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

    林听微窘，意识到自己误会谢洄之后，她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抬手摸了摸鼻尖，含糊道，“也行。”

    她顺着台阶往下走。

    谢洄之无言，深觉林听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没料到她会如此自然地应下。

    看谢洄之被她噎住的神态，林听故意，“你反悔啦？”

    谢洄之瞥她一眼，“没有。”

    他停了停，随口道，“最近在忙实验报告。”

    林听怔了怔，随即意识到谢洄之是在和她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困。

    各种实验都讲究严谨，更何况是物理，一旦投入进去，很可能几天几夜都没办法好好睡觉。谢洄之前段时间便是如此。

    林听点点头，正要搭腔，谢洄之有电话来了。

    她偏头时恰好看到他手机屏幕上‘郁程’两个字。

    “我接个电话，”谢洄之跟林听提了一句，才接起。

    “喂，”他声线清冽，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

    郁程：“你回学校没？”

    谢洄之撩了撩眼皮，淡声，“路上，什么事？”

    郁程嗯了声，“有个数据你跟我说一下。”

    “……”

    耳边全是专业术语，林听不太能听懂。她听了会，只得出一个谢谢洄之声音好听的结论——

    谢洄之的音色干净清冽，非常有辨识度，漫不经心说话时自带慵懒感。有点像林听去上课时会经过的一片竹林，自带回甘。

    作为未来的新闻人，林听他们需要善于捕捉、发现。

    渐渐的，林听被谢洄之声音所吸引，催眠。不知不觉，她阖着眼睡了过去。

    “……”

    “然后呢？”郁程拿笔记本记录谢洄之说的数据，记着记着，耳边没声了。

    谢洄之敛神，将目光从林听侧脸挪开，压低语调，“我微信发给你。”

    郁程：“啊？”

    他还来不及反应，谢洄之挂了电话。

    郁程困惑的点开微信：【怎么？】

    谢洄之：【还差哪些没记？】

    把郁程要的数据发给他之后，谢洄之收起手机。

    他侧眸，把视线落在林听脸庞。公交车时而颠簸，林听睡得并不怎么舒服。她眉头时而蹙起，却又困倦，不愿醒来。

    晚霞穿过车窗玻璃洒入后排座位，谢洄之不经意抬眼时，看到她脸庞细小的绒毛。

    他顿了顿，垂眼往下，盯着她紧抿的嘴角看了几秒，才挪开。

    **

    林听这一觉，睡到下车才醒。

    下了车，俩人换乘地铁。

    周末地铁人多，林听和谢洄之上去后，找了个角落站着。

    看林听依旧睡眼惺忪的模样，谢洄之挑了挑唇，“醒了？”

    “差不多，”林听一脸诚恳，“不过我还需要缓一缓。”

    她每次睡醒，都需要缓几分钟，脑子才会正常思考。

    过了会，林听抬眸看向谢洄之，“好了。”

    谢洄之低头瞧了眼手表，“五分钟。”

    林听缓了五分钟。

    林听：“……”

    俩人正聊着，林听先听见陌生女生的声音。

    “谢洄之，”胡蕊没想到能在地铁上遇到他，“你今天——”

    她话说一半，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林听，“她是？”

    林听偏头，看向走到他们旁边的女生，长直发，巴掌脸，长得很漂亮。

    俩人对上视线，林听微微一笑。

    谢洄之：“林听。”

    胡蕊一愣，嘴唇微动，“你…你朋友吗？”

    她努力挤出笑容。

    谢洄之嗯了声，态度不冷不热。

    听他承认，胡蕊抿了抿唇，跟林听点了点头。

    林听笑笑，“你们聊。”

    话落，她自觉往旁边挪了几步。

    谢洄之：“……”

    林听不想偷听，但地铁里能容纳她的位置不多。

    为防止自己注意力在谢洄之他们身上，她掏出手机跟许今语报位置，催促她出门。

    许今语刚换上出门衣服，就看到林听发来的好几条信息。

    她看完，问她：【你跟谢洄之一起坐车都这么无聊？看来谢学神魅力不够啊。】

    林听：【胡说八道什么呢。】

    许今语：【难道不是？我要是跟帅哥待一起，我绝对想不起你。】

    林听：【你怎么能把重色轻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许今语：【。】

    俩人没有重点的聊了两句，林听才说：【他在地铁遇到熟人了，在聊天呢。】

    许今语：【女生？】

    林听眉梢微挑，正惊讶许今语怎么猜的这么准，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清冽的青竹香味。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走到她面前的人。

    林听的视线越过他肩膀往后，再次和胡蕊对上。

    莫名，林听有点儿心虚。她连忙将视线挪至谢洄之脸上，他正垂着眼看着她。

    “…怎么了？”林听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

    谢洄之：“刚刚跑什么？”

    “我没跑呀，”林听懵了一瞬，“这地铁也没有我能跑的地方吧？”

    谢洄之被她的话噎住。

    无声半晌，林听小声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聊天么。”

    谢洄之抬了抬眼，看她有点小委屈的样子，刚刚那点因为她离开而郁闷的心情，瞬间消失了。

    他双手抄兜，低垂着眼说，“班里同学。”

    林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噢。”

    她默了默，没忍住说，“你们物理系有帅哥就算了，怎么还有那么漂亮的美女。”

    “嗯？”谢洄之只听了前半句，“谁是帅哥？”

    “……”明知道谢洄之在明知故问，林听却依旧仰起脸看着他，目光真挚，格外坦然，“你啊。”

    这一下，轮到谢洄之语塞。他望着林听那双澄亮带笑的眼睛，莫名觉得脸有点儿烫。

    地铁上人又多了。

    林听和谢洄之被挤的连说话力气都没了，俩人老老实实站在角落，相对无言。

    到A大站，俩人随着人流下地铁，呼吸着新鲜空气，才算舒服了些。

    正好，许今语消息发来，问她下车没。

    林听：【刚下，你到店了？】

    许今语：【嗯嗯，等你。】

    林听：【马上来。】

    把消息发出，她偏头去看谢洄之，“谢洄之。”

    谢洄之侧头，“嗯？”

    林听抿了抿唇，浅声道，“你饿了么？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话落，林听补充，“还有上次一起吃饭的我的室友。”

    “不用，”谢洄之婉拒，“你们去吃，我要先去趟实验室。”

    林听啊了声，点点头，“好。”

    答应完，她抿唇看向他，“谢谢，我下次请你吃饭呀。”

    谢洄之知道她在谢什么，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笑了笑，“客气了，哪天有好看的星云，我再喊你。”

    林听眼睛一亮，飞速应下，“那你要记得。”

    谢洄之很轻地笑了声，盯着她说，“我会记得。”

    **

    说定，林听和谢洄之在路口分开，转身进了花甲粉店。

    许今语往她身后瞅了眼，“谢学神呢？他不吃饭啊？”

    林听瞥她，“他说要先去实验室。”

    许今语：“…这就是他是学神，我们是普通人的原因吗？”

    林听想了想，“有可能。”

    俩人点好粉，许今语看她倦怠的样子，“古观象台好玩吗？”

    “还行，”林听看向她，“以后能抢到票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许今语：“行。”

    吃过粉，林听感觉自己又有了精气神。许今语想去逛街，她兴致勃勃奉陪。

    A大附近有好几条街，有专门的美食街，也有卖衣服卖饰品的一小片区域，大大小小的店铺挤在一块，生活气息浓郁。

    无聊时候，林听和许今语会习惯性来这边逛一逛。逛了会，林听和许今语回宿舍。

    她在外奔波一天，有些累了。

    洗完澡，林听躺床上休息。

    遽然，许今语掀开她床帘，“听听。”

    林听侧头，“啊？”

    许今语捧着手机，眼睛亮亮的，“你跟谢洄之回学校的时候遇到的熟人是女生对吧？”

    林听迟疑地点了点头，“谢洄之的同学，怎么了？”

    许今语把手机怼到她面前，“谢洄之和同学聊天的照片，你也在。”

    林听定睛一看，是许今语入校后加校园八卦群。群里这会正在流传谢洄之和胡蕊在地铁里交流的照片。

    照片背景朦胧，林听和其他乘客一样，成为衬托他们俩存在的背景板。

    林听觑着照片片刻，视线往下，是校友们对这张照片的疑问，点评。

    有好奇和谢洄之说话的人是谁的，也有夸谢洄之长得帅的，偶尔还有一两条夸他们俩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林听瞧着，皱了皱眉，“你们这个群怎么这么多人？”

    她刚不经意扫过发现，这个群竟然有差不多一千人。

    “？”

    问题来得太突然，许今语眨了眨眼，说，“八卦群人少的话，那还能叫八卦群吗？”

    林听：“…也是。”

    许今语斜她一眼，“除了这个，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说什么？”林听困惑。

    许今语无语，“林听同学，你不觉得这张照片拍的有点诡异吗？”

    按道理来说，林听和谢洄之才是一块坐地铁的人，胡蕊只是意外看见俩人，和谢洄之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正好被拍到了。

    “不觉得，”林听实话实说，“可能是碰巧。”

    许今语和她对视一会，叹息道，“行吧，希望是碰巧。”

    林听笑笑，“别看了，你作业写完了？”

    虽然大学了，可她们专业的作业，一点也不比高中少。

    许今语脸色一僵，“你写完了？”

    林听：“我昨晚就写完了。”

    “……”许今语连忙将她床帘放下，絮絮叨叨，“我现在就写，我立马写。”

    林听听着，忍俊不禁，“加油。”

    原本，林听准备早点睡觉，她确确实实也困了。

    奇怪的是，跟许今语讨论了几句后，她的困意好像没了。

    林听躺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依旧没能睡着。

    挣扎片刻，林听拿起手机，准备看视频催眠。

    因为专业的原因，她收藏的视频不少，但今天对那些都没太大兴趣。

    林听心不在焉刷了会，忽然想看看科幻相关的电影。

    她正准备上网搜推荐，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林听点开，是谢洄之发给她的，问她睡了没。

    林听：【没有，怎么了？】

    过了会，谢洄之给她发来一张照片，是她下午用望远镜看到的星云照片。

    林听微怔：【你把照片拍下来了？】

    她怎么不知道他拍了。

    谢洄之：【嗯，让工作人员帮忙弄的，刚发给我。】

    谢洄之：【要不要洗出来？】

    林听：【要。】

    谢洄之：【嗯，明天洗了给你。】

    林听看着他这条消息，缓慢地眨了眨眼：【明天？】

    谢洄之：【明天不在学校？】

    林听：【在的。】

    她手指动了动，犹豫：【明天见？】

    谢洄之：【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