合格的棋子。

    心腹毫无质疑,转而汇报道:“督主,西厂那边,近来和武林有些联系。”

    男人眸底浮出冷意,昳丽的眸子璨若冰山,淡声道:

    “继续盯着。”

    “贵妃那边,增加人手,以防生变。”

    ……

    苏子墨见过谢司逾这件事,玉棋很快便知晓。

    回来的时候,看见冷汗淋淋的小姑娘,她叹息一声。

    并不多言,而是绞了手帕,细细地为她擦拭起来。

    除了娘亲,这是第二个为她擦拭身子的人。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前些天有了感情,苏子墨并未排斥玉棋的举动。

    但她并未察觉。

    擦拭过脸颊时,玉棋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身子清爽后,苏子墨一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大安稳,梦中,浮浮沉沉地出现了不少人影。

    有泪流的娘亲,大笑着的父亲,轻佻柔媚的贵妃,小心谨慎的玉棋……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双眼上。

    眼尾上扬。

    眸光璨若冰山,万物皆不入眼。

    却那般盯着她。

    宛若鹰隼。

    苏子墨蓦的惊醒。

    看着床侧的身影,她愣了一瞬。

    “……玉棋?”

    女子笑容温和,自然地俯身,面上带着些忧虑。

    “苏姑娘,你是不是吓到了?方才,我听见你在梦中呼喊。”

    苏子墨顿了顿。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事。”

    玉棋便坐到她的床畔,为她掖好被子,轻拍着哄道。

    “睡吧,苏姑娘,我在这儿呢。”

    但苏子墨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怔怔间,突然发现了什么。

    玉棋,和娘亲的气息有些像。

    或许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对玉棋格外不设防了。

    宫里有玉棋,真好。

    ……

    苏府。

    女儿离开后,容愫的日子便像丢了魂。

    在16岁之前,容愫长于苗疆,是自由自在的小少女,一手巫术足以自保,也拥有情投意合的情郎。

    16岁后,她的人生,便被拘在这小小一方院子。

    好在女儿来了,她是上天赐予的珍宝。

    有女儿在,哪怕这只是小小的院子,却也开出了花儿。

    繁花四季。

    可女儿离开,院子凋零,铺满了苏显荣送来的珠宝,冰冷无情。

    容愫的人生也失去了意义。

    前三天。

    容愫看着窗外,倚着女儿的窗台,安静度过。

    女儿幼时的一幕幕,自眼前划过。

    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喊出第一声“娘亲”……最后,定格在月夜下,那张灼灼的面容上。

    没有她的血,女儿的面具,只能维持四日了。

    第四天。

    容愫开始拿出小刀,想要放血,用自己浑身的本事和鲜血,制作出一颗毒药。

    苏显荣。

    抢走她的女儿,她要他死!

    鲜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流下,逐渐覆盖碗底。

    想到苏显荣会有的惨状,容愫心中便是一阵痛快。

    可与此同时,她却也觉得深深的悲哀。

    苏显荣死了,可女儿呢?依旧在深宫,依旧前途未卜。

    可娘亲没本事啊。

    娘亲做不到多的了….

    娘亲救不了你。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

    很普通,但那特殊的韵律,却让容愫猛地回神!

    ——是苗疆特有的传讯方式!

    一只灰色的小雀停在了窗棂。

    容愫的眼底蓦的绽放出光芒,她顾不得手腕的伤口,小心凑近灰雀,动作轻柔而快速地取下了它足上的竹筒。

    灰雀“啾啾”两声,也不离开,就乖乖地飞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上。

    容愫欣喜到几近疯狂。

    她拿出那张纸,点亮烛火,小心地将纸放在烛火上方,炙烤着。

    这是苗疆特有的传讯方式。

    取下香橼汁水,用干净的毛笔蘸取,绘在纸上,便可隐匿字迹。再经过高温炙烤,即可显现。

    容愫的手颤抖着,却依旧小心,避免纸条被烧着。

    很快,字迹浮现。

    容愫迫不及待、一目十行地先扫一遍,随即,她眼眸微睁,又细细的、自上而下地读了一遍。

    这封信是她昔日的情郎所写。

    情郎的意思很简单,想救她。

    他本身也只是苗疆寨子附近的普通村民,未来或许也会当个猎户。

    但爱人被抢走后,他便愤而投身武林,拜入门下,开始习武。

    容愫不知道这情郎武艺究竟如何。

    但她愿意信他。

    情郎说,他救了武林盟主一命,得到了对方一个许诺。

    他想来救她,问她,愿不愿意与他离开,一同前往江湖,自在生活。

    如果早18年,容愫也就答应了。

    可现在,她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女儿!

    这些年,容愫母女俩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艺术了。

    她从未教过女儿识字。在命运已经注定的时候,懂得太多,反而是种痛苦,就像她,经历过16年的快乐,住在深宅,就是一种折磨。

    容愫是第一次当母亲,这是她走的弯路。

    她不该什么都不教女儿。

    撇开思绪,见屋内没有墨水,容愫便从白色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料。

    随后,她咬牙,将伤口挤开,用手指蘸着血液,开始在布料上写字。

    【云郎,我亦挂念你,只我有一女,如今只身在深宫……】

    容愫的意思很简单,女儿不救出来,她也不走。

    她才懒得管情郎做不做得到!做不到的话,他也不配给她写信!

    容愫恨恨地想着,实际上,却将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这一封信上。

    到目前为止,容愫都不知道,女儿是去当“贵妃”了。

    她只以为,女儿被送到苏家嫡女那,当了宫女。

    救一个宫女出宫,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信送出去后,这一夜,容愫始终未眠。

    哪怕只是听见一声鸟鸣,她都会起身,瞧瞧是不是那灰雀。

    另一边。

    京城的一家客栈二楼。

    灰雀飞入窗棂,停在了黑衣男人的手上。

    男人眉眼飞扬,笑容洒脱,他轻轻拍了拍灰雀,夸道:“乖宝,辛苦你了。”

    他的身侧,中年男人早就等不及了,催道:“羽公子,快瞧瞧信吧!”

    中年男人正是痴恋容愫的施云。

    他的经历确实如同信上所说的那般,或许真是感动上苍,他一个三流高手,也能侥幸救了武林盟主,获得这机会。

    而黑衣男人,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级高手,陆时羽。

    陆时羽从不与哪个门派、组织靠近,他为人洒脱不羁,朋友众多,却不偏不倚,属于江湖里的中立势力,各方都会拉拢。

    相传,他极其喜欢小动物,对男女从不怜惜,对那动物,却恨不得天天同住。

    施云性子憨直,人缘不错,也是偶然间与他结识。

    那灰雀,的确是苗疆特有。施云曾是山中猎户,也就救了一窝灰雀,回家细细养了起来。

    陆时羽手中的那只,便是施云养的灰雀的后代,自小亲人,极有灵性。

    也是用这灰雀,他喊动了陆时羽出马。

    陆时羽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云兄,可别吓到我的乖宝。”

    乖宝乖宝,他的乖宝可还在苏府呢!

    施云急得要命。

    见他这般,陆时羽便也发现,这施云,对年少的初恋还真是爱得深沉。

    江湖佩服讲义气的人,施云这般重感情,陆时羽也不免赞叹。

    于是他摘下竹筒,随手抛给施云。

    “瞧你急的。”

    施云迫不及待地拆下竹筒。

    但看见竹筒里拿出的白色绢布上的血字,他的身子蓦的一僵,随后,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眼看就要摔倒了!

    他倚靠着桌子,痛苦地皱眉,手里捏着那绢布,一脸悲戚。

    瞧那模样,分明是气急攻心了!

    陆时羽挑眉,随手将手里灰雀掉落的绒毛抛去。

    明明是轻飘飘的物件,出手的刹那,蓦的化作一道寒芒!

    羽毛点在施云肩头。

    不轻不重,汉子却蓦的弯腰,吐出一口黑血!

    片刻。

    施云行了一辑:“多谢羽公子之恩!”

    陆时羽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施云便拿起那血书,继续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依旧悲伤。

    究竟何等境况,当年那自信烂漫的爱人,才会做出这般自.残之举!

    待看到“云郎,我亦挂念你”几个字时,喜色却又浮现,悲喜之情,同时聚于一身。

    看完信件,施云看向陆时羽,欲言又止。

    陆时羽挑眉:“云兄有事不妨直说。”

    “能做到的,我陆时羽自然尽力,若不能,那也别无他法了。”

    施云便道:“羽公子,我那爱人已有一女,如今被她那无情生父送到宫中,名为陪伴嫡姐,实为伺候那贵妃娘娘……”

    “愫娘愿与我离开,但她放心不下膝下独女。”

    施云眼巴巴地看着陆时羽,意思很明显。

    陆时羽垂眸,逗着手腕上的小灰雀,也不说话,那张不羁的脸上,笑意浅浅。

    施云突然福至心灵。

    “羽公子,您的……额,乖宝,也需要个伴儿啊。鸟儿都是成双成对,我那,我那里还养了几只,乖得很……”

    其实施云不是很擅长求人。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陆时羽瞥了他一眼,笑道:“云兄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至于你那继女……”

    哪里是继女!

    他、他和愫娘还没成亲呢!

    施云闹了个大红脸。

    但听见陆时羽愿意一试,他还是郑重地再度行了一礼。

    “羽公子之恩,施云没齿难忘!”

    “日后如有需要之处,施云必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陆时羽有些意兴澜珊。

    他施云还能做什么呢?灰雀一对足矣,他也不过养了一窝灰雀,又没养一只凤凰。

    别的动物没有,他暂时瞧不上,也用不到他。

    想起前些天听见的趣事,陆时羽问道:“武林盟主,可知晓你的初恋嫁入苏府一事?”

    施云下意识点头,便听那洒脱公子淡声叮嘱道:“如果想要你那女儿平安出来,就别把她入宫的事,告诉吴涯志。”

    施云有些莫名。

    却还是点头应下。

    只要能把愫娘和闺女救出来就行!

    ……

    这是苏子墨在宫内的第6天。

    再过一天,她面上的人.皮面具,便会彻底失效。

    其实现在,照着镜子时,苏子墨自己都能察觉不妥。

    好在除了玉棋外,她鲜少与外人接触。

    而玉棋,也并未发现,只是叮嘱她,宫里有新的粉黛螺钿,需要化妆的时候,唤她便是。

    苏子墨哪里有装扮的心思。

    她巴不得没人发现自己。

    不过这些天,她也有了点别的发现。

    其实深宫内,和后宅之中,除了地方大点外,真没啥区别。

    宫内留下的宫女们都不爱搭理她,各自忙碌,苏子墨也鲜少得知外界的消息。

    好在过去的18年过得很快,想必宫内的这一年,也能很快熬过去了。

    但就在傍晚,天边浮现朵朵火烧云之时,苏子墨的殿门又被推开了。

    男人依旧穿着银底蓝纹蟒袍。

    只是比起上次的镇定沉着,这一次,他的衣衫明显有些凌乱。

    男人瞧了她一眼,摘下身上的黑色披风,沉步走了过来。

    中途,他自身上取下一条长.鞭。

    黑色质地,看着沉甸甸的。

    苏子墨的身子抖了抖。

    鞭.子。

    难道他要打她吗?

    听说东厂提督最是残暴不过,嘴再严的犯人,落到他的手上,都撑不过一时半刻……

    苏子墨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这危急时刻,她的身子僵着,跑都跑不起来。

    被娘亲护着的小兔子,属实没有自保之力。

    到最后,苏子墨能做的,居然只是闭着眼。

    看不见,便不会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闭上眼后,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苏子墨听着脚步声,脑海里可以迅速刻画出对方的行动轨迹。

    快了。

    十尺…五尺…

    剩下三尺距离。

    男人停了下来。

    一道很淡的声音响起。

    “睁眼。”

    ……

    谢司逾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枚棋子。

    少女面容普通,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牙齿倒是生得极为整齐,咬着唇,那惊惧,扑面而来。

    怕他的人很多,怕得这么没出息的,倒还少见。

    想起面前这女子,见过自己一面后,便怕到失眠整晚,谢司逾也不想为难人。

    驯服猛虎,尚且有得胜的愉悦。

    欺负一只小兔子,实在有些没趣。

    谢司逾握着长.鞭把手,淡声道:“睁眼。”

    少女那纤长的睫毛微颤,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甚至是先睁开一条缝,透过光线,察觉没有危险,才轻颤着,睁开全部。

    谢司逾将长.鞭递过去,言简意赅。

    “抽。”

    苏子墨:“!”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对上少女难以置信的目光,谢司逾莫名觉得好笑。

    他唇角微挑,饶有趣味道:“怎么,你还想真抽?”

    宫殿的窗帘都拉了下来。

    但两人距离如此近,苏子墨可以清晰看清男人的面容。

    本就昳丽的容貌,因为这一笑,蓦的,蓬荜生辉。

    即便是笑着,男人那上扬的桃花眸,依旧格外沉静,瞳孔黑白分明,静静地注视着她,像看着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

    苏子墨蓦的惊醒。

    男人气势迫人,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接过长.鞭,然后——试探着挥了出去。

    长在后宅的小姑娘,力气小得很。

    这长.鞭也不知道什么质地,沉得很,单单是拿稳,就已经足够费劲。

    因此,苏子墨第一下,居然没有挥动。

    她没觉得丢脸。

    但被男人看着,她有点害怕。

    怕完成得不好,被打。

    于是小姑娘咬牙,用尽全部力气,挥了出去。

    “唰——”

    响起破空声。

    万事开头难,苏子墨越来越顺手。

    这时,男人却淡声提醒道:“打在床.榻上。”

    苏子墨愣了愣,依言照做。

    这次的声音,便沉闷了许多,像是、像是打在皮.肉上一般。

    谢司逾寻了个位置坐下。

    听着声音,他的眉头总算松缓些许。

    这次是他考虑欠妥,忘记为她准备轻些的鞭.子了。

    他用惯的,她自然拿不起。

    突然。

    殿外传来一阵安静而隐蔽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顿住。

    谢司逾武功高强,自然听得见。

    见苏子墨也愣神,明显听见了声音,他倒是挑了挑眉。

    苏子墨没发现,自己异于常人的听力被发现了。

    只是在那道脚步声之后,突然,她的耳边又炸开了一道声音!

    “嗯……求您……”

    “轻.些……”

    声线清冷,却带着隐.忍的自制,间或一些微.喘。

    苏子墨吓得差点拿不稳鞭.子。

    她蓦的抬头,便见刚才那冷淡强盛的督主大人,正面无表情地叫着。

    察觉她的目光,男人那冷淡的眸子,便轻飘飘地睨了过来。

    气势强盛,冰冷睥睨,似乎一眼足以杀人。

    苏子墨却松了口气。

    还好。

    还是原来的样子。

    再看手里的鞭.子,苏子墨突然福至心灵,继续抽着被子。

    外面来的人,多半是为了监.听。

    而督主大人,便是与自己做戏。

    至于为何这般做戏……苏子墨不敢想。

    但谢司逾的声音不停,她便也不能停下。

    苏子墨的手又酸又疼,她从来没受过这折磨,却也只能闭眼咬牙。

    一旦坚持不下去,苏子墨就会悄悄看一眼男人,被他冰冷的目光吓到,她顿时又有劲儿了。

    谢司逾原谅了她的逾越。

    没想到这胆小的鹌鹑,居然也是他看走眼了。能与他直视那么多次,哪怕是西厂的人,都没那胆子。

    在这略微诡异的气氛下,一刻钟后,殿外总算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苏子墨松了口气。

    她不敢放下鞭.子,便像磨洋工一般,悄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直到男人淡声道:“可以了。”

    她才如蒙大赦一般,一把甩下鞭.子。

    谢司逾顿了顿,目光扫过气喘吁吁的少女,正要说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顿住。

    普通的五官上,额头沁出汗水。少女似是累到了,便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她的动作不大斯文,却透着率性。

    但一擦过后,原本沁着汗水的额头,却突然……浮起了一层皮。

    形容诡异。

    谢司逾审问过无数犯人,他一眼便看出异常。

    那张皮,分明是戴上去的。

    男人眸光微变。

    栖身上前,一把扼住少女脸颊,声线冷淡而趣味,宛若叹息。

    “谁的手,都伸到我这里来了。”

    两人距离如此近,男人容颜昳丽,嗓音也同样性.感。

    这般轻叹,宛若爱人间的呢喃。

    苏子墨却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危险意味。

    小动物的直觉上来,她下意识想要挣开。

    谢司逾唇角微扬,不带感情。

    少女的挣扎,他甚至一手便可制住。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捏住人.皮面具的边缘。

    “面具倒是精细。”

    “我瞧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男人笑意不见底,下一瞬,毫不留情地撕开面具。

    瞬间。

    那残破的面具下,一张绝色美人面,出现在眼前。

    少女吃痛,轻轻蹙起眉。

    谢司逾目光微怔。

    作者有话说:

    架空嗷,不太习惯写古代,大杂烩!世界观大,女主成长型。还剩下8000字明天中午更新!红包补偿!放心吧,绝对不虐女主,啵啵啵!

    第36章 入宫顶替贵妃姐姐的沉默棋子(武林+东厂)02(2k5评论加更!杂七杂八加更!债还清了!)

    ◎给谢督主找个宫女对食。◎

    昏暗的房间内, 光线似乎全部聚焦于那泫然欲泣的少女身上。

    她的肌肤格外莹润,搭配纤细的脖.颈,二者有明显色差。

    此刻谢司逾才察觉不妥, 原来那脖.颈处,也是做了伪装。

    而初见时, 少女白皙的手腕,则轻微暴露出原本的肤色。

    只是他并未注意罢了。

    少女轻蹙眉头,像是最精细的山头有了波澜,唇.瓣微抿, 便活.色生香。

    这般芙蓉美人面,实在是世间罕见。

    最为绝妙的是,这张脸, 确实货真价实。

    谢司逾缓缓放下扼住少女下颌的手。

    他眸光未变, 淡淡叹道:“可真是下了血本。”

    既有这般容貌,攀附圣上, 做个宠妃, 岂不比靠近他这阉贼更来得划算?

    见少女依旧蹙眉,还不忘揉揉手腕,谢司逾不免觉得好笑。

    他随意俯身, 目光冰冷, 一寸寸地扫过少女脸颊。

    “当真一点武艺不通?”

    对方才扯了她的面具, 还想让她回答, 苏子墨很想使气不理。

    但两人距离如此近。

    近到他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 近到乌纱帽上的红色宝石熠熠生光。

    苏子墨下意识抬眸。

    桃花眼似勾勒着深色眼线,那双璨璨若冰山的眸子, 便无比专注地看着她, 似要慑走她的灵魂一般。

    苏子墨打了个寒颤。

    小姑娘嗫嚅着, 慢吞吞地道:“不、不懂……”

    “我若会武艺,又何必被逮到这深宫呢?”

    想起难过事,苏子墨还是大着胆子,怼了一句。

    来到深宫,面对你这全京城最可怕的大魔头,那就是惨剧!

    少女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怕谢司逾的人很多。

    心情好了,谢司逾可以逗着玩玩,心情不好,那种畏惧,却会让他更为嗜血。

    但此刻。

    他莫名觉得,这种畏惧神态,放在看似胆小、实则拥有利齿的小兔子身上,多了几分趣味。

    她是真的怕吗?

    若真的怕,那便连眼神也不敢与他对视。

    谢司逾唇角微扬。

    他的唇色很淡,搭配苍白的肌肤、深色的眼线,昳丽而惑人,说出的话,更是让苏子墨晕头转向。

    “你若想学,不若拜我为师?”

    苏子墨:“……!”

    这可使不得!

    “我、我根骨不佳,不适合习武,我天生行善,不造杀、杀孽……”

    救命!

    为什么她明明在拒绝,说出口总觉得怪怪的……

    或许是危机关头的刺激,一向总是迟缓、慢悠悠的小姑娘,真从乌龟被逼成了兔子。

    看着那张添了情绪、更为活色生香的绝色美人面,谢司逾瞳孔颜色愈深。

    这样的姿色,若学上一招半式,那便是真正的美人煞。

    对付别人不说,对付那小皇帝,倒完全够了。

    至于他?

    呵。

    一个无根之人,又哪里会在乎这具皮囊。

    若是打的其他主意,那便错了。

    再是绝色美人,他也不会动移半分。

    心念变换间,男人那昳丽的容貌上,眼波流转,增添几丝讥讽,锐利与阴柔,蛊惑与权势。

    苏子墨下意识看呆了。

    不是她没出息,实在是小姑娘已经习惯了人.皮面具上的容貌。

    且她见过的人不多,谢司逾这般,拥有强烈情绪与色彩,已经在她心底绘下了深深的印象。

    也就谢举人,依旧占据着尚未被污染的白月光之地罢了。

    两人一时间沉默。

    谢司逾率先回神,看着小心翼翼后缩的少女,他失了兴致。

    男人站起身,轻轻理了理身上的蟒服,便不再看眼少女,径直转身离去。

    苏子墨先是松了口气。

    然后视线一瞥,看见了那安静蛰伏在地面的暗色长.鞭。

    苏子墨:“……”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晚,苏子墨睡得很安稳。

    醒来后,她仔细回忆片刻,倒是明白了原因。

    因天生听力出众,住处附近若有杂声,她便无法入眠,继而沉入梦境。

    偌大的承乾宫当然不能为了她一人变得肃静,但昨晚,她真的没听见杂音了。

    若以后天天夜晚都能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小姑娘在内心默默许愿。

    ……

    天亮之际,苏子墨又见到了东厂的人。

    一名蒙着面的侍卫走入,他脚步稳健而有力,很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这是苏子墨根据自己的听力,延伸出的一些小技巧。

    来人行色匆匆,做事麻利。

    他在桌面留下一张面具,声音不带丝毫情绪。

    “这是督主命我送来的面具。”

    “你且带着便是。”

    他甚至未曾抬眸。

    想必也是经过叮嘱的。

    那人走后,苏子墨拿起面具,好奇地打量着。

    比起娘亲制作的人.皮面具,这面具粗糙许多。

    戴着也不是很服帖。

    但也可以将就了。

    毕竟这张脸,正是她原本的容貌,也不至于露馅儿。

    面具戴好后,天色越发亮了,玉棋也悄然出现。

    看见她时,玉棋的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

    但苏子墨却能听出,玉棋的脚步轻微停顿了一秒。

    玉棋笑道:“苏姑娘,一夜未见,你倒是好看了许多。”

    她动作麻利地帮着苏子墨穿衣、梳妆、擦面,一边还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许多宫内的事儿。

    原来贵妃对外一直称病,又给皇帝送了许多美人,暂时安抚对方。

    起初有效,但美人们都不如贵妃知情识趣,皇帝便想来找她了。

    幸亏新进的婉妃拦住了他,这才不至于暴露。

    玉棋笑道:“咱们娘娘准备充足着呢,不止一个婉妃,还有数十上百个婉妃。”

    苏子墨听着,倒觉得她话里有些怜悯似的。

    她隐隐约约也能理解。

    贵妃为了爱人、出宫生子,而她的爱人,却一直没有发现真相。

    最妙的是,贵妃其实也明白,因此才会留下那么多的美人,当做后手。

    玉棋似是戏弄一般,笑道:“婉妃娘娘们,可都被贵妃支过招,苏姑娘,你可是娘娘的亲妹妹,到时候啊,有娘娘支招,你便可以顺利拿下心上人了。”

    苏子墨并未将此事放在心底。

    如果像贵妃娘娘那般,拥有万般手段,却依旧只能与人分享爱人,那这手段又有何用呢?

    虽然是苏显荣之女,且才疏学浅,但与娘亲一同生活,耳濡目染之下,苏子墨也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比如嫁人,便不嫁那多情、薄情之徒。

    像苗疆巫女一般,拥有自己喜欢的、独一无二的爱人,那才叫好呢。

    昨天虽然被那督主吓到,但苏子墨一夜好眠。

    或许心情好,苏子墨打算出门晒晒太阳。

    谁知才走出院子,屋檐下,玉琴便看了过来。

    贵妃娘娘出宫后,承乾宫一下子冷清下来。这四大丫鬟一直神出鬼没的,苏子墨好久没看见玉琴了。

    不知怎的,见到她,玉琴冷笑一声,连基本的面子也不伪装了。

    她嗤笑道:“苏姑娘,你怎么出门了呢。”

    苏子墨昨天才见过大魔头,今天看见玉琴这个小魔头,倒一点也不怕了。

    比起初次进宫时的战战兢兢,这次,她坦然地问到。

    “玉琴姐姐,你想说什么?”

    玉琴微微愣住。

    她没想到,上次见面时那个怯懦的小姑娘,几天没见,居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愣神后,便是恼怒涌出。

    玉琴冷笑:“苏姑娘,您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现在的任务便是隐藏好身份,那当然能不出来就别出来,万一承乾宫内来人了呢?”

    这话分明是故意挑刺。

    玉琴不在时,玉棋分明没说过这话,她都晒了好几天太阳了,也没被拦住。

    苏子墨不明白玉琴为什么发火。

    但就算她胆子大了些许,仍旧是个不爱争抢的性子。

    玉琴这怒气冲冲的,苏子墨下意识便想着避开了。

    于是她一言未发,默默地退回了殿内。

    隐约间,苏子墨听见了玉琴的冷哼声。

    看来玉琴真的很讨厌她了,只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小姑娘默默思索着,可是太费脑子了,她干脆弹起了琴。

    下午。

    玉琴的声音已经消失,殿门却再度被推开。

    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入。

    依旧是东厂的人。

    这次,他们搬来了成箱成箱的书。

    ……莫非是教她武艺不成,来教她读书了?

    小姑娘默默吐槽着好为人师的督主大人。

    等人走后,苏子墨拿起一本。

    她的确极有天赋,不过数日,便已经将字识得差不多了,起码阅读没有障碍。

    而之前,苏子墨接触的书,都是诸如乐谱、诗词歌赋一类,完全属于贵女们无伤大雅的喜好。

    可这一次,翻开书,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肃之意。

    ——这是一本兵法。

    小姑娘有些愕然,便去一一翻开其他书箱。

    也皆是兵法、策论、游记一类的书籍。

    其他的她暂时不感兴趣,但游记!那可是游记诶!

    所有的吐槽一扫而光,看着那记载着各地风貌、乃至配了图的游记,苏子墨由衷地觉得,督主大人,没准是个好人。

    从前,在苏府,娘亲没法为她找来书籍。

    后来,在承乾宫,玉棋她们也没想过为她带来游记,唯独有一次,玉棋顺手给了她一个话本,苏子墨就已经开心得不得了。

    而现在,这么多书,全是她的了!

    像一块发育迟缓了18年的海绵,小姑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

    而那白纸般的人生,也终将绘上其他色彩。

    这只是她壮阔人生的起点。

    被所有人无视、且默认自己命运的棋子,一旦有了机会,便可轻易跳出那张棋盘。

    ……

    谢司逾坐在黄梨木椅上,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

    他的下方,跪着一个下属,正在汇报。

    “督主,西厂与武林近些日子来往密切,但他、他们异常谨慎……”

    说到这,汇报的人额前滑落冷汗。

    督主大人上次命令他盯着,这便是要得到结果的意思。他调了人手,可对方太过隐蔽,又是武林中人,一贯滑溜得很,跟踪的人都被甩掉了。

    那时,下属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些天,他始终提心吊胆,直到今天,果然,督主大人真的命他来汇报了!

    出发前,同僚的眼神,便是让他自求多福。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刻,属下垂头,感受着上方传来的压力,内心无比痛苦,夹杂着悔恨。

    西厂算什么?武林算什么?他们加起来都不如督主可怖!

    早知道,他就更卖力点了!

    谢司逾一眼未发,只是静静地品了口茶。

    而下方,属下的心思早就百转千回,自己把自己批评了个狗血淋头,痛定思痛,疯狂复盘。

    但督主大人不喜懦弱之辈。

    如果他痛哭流涕,反而更会被视为无用,当做弃子。

    现下最好的,便是等。

    终于。

    “笃”的一声轻响。

    属下心一颤。

    谢司逾将茶杯放到了桌面。

    属下脑海里已经描绘出了画面。

    如果督主心情好,那便是茶叶飞来,他还能保下一条命;如果谢督主心情不好,那飞来的便是茶杯,他的命,多半也就没了……

    谢司逾眸光淡淡。

    他身后,站着的属下们也不自觉地心底发寒。即便督主大人脑门后门没长眼睛,众人还是不自觉地垂眸。

    男人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众人屏住呼吸——来了,又要来了!

    难道这次是扔玉扳指吗!

    跪在下方的心腹早就心如死灰。

    心腹又如何,做事有纰漏,督主完全可以再换一个心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屋内的真空环境内,似乎终于进来了一缕空气。

    所有人的心,都有了一丝缓解的时机,省的直接炸开。

    下属的后背,早已满是汗水。

    门外的人脚步声沉稳,快步走到屋内,单膝跪下,垂头汇报。

    “督主,书籍已全部送去。”

    谢司逾眼前,不期然浮现出那张咬着唇、怯生生瞪着他的脸。

    明明是芙蓉美人面,却一点不知珍惜。

    淡色薄唇下意识勾起,想到那率性少女苦着脸看书的画面,谢司逾便觉得有趣。

    既然幕后之人如此大手笔,那这美人煞,便由他来养.成吧。

    随意瞥过茶杯,茶叶浮沉后,逐渐没(mo)了底。

    谢司逾便也失去了兴致,站起身,穿着银色蟒服的高大身躯,便大步离开。

    下属们自然跟着离开。

    只是经过的时候,他们瞥过跪在地上的身影,眼底还是划过几丝羡慕与惊奇。

    这人运气可真好。

    居然可以顺利从督主手下逃脱。

    而那“幸运”的下属,得知自己保住命后,顿时浑身一软。

    但或许是复盘太过成功,也或许是生死之间大脑的潜力被激发,下属蓦的转头,看向身侧同僚。

    脑子一动,他颤声问道:“那书,是送到承乾宫的?”

    同僚嘴严,怎么可能透露督主大人的吩咐。

    只是下属的语气太过笃定,加上说准了,他的眼神便微微一变。

    那侥幸逃脱的下属一直紧盯着他,这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他说准了。

    “嘶……”

    下属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念头。

    当初,督主去看那棋子时,他也在旁,当时督主的神情并无异样。

    可现在……或许督主自己都没明白,但下属却格外笃定。

    那棋子,或许已经不能算是棋子了。

    ……

    陆时羽既然答应救人,那便绝不会食言。

    他武功高强,在江湖罕有敌手,哪怕皇宫戒备森严,也依旧不惧。

    大约摸索了一下侍卫值守的规律后,陆时羽便打算出手了。

    但在他出发的前一天,却收到了一个物件。

    灰雀脚上的竹筒里,似乎有着什么。除此以外,它的嘴里,却衔着封信件。

    原来是容愫寄来的。

    她想办法弄来了墨水,在信中说,女儿的人.皮面具已经失效,她的血液可以帮助维持效果,希望他能把这一小竹筒血带过去。

    施云的难受自不用说,陆时羽倒是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多了几分好奇。

    人.皮面具?还用血滋养?

    这倒是稀奇。

    翌日黄昏时刻,出宫采买的人交接之时,陆时羽悄然摸进了皇宫。

    他的武功实在高超。

    或许喜爱动物的原因,陆时羽不少武学招式,都是从动物身上摸索来的。

    比如这轻功,便像一只灰雀般,悄然掠过,不留踪迹。

    丝毫未被人察觉。

    陆时羽顺利潜入皇宫。

    而这,也是苏子墨入宫的第七天。

    今晚子时一过,她的面具,便会彻底失效。

    陆时羽想到信上的话,便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可惜没走几步,他就迷路了。

    实在是皇宫建筑多而繁,且没有明显特点。

    对于一个长于江湖的侠士来说,分辨除了皇帝住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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