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具体喜欢林听什么, 谢洄之其实没有细细地，认真地想过。

    山顶晚间风大，远处的灯影也被凛冽寒风吹得留下虚影，影影绰绰的光往他们这边倾斜, 谢洄之看到林听望着自己的眼睛。

    他怔神一瞬, 嗓音清冽道, “这个问题，我有点答不上来，但有一点我很清楚。”

    林听眼睫微动，“什么？”

    谢洄之：“我喜欢你笑。”

    他喜欢看到林听笑，也希望她能一直笑。

    林听笑起来很好看, 她的笑容非常具有感染力。谢洄之想, 他之所以被林听吸引, 就是因为她在实验楼下那间教室, 在无望等了一两个小时，冻得鼻尖通红, 手指冰凉, 他告诉她，张天磊有事来不了时候。她不仅没有任何的怨念，反倒朝自己笑了笑说, 他人没事就好。

    谢洄之不是很确定, 自己是不是被那一刻的林听所吸引。

    不可否认的是, 他对那时候的林听, 就产生了恻隐之心。

    之后，他觉得林听笑起来的眼睛, 像他在浩瀚宇宙见过的瑰丽星云。他一直都想探索, 想进一步了解, 甚至研究的星云。

    那是谢洄之人生第一次，觉得有人可以和他世界里的瑰丽星云一样吸引他。

    林听顿住。

    谢洄之敛眸，气息逼近，“这个答案，能接受吗？”

    脸颊上有谢洄之的拂过的温热呼吸，林听心跳骤然加快。她轻轻抬了抬眼，看向谢洄之，“你这个答案，让我意外。”

    谢洄之挑眉，“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林听抿了下唇，明显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升高，“我原本以为，你会说别的。”

    谢洄之：“例如？”

    林听哽住，这个人怎么还要她说例如。

    她的例如是，她原以为，谢洄之是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虽然她好像也没有什么人格魅力，她就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大学生。

    其他方面，谢洄之比她优秀太多

    。

    当然长相也是，只不过他们不是同性，因此林听自恋地觉得，她能在谢洄之面前说出自己长得还不错这样的话。

    其实在问谢洄之之前，林听想过很多谢洄之喜欢她的原因。一时好奇，亦或者是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想找个性格还不错的女朋友谈恋爱等等。

    她是完全没有想到，谢洄之喜欢她，是喜欢她笑。

    沉默几秒，林听忽然钻进死胡同，“你喜欢我笑，那我要是不笑了，你是不是就——”说到这，她停下，直勾勾瞅着谢洄之。

    谢洄之：“……”

    他呆了一瞬，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在想什么？”

    林听：“你说的啊。”

    谢洄之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正色道，“林听。”

    林听：“嗯？”

    谢洄之音色低缓，在夜色下尤为动听，“我最初是注意到你的笑，也确实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他停了停，给林听足够的缓冲准备，“但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你不笑我就不喜欢了。”

    林听眨眨眼，“…哦，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她只是钻了一秒钟的牛角尖。

    谢洄之：“我知道。”

    他缄默少顷，贴近在她耳边低语，“其实我有信心。”

    林听抬眼，“啊？”

    什么信心。

    谢洄之：“你会一直笑。”

    他在，他会让林听一直都心情愉悦，一直都笑。

    和他对上眼神，林听看懂他的眼神意思，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她抿了抿唇，脸颊开始发烫，“我期待一下？”

    **

    聊完喜欢的话题，谢洄之伸手，替她拢了拢肩上的毛毯。

    林听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她一点都不讨厌和谢洄之有肌肤接触，这真的是一件林听觉得，有点儿危险的事。

    俩人安静地坐了会，林听仰头望着夜空，星星更多了。

    盯着看了会，林听有了睡意。

    她跟谢洄之说了声，重新钻进帐篷。

    谢洄之看着她拉上帐篷的帘子，收回视线。

    蓦地，他手机屏幕亮起。

    谢洄之垂眼点开，是郁程给他发来的消息：【我现在方便出来吗？】

    谢洄之：【不睡了？】

    消息发出不过两分钟，郁程穿着羽绒服坐到谢洄之旁边。

    谁也没率先开口说话。

    过了半晌，郁程憋不住地问，“你刚刚跟林听聊什么？”

    谢洄之斜他，“我还以为你要再憋一会。”

    郁程：“…我憋不住了。”

    谢洄之无言，“你想知道什么？”

    郁程：“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之前郁程就察觉出谢洄之对林听的特别，因为他也没有表现的过于明显，孔雀开屏也只开了一半，他就没问俩人情况。

    但刚刚看流星雨时，他明显感觉到，谢洄之和林听之间的氛围变了。

    他们俩变得更默契，更心有灵犀。

    作为旁观者，郁程觉得有必要问一问。

    他和谢洄之是同学，是好友，和骆尤也一样。

    这两边的人，郁程都不想得罪，更不想他们闹得不愉快。

    谢洄之知道郁程在想什么，也没有瞒着他，“聊我喜欢她什么。”

    闻言，郁程瞪大眼，“什么？”他震惊，“你和林听表白了？”

    听到他惊呼声，谢洄之蹙额，“你想把他们吵醒？”

    “不是，”郁程惊诧，“你…你怎么就表白了？”

    谢洄之偏头瞧着他，语气淡淡，“我喜欢她，我不能向她表白？”

    郁程噎住。

    谢洄之喜欢林听，当然可以表白。只不过，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谢洄之在感情方面是个这么直接的人。

    他知道谢洄之没有什么架子，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觉得他冷漠寡情，是不好靠近的高岭之花，可接触后你会发现，谢洄之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好相处，他没有架子，也不会因为出身好，成绩好，就瞧不起比他差的。

    他甚至有爱心到，能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会嘴里喊口号要减肥又坚持不下去的喻才俊制定减肥计划，监督锻炼。

    而且他是那种你只要找他帮忙，他就会帮忙完成的妥妥当当的人。他比郁程见过的任何人，还要靠谱。

    想着，郁程淡声，“当然可以。”

    他好奇，“你喜欢林听什么？”

    谢洄之：“…你猜。”

    郁程噎了噎，“我能猜中才怪。”

    他知道林听也很优秀，只不过喜欢谢洄之的人那么多，追他的也很多。这其中当然也有能和林听比拟，甚至可能也比林听更优秀一点的女生，谢洄之也没在对方身上留过那么一丁点的注意力。

    谢洄之嗯声，模样懒淡，“那你别问。”

    他可以和林听说，但不想告诉郁程。

    郁程明白他这是不愿意说的态度，他缄默了会，缓声说，“我没有要阻止你们俩谈恋爱的意思，就是你们都是我朋友，我希望在感情这方面，你们能考虑清楚。”

    谢洄之：“放心。”

    郁程看他一眼，也不再多言。

    感情的事，他一个外人操心也操不到。他也相信，谢洄之和林听有分寸。

    俩人默默看着星星，郁程瞅着旁边的人，欲言又止。琢磨了一会，他还是没告诉谢洄之骆尤的存在。这不应该是他来说，林听想说自然会说。

    他刚决定闭口不言，不插手他们之间的情感问题，谢洄之先开了口，“你还记得我年前去了西榆吧？”

    郁程：“…当然。”

    谢洄之去西榆前一晚上问了他，在不在家。当时郁程已经和父母回老家看爷爷奶奶了，因此没有和谢洄之碰面。

    想到这事，郁程侧目，“怎么忽然说这个？”

    谢洄之：“林听是不是有个一起长大的男同学？”

    郁程：“…你见过？”

    谢洄之：“嗯，他们同学聚会那天。”

    “……”郁程顿了顿，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他高三和林听不是一个班，他们班的同学聚会，同学群他自然也没有。但自己班里群过年聊天的时候，他记得有人提过两句，说骆尤去参加了林听他们班的同学聚会之类的。

    群消息刷的太快，郁程也就是匆匆看了眼，就关了。

    现在听谢洄之提起，他反应过来，“你们见面了？”

    谢洄之：“嗯。”

    郁程：“……”

    谢洄之瞥他，“他喜欢林听？”

    听到这话，郁程纠结几秒，实话实说，“我问过他，他否认了。”

    但其实所有同学都看得出来，骆尤紧张林听，眼里也只有林听这一个女生。他们高中时候，是其他同学，甚至老师都默认可以走近的两个人。

    谢洄之轻笑了声，“原来如此。”

    “什么？”郁程不太明白他忽然笑是因为什么。

    谢洄之轻挑了下嘴角，淡声，“还好他否认了。”

    不然的话，他不可能有机会。

    听出他话外之音，郁程说了句，“他家庭环境比较复杂，所以性格会有点别扭。”

    “看出来了，”谢洄之道，“他以前对林听好吗？”

    郁程犹豫一瞬，如实说，“很好，他很护林听。”

    谢洄之：“那就好。”

    郁程一懵，有点搞不懂谢洄之的态度。

    他好像并不在意林听有位陪伴的竹马，换作是其他喜欢林听的人，应该早就吃醋了才对。

    思及此，郁程没忍住问，“你不吃醋？”

    “…我为什么要吃醋？”谢洄之反问。

    郁程：“我意思是，骆尤。”

    谢洄之知道他意思，他思忖了会，仰头望着天上星星，“在我没有出现之前，有人对她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证明他喜欢的女生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委屈，这个事实，是谢洄之觉得庆幸的。

    听完谢洄之这话，郁程说道，“是我格局小了。”

    谢洄之：“当然，抛开理智的这些想法，其他情绪我也是有的。”

    郁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